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作者:度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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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炉案才露端倪,薪柴房又增新孽


      陈荣儿对镜梳头,看着木梳上缠绕的发丝,叹息一声。三四天过去,她查蕙香小产一事还没查出头绪,心里纷乱如麻。

      小如端来香菇猪肝瘦肉粥煲,舀一碗乘凉,然后盖上砂锅怕走了热气。而后才请陈荣儿用早膳。

      陈荣儿起身来桌,皱眉道,“怎么连着几天都是些荤腥的鸭血猪肝,我看着都反胃。”

      小如回道,“奴婢看主子气色不好,所以让厨房做些补血的来。”

      陈荣儿摸着脸自我怜惜道,“哦?我只觉得脸瘦了些,你这丫头倒还心细,知道体贴主子。我这是为蕙香那事累的,天天苦熬着想事,费心费力的,脸色哪能好。”

      小如低眼又轻声补了一句,“主子上月月事不来,这月快月底也还没个准信。奴婢担心主子身体。”

      陈荣儿一笑,自嘲道,“又不是怀孕不来红,没什么大事。以前偶尔也会这样,这事操心多了,月事就乱些。”而后又道,“罢了,看你一片孝心,这粥我就喝了。不过你去告诉厨房,往后弄些清淡的来。那些糊涂人,你不打招呼,他能天天做下去。”

      小如应道,“奴婢知道了。”

      陈荣儿舀一汤匙米粥,吹了吹热气,送入嘴里细嚼。这粥里放了姜丝除腥气,吃着也还顺口。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对接了一样。不禁喃喃自语道,“粥,厨房...厨房,粥...粥...”

      小如看陈荣儿念叨粥的事,一旁说道,“奴婢记着呢,明早给主子换新鲜的来。”

      “对了,是这样!”

      陈荣儿惊呼一声,吓了小如一跳。这里也顾不上用早饭,擦了嘴就匆匆去了厨房。小如忙跟着去伺候。

      到了厨房,陈荣儿问话火头师傅。“老胡,这珠儿什么时候开始吃蒸蛋糕的?”

      老胡见陈荣儿又来厨房,问的还是蒸蛋糕的事,苦着脸道,“夫人哪,您老前后都问过好几回。真不是我们厨房里的人不牢靠。”

      陈荣儿板脸道,“问你话就答,别瞎说其他。”

      老胡只好照实回道,“珠姐大概是八九天前开始让人吩咐做蛋糕的。就香姐出事前两天还用着。这一出事除了夫人您让做,再没人敢吃了。”

      “怎么,除了珠儿还有谁之前也吃这个?”陈荣儿寻到线索,眼前一亮。

      老胡道,“您老不问我还没想起,这之前云姐也叫厨房做了。大概就是珠姐吩咐的后两天。我记得清楚,因为云姐说以后隔两天做一次送过去。珠姐爱吃,是让隔一天送过去。”

      陈荣儿嘴角噙笑。是了,本是这样!珠儿说她那天吩咐了厨房做蒸蛋糕,她就一直以为她是临时起意的,忘了厨房会依各人规矩照时送去。珠儿隔天用一次,蕙香出事前一天不吃,所以那天依例会吃。此外,她只顾想着珠儿要吃,忘了问还有谁当天有用的。掐指算了下,那天也正是秋云要吃的时候。她怎么糊涂得把秋云忘了?蕙香珠儿一块出事,受益最大的不就是她吗?她知道蕙香和珠儿亲近,定然是提前知道了珠儿要去看蕙香,因而也就能安排珠儿母亲过来了。下毒也是如此,应是在珠儿派小莹通知厨房转送蕙香的时候才动手。

      但是还有一点没有理清。虽然知道秋云当天吩咐人做蛋糕,她又是如何鱼目混珠暗中偷换的呢?陈荣儿想这点还得让当事人自己说出。她只要再收集一些证据,就能让秋云认罪了。陈荣儿自顾想着事情,没发觉厨房外有人在偷听。消息一走漏,事情又有了新变化。

      珠儿觉得在府中呆着不顺,时有喘不过气的压抑之感。于是带着小莹去街上转转,回来的时候惊见自己房门开着。进去盘查一番,倒没丢失东西,摆放也都齐整不显凌乱。究竟何人闯进门,又图的甚么?

