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剑道百合]赋澜辞

作者:凭栏赋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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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悦之


      云卿辞迟迟未醒,叶拂澜遂向于睿告了罪,留下惜白与她一同守着。她言辞恳切,加上惜白也颇为喜欢她,于睿顿时欣然应允。
      安静的小院里,叶拂澜端坐饮茶,惜白坐在一旁看着,见她如此淡然,片刻后实在忍不住问道:“叶姐姐,云姐姐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她啊。”叶拂澜怅然一笑,“我也不知道。等着便好,总会醒的。”她对惜白眨眨眼,“一边等她醒,姐姐一边陪你玩,不好么?”
      “好是好。”惜白点头,“可是惜白更想云姐姐快些醒,再不醒……她的生辰就要过啦。”
      “生辰?”叶拂澜眼睛一亮,“惜白怎知道你云姐姐的生辰?”
      “师叔说,我和云姐姐的生辰是同一天。惜白明日便五岁了。去年这个时候,云姐姐陪我一同过的,她还煮了长寿面给我吃。”惜白道。
      “既然惜白要过生辰了,长生锁不作数,姐姐再送你一件礼物。”叶拂澜将惜白抱到自己膝上,越看这孩子越觉得喜欢,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见了云卿辞的佩剑,忙问道:“惜白,你没有自己的佩剑吗?”
      “师父说惜白还太小拿不动剑,只让我练内功心法。”惜白乖巧地坐在叶拂澜膝头,把玩着她的茶杯。
      “惜白将来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剑客,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佩剑呢?”叶拂澜抱着惜白起身,扬眉一笑,在惜白的惊呼声中施展轻功向着后山飞掠而去。

      次日。
      惜白搬了凳子坐在叶拂澜身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修整手中剑样的物事。木剑已经快要完工,叶拂澜大大咧咧坐在门槛上,正用轻剑刮掉上面的木刺。见一旁的惜白一脸期待,叶拂澜安抚道:“惜白,等一会儿罢,很快便好。”
      “嗯。”惜白使劲点点头,又自言自语道,“叶姐姐真好。”
      “小家伙嘴倒是甜。”叶拂澜顿时被他逗笑了,“为何这么说?”
      “叶姐姐送我长生锁,陪我玩,还给我做佩剑,云姐姐对我都没这么好。”惜白认真数道,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忙补充,“云姐姐也很好,但是和叶姐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叶拂澜见他一脸纠结,愈发想逗逗他,追问道。
      惜白皱起眉头苦思一阵,恍然大悟:“云姐姐没有叶姐姐爱笑!”
      “噗嗤。”叶拂澜没忍住笑出声,想想云卿辞的清冷性子顿时了然,又摸摸惜白的头,“你云姐姐待人便是这样的,但她不爱笑并不能说她对你不好。你看,你生辰她还会为你煮长寿面,对不对?”
      “嗯嗯。”惜白点头,“惜白知道。”又低声嘟囔:“叶姐姐要是不走就好了……”
      不走?不走便好了……叶拂澜一阵怔忡,喃喃道:“惜白怎会这么想?”
      “叶姐姐刚来纯阳的时候,我听师父说,叶姐姐是专程送云姐姐回来看病的。”惜白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云姐姐病好了,叶姐姐是不是就要走了?惜白舍不得。”
      “对啊……”叶拂澜下意识感叹一句,一时不忍伤到这个善良的孩子——他希望卿辞醒过来,却又不希望自己因此而离开,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知如何回答惜白,只得低头继续削起木剑,“叶姐姐很忙的,这么久没回去,定然积压了许多公务等着处理了。”
      “这样啊……”惜白理解地点点头,还是十分不舍,又挽留道:“可是叶姐姐这么喜欢云姐姐,回去了不是见不到她了?”

      ……喜欢?
      轻巧移动着的轻剑忽然偏了半寸——锋利的剑刃划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霎时牵出一道深深伤口,血流如注。惜白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叶、叶姐姐,你流血了!”
      发怔的叶拂澜猛然惊觉,痛得手一缩,却还是有些血迹染在了剑柄上,她忙冲着惜白歉然道:“对不住,竟将你的礼物弄脏了。”
      “叶姐姐你的手……”惜白见叶拂澜毫不在意那伤有些着急,正想提醒她,一抬头便呆住了——“云”字还未出口,叶拂澜身后已响起了一道清冷嗓音:“怎地如此不小心。”
      叶拂澜放下手中的两把剑慌忙起身,果然见云卿辞站在身后,一时间竟有些孩子般的不知所措,下意识想将流血的手往身后藏。云卿辞皱了皱眉,干脆伸手擒住叶拂澜手腕,叶拂澜一怔,任她施为。
      云卿辞微凉的手指捏着叶拂澜手腕,看着她小指上那道伤口眯起眸子。叶拂澜渐渐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小声解释:“无碍的……”话未说完,云卿辞已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丝帕,轻轻裹缠在叶拂澜手上。
      廊下有风拂过,云卿辞的眼神专注而温和。叶拂澜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静静感受着云卿辞这难得的温柔,脸上已不自觉染了一抹绯色,半晌轻声道了句:“你醒了啊……”
      云卿辞包扎完毕,凝眸看着叶拂澜认真点头:“嗯。”又转身叫了一声:“惜白。”
      “云姐姐!”惜白欢呼一声跑上前,云卿辞抱起他,露出清浅笑容。叶拂澜看看她和惜白,又低头看看左手上那块丝帕,唇角也勾起一个笑。

