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每天起床都看到小王子在卖蠢

　　魔法师沉默地垂下头，将手放在小王子的额头，姿势既像是祈祷又像是哀悼。

　　怀特猜不清魔法师的想法，总不会是……没救了吧？

　　但她惊异地看到以魔法师的手为中心，柔和的淡绿色光晕逐渐亮起，在光芒的晕染下，路德维希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治愈，鲜血淋漓的伤口迅速愈合结疤，原本快要停止流动的血液重新在血管里奔流，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断裂粉碎的肋骨在光芒中重塑，她几乎都能听到那颗年轻的心脏在胸腔里强有力地跳动，而这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分钟。

　　一分钟之前路德维希虚弱无比随时有可能断气，一分钟后他躺在那里健康得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除了“奇迹”，没有别的词可以用来形容。

　　怀特心想怪不得这么放心路德维希上战场，原来人家自己就是移动型原地满血复活卷轴。

　　伊恩凝视着沉沉睡去的路德维希，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整理了一下他因打斗而凌乱的金发，站起身。

　　魔法师面对着城下海潮一般的军队，没有什么类似愤怒的意思，似乎路德维希受伤垂死的事实对他没有丝毫触动。但那双生机勃勃的翠绿色眼眸仿佛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像面镜子倒映出世间一切。

　　怀特一惊，她想起米洛曾经也是用这种目光来看所有人——当然现在这其中不包括她——而镜中人看一个活人的眼神与看一个死物没有什么区别。

　　她不禁有些同情那些生物了，魔法师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他已经把他们看作死人，而和死人生气太浪费时间了。

　　“以伊德格拉修之名，凛冬降临。”

　　世界之树纹章在巨大的星盘中心飞速地旋转，淡银色魔力无声无息地开始流转。

　　怀特忽然觉得鼻尖冰凉。她抬头，天空已经被大团大团浓黑的乌云挤满。雪花纷纷扬扬。

　　大地冻结，山川成冰，冰冷刺骨的狂风卷携雪粒而至，化为无坚不摧无所不至的刃，冰霜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无情地吞噬着生命，哪怕只是稍稍被刮到，都能感觉到那风中所蕴含的，堪称浩瀚的魔力。

　　伊恩笑了笑，抬手做了个下砍的动作。

　　“而罪人与邪祟，彻底灭杀。”

　　伴随着这个动作，那些被封冻的生物在瞬间爆开裂缝，无数细小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天地都在动摇。

　　这已经突破了现今的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是属于神的权能。

　　神代的魔法师通常都很高傲，但只要见识过他们的魔法，这样的高傲便不难理解。

　　以人类之躯，达成神迹。

　　这是太古时代的魔法师们毕生追寻的“神秘”。

　　镜中人称赞伊恩哪怕在强者如云的太古世代也是最优秀的魔法师，纵使不是神之躯体却比大部分神祗更为强大，是在那场连诸神都纷纷陷入长眠的浩劫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怀特闭上眼睛，魔法师所展示的奇迹的波澜壮阔超越了她想象的极限，哪怕只是倾听耳边呼啸而过的凛冽风声，她都觉得隐约触摸到了那个巍峨瑰丽的时代。

　　龙骑士高举龙枪热血沸腾，精灵手握弓箭优雅伫立，侏儒沉浸在锻造的技艺中无法自拔，魔法师们聚在一起共同辩论世间一切的真理。

　　这些英灵在数千年前沉寂，现在他们在风声里又活过来了，一起向阔别多年的世界爆发跨越时空的高声呐喊。

　　他们是那一整个时代的缩影，神圣、自由、神秘、宏大、浩瀚，一切赞美的形容词在它的身上都毫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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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后却不知晓她的军队的倾覆，其实就算她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在意，此时她正欣喜若狂地抱着一卷羊皮卷。“您是说真的吗？”

　　“当然了。莎伦，我美丽的黑王后，”那个黑发男人藏在银质面具背后的面孔无声地微笑。他递过羊皮卷，修长的手指白玉般无瑕：“你和我一样，都怀着无望的爱啊。”

　　尽管给她这卷羊皮卷的男人诡谲危险犹如一只嗜血的野兽，和他做交易就像和深渊爬出来的魔鬼贴面跳刀尖舞一样危险，她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翻涌上的狂喜。

　　“怀特，怀特，我可爱的小白雪，很快很快你就能完全属于我了。”女人闭上眼睛，深情地将羊皮卷靠在脸颊上慢慢磨蹭，仿佛手捧稀世的珍宝。

　　羊皮卷透着着股不舒服的焦黄色，容易令人联想到黑巫师们焦黄的手指和他们隐藏在兜帽后面阴兀的目光之类的东西。纸质纸色充分显示出了它的古老，早在神圣纪年2923年羊皮纸便被逐步淘汰，现在只有国与国之间的正式文件才使用羊皮纸以表示庄重。

　　不仅如此，封面上竟然还缀着一枚小巧的森白的指骨，它曾经属于眷写这份羊皮卷的书匠。通常这类东西只会在贵族内部流通，而贵族们为了追求那份“独一无二”，每一个书匠的手指都会被砍下装饰书面以向浏览这本书的人展示这样的书籍别无二家。

　　王后以对待脆弱的婴儿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翻开羊皮卷，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

　　“刚剁下的人的手指。”

　　“刚出生幼儿的鲜血。”

　　“处女的左眼球。”

　　“八十岁硬朗老人的大腿骨髓。”

