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作者:糖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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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stle (2)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带着不可抗逆的死亡的速度——《以梦为马》
      勒森布拉为我介绍了他们,男孩子中最大的叫詹姆斯,褐色头发蓝眼珠,小的叫哈罗德,耳垂上有个亮闪闪的装饰物。女孩叫玛丽琳,年龄介于他俩之间,面容精致得像圣诞橱窗里摆出的玩偶。
      天气对三个少年而言太凉了,他们的脸色都苍白的过分,嘴唇不自然的潮红。某些人的体质对寒冷的应激反应就是让别人看着就心疼。他们的身体都有些过度瘦削。
      我的目光在对面四人的身上来回流转,上帝对他们这个家族真是太慷慨了,面容雕刻地十足精细。
      哈罗德的脸色苍白地实在像张薄纸片,风一吹就要破烂的模样。我居然把自己的粗呢的大衣脱下披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无意间手指触碰到他的脖颈,凉得很,连跳动的温度都没有。
      现在,代替哈罗德受苦的就是我啦。也许我就是潜藏的浪荡子,总见不得比我漂亮的受折磨。
      哈罗德的眼珠一直滴溜溜地围着我转,紧盯我的每一个动作:众目睽睽下坦然解开纽扣,展开,轻轻披到他的肩膀上,面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哈罗德的右脸颊上出现了很深的酒窝。他的睫毛真是浓密得像把刷子。

      坎福森家族的午餐我没有参与,他们的食物确实让我兴致缺缺。勒森布拉、哈德罗、詹姆斯和玛丽琳坐在高背椅上,手里拿着银色的刀叉,白瓷盘子里各是一块鲜血淋漓的牛肉块。勒森布拉向詹姆斯递了个调料瓶,詹姆斯把她传送到玛丽琳的手上。玛丽琳白嫩的手攥着闪着银器光泽的小器物,上下抖动着,胡椒面铺盖上牛肉块。玛丽琳切下一小块,塞进嘴里,面颊鼓圆上下移动,牙齿上凝着些白色的血浆。
      我的胃部翻涌着,搅动着,大力嘶喊着。
      这种带血的生牛肉的味道,我怎么可能会闻到?
      哈罗德用手帕搽了嘴角,唇部殷红走向我面前。他的面色红润,肌肤饱满,光泽且富有弹性,这顿午餐提供了他所需要的营养。
      哈德罗牵起我的手,把我往一个方向扯。他明显是想带我去一个地方,我迟疑着,看向勒森布拉。
      勒森布拉中断进餐,他声色俱厉:“哈德罗,老师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勒森布拉是这个家族的大家长,显而易见。
      哈德罗快速扫了我一眼,眼底是不知名的东西。他慢慢地、慢慢地松开我的手,却在要脱离之际又挠了一下我的手心,他坐回了高背椅,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的右胳膊背到身后,左手去找它,指甲在肌肤上使劲留下印记。不断提醒自己刚刚是错觉:哈德罗的眼瞳在转身的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这个家族很奇怪,可是我需要那笔钱。这笔费用不仅将被用于支付昂贵的学费,还将涵盖每个月所需的不菲的生活费用。在这片陌生的地区,找一份既不影响学业又酬报丰厚的工作并不容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妄加猜测或者胡言乱语丢掉它。
      而且,这份工作能锻炼我,让我走出学术的圈子,在生活中变得更强毅。我要用最后的事实反驳加勒说过的话:女孩子们都喜欢强壮的男孩,沃森,你不行。
      也许我可以和他们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各取所需,彼此互不伤害。

