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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XXV
“莱特丝莱特丝，出来玩吧！”头发编成发辫盘在脑后的少女站在高塔下大声喊。
窗户打开了。蓝裙子的女孩半边身子探出窗台，朝她用力挥手，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下午好娜塔莉！我不能去！我还有功课要做呢！”
“你怎么总是有功课啊！”娜塔莉失望地叫。“布鲁图大叔家的母猫比拉生小猫了！你不来我们就不留小猫给你了！”
“诶诶不行！一定要留给我！”
“那你下来啊！”
“可是……”十五岁的莱特丝扭头张望，“伊恩不在家啊！他我偷偷出去他肯定会知道的。我还有书没看完呢他回来要检查的。啊！你等着！”
然后娜塔丽就提心吊胆地看着莱特丝从窗口抛出一根金色的绳索，顺着绳索一溜烟落到了塔底，轻盈地像是一只燕子。她赶紧跑上去把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你、你胆子太大了！这也太危险了！你不要命了？！”
金发少女牵起娜塔莉的手晃了晃，得意洋洋地安慰她：“我一点事也没有，你知道我运动神经很发达的。我们走吧。”
棕发少女依然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根绳子是哪里来的？”
“嗯……我用头发编的呀。”
闻言娜塔莉羡慕地摸了摸她一头保养良好的顺滑头发：“诶，你的发质怎么这么好，都能编东西了。不像我的，长到一定长度就断了。那帮坏小子居然笑我看起来像松鼠！”
莱特丝一听就有点不高兴:“谁敢说你是松鼠？是不是那个讨厌的约翰？我看他才是大松鼠呢！”
娜塔莉可不想挑事，她从身后推着莱特丝的腰向前走：“好啦好啦我的大小姐，我都不生气你先气上了，别管是谁说的，去看小猫。”
“你有没有给你的那只想好名字啊？”
“嗯……我要叫它弗洛拉！”
少女们俏丽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她们嘻嘻哈哈地打闹，清脆的嗓音比云雀的啁啾更动听。
布鲁图大叔很豪爽地许诺她们一人一只小猫，转头去安慰警惕地对着陌生人的母猫：“比拉啊，别难过，孩子总是有离开家的一天嘛。”
刚出生的小猫小小的，粉粉嫩嫩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只会奶声奶气地“喵喵”叫，声线细细的，和兄弟姐妹蜷缩在一起。女孩子们光是趴在纸箱子边围观，都觉得心都化了。
“嗨！看看这是谁？松鼠娜塔莉和她的小跟班莱特丝！”一个头发乱得像鸟窝的大男孩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叉着腰阴阳怪气地大叫。
莱特丝转过身，不爽地眯眼，双手抱胸：“约翰，你要是不想挨揍，就别来找我们麻烦。”
约翰忍不住后退一步，他可记得曾经的暴力萝莉莱特丝的丰功伟绩。“你……你别得意，我找安东尼来！”他一溜烟跑远了。
布鲁图大叔的小女儿安杰拉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约翰就是欺软怕硬。”
“他去叫安东尼了。”娜塔莉噘嘴，“难道他不知道安东尼那头小公牛喜欢我们莱特丝吗？”
莱特丝的耳根一下红了，她有点羞恼：“娜塔莉别瞎说！”
娜塔莉促狭地打趣她：“我可没瞎说，大家都知道安东尼喜欢你啊。波莉，安杰拉，你们说是不是？”
莱特丝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摇头：“我不喜欢他。”
“你居然不喜欢安东尼？”脸上长着几点雀斑的波莉惊讶，随即她又露出有些暧昧的笑容。“哦我明白了，你有你的伊恩啦。换做我，我也不喜欢安东尼。”
关于伊恩，这是小镇上一个公认的谜题。他和莱特丝住在山林间的高塔上，可是看他的年纪，绝不可能是莱特丝的父亲，可是他对待金发女孩又是那么的温和包容，有求必应，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暗暗羡慕她。随着莱特丝一天天长大，常常有新来的住户误认他是莱特丝的丈夫。
至高神在上，莱特丝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她汗毛倒竖，险些像只被人踹了一脚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嘿嘿！别这么说！”
娜塔莉打圆场，向波莉使了个眼色：“好了好了，既然莱特丝这么说了。大家聊点别的。”
波莉也不是讨人嫌的女孩，这个话题翻篇以后，气氛很是融洽。几个女孩在山坡上玩了一下午，眼看太阳要落山了，纷纷道别回家。
莱特丝独自一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回想起波莉的话，搅着手指，心乱如麻。
她当然爱伊恩，但不是，但不是那种……那种爱。伊恩就像她的父亲，虽然他否认同她的血缘关系。嫁给父亲？天哪想想她都觉得要吐了。
可是所有人都这么想。那……那伊恩呢？伊恩有没有这样想过？他把她养大，是不是……想要一个妻子？
所以当她顺着自己的头发编成的绳索爬上塔后发现魔法师回来了的时候，她受到了很大惊吓。
伊恩很淡定地看她心虚的表情，没有怪她偷跑出去玩，只是关心她有没有吃晚餐。等到她去餐厅胡乱地塞几口回来，他从黑色的旅行箱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蓝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拆开，发现盒子里的天鹅绒缎子上躺着一只小巧的贝壳头饰。她从来没有见过蓝得那么深邃的贝壳，从上而下一点一点渐变，让人联想到大海和天空，在灯光下泛着钻石那样璀璨的光芒，上面镶嵌的大颗珍珠圆润而饱满。
看着她惊喜的样子，伊恩微笑了一下：“带给你的礼物。”他抬起了手，似乎是想摸她的头。
莱特丝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伊恩的手落了个空。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她暗暗后悔。
