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作者:度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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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冤家哭笑结缘,一众人惊怕看罚


      秋云知道长三此人,还是丫鬟之间戏语相传。毕竟府里那么多人出入,也不能一一记住。除非这人实在特别让大家都在谈论,那便是不想知也不行了,长三便是这类。丫鬟们都说府里来了个罗刹鬼,把他画像贴门上能辟邪。秋云听了便生好奇,想着哪个护院那么能耐。打听之下来到长三看护的院子,要瞧他是三头六臂,还是额上多长几只眼睛。

      却见长三也是两手两脚,只是人瘦瘦高高竹竿一般。却也难怪,他之前风餐露宿,要不是体质好早就病倒。再看他面相,也是长脸,两个颧骨横长凸出,腮帮子却又凹陷,满脸坑洼不平。刀眉横扫眉尾乱,倒三角眼精光毕露,鹰钩鼻子两孔窄小,唇宽且薄紧紧抿着。嘴上两侧留着胡子,下巴一些胡渣,脸色发青暗沉无光,看着确实是个恶相。要说吓人地方,便是他左脸一道十字肉疤,像条白蚕在爬。

      那长三异常警觉之人,看到有人偷窥,当下沉声喝道,“谁人在此,快快现形!”

      秋云现身,捂嘴偷笑。想这长三说话阴声怪气,长得又吓人,讲的这句倒像收妖伏魔,‘何方妖怪,还不速速现形来擒!’

      长三来钱府之后,不苟言笑,一般丫鬟看到他就吓得避开,哪个敢在他面前嬉笑,当下也去细瞧秋云。只见她桃脸杏腮,一字眉月牙眼,笑起来眼睛弯弯,鼻头露着米字横纹如小菊。虽然一手捂嘴,还能看出一侧脸颊有小酒窝,笑起来的样子非常亲切可爱。本来要呵斥几句责骂,不知怎的心软起来,却是这般说道,“你是何人?因何到此。”

      秋云胆子贼大,此时移开了手,脸上还是笑意盈盈。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罗刹鬼也要心软。回他道,“我叫秋云,是来看你的。”

      长三一听,没想到这丫头竟是特地来瞧自己。感觉脸上一热,幸得脸青看不出什么。看她太不正经,于是故意唬她道,“小丫头闲着无事,我没空陪你作耍。若是此地胡闹,休怪我翻脸无情,把你来打!”

      秋云这才收了笑意,反犟嘴道,“好个罗刹长三,欺负弱小女子,是什么大丈夫气概?我便是不走,难道你还能打我不成?”

      长三看她耍无赖,便不理她,走到别处呆着。秋云看这个怪人有趣,有心作弄。于是他去哪就呆哪,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瞧。如此换了三地,把长三弄不耐烦。

      “你这丫头再胡搅蛮缠,当心皮肉受苦!”长三威喝道。

      秋云看他急了,于是伸出手去,笑嘻嘻道,“你是要打掌心,还是要打屁股?”

      长三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么戏弄过。先前心软也只是一刹头脑发热,这里眼睛微眯,抽出佩刀,拿刀柄把秋云掌心打了,转身之间连屁股也打了。一气呵成,身手极好。打完以后,嘴上冷冷道,“再行耍弄,便是刀锋对着。”

      秋云没想到长三真敢打她,且下手不轻。这里吃了亏,也不敢再耍。于是道,“凶神恶煞,还是作门神好!”也不等长三有反应,一溜烟跑了。

      此是他两人头遭相见情景,便是互相看不对眼。长三觉秋云毛躁,秋云觉长三可怖。月下老偏有心来成就姻缘,让个凶汉配个娇娘,百炼钢化绕指柔。

      那时秋云还心性单纯活泼,没那么多坏心眼,便是还没和福禄好上之时。后头福禄惨死,白蕊于俊殉情,叫秋云看透人心复杂。表面还如往常,只是肚里花花肠子多了。

      又说秋云后头和小厮们交好,或认兄弟之亲,或为相好之伴。一日,几个哥儿吃酒,荤肉几碟并几个下酒菜,请了秋云一起来吃。秋云那时还没混到上房丫头,吃的伙食简陋,跟小厮们混着倒能好吃好喝。因着小厮拿的钱比丫鬟要多,男重女贱。

      几人吃酒之间谈话,说着说着就聊到长三身上。一个马脸汉子道,“你们谁见过那罗刹鬼笑过?”众人皆是摇头。

      一个圆脸塌皮汉子道,“跟你们说个趣事。有次我提灯笼巡夜,那晚刮风太大,忽然火就没了。这黑灯瞎火咋看路咧,就想着找个避风地方把火点起来。结果黑摸摸的撞着人,我骂了句‘他娘的!’。结果被人揪着领子吊起来,那可真是好大臂力。然后听那人说,‘你骂谁呢!’就看见白晃晃的牙齿在空中飘,真他妈吓死人了!我就怕哩,赶忙打火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对着脸瞧,正是那罗刹鬼咧!火光一照,真个吓得三魂七魄没了!”