      珠儿头个想到的是陈荣儿。也许她并非真心要帮自己,听说事情现在还没查清楚,她可能心急得到忘心水,所以过来搜查。但是她瞥眼桌上,看见忘心水还在,或许是她没有找着?没自己提点,不会有第二人知道忘心水是什么,想找就更难了。如果真是陈荣儿所为,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吗?好像故意要让她知道有人来过似得。

      小莹给笼子里的鹦鹉喂食,这鹦鹉是钱千益让人送来的。府里除了南星从前住的屋有只百灵鸟以外,就珠儿屋赏了鸟。南星离开屋子的时候,除了一本《牡丹亭》以外,什么也没带走,连鸟都留屋里。珠儿伺候钱千益的时候看到这鸟很是喜欢,喂食给它吃。钱千益后头就送了只鹦鹉给她,也不知是甚么意思。

      鹦鹉吃食以后,念了几句。“蛋糕,柴房。蛋糕,喂食。”

      小莹忙道,“主子,你看这小家伙说话了。”

      珠儿也听到了,自己喂食给鹦鹉吃,又听它念了那几句。蛋糕柴房,应该是有人约她去柴房密谈蒸蛋糕下毒之事。至于那个喂食,应该是说未时。可是究竟是谁费心思要教它说这些?鹦鹉学话没这么快,不可能她出去一会就会了。蕙香出事到现在也不过五天时间,这几天那人难道天天来?又想着柴房只有做饭生火时才会有人去,过了时辰都是关上的。在那里约见,显然是想避人耳目。为什么要做的这般鬼鬼祟祟?

      现在刚过午时,一会就是用饭时间,离未时还早。珠儿来回踱步,思想去是不去。珠儿犹豫之处在于,她不知约见之人是要帮自己还是要害自己。一个会处心积虑教鸟传话的人,应不会是普通家仆。因着若是一般人,得了消息悄悄告知便是,何必还要借鸟传信做的这般隐晦。可要说这人想害她,为什么不挑晚上没人的时候而要挑中午大伙休息的时候?

      珠儿心中想着事情,午饭也没吃多少,就喝了些补汤。她神思未定,连一向有的午觉也不睡了。最后定下来还是决意去柴房看看,这里吩咐小莹几句,提早出门。珠儿前脚刚走,后脚小莹也关上房门出去了。

      假山之中,罗哥正在等人。后头见有人从洞口弯绕进来,却不是秋云而是她身边丫鬟萍儿。

      “怎么是你来了?”罗哥上下打量萍儿,觉得她今日打扮的格外漂亮。

      “云姐不方便来,叫我知会你要盯紧点,一定要看到成事了才行。”萍儿说道。

      罗哥不以为然道,“早就安排好了,只要她来就成。为了这天,我们不是都谋划了好久,这块石头终于要落地了。”

      萍儿走近,抬手用帕子往罗哥面上一扫,佯嗔道,“就是怕你不当回事,云姐才让我过来再三叮嘱你。云姐说越是最后越是关键,别功亏一篑白费心机。”

      罗哥闻着帕上的香气,觉得身子麻酥酥的。这里近看萍儿,越觉得她娇媚动人。大丫鬟里面,除珠儿外,蕙香秋云都是他的人。而伺候的小丫头如小翠小莹也都让他搞定,所以他对蕙香珠儿的动静了如指掌。唯有秋云身边的萍儿他没沾过。若论姿色,萍儿虽没蕙香那般出挑,但比秋云更胜几分,长得别有一番风情。

      罗哥没动萍儿,倒不是顾忌秋云,只因萍儿的哥哥是长三。他和长三住一个院子,知道他功夫好,为人又寡言少语看着一副不好惹的凶恶相。

      萍儿见罗哥痴痴看她,拿帕子在他眼前晃晃,“看什么呢,瞧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罗哥忽然抓住萍儿的手,凑近嗅了嗅,而后说了句,“真香。”

      萍儿打开他手,薄嗔道,“好不正经!哪是手香,明是这帕香。不和你说了,云姐还等着回话呢。”说着就往出口走。

      罗哥魂被萍儿勾走,哪里舍得放她走。向前几步,将她紧紧抱住。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松手。没羞没躁的浪汉!”

      罗哥不依,涎着脸亲了萍儿脸颊,还乱摸一通。萍儿狠踩罗哥一脚,这才得以脱身。

      “哎哟,小泼妇性。”罗哥嚎两句,又要去抓萍儿。忽觉天旋地转站不住身,片刻就昏了过去。

      稍后,萍儿领她哥哥长三进来。长三踢了罗哥几脚,对萍儿关心道,“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萍儿嗤笑一声,“让他占了点便宜。不过,也是他活到头了。”