魔法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对她说：“戴上照照镜子。”
她连连点头，踩着小皮靴子“蹬蹬蹬”跑到了自己房间里去。她把头饰戴到头上，却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少女脸上满是困惑和纠结。
从小到大，她从未太过在意伊恩的英俊和温柔，因为那几乎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刚刚她像是蒙眼的布帛被人抽走，第一次意识到了伊恩作为男性的魅力。
他脱下了厚重的红色外袍，穿着黑色的内衫，银色的长发被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祖母绿的额坠闪闪发光。尽管没有露出太多肌肤，可是还是看得出来肩宽臂长，四肢修长而具有爆发力。镇里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和他比起来，那就是不死圣灵鸟和麻雀的区别。
还有那截被黑色袖口和琥珀袖扣衬得格外白皙的手腕……打住打住！不许再想了！她用手“啪”地一下捂住发烫的脸。莱特丝你这个禽兽！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莱特丝，出来一下。”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来了来了。”
直到看到伊恩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典籍她才想起来今天她究竟干了什么，缩起肩膀。“伊恩……”
“我布置给你的功课你做完了吗？”伊恩一看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没完成，无奈地合上书。“什么时候你才能对学习魔法这件事上点心呢？”
“学习魔法有什么用呢？”平时莱特丝从来不会和伊恩顶嘴的，因为只要撒撒娇这件事多半就过去了，可是今天不知道她怎么啦，突然把心里存了很久的话倒出来了。
而伊恩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有一瞬间她觉得那目光无比锐利，几乎刺穿了她心底那一点隐秘的角落。
“你——为什么要学魔法？”
“魔法让你强大，强大者才有尊严。”他轻轻地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从未有过的威压辐射开来，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向后退，可骨子里的倔强让她强撑着反驳。
“我又不想去贤者塔，也不想做个名载史册的大魔法师！那我为什么要学魔法？我不要强大，我就是想像个普通女孩那样生活，和同伴在一起，每天为一点生活琐事操心而不是卢恩符文的书写！她们难道没有尊严吗？”
“没有！”魔法师突然高声严厉地说。
“如果她们的父亲要把她们推入一桩非自愿的婚姻她们是否具有反抗的能力与权力？如果战争降临她们能否保护自己？如果出现高于这个阶层的利益集团她们是否平等地与之对话？维持自身的尊严是一种现实能力，魔法是你实现它的最佳途径，甚至远比政治和财富来得更可靠。”
莱特丝听不懂这些，她只是倔强地咬着牙，站在那里，觉得脸皮被这凌厉的话语刮得生疼。
“莱特丝，我只是希望你能尊严而自由地活着，不需要依仗任何人。”伊恩微微低下头，用手轻轻地按了一下额头。“也许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就会理解了。”
“我理解这些？”
这一刻她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刻薄而阴暗地揣度伊恩的那个主导着身体，单纯而依恋伊恩的那个慌乱地站在一边。她正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血口气，将那些见不得光的话语恶狠狠地倾倒出来，想砸在那个人脸上。
“你把我养大，不就是想要一个妻子么？还说什么自主决定人生的权利？”
伊恩忽然抬头，用那双宝石般澄澈的瞳孔看着她。
“我能否平等地同别人对话？我现在就没办法平等地和你说话。”
“我想要的普通人的幸福，其中也包括父母。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小孤女，觉得‘如果她没有她的养父就是个野孩子罢了’。”她一把将那个头饰拽下来扔在地上，头皮被扯得生疼。
巨大的力道把那个贝壳砸得四分五裂，珍珠骨碌碌地滚到魔法师的脚下。
“哪怕当年和我父母一起死了，也比现在要好。”她咬牙切齿，以一种几乎是泄愤的力道狠绝地吐出每个字。
最后一个字说完，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莱特丝像是被一瓢水兜头浇醒，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惊恐地抬头，却只能见到伊恩缓缓地朝她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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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莱妹不是渣，她只是不太懂事，毕竟是十五岁。
就好像很多在蜜罐子里长大但是不好好学习的女孩一样。
伊恩其实不会养小孩，毕竟他活得太久太久了。
写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再写下去是HE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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