      叶拂澜左右无事,干脆倚在门边看云卿辞与惜白说话。
      小半刻后,云卿辞放下惜白,摸摸他的头低声道:“惜白,自己去玩一会儿吧,我和你叶姐姐有话要说。”
      “好。”惜白乖巧应下,去了书房。
      叶拂澜见他走远,俯身拾起那柄木剑,看着剑柄上的血迹轻轻摇头,遗憾道:“可惜我失神污了这剑,只得再做一把了。”
      云卿辞从她手中拿过那剑,思索片刻纤眉一挑:“谁说要重做?”
      片刻后,叶拂澜看着书房桌案上绘着红梅的剑柄,与云卿辞对视一眼,恍然一笑。云卿辞微微蹙眉,提起笔又在红梅旁题了一个蝇楷的澜字。
      云卿辞搁下笔,将木剑递给叶拂澜:“物归原主。”
      “你亲自给惜白吧。”叶拂澜摇头笑道,“这礼物也算得有你的功劳。你大病初愈身子还乏着,就莫要亲自下厨了。”
      “惜白与你说了?”云卿辞神色微讶,也就顺了叶拂澜的意思,把木剑放回案上。
      “嗯。”叶拂澜郑重点头,沉默片刻轻声道:“生辰快乐。”自袖中取出一串明黄剑穗,手掌展开,缨穗轻轻荡下垂在云卿辞眼前。
      穗子上缀了一块莹白的玉——窗外有天光透进,能清晰看见行楷阴刻的一个“澜”字。云卿辞伸手接过,垂眸道了一声“多谢”,将剑穗妥帖收好。

      纯阳论剑台上,叶拂澜与云卿辞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翻涌的云海沉默不语。
      半晌,叶拂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忐忑和微茫的侥幸:“卿辞,你昏迷时……我曾请教过裴师兄,他说……”
      “我只有二十载寿数?”叶拂澜的话似乎在云卿辞意料之中,她淡然开口。
      叶拂澜一窒,云卿辞已经娓娓续道:“我刚出生不久便被父母所弃,但应又不忍我死于非命,于是将我的襁褓放在纯阳宫门口,想为我寻一个容身之所。谁料冬日里大雪封山,雪化之时,我已在风雪里冻了整整两日夜。师父说,看到襁褓时,我几乎生机已竭。即便后来救了回来,我身子也虚弱至极,整日里受着师叔的照顾,无法同常人一样生活。”她叹一口气,声音冷淡而平静,如同在叙述别人的人生。
      “因这寒症,我十年未曾下过华山,日日忍受着寒毒发作之苦,更无法修炼任何纯阳内功。”
      “十年,过得如同一个废人。”
      “卿辞……”叶拂澜眸现不忍,云卿辞却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
      “直到那年裴元师兄来访纯阳。他出师不久,锋芒正盛,我便求他救我——终于得了后面这九年顺心遂意的日子。”
      “值得吗?”叶拂澜心情复杂,低声喃喃。
      “怎么不值得?”云卿辞轻笑一声,“对我来说,那般活着,才真是生不如死。不过人总是不知满足,”她走到论剑台的古松边,抬手轻抚树皮上练剑弟子留下的刻痕,“过了这九年,我成了师父座下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更偶尔游历各地、看了许多极致风光,本该心满意足。我却又常常想着二十岁即为大限,这是何其短暂,总想着……能否活得更久一些。”她声音里几分痛惜憾然,“正因为此我才好酒。只有醉了,我才能暂时忘却这一切,可惜真正喝醉却没几次。”她凝眸看着叶拂澜,眼神清澈悠远——
      “红尘于我若浮云,不胜人生一场醉。”

      脚下是百丈悬崖,论剑台上有风卷起残雪,拂动单薄衣衫。云卿辞的眸子深邃如海,瞬间攫住叶拂澜心绪。
      叶拂澜只觉得面前的云卿辞陌生又熟悉,看着她却一刻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脑海中忽然惊电般掠过惜白那句话——“可是叶姐姐这么喜欢云姐姐,回去了不是见不到她了?”
      喜欢吗?原来如此。初见时那孤鹤般的身影便倾入心底,这一路追随而来,无关朋友之情、江湖之义,有的不过是全心全意的喜欢罢了。所以当惜白无意戳穿那两个字眼时,自己才会如斯慌乱以致受了伤,其实是心乱了。
      喜欢罢。她负剑而去背影孤冷的模样,她轻拈酒杯眸光流眄的模样,她清浅一笑浮冰乍破的模样,她此刻这般、眼神清澈悠远的模样。即便她一次次地将自己推开,仍旧要固执地站在她身后,都只因着她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亦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自己的心弦。是缘,也是劫,却陷得心甘情愿。
      叶拂澜唇角扬起,笑得如释重负。
      卿辞。心悦于你,何尝不是人生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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