一朝被蛇咬

　　东风亭里，越云阁上，方巾和人，雷劈似地定住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难受，压抑的情欲一触即发，低低地从越云阁上传来，入了沈路唯的耳朵，清晰可辨，她似乎瞬间甚至能够明白那是在压抑什么。
　　仅仅一米之隔的地方，沈路唯仿佛站在悬崖的边缘，随风可倒。
　　轻盈娇羞的女音，同样入耳，清晰可辨，沈路唯自嘲竟然从里面听到了溢满的幸福。
　　她将方巾小心翼翼放入的怀中，纵然知道那个人不是宜上，他一定不是宜上。
　　他怎会是宜上？
　　那曾经连吻都如此照顾她情绪的人，沈路唯还在这里以什么名义去做着什么样子的春秋大梦？
　　“小姐，”
　　夏台不知何时出现，她侧着身看，仅瞥一眼，你想从我眼里看到什么？孤独，嫉妒，仇恨，还是可怜？我怎么能够如愿？沈路唯开始放声大笑，一颦一簇，眉眼弯成桥，她没有回应夏台有意无意的问话，的确做法也是不慌不忙地，步步离开这里。
　　她不会让自己这样堕落下去。

　　男人再次踏足的房间，已是三天后，方巾早已给了梧桐。时逢沈路唯正在喝粥，没有一点味，她闭着眼将整碗喝了下去。
　　“喝完了？”
　　沈路唯咳嗽一声，风有些大，梧桐替她点点头，接过了手中的残局。
　　“和我去见一个人。”
　　他拉住沈路唯的手，确乎是不再冰冷。
　　女人却自然而然地抽离，他转过头来看，刚巧对上她的眼睛。
　　女人换开了眼，那样的眸子，是不可以再多看一眼。
　　男人不再近，白袍扬在风中，让人看得沉重。
　　高大的身影，暗红色的袍子，看见他转身的样子。沈路唯第一时间确认，那是祝城啊！
　　祝城惊异，他几步走了过来，握住的手，却被男人不找痕迹地拿开。
　　他殷切的眸子里全是担忧。
　　“路唯，你这几月，去哪儿了？”
　　他紧缩眉头，沈路唯只看着便能够知道，这三月来，他一定比她还要难受。他发了疯似地寻找她，日夜兼程，为的仅仅是遵守宜上的遗愿。
　　“祝城，”
　　沈路唯想说话，却被身前这个男人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他说。
　　“请你自重。”
　　祝城双眼全是无法理解的悲痛，是有些沧桑，或许这样不对，可是依旧认为祝城是沧桑了许多。
　　“路唯，”
　　她听着，迫不及待开口。
　　“祝城，你找到宜上了吗？”
　　这过去的三个月，他究竟有没有如愿。
　　他欲言又止，目光落到了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
　　“对不起。”
　　她就知道，祝城看男人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异样，他根本就不会是宜上，即使再相似。
　　她的手被九爷握得极紧，脑袋有些晕眩。
　　祝城想带她走，纵然她知道，他带不走。
　　沈路唯摇摇头，所有的希望终究是毁了。
　　“你走吧，祝城。”
　　沈路唯并不觉得生无可恋，只是，当看到这个男人的眸子时候，还是会胡思乱想着什么。这大抵就是世间女人最傻的特性，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一如既往地傻着追求。
　　祥就在他的身后，幻化成人形的祥很好看，很英俊。
　　她笑笑，
　　“祝城，我很好，告诉父亲，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海上的幻林是男人布下的阵，沈路唯知道，他的修为远远在任何人之上，甚至是祝城那样的上仙。祝城终究是走了，从他布下的海上幻林，目送祝城，看着祥在天际洒下金色的羽翼。
　　“宜上是谁？”
　　沈路唯没有回答他，宜上就是宜上，不可替代的宜上，她故意不去看他。九爷皱着眉头也不语，他生气的时候很好看，和宜上一模一样的好看，却比不上宜上。
　　沈路唯转过身，却被他硬生生拉钳制住了手。
　　“我想休息了。”
　　他如当日在丹穴峰那样蛮横无理，硬生生将沈路唯的头扭了过去，凝视的眸子没有一丝闪动，静静看着女人。
　　她想，他是因为看着笑了，所以才不愿意放过。
　　睡觉的时候，他依旧满身怒意坐在女人的身旁只是不语，却偏想要坐在她身旁，沈路唯图个平静，自然也不去揣测男人的内心，只是觉得困乏极了，便睡下。
　　男人僵持半刻，得不到女人的回应，也顺势躺下。明亮被他刹那熄灭，他的呼吸声很平稳。
　　沈路唯有些后怕，时隔三月之久，那一晚的事还印在她的脑海，让她整个身体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外挪动一些。
　　比起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她倒更喜欢绿意身上那股淡然，或许是因为绿意不曾对抱有任何敌意，又或许真真的只是绿意的味道引人舒心。
　　木床轻轻有些声响，待两人之间已有了些距离，她也闭上了眼。半晌，九爷竟伸出手，将那双纤细的女人的手困在身侧，强迫她翻身面对。
　　沈路唯极其不情愿，他便欺身压了过来，强健的双腿禁锢住的身体，彻底动不了。索性也将头转过去，硬生生盯住他，却不再自如呼吸，讨厌他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你不喜欢我与绿意在一起？”
　　他说得肯定。
　　女人自是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他的手抚上沈路唯的腹部，已经不那么冰冷，似乎也并不想知道答案。
　　闭上了眼，女人很快沉沉睡去。

　　早晨起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了，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路唯打着哈欠思前想后也觉他们之间确乎应该只是床递之间的关系，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穿戴好了才唤来了梧桐。
　　寻常日里，总是丫头说个不停，洗漱的时候，描眉画面的时候，今晨却非同寻常。她只抿嘴不说话，反倒惹起了沈路唯的兴趣。
　　“梧桐，”
　　女人轻声唤她，丫头只连忙从屏风外赶了进来。连头也不曾抬起来看，险些拌倒自己，沈路唯只是觉此事更加蹊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她。
　　“只道春遭里莺莺燕燕惹人醉，无心想有些个人也别有心思。”
　　她知道沈路唯有心取悦她，脸一下便红了。
　　“小姐，”
　　女人自是无心去听那些惹人心烦的事，看她也有些难言，便不在留她于这里，早早遣她回了。
　　“小姐，”
　　只是梧桐吞吐了半日，折到门处有转了回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话想于说，沈路唯也只挥了挥手，日子里还多，现下没那些闲情逸致去聆听。她看一眼，梧桐面上多的是烦忧，想着前几日风寒或是未痊愈得干净，不便留她。
　　午睡以后，沈路唯破天荒想出来走走，天上的太阳露出一角，刚又下过雨，夏日午后一场雨将泥土都翻新一次，又热了几度。看着四下无人，沈路唯心情竟莫名其妙地好了些，再热也抵不住一刻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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