　　她长出一口气，像个要与心上人约会的少女一般雀跃着在房间里翻找着羊皮卷里记载的魔药所需的材料，哪怕找不到也不要紧，只要她一下令，就会有大把想讨好的人双手奉上。

　　用小棒在坩埚里搅拌了几圈，放入一只圆润饱满的苹果。看着猩红的液体将苹果慢慢吞没，王后满意地勾起唇角，轻哼着起愉悦的小调。她身着华丽典雅的黑色长裙，纤细玲珑的腰肢伴着节奏轻轻摇曳，像是在跳一支幅度微小的舞蹈，这样风姿卓然韵味十足的女人放在任何一个社交场上都必然是被世家子弟们争相追捧的尤物。

　　但就是这样美丽的女人，与她相称的却是那么一锅惊悚恐怖的暗红液体。

　　这种魔药的蒸汽可以致幻，在袅袅升起的白雾中王后的精神有些恍惚，想起了很多以为早已淡忘的记忆。

　　最初得知自己即将成为新王后的那一刻不是不惊喜的。

　　“真的吗？爸爸我太高兴了。”无意中听见父亲与兄长的谈话，她开心地跑进书房里搂住笑呵呵的父亲的脖子，那个年纪的贵族女孩总是对国王有种莫名的憧憬，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穿上王后的长裙翩翩起舞。

　　虽然国王陛下比她要大很多，但他正值壮年，自己青春年少，也是不错的配对，她做着天真的美梦，洛克萨妮王后留下的小公主还不会说话，她一定能和小公主好好相处。

　　当布兰登王牵着她的手在神面前宣誓时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国王既温柔又稳重，对年轻的妻子总是宠溺体贴，浑身都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所有少女都会倾倒的丈夫。

　　更何况她与小公主相处得非常好，简直像是一对天生的母女，连亲生父亲布兰登都没有她亲近。

　　尽管那年她才不到十七岁还是个女孩不懂得如何做个母亲，但在看到那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要她抱，心总会莫名其妙地软成一摊水，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在她生病发烧的时候比自己生病还难受，甚至为她过于严苛的教育同丈夫争执。

　　但年轻的王后始终有一个心病——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并不是不喜欢怀特，正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她总对孕育一个生命，看他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成长的满足幸福无比憧憬向往。

　　神明啊，请赐给我一个孩子吧，我一定会做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有多少次，她在心里这样默默祈祷。

　　然而她却一直没有怀孕。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的问题，为此暗暗焦急——布兰登与他因病去世的妻子有一个孩子——直到那天她又一次路过布兰登的书房。

　　她的一生被两通在书房的谈话改变，前者是她幸福的开始，后者是她幸福的终结。

　　“陛下，王后陛下又去教堂祈祷了。您真的不打算让我的女儿……”

　　“从六年前决定向您求娶您的女儿时我就很明确地告诉您了。为了洛克萨妮与怀特，她永远不会有孩子。”

　　永远不会有孩子。

　　永远。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之后的一整天她都沉浸在一种混混噩噩的状态中，父亲与布兰登王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对她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直到侍女端来据说有助于怀孕的汤药，她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眼神晦暗不明，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升腾膨胀。

　　从来温温柔柔的王后忽然暴怒，一把打翻了侍女手中的东西：“滚！拿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揪住自己的胸口，心痛到几近窒息，感觉到有水珠从脸上滑落，却忍不住趴在床边哈哈大笑，声嘶力竭，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优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真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啊布兰登！你面对我时的温柔其实都是属于那个被你放在心里哪怕死了都没有忘怀的洛克萨妮吧，就为了她的孩子能继位，你毫不犹豫地剥夺了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做母亲的权利。

　　头脑忽然清醒了很多，她忆起自己在嫁给布兰登后几次莫名其妙的流产，当初以为是年纪太小身体还未发育完全，现在想来，也是他做的吧。

　　我还未出生，还没有见过一面的孩子啊。

　　王后再也保持不住礼仪，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她多无助多辛酸啊！袖手旁观的帮凶是她的父亲，害她的主谋是她爱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国王。他们早就站在一起。她的委屈她的痛苦她的恨要说给谁听？谁会站在她这边？

　　这时一双小小的手悄悄伸过来搂住她，小女孩洋娃娃似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妈妈为什么生气呢？”

　　看见这张和已故王后七分相似的脸她本该厌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一句重话，她怎么能厌恶她啊，在她心里这个小女孩就是她的女儿，除了没有十月怀胎她自认做得不比任何母亲差。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抚摸怀特的头：“怀特，你知道……我不是你亲生母亲吗？”

　　没想到小女孩坦然地点头：“怀特知道啊。”

　　怀特竟然知道？怀特竟然知道！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到底算什么？以对方的母亲自居做出的种种行为，落在这对父女的眼里，都是像小丑滑稽的笑话一样可笑吧！

　　“怀特的亲生母亲去神明的怀抱啦。所以妈妈是神明补偿给怀特的礼物。妈妈对怀特这么好，怀特当然也要对妈妈好才对。”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王后所有的怒火。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即使知道真相也仍然在她身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爱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叫自己妈妈，说要对自己好。

　　王后抱紧她小小的身躯，把头埋到她细软的黑发间，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妈妈也是……最爱怀特了，不管怀特是不是妈妈生的，妈妈都永远爱你。”

　　她狠心凉薄的丈夫，她自私自利的父兄，她通通都不要了。只有你不能离开我，只有你不能背叛我。

　　我可爱的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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