      其余人听了哈哈大笑,一个短脸麻子道,“你们这里笑他,被他听着,夜里上茅厕吓死你咧!”众人又笑。

      马脸汉子道,“哎,你们说有什么办法,能让那罗刹鬼笑?我听说有的人笑起来比哭难看。那罗刹鬼一笑,指不定多瘆人!”

      麻子道,“你个傻汉看他笑有啥意思,就要像咱们秋云妹子这样的,那笑起来多好看。”

      秋云被说的脸红,当下道,“我也和那鬼说过话咧,可比哥哥们凶!”

      圆脸汉子道,“不然咱们几个打赌,看谁有本事能让那鬼笑。就赌二两银子!”

      小厮们闲下无聊,不是摇骰子就是划拳斗酒,自找乐趣。当下几碗烈酒喝下,众人微有酒意,糊里糊涂就定了这么个浑赌,约定三日之期。秋云想着二两银子好挣,这里也上心要赌。只是长三那样怪人,如何能哄他笑?

      只见小厮们搜罗几个笑话与长三讲,长三爱理不理,眼都不抬,更别说笑了。小厮几个无法,变着花样来闹,倒让长三觉得这几人发抽。因着他自己虽不笑,那些人讲笑话的自己笑的不行。这乃说笑话的大忌,自己先笑,便破了境界,别人还不曾会意,先看你笑的莫名其妙。

      眼见三日之期到了,秋云也去找长三。讲了一些东西,长三只是不理她。又扮鬼脸逗他,长三只说她再胡闹,便是讨打。

      秋云道,“哎呀,你这个人闷不闷哪。一天到晚不吭气的,就是个木头棒子。有人陪你说说话还不好啊?”

      长三道,“我没什么话同你好讲。”

      秋云见长三眼睛又眯,看着要打人,于是拼最后一把。“好好好,算我多嘴多舌像那老鸹子爱闹你。我最后讲个故事与你,然后就走可行?”

      秋云见长三不答,自顾自说起,“话说有个小哥年纪轻轻不做事,就好那盗墓。刚好有户人家死了女儿,棺材本够厚,他就寻思着去偷。他老娘见了,于是道,‘我儿,切不可去。你死鬼老爹当初也干这个。结果一日去偷,回来以后三日就死了。’那做儿子的问道,‘老爹怎么死的?’。他娘道,‘你爹去了之后开棺,哪想到那死人冲着他笑,后头给吓死的!’”

      长三听到此处,咧开嘴笑了。把个秋云喜的,努嘴朝一旁躲着的小厮示意。

      然后也不多做纠缠,笑嘻嘻的走了。

      而后众人又聚一块吃喝,麻子先问,“怎么有这等怪事,咱几个说了那么多好笑的糗事他半点不笑,秋云妹子说个盗墓的倒逗他笑了?”

      马脸汉子道,“也许这就是冷笑话罢?不过我也不觉好笑,秋云妹子你再说说这其中妙法,哥几个就把银子给你。”

      秋云撒娇道,“哥哥们作赖,说好看他笑就给,这里还要难为人。”

      圆脸汉子道,“这样,妹子说了,哥哥们再凑一吊钱与你。”

      秋云这才道,“我听说怪人脾性最乖僻,你说常的笑话与他,他未必笑。于是我就想那盗墓的事,看着个死人冲你笑,多吓人啊。没想到他反而笑了,可不怪煞!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

      众人笑,回她道,“也是妹子运气来了,老天要送这银子给你花咧。”

      且说众人分开以后,避开秋云又赌。个个讲鬼故事挑吓人的同长三讲,想叫他笑。那长三又不是傻子,看众人耍他,脾气上来教训一顿,方知赌约之事。

      秋云得了银子乐呵着呢,没想到长三来找她,为的就是那浑赌戏约。秋云看长三火了,真怕他抽刀对付自己,吓得一下哭了出来。没想到这眼泪倒让长三心软,骂他几句就走。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的法宝。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哭为先。不过,首先还得是男子吃你这套,不然叫你哭的更凶咧!

      后头秋云也知错了,拿钱买了好酒与长三道歉。一来二往,就熟了起来。几月之后,秋云靠人脉关系混上上房差事,到南星屋里做事。所以玉奴生日,就是她去送礼。秋云也有心机,想着钱千益最眷顾南星,平日一旁伺候,学些南星举止形容。后头一朝得了机会,果真让钱千益青睐。所谓机会都是留给有作为的人去发挥。

      秋云这时已经同长三好上,长三这个人痴情,看秋云委身于他,对她言听计从。以至于她后头贪图富贵去勾搭钱千益,这窝囊气都忍下了。但钱千益对秋云不甚看重,叫她伺候的时候少。秋云私底下还同长三来往,不意怀了他的孩子。本想打掉,正好蕙香带子归来。她不欲落人后,算着日子也报喜事出来,拿这孩子邀宠。之后秋云有难,长三便在一旁帮衬。当秋云提出要利用旧情来套罗哥离间蕙香珠儿,长三心里吃味。因着钱千益是主子且对他有恩,他虽然心里堵闷,不好发作。对罗哥就不是这样,恨不得将他教训一通,于是才有前头他扛罗哥去柴房那段。

