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作者:度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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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遗物错失姻缘,贿大夫包藏祸心


      珠儿回屋后支开伺候的人,然后从床脚边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桌上。珠儿痴痴看着瓶身,一想到自己因这物什阴差阳错做下错事,心中感慨万千。若非当初她一时好奇,也不会与周冰断绝往来弄得有情人难相守。

      那是她还跟着白蕊时的事。一日收拾屋子间,她偶然发现柜子压脚边放有一矮瓶儿。看它瓶身大口儿小,不知里头装的什么。好奇心作祟,她便将它拿出拔了塞子查看。眯眼瞧着见里头只是水,心中越发困惑。恰这时白蕊进来,看她翻动了这瓶子,脸上便不大高兴叫她立马放回原处去。

      珠儿依着办了,却又多嘴问白蕊此是何物。白蕊只说这是忘心水,是用的不能喝,其余再不肯说。又仔细叮咛她不可再动此物,也不许告诉蕙香有这东西。珠儿一向同白蕊亲近的,难得看她这样唬脸说话,也就答应下来。

      后头白蕊出事郑娘过来搜屋子,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拿走许多东西,唯独落了这个。她想着这忘心水是白蕊遗物,又是她生前看重的东西,便偷偷收了起来。所以郑娘往后二回来查,却也再找不到可疑之物。

      珠儿原也不作他想,只是合该有事叫她招上这物。她把这瓶子同其他小瓶混放一块,一次倒瓶时错拿了用。瓶里头水流出来她才发现不对,凑近闻了闻有股淡香。当时手沾了这水,她只以为是普通水,没想到后头香气不散。她见这水比香料好使,心里喜欢的不行。因着只这一瓶,她就倒几滴兑了寻常水来用洒在衣服上。

      若珠儿不去接近钱千益,倒也无事。只是这世上要发生什么事时,总有各种机巧来促成的。白蕊之事过后,她和蕙香两人让郑娘重新指派了地方。蕙香是丫鬟中拔尖的人物,陈荣儿当然不喜她这样的在钱千益身旁,有了白蕊前车之鉴自也不会放南星屋里。所以就指派蕙香去做粗活,远离主子们。而她因着为人乖巧听话,又一向孝敬郑娘,所以没有同去做粗活。只是因着都是白蕊身边的人招陈荣儿讨厌,所以也没法服侍主子。

      照这样看,珠儿和钱千益是撞不着面的。偏那天晚上她上茅厕时遇到服侍钱千益的小莹,她刚巧闹肚子没法值差,就央求珠儿去顶下。因着她和珠儿身形相似,丫鬟这么多钱千益也认不得。小莹怕郑娘知道怪罪就求着珠儿帮忙。而且也不用呆多久,只是伺候他宽衣洗面就可。又说同当值的丫鬟和她要好,珠儿只要打声招呼便可。珠儿向来与人为善的,便应承下来。想着一会功夫,出不了什么差错。

      珠儿服侍钱千益宽衣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到拿湿毛巾为他擦面时,事情就来了。她擦着擦着就觉眼前有些眩晕,面前的人一下子从钱千益变成了周冰。她眨眨眼再瞧,越看越是。而钱千益闻到珠儿身上手上的忘心水味儿,觉得有些熟悉。就将眼去瞧珠儿,正要问她话的。却见珠儿痴痴看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柔情。忽然珠儿将手伸过轻抚他面,叫他吃惊不已,不想一个丫头竟胆敢如此越矩。

      其他伺候的丫头看着这境况也是慌了,忙叫珠儿名字示警她。话语落到钱千益耳里,却从珠儿变成小莲。他心下又一震,以为是自己太思念南星故而产生幻听。他只要同南星分开,就一刻都无法不想她。

      等钱千益再去看珠儿时,分明就是过去小莲的脸。于是挥手让其他人退去了。他就任着珠儿细抚自己的脸,只当是小莲在摸。后头他倾身去亲珠儿,事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至药性过去,珠儿先醒了过来。她见自己和钱千益同床共枕,疑似身在梦中。捏了自己一把,方信不是做梦。可叹木已成舟,再难悔改。珠儿这才知道,这忘心水原是让人致幻迷惑心神之物。中了这水毒,眼前就会出现心里想见的人。但是药性过后,发生的事却不会忘。珠儿此时方领悟出白蕊为何能得宠不衰,只是不知她是如何应对醒来的钱千益。这想来才是她的高明之处。

      不管怎说,自己留在这床上终究不妥。珠儿想起身离床,奈何却叫钱千益抱住了动弹不得。先前蕙香得宠时,曾和她显摆过床笫之欢。但是钱千益完事就走人并不留床的,这下叫她犯难了。看来钱千益对他思念之人定然爱的颇深,这才连睡觉都抱着不放。她曾听白蕊提起,说钱千益对亡故的大夫人始终念念不忘,便是她了吧。