      长三又补了几脚,而后把罗哥装进麻袋里扛走。然后向萍儿道,“你回去罢。好妹妹,真是委屈你了。”话语里带几分愧疚之意。

      珠儿去柴房,见木栓在外扣着,想着那人应是还未到。她之意是想先在外头躲着,等看清是谁后再现身不迟。等了一会,未时已到还不见人影。珠儿便开柴房只身进去。

      其实长三扛着罗哥已经到了,只是不见珠儿进去,也就不敢贸然现身。这里撇了罗哥,就在珠儿开门时飞到她身后,以掌劈晕她。而后将她和罗哥放入柴房内紧挨躺着,闭了木门离去。

      珠儿先罗哥醒来,感觉有人压着自己,睁眼一瞧却是罗哥靠在身上。她依稀记得自己要去开房门,突然脑后一掌击来就失知觉昏了。醒来却是这般境况,看来这次确是有人想栽赃害她。这里推一推罗哥,要便起身离去。

      罗哥被这一推,也迷蒙将醒过来。他先头闻了萍儿帕上异香中了情毒,来时又被喂了幻药。两药功夫齐下,不亚于调配的忘心水。只是罗哥没心肝之人,哪有情人可念。最后见的是萍儿,所以一心想的便是她了。抬眼看见珠儿,只当萍儿在这。因而起身便上前抱住珠儿,嘴里道,“我的冤家,假山不许,却拖我来这私会。”

      珠儿看着情形,知罗哥错认她为旁人,想来是假山会了什么人后中计被丢在这。但而今之要,她必得保全自身,不然百口莫辩。奈何罗哥搂抱的紧,掰也掰不开手。于是道,“你好好看清我是什么人。”

      罗哥此时眼里只认萍儿,药劲未过,哪里分辨得清。又毛手毛脚要解珠儿衣扣。

      当急之间,珠儿呼救,只盼救兵及时赶到。她来柴房之前,思想再三安全起见还是先道知陈荣儿此事,求她一炷香之间带人过来,以免碰着歹人遭遇不测。此乃保全之策,她未有告知小莹,因她已对小莹起疑,怕走漏风声所以瞒住先行。

      陈荣儿依着时间带人来柴房,心里暗念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珠儿来告,她直觉此事有诈,只为套出幕后真凶,所以鼓励珠儿犯险。这里紧赶慢赶过来,到得现场,独见珠儿坐在地上哭泣,身下一滩血迹。

      陈荣儿见珠儿落胎,出她意料。此事犯险,但俗话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既是要为珠儿正名,就只得如此了。如今真的丢了孩子,歹人又不知跑那里去了。当下关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珠儿见陈荣儿来了,这里忍住悲痛不想误了正事,咬牙恨恨道,“是罗哥这个畜牲做的,还求夫人立马派人捉他,莫叫他逃了。”

      陈荣儿听得这句,一面叫小如快请大夫。一面让吴二娘带人去抓罗哥。这里又详问经过。

      珠儿把前情说了,说到后头落胎,眼泪簌簌又落。原来她看罗哥中药无法认人,想着拼却一死要保清白,便使命挣扎,对他又抓又咬的。后头罗哥吃痛将她一甩,她一失足跌坐在地。落地冲击导致胎盘不固胎儿掉落出血。这血腥气冲来,罗哥醒了几分,看着出了大事,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罗哥心贪,若是此时出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偏偏又恋着屋中藏的银钱,不想落魄逃难回身去取。这进门收拾完误了时机,刚出门就让隔壁住的元虎制服,随后吴二娘带着人赶到,将他押了关进黑屋。

      珠儿柴房出事的消息一出,蕙香紧赶着就来陈荣儿这里告状。因着她和罗哥商议好了,珠儿一出事,就把所有脏水往她身上泼,务必弄臭她,叫她再抬不起头。蕙香这时还不知抓的奸夫就是罗哥,只道是罗哥安排的人。事情出了,没人会知于她,仍是照原计划行事。

      陈荣儿看蕙香这般举动,就知道她是和人串通好了。当下并不揭破,听她诉说之后叫她回去。现下抓了罗哥,只要再逼秋云现身,就可以真相大白了。于是放出话去,说清捉住之人乃是罗哥,且审出他与府中多名丫鬟有私,要彻查内眷。此外,又还鼓励丫鬟们互相揭发,查明属实的会有嘉奖,相反若是隐瞒不报,一同论处。搞得人心惶惶,不能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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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近来去看原汁原味的明清小说找感觉,一挑挑了个虐字部的《双和欢》,主讲王翠翘一事。看她遭遇又气又急,真真虐心,一定看到后头快意恩仇才觉痛快。不过古人小说有个不好,太爱作诗,动不动十首,看的眼疼。
    看完后觉得自己写的样子便如现代文夹一点古意,凑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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