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作者:度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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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梦人牵线绕情丝,恩爱侣互瞒生隔隙


      狩猎在山,猎物动则捕人觉。陈荣儿复宠之态初萌,郑娘便生警惕。往事可追,有了白蕊一事的前车之鉴,郑娘意欲先谋对策以防日后之变。于是着人请钱江过来商议。

      钱江郑娘平日各司其职不是大事要商不聚一块,所以钱江这过门来已知有紧要事要谈,思虑之色见于表。

      屏退左右,郑娘便开门见山,直指事端。“二夫人这次扑腾事,你瞧她是想做甚?”

      钱江见是针对陈荣儿投河之事,思想前后变化后回道,“少爷本冷落着二夫人,这次回来看着又像挂心上了。许是要和南夫人分宠吧。”

      “可不就是呢!但二夫人那样脾气,要想登位先要把在位的给拉下来。”郑娘道出所虑。

      “想是这样。可南夫人是少爷心尖上的人,二夫人的脑筋要哪里动?”

      “这看不明白,咱府里不是还有个吃闲饭的。”

      “你的意思是...南夫人和那个冯参?不能吧,都有家室...再说少爷看的紧呢。”

      “你呀,就是一根筋!那抓贼的哪有做贼的精,不然可不天下太平了!”

      “那可如何是好?”

      “最坏的还不是这个。”郑娘皱眉叹气道。

      “这事我光想着就头疼,还有啥更让人操心的?”

      “依我看,二夫人要使坏都得避着咱俩的眼。保不定哪天又栽她跟头了!”

      想起祠堂罚跪之景,钱江手心出汗,焦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看还是去跟少爷讲,他心眼活,看的比我们明白。”

      “这哪成!孩子刚哭就带去看病,不是没事找事做!是好是孬也得瞧一阵。不然惹一身骚,哪头都不讨好!”

      “那你说要咋办。”

      “咱现在干嘛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这得找个拐走路。”

      钱江如梦初醒,一拍大腿道,“我懂了,引蛇出洞,打蛇打七寸!”

      “就是这理!”

      没几日郑娘便染上天花,为防传染钱江请示钱千益后安排她移居府外,等养好了再回来。这诺大一府诸事不能没有管事婆打理,钱千益着令钱江去物色合适人选。很快就请来了吴二娘。这吴二娘不是别人,正是薛家看门人吴发的姐姐。故而下人们背后议论说人是托二夫人的关系才进来的。

      不过这吴二娘也非泛泛之辈确会管事,一点不输郑娘。虽有传闻讲她路子不正,但人进府之后不倚关系都是按章法来,这闲话也就淡了。

      管家与管事婆乃家主之左右手。钱江去挑的人,最后招的是陈荣儿亲信进门。这其中弯绕,钱千益只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在外人看来,便是钱千益默许陈荣儿坐大有复宠之心了。可也难怪众人这般想,钱千益自打救陈荣儿落水回来,一连几日都是在她屋里呆着。下人们尚且做此念头,南星心里更是不好受得。但碍于面,不肯表露出来。

      这天用过饭后,陈荣儿引着钱千益往后花园那一带转悠。走到细竹林那里,陈荣儿便止步,扯些话儿来聊。

      钱千益本当消食散步,见是走到这里,溜神陈荣儿,且看她有何动作。幕掀打锣,却见冯参从花园口忙活出来。

      独角戏看不出热闹,还要有人应和。令钱千益想不到的是,南星这时也从拱门那头走来。这拱门花园口细竹林三处,正像那斧头合汇一处,交锋点即是伤人处。

      南星冯参二人相见,只这对眼间流转的情感,多不可数。有诗拟“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只是从前情,如今剩几许?

      南星先缓过神,饶是避嫌转身欲走。

      冯参见状,情不自禁呼出,“连翘!”