      勒森布拉让我开始教授课程,在一间铺满法兰绒的套间里,讲解近一百年来大不列颠的大事件和世界格局的变化,新奇的玩意和有趣的事物。不需要课程讲稿,不需要进度计划表,随性而谈。在这样的要求下,我的紧张感像被阳光下晒破的肥皂泡泡。
      我不必徒劳地借用深奥的知识来证明自己出类拔萃以及前程远大,我只需要坐在一只有着马蹄莲图案软垫的高脚凳上率性而谈,谈那些轻松的、有趣的和进步的人类事迹。
      “1888年,开膛手杰克于伦敦东区的白教堂一带以残忍手法连续杀害至少五名妓女。犯案期间,他多次写信至相关单位挑衅,却始终未被逮捕。其大胆的犯案手法经媒体渲染引起了非常大的社会恐慌。第一位受害人名叫……”
      这不是我最开始想要阐述的话题,它沉重、肮脏和血腥,背离我的初衷。但因一直沉默的詹姆斯突然提出“有恶名昭著的人在这段时间出现吗?”,我不得不尽到一个老师的职责——知无不言。
      听到回答,詹姆斯就又沉默下来。
      玛丽琳和哈罗德则一直寻找着机会挑衅对方,不是玛丽琳踢一下哈罗德的凳子,就是哈罗德扯一下玛丽琳的卷发。我竭力令自己不生气,我告诉自己:我不是他们的礼仪老师,我只要负责上好自己的课就好。
      我把视线投向詹姆斯,也许他是唯一能符合我期待的了,他认真听讲的模样会增强我的信心。但是詹姆斯的视线投在了空气中莫名的一点,这是他问的问题,可他却毫不关心。
      勒森布拉一直就坐在这个房间的一处,我的视线一直避免和他的视线产生交集。这太尴尬了,有家长在课堂上旁听,我却不能约束好孩子们认真地听完一堂课。
      “1835年,美国S.F.B.莫尔斯创造了电报通信用的莫尔斯电码。这个电码在前不久的战争期间更多地被运用进情报学……”
      詹姆斯继续沉默着,玛丽琳和哈罗德一如既往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算了吧,就这样吧,勒森布拉先生要是觉得我讲的糟糕透顶,把我解雇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尽力了。
      我也沉默地站在勒森布拉的身前,等待着宣判,抱着也许会被留下来的侥幸。
      勒森布拉先生递过来一个信封,我的眼眶几乎涨红,树林里的城堡里的惊吓恐惧全被抛到脑后,只想再尽一番努力哀求让我留下,我需要这笔钱。
      “时间改了,你讲得很好,不要每月来一次,每周五下午我派人去接你。”勒森布拉的话被隔在空气里,花了好一会儿才传进我的脑神经中枢。
      我像只蚂蚱一样兴奋,为可预见的学业的保留,转瞬就忘了刚刚的挫败颓唐。

      勒森布拉让哈德罗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则带着我熟悉整座城堡。在长廊上行走的时候,勒森布拉说:“希望你没有被气到。这三个小淘气鬼!像今天这样坚持到一节课结束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安慰我,只顺着接道:“不,他们表现都还好,尤其是詹姆斯。”生活就是这样,总要说些真假参半的套话。
      勒森布拉的手掌贴到了我的肩膀,他似乎很喜欢触碰人身体的某个部位:“听我的建议,你最好离詹姆斯远点。额,我的意思是他的本质也许并不像他表现得这样。”
      我干巴巴地接过他的话茬,“也还好吧。”
      勒森布拉先生领着我在城堡里闲逛,告诉我:“二楼一共有八个套间,最西的一间是留给你每周两天教课时的临时住宿,然后依次排开是詹姆斯的、我的、哈德罗和玛丽琳的……”。
      他一边走一边简要的介绍,我耳朵里听着他磁性的嗓音,注意力却全在廊檐下挂着的油画。飞天的独角兽、盛开的雏菊、薰衣草后老人的脸以及斜摆的瓶罐,如果我没有辨识错也没有脑筋坏掉,可以肯定它们是传说中在上世纪消匿的藏画。原来是被坎福森家族收藏了。
      路过厅堂走向中心花园时,我留意到了西厅正中央摆放的一副人物肖像画。它太吸引我了,不仅是作画技巧和色彩搭配,披挂着大氅的那个男人,壮丽、光荣以及华美。他卷曲的黑发垂在耳鬓两侧,鼻梁就如我曾见过的巍皮迈山般高挺。我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沃森,你的口水快淌出来了。”勒森布拉调侃道。
      “他是谁?”我迫不及待地提出这个问题。
      “乔凡尼亲王。”勒森布拉的回答简洁得要命,我心头痒痒得很,真想说一句“嘿,哥们,你就不能再多介绍两句吗?”,现实是我点了点头以示知道就结束了一切。
      中心花园并不大,但是花卉多而缤纷,即使是已有霜冻的初冬,仍然有很多彩色盛开。蓝色的鸢尾花,粉色的鞠天兰,深红的玫瑰,白色的蔷薇……它们跨越了季节的界限盛开在这方圆之中。我猜也许某处正有供暖设备,让地面的土壤和地上的空气保持合适的温度和湿度。
      随后,又去参观了城堡背后的马厩,那里还是空荡荡的。勒森布拉说所有人员器物的配备齐全估计要等到下周三,希望我下周五准时过来。今天晚些时候,他会把我送回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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