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每天起床都看到小王子在卖蠢

　　“你在干什么啊？”

　　路德维希警觉地抬头。

　　金发蓝眼的小少年坐在树杈上也在低头看他，面容像个天使。他穿着普通的衬衫和小靴子，总算没有光着脚。

　　“你不是在家里吗？”路德维希问。

　　莱特斯瘪了瘪嘴：“我不能跑出来吗？我没有长脚吗？”

　　他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欢迎：“你们什么时候滚蛋啊？”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是那种不请自来的恶客似的，明明一开始要是莱特丝不把他从伊恩身边抓走，他们一刻都不想多作停留。

　　但这个孩子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路德维希不打算和他废话。

　　“你来这里，你教母知道会不高兴的。”据他观察，莱特丝可不像是伊恩那种对孩子关心备至的年长者，似乎不太在乎这个同名的养子。

　　莱特斯不以为然：“我一路跟过来，教母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王子一愣，那双冷漠的蓝色眼睛浮现在面前，觉得自己对她的判断可能出现了某些误差。

　　“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呢？”莱特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你看你们一来，教母就把我放到脑后了，可教母明明应该是我一个人的，和我抢的人通通都该死……我讨厌你们。”

　　你以为我很乐意你的教母缠着我的伊恩不放？小王子不忿地瞥他一眼。

　　莱特斯比他想的更敏感，他像只小狮子那样龇起牙，一下子跳下了树张牙舞爪：“你那是什么眼神！？”

　　路德维希冷冷地看着他，手握紧绑在手臂上的袖刀刀柄。

　　想打架吗？他还真不怕。这个小疯子在他心里难道还是什么值得尊重宽容的人吗？

　　莱特斯却并没有扑上来，只是愤愤地站在原地瞪他：“如果不是我教母不允许我冒犯你，我让你好看。”

　　路德维希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他。和这个孩子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了那张可爱面容下逻辑的混乱和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还有那种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

　　他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莱特斯闲聊，说的越多越坚信自己的猜测。事实上，这个孩子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非常错乱。有些明明是发生在很多年前的事他却说自己被教母带着亲眼见过，对于近期的记忆却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岁，也不关心自己从哪里来，不清楚世界是什么样，阴晴不定，凉薄冷血，唯一存在的只是对于他的教母的无限占有欲和执着。

　　如果一个人的自我是一百，那莱特斯的那一百里，他的教母占据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其他的那都不重要。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毕竟莱特斯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异常的。但是神圣尤加特图希由于民族众多，在宗教信仰方面风气从来都开放。他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健全人无论拥有怎样的人格，只要行为未曾触犯法律与神诫，无人有权以“异端”的罪名批判他。

　　这时女人窈窕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门前。

　　男孩眼睛一亮。“教母！”

　　她看到向她跑来的教子，没有一点惊讶之色，反而颇为爱怜地给了他一个额头吻，这可是莱特斯从没在她那里得到过的待遇，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砸中，兴奋得满脸通红，路德维希相信现在莱特丝往远处扔一张飞盘他也会“呼哧呼哧”捡回来。

　　莱特丝用一种非常温柔优雅的仪态向他颔首行礼：“您好。”

　　“我得离开啦。”莱特丝柔声说。阳光轻柔地抚摸着那张美丽的面孔，波浪般的金发闪闪发光，她弯起眼睛微笑，不舍和留恋已经消失了，只留下释然。

　　这是好事。路德维希放松了身体，笑了笑。

　　莱特丝用手指轻轻弹一下教子光洁的额头：“到别的地方去。教母有话和他说。”

　　男孩睁大眼睛状似乖巧地点头，转脸却用一种凶狠的眼神剜路德维希一眼，跑开了。

　　“看得出来您有问题问我。”金发女人的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背影身上，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转头看小王子。“关于莱特斯？”

　　“恕我直言，”他没想到她看出了他的小小疑惑，“您的教子，在精神方面似乎……不太稳定。”

　　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您的措辞未免太过委婉。事实上你想得没错，莱特斯的精神确实不正常。不仅如此，他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永远都不会长大，一直到他死，他都永远十五岁。”

　　“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终于亲眼看着我的仇人步入灭亡，你不知道他临死前的后悔哀求有多动听。”她闭上眼睛回忆，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非常享受。但如果真相正如传言，路德维希并不觉得她疯狂。

　　“他跪在我脚边痛哭流涕，述说曾经的美好回忆妄图得到我的宽恕心软。被我一脚踢开撞在王座上断了鼻梁满脸是血。真是难看的嘴脸啊，当年他不曾对我和我的儿女心软，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呢？”

　　“他那位私通侄子的妻子远比他有骨气，不愿向我低下她身为塞拉地王女骄傲的头颅，站着拔出他腰间的剑自裁了。”

　　“他的长子早就被他自己逼死，次子和他一个德行，长女因为王室遗传的精神疾病是个疯子，看到火和血会开心得拍手大叫。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三十二岁时被她的侍卫强.奸生下了一个孩子，一出生就被扔在马厩里自生自灭。”