      珠儿当初还没服侍白蕊时,只是跟在她身边学做事,自然也就知晓她和于俊的事。她看白蕊服侍钱千益后,就和于俊断了往来,心内可惜。因着其他丫鬟服侍过他一阵子,不是放出去就是改派做其他事,总不会一直留着。若然白蕊自己不争宠,她后头还是有机会和于俊在一块的。白蕊却说她把女儿家最贵重的贞洁献了出去,再不肯以残缺之身相嫁屈就他人。当时珠儿并不知白蕊已有复仇之意,只道是她心高气傲想做主子的。

      如今她自己也失身于钱千益,才感叹命运弄人,她以后是再不能同周冰在一块了。周冰家境一般,门第上不会要求太高。但是他娘亲将女子操守看的很重,决不许残花败柳嫁到家里来。也是因着他娘自己就是例子,所以不想儿子重蹈覆辙。念及此处,珠儿面上落下伤心泪来。泪水一滴滴滑到钱千益胸口,湿漉漉的沾了一片。

      钱千益没多久也醒了过来,发觉胸口有些湿,才见是珠儿哭了。他知晓自己做了什么,虽明白过来怀中人不是小莲,却也心生怜意宽慰了几句。往后就让珠儿顶小莹的差服侍在身边,看她本分不思争宠所以眷顾也多。

      珠儿事后寻思了一番,想着忘心水既然会迷乱心神,怎么如厕时没起效用?若是当时发觉,也不至于有了后头之事。所以才说无巧不成书。因那茅坑恶气和这忘心水之气相冲,恶臭在鼻熏染着,药性自然差些。珠儿心内感叹,想着也许就是自己命里的造化。只得忍痛让人托口信告知周冰,与他就此恩断义绝两不相干。

      珠儿却没想到周冰会来后院寻她。事情过了这么久,若是他要寻早该来寻的,何必等到今日?珠儿想着周冰前来许是叫谁撺掇的,会是谁要害她?周冰的事她没和旁人提过,只有蕙香知道。蕙香因为这事受到牵连,应不会是她做下的。那又会是谁?陈荣儿还是秋云?

      珠儿仔细回想一遍当日情景。周冰当时指认秋云后,陈荣儿的态度是将二人送官府处置。如若是陈荣儿有心安排,为何不明言是她?她又去回想秋云的举止,她那时气急跳脚,还囔囔说周冰在害他。这样越想越怪,觉得左右就是她二人在从中作梗。因她平日做人谦和从不树敌,应该不会有别人。而后珠儿又去问看门的人近日府里出入,翻看记录册,见几日前蕙香和秋云都是出过门的,陈荣儿倒没外出。这样一排查,珠儿认定此事必是秋云整出无疑。

      珠儿想到周冰挨打时的形状,心里就难过万分。当时钱千益下令让人打她们,周冰出言阻止,他开口说的那句“住——住手!”,情急之下是想叫她的名字吧。珠儿虽是与人为善,但也认一条,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之。于是才会拿出这忘心水,想着如何栽赃秋云。

      周冰私闯后院,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搅得钱府一干人等不得安宁。此事弄出的疑云,还有一个人一样头疼,那便是在外养病的郑娘。钱江将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郑娘听完摇头连说三个‘难’字。

      “什么难?”钱江不解问道。

      “这事不弄明白难和二老爷交代。吴二娘及时制止了周冰显出她能耐,我再想回去更难。”郑娘叹气说道。

      “那第三难呢?”钱江再问。

      “前两个我都没法子,岂不就是难上加难?太难了啊!”郑娘无奈道。

      “可这拖着也不是个事啊。我看还是你身子早养好了赶紧回去。”

      “你看我这操心操的,能养好病么?”

      “那怎么办?你不在府里,我一个人管账房都不安心。”钱江道出所想。

      “等吧。老话说,水缸漏水,久了就知道是哪条缝了。我心里感觉着还要出事,那些做鬼作怪的还会再出来闹的。我倒要看看吴二娘捉妖能挺多久?”

      钱府喧闹之中若要寻个清静所在,只有南星呆的院子了。远离纷争,方得安宁。但寻清静之所容易,得心中安宁实难,必要修身养性抛除杂念,才有神思净土。故山中隐居方显名士风流,耐得住清静,守得起贫寒,富贵于我如浮云耳。

      “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南星反复吟诵这几句,不觉泪落打湿纸页,晕染一片伤心句。

      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便是南星此时心境最佳写照。词是断肠句,人是伤心人。不过她僻居一隅独自伤心,谁人会知?有话当明说,藏在心底酿成愁。愁来愁去空流泪,眼前不见往日容。枉对着一本《牡丹亭》苦苦思念,争如当面道个清楚?