      南星听唤,身子僵了一僵止步原地。许久未听这名,如今听来,倒似旁人之感,漠漠然无一点熟悉之情。

      冯参步至南星前,伤怀道,“何故见我便走?”

      钱千益旁看到这里,心中窝火已是按耐不住。侧对陈荣儿使气道,“你弄这一出教我来瞧,由是安生日子过不得,偏要招我的坏!”嘴这说完,身形便前,意欲拆开二人。

      “你现今去将他们分开,虽能平一时之气,可是心里终究落刺。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两人碰着会出什么?”

      钱千益步行稍缓,仍朝竹林外走去。

      “你可以拦着他们一时不见,还能拦得一辈子?你要真觉得南星对你是死心塌地,就不会这么着急去阻碍他们。你急着去,不过是心里害怕。”

      这一句,正中钱千益心尖。这里止了脚步,人往南星所在望着。

      她说过她已经开始爱上他了。

      她说过会沉心呆在钱府里做他的南夫人。

      她说过会安分的做耀祖的娘,不离开他们。

      那么,他是不是也该相信她说的?

      ......

      陈荣儿捏出一把汗,她事先在脑里已把场景演变过无数回,单是说服钱千益之语就打磨不止百遍。连语声急缓停顿之处,都下足了功夫。只为能拦下他将戏看完。这里人也移动步子到钱千益旁,继续围观。

      南星被冯参这一问问醒。是不该再见了。便又避开冯参往边上走。

      “你当真不想再见我了?”冯参再相挽留。

      南星顿足,低声道,“该说的我已都让玉奴转达了,你我之间再没什么好谈的。”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如今你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前人当是你。”

      南星侧转过身,对道,“你有妻室,我有夫婿,莫再说这些糊涂话。”

      “糊涂?确是,如今说这些已然太晚。但是从进来至今我何时有机会说?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南星心起波澜,亦回想起三人被带回钱府时的情景,她被关在屋子禁足,他俩人则被关在储库看管。后头难得一见,连话都说不上。思及此处,慨然道,“都是过去,还问什么。”

      “当时隔着雕窗,虽然不能言语,可我看出你以唇语说了什么。可是‘等我’二字?"

      当时冯参点头回应,她也没把握他是否真懂。现今证实了,难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南星心内颤动,嘴上却答,"太久了,我已忘了。"

      “可是我都记起来了。无论是从前连宅时的冯参,还是米店里重生的冯参,对连翘的心都是一样的。那时离开商阳县被堵截,我说你是我内人,并不全然是情非得已。走出米店,我已有心与你共度此生。”

      南星听完只觉四肢百骸内有一股急流通过麻痹全身,连意识都要麻木了。当时想问而不得知的事如今都一一明了,封藏心底的记忆破土而出,洪水猛兽一样向她扑来,她几要招架不住。

      “不,不,不...够了,够了。”

      “连翘,我...”

      “别再说了。你说这些不仅于事无补,反是有害无益。今日我们本不该见面,更不该说这些。玉奴有了你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待她。而我也为他再添一子,不能负他。”说完这些,南星转身毅然决然离去。

      南星一走,钱千益这边也怀愤离开。几个人里,只有陈荣儿心绪最佳。帷幕顺利落下,下一出戏又要粉墨登场了。

      钱千益一进屋子,就拿酒灌饮。陈荣儿也拿了酒碗陪他喝着。

      “你说,为什么她口口声声说要和那小子划清界限,说是维护我、是顾忌孩子,但我这心里头却还是这么难受?”

      陈荣儿干了一碗,又拿起酒壶倒满,嘴上答道,“因为你觉得她说的不是真心话。”

      钱千益听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真心话?我记得她说过她是爱我的,这算不算真心话?”

      陈荣儿给钱千益满杯,然后回道,“她说她爱你,可曾说只爱你一人?”

      钱千益用手拍桌,狂笑道,“妙,妙,妙,真是太妙了。你说我当初怎么没想到问她?”