　　“我根据血缘魔法把所有王室成员困在王宫最辉煌的舞厅里，重现当年的场景，命令他们穿着不合脚的鞋不停地跳舞，在那里我受到的把我逼疯的侮辱和难堪，他们也应该全部品尝一下。”

　　“莱特斯那时候不叫莱特斯，他没有名字，只有三岁，被傀儡拖着转圈。路过我身边时，他抬头看我，脸蛋脏兮兮的抹着黑灰，可眼睛那么亮。”

　　“他笑着朝我伸出双臂，喊我‘mum’。”

　　他叫她“mum”，阿西娜和戴纳在这个年纪被她的婆婆牢牢攥在掌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于是她以为早就死去的恻隐之心重新跳动，这一切和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生在这个家庭里，没有得到过一天好处，却要为别人的错误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莱特丝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把他带走。可是埃布尔家血脉里的恶魔因子没有放过他。”

　　“他十五岁那年我告诉他他的身世。这个孩子比我想得还爱我，根本接受不了这一切。他疯了，从此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我。”

　　“他以为自己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其实他是有的，但被他偷偷拿去用禁咒交换了时间停驻。”莱特丝凝视着不远处的白桦树树杈上她的教子若隐若现的身影，轻声说。

　　“有时候，我会以为我已经忘记他流着谁的血。”

　　“但不管怎样，以后的悠长岁月，他都会陪我一起度过。”她忽然扭头对路德维希嫣然一笑，“正如您会陪伴伊恩。不管以什么方式，您是爱他的吧？”

　　金发红眼的年轻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然。”

　　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明，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对待爱情惯常的轻浮虚妄，就好像他早在明白爱情的真谛之前就已经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莱特丝自认为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可是他看她的神色既没有排斥也没有厌恶，而是温和而又友好，仿佛她不是突然出现和他心上人纠缠的陌生人，而是一位品德高贵值得尊敬的女士。

　　有这样眼神的人必定受着良好的教育与保护，教导他的人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血。所以他才这么美好，不高傲又不过分谦卑，既懂得人情世故，又没有沾染一点世俗的丑陋。

　　要么是伊恩从她的身上吸取了教训，要么是源于他自身灵魂的纯白，总之，她羡慕他，并由衷地向他表示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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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白头发的红衣老人在漫长的走廊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拎着一个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黑手提箱，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纸烟，高高竖起的衣领遮盖了脸。

　　这一路上黑色制服的人只要看到他都会停下来向他脱帽致意，白色制服者对他视若无睹。
　　他在某一扇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屋里黑衣者正坐在桌后，白衣者肃立在桌前，听到开门声一齐看过来，桌上摆着一排棕黄的牛皮档案袋。

　　“圣裁对象？”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让人联想到因为喉部肌肉扭曲而哑了嗓子的麻风病人。

　　“在您坐下验证指环之前，我都无权向您交代圣裁的细节。”黑服者回答，和白服者交换了一个眼神。平时他们是不屑也无须这样做的，可今天不同，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

　　因为这是亚历克斯·本尼迪克特（Alex·Benedict），世界上仍然活着的，最老的守夜人。

　　他今年已经一百四十七岁了，在守夜人里可谓是传奇中的传奇。是上了守夜人内部流通手册的史诗级人物，据说上面已经准备好了他的雕像，就等着哪一天他执行任务挂掉把他和各位英烈一起树在英灵殿里。

　　他将制服最外面的大衣脱下，熟练自如地搁到衣架上，转过身来。屋里的人看清了他的脸。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听他的声音他应该是个行将就木面容僵硬热爱杀人的老变态，瞳孔浑浊鼻孔里喷阴气，可转过身来的却是一位老绅士。老绅士像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那样敞着领口系着松垮的玫瑰红领结，卷起衬衫袖子露出肌肉饱满健壮有力的小臂，丝毫没有一般老年人共有的萎靡迟暮之感。

　　可他又确实老了，眉与须发都是人步入垂暮之年才会有的白色，依稀可窥往日英俊的脸上刻满岁月的风霜，只剩下那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着鹰一样的锐利。

　　他大步走到桌前，举起握拳的右手，黑铁指环戒托上的白银天平在灯光下沉默地闪光。

　　“长夜将至。”他说，“亚历克斯·本尼迪克特。”

　　“长夜将至。道格拉斯·霍尔顿。”黑服的灰发中年人站起来，亮出自己的戒指和老人击拳。

　　“长夜将至。安东尼·切斯特。”白服的是个年轻人，有着一张让人放松警戒的娃娃脸。守夜人分工明确，等级也极为森严，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他只是抬起右臂向他们展示了属于他的戒指。

　　安东尼刚准备收手，却被捉住了手腕。而他甚至都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老人就朝他微微倾身，和他击了一下拳，戒托相撞发出一声响亮的“格哒”。

　　“年轻人，要有志气。”

　　亚历克斯朝他笑了笑，随即转向道格拉斯，神情严肃。

　　“现在，我的兄弟，请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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