      情难诉,情难诉。心有千言欲君知,相思摧人此情苦。话至嘴边呼欲出,又恐他人笑我痴。南星难过的是自己这关,正因她觉自己往日情浓蜜意时不知珍惜,亏负钱千益良多。这里暗自销魂还情债,结果弄得两处相思各自折磨。也许是时机未到,上天还要再多磨练这一对鸳鸯。

      再观钱府后事进展,又有哪些荒唐事要出。

      过几日,蕙香觉得身子不利落,腰间酸痛腹下常有落坠之感。请了钟大夫来看,钟大夫说她有滑胎的迹象。又问她最近有没有合房,说胎儿才满月余还不太稳劝她房事少些。

      小翠送钟大夫走后,蕙香有些慌了。这孩子是她的护身符,她现在几近失宠,全靠这孩子维持着。如果孩子没了,她不敢想...

      就在蕙香慌乱不已时,罗哥来了。便将钟大夫所说全数告知罗哥。罗哥一听急了,责骂蕙香糊涂。蕙香叫他骂的不明所以,便问罗哥自己错在何处。罗哥直言钱千益最近没来她屋里,她又是因为行房导致胎儿不稳,这不就暴露了二人之事了!怨怪她没有收买大夫严守口风。蕙香见罗哥为此责怪自己,想着事情皆因他而起,不免有些寒心。

      罗哥这里听说钟大夫刚走不久,赶忙追了出去,也没顾着宽慰蕙香几句。他本自凉薄自私之人,临了要出事,当然只顾先保全自己了。

      追到钟一山后,罗哥详问了一番,然后给他塞了些碎银,让他对外只说是蕙香身子虚才请大夫来看的。钟一山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虽然看出点眉目来,但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谓祸从口出,他装个糊涂大家都好,就算后头钱家查问起来也是别的大夫去担待。这里收了银子就直出钱府了。

      摆平钟一山后,罗哥又开始盘算起来。钟一山说蕙香身子弱不能固胎,又不思好好调养,这一胎流掉的可能性极大,只是早晚间的事。眼见蕙香保不住胎,自己绝不能因此毁了前程,得找个替罪羊方能无虞。

      隔天珠儿听说蕙香身体不适,便过来看望。

      蕙香见珠儿来了,强打精神应对。现如今她对珠儿也当外人一般,再不能无话不说,也要有所顾忌了。

      “瞧你脸色不大好,要多注意调养才是。”珠儿忧心道。

      “唉,别提了。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是几口,哪里能补到什么。”蕙香叹道。

      “你茶饭不思的可不行,多少得吃点。我看那红豆蒸蛋糕可口又不腻,刚好今早叫厨房做了当点心,你也尝尝?

      蕙香想着自己上回说话重了,这次要再回绝珠儿好意,得叫她多心两人生分了,后头自己出头还指望她帮忙呢。这里点头道,“吃吃看好了。”

      珠儿于是吩咐下去,“莹儿,你去跟厨房说,糕点做好直接送过来这里。”

      珠儿本要陪蕙香一块用的,过一会来了个丫鬟,说她老娘过来了。珠儿这便离开。

      不久,下人也将刚蒸好的蛋糕送来。蕙香看糕点还裹一层红粉样子做的好看,拿起一个来尝。入口爽滑,甜中带酸,极是入胃,不觉间一口气全吃完了。

      没成想,后头半个时辰不到,隐隐腹痛起来。开始还只是阵痛,到了后头越来越频,痛感也越深。她额上冒出冷汗,眉头皱起,因痛苦难忍面部揪一块,往昔娇颜都显得有些可怖了。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蕙香将手摸向身下。一触及湿滑的液体,她的心便有些慌乱。颤抖着把手拿出查看,见到那触目的红时整个人蒙了,厉声尖叫后晕眩过去。

      小翠在屋外听到了,赶忙过来查看动静。推门进去看见蕙香躺在床上,床单叫血染透了,亦是尖叫不已。着紧去找人叫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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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2017.4.27
    【1】今天要继续写文时,忽然发现有BUG。虽然作者冬天是吃过酸枣糕,但那是现代产品啊。查了资料,酸枣8-9月结果。情节都到冬天快腊月了。所以都只能叫枣干了。作者南方人不懂北方特色糕点是啥,看到网页说【蒸蛋糕】是古代北方特色小吃,就它吧。这个网购吃过,也挺好吃的。(PS:要不是为了方便他二叔回家,本来地点要设置在南方的。==)
    【2】盼望哪天有稿费了,就可以四处浪吃糕点长见识。O=0
    2017.4.26
    【1】看新闻经常看到渣男骗财骗色,所以有了罗哥这个人物。不过对于坏人,我一般不安排好下场的。
    【2】最近考完可以略微放松下,可以三天一更。后头5月份还要考个社区。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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