      整个事情看来,原是这般。秋云通过罗哥套珠儿蕙香消息。罗哥通过小莹小翠知晓她二人动静,所以后头罗哥再私会蕙香,没遭阻碍。那时罗哥见蕙香胎儿不保,想着秋云也看不惯蕙香,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于是合计着找个冤大头来背黑锅。秋云正想除掉珠儿,于是顺水推舟,设下毒计。几人配合得当谋划周密,所以后头陈荣儿要查十分困难。她只道是一人作恶,哪想到是几个妖魔合谋害人呢!

      虽然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各怀鬼胎。利益之盟,从来利字当头。罗哥帮秋云除掉碍脚石,也想讨些好处。他对萍儿眼馋已久,希望秋云从中撮合。秋云早有过河拆桥之意,因她知罗哥薄情寡恩是个靠不住的主,又知晓她太多秘密。所以将计就计,用萍儿引她上钩,来个美人计骗贼。

      如今蕙香出头落网,罗哥洗胃以后被软禁柴房。秋云怕罗哥狗急跳墙,把自己招供出来,于是让长三去警告罗哥不要乱说话。

      秋云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陈荣儿去抓人只抓到蕙香,心里暗叹没抓着秋云,跑了大老鼠,实在可惜。于是想着打动罗哥,让他自己招供出来。罗哥此时因蕙香下毒谋害自己变得草木皆兵,非常害怕。于是供了几个小丫头出来,逼秋云慌张现行。如果他要倒霉,决不能便宜秋云这个贱货,定要拉她下水,死了也要有个垫背的!

      且说罗哥供出来的人里头就有小莹小翠二人。那蕙香已经落网,小翠是个无主之人没得庇佑,被陈荣儿叫人抓走。去拿小莹时,那个情形就不同了。只见小莹死死抱住珠儿的腿,哭着喊着求她念着主仆之情向陈荣儿说情。珠儿被小莹出卖,心都凉透了,任她如何哭喊都不动容。珠儿母亲曾经和她讲过一句,世人都以为老实人好欺负,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劝她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别人欺到自己头上,也不作那软脚蟹!老实人被伤透心,那心肠硬起来也是任你说破口舌都不软的。于是陈荣儿只得让人将小莹拖着出屋,彼时她已经哭成泪人。只是此时哭着为时尚早哩!

      陈荣儿把犯错的小丫鬟带到偏厅,又召集其他丫鬟,当众责罚她们以儆效尤。

      先是剥了裤子,竹板子朝光屁股上打了三十下,把个细皮嫩肉打的皮开肉绽血淋淋。那惨叫哀嚎之声把其他丫鬟惊怕得身子发抖。边打边说教,真个血肉教训!

      陈荣儿坐椅上品茶,冷眼看罚。吴二娘指挥人下手,说教也是由她。只见她道,“小妮子思春发L就是这个下场,把你那白花花屁股打烂,叫你再卖S勾汉!”但凡有丫头敢躲的,下手更重。

      如此下来,其他丫鬟个个吓得脸白,又因害臊脸上羞红,便是白一阵红一阵。

      最后,吴二娘才让人松绑,给犯事人穿衣。有些被打晕的,就用冷水浇醒。冷心冷面,非常狠辣妇人。

      陈荣儿此时发话道,“二娘,是时候了。”

      吴二娘于是拿出几张卖身契给众人看,“少爷买你们进家伺候主子,赏你们一口饭吃,让你们吃有住还有钱拿,那是多大的恩典,简直是个活菩萨。还是有那没心肝的背主偷汉行事不端,给主子抹黑。如此下流堕落之人,钱家如何能留。今天就把这些小D妇卖去窑子,去她们该去的地方!”

      说完,吴二娘招呼人把小厮叫过来,押着犯事丫鬟往侧门走,其他丫鬟跟在后头瞧情形。到了侧门,只见龟公带着人来接手。这里龟公一手给了银子,那里吴二娘一手给了卖身契,如此钱财两清。随后龟公把人带上马车,往嘴里塞了布条,驾车走了。众丫鬟后头看着,心有戚戚之感,想着不能重蹈覆辙堕那火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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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J情写太多,想写点真情,就把秋云长三故事展开。后面想着是条副线不敢写太多。笑话那里,本来想找好笑的,结果没找到就成这样了...
    【2】写罚人这段,骂人想了一会,不知道怎么骂,尴尬。责罚也想不出招数,就三招差不多,也觉得很狠毒了。大抵表现出了宅院之中,主人放荡,却要下人遵守礼法。把年轻少女该有的思C之情扼杀摇篮,泯灭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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