      陈荣儿淡然道,“因为你不敢问。你怕听到她说她心里还忘不了别人。你不想听到所以没问。”

      钱千益将酒饮尽,然后将碗摔了。一把将陈荣儿拉到怀里抱着,手捏着她的下巴问道,“那你呢?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吗?嫁给我的时候你都不惦记你以前的男人吗?”

      这种问题,行动比说话来的有力。陈荣儿前倾去堵钱千益的嘴,叫他再问不出下句。两人唇齿缠绵相拥,恰似那溺水之人就着浮木,努力不让自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钱千益离开后,陈荣儿起身,叫小如进来将屋里放的酒都拿走。她知道钱千益是往南星屋里去了,而且也知道他还会再来找她。但是这些愁断人肠的烈酒却是再也用不着了。

      南星听秋云报说钱千益来了,忙走到铜镜前,察视神情无异方转身相迎。

      钱千益进来时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领子扣扣错了几颗,束辫也是散了的。南星瞧这情形,想是他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了。她好久未见到他这样醉酒,以前她做他贴身丫鬟伺候时,他常常是醉酒而回的。而在街上碰到冯参玉奴那次,他醉的最厉害,还趁机耍无赖欺负她。

      “今个怎么喝酒了?”南星拉着钱千益坐下,给他倒上清茶。

      “生意买卖没做成。先头那人和我商谈了几次,价格也敲定了。结果临了交货时别人出了更多的钱他就翻脸不认账了。你说,这人是不是都这样,说过的话都像放屁一样不当真?”

      南星甚少听钱千益谈起生意场的事,尤其还是失利的事。不过想着虽然他能干,但是做生意有赚有亏,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当下劝道,“对于不守信义的人,你待他再真诚也是无用。别气坏身子了。”

      钱千益抓着南星的手问道,“连翘,那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南星听了一怔,她同一天内两次听人叫自己连翘,总觉是哪里不对劲。就像过去的旧账被谁翻出来之感。

      “我不是生意人,不会见利忘义。”

      “那么情呢?你会见情忘诺吗?”钱千益继续追问。

      南星见他问的奇怪,疑惑道,“你今日是怎的了,净说这些胡话。”

      钱千益未得答复心中失落,尴尬笑道,“没什么,突然有感而发而已。我只是觉得我们做夫妻这许久,有什么事都该敞明了说。”

      “在镯壶地的客栈我们不是夜聊了许多天么?怎么,还想继续聊?”

      钱千益握住南星的手,定定看着她道,“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南星看到他眼里有一种哀求的神情,似在请求她不要欺骗自己。再去看时,却又没了,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在那一瞬间,她心里想着是不是白天同冯参见面被他瞧着了或是叫下人看见传话到他耳里。可若真是这样,他的反应不该如斯平静。每次遇到和冯参有关的事,钱千益总是要大发雷霆的。

      “你忙活一天也乏了吧,还是早些歇息。”

      “是累了。”

      熄了灯,漆黑一片的夜色让人心生安宁,借着这层罩子暂将所有烦恼都笼住。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谁都不说话,便可以装着不知不觉。

      钱千益今日没有如往常一般,抱南星入怀相拥而眠。南星因觉察到他心里不痛快,也就没做深想。后头过了一会,南星听到钱千益呼吸声沉重起来,想着他今夜倒是睡的比她要快。她怀着孩子,夜里入睡浅,要缓一阵子才睡的着。

      “荣儿...”钱千益低声梦呓。

      南星听了,心抖的一缩。像一个小冰片放在那上头,凉丝丝的难受。

      荣儿。莲儿。怜儿。

      钱千益卧榻旁不乏美人相伴,连梦中都是萦绕在脑。而她只是跟冯参有一段过往,他却一直耿耿于怀。今天见到冯参时她选择离开,是怕他知道了伤心。那些懵懂纯真的情愫她压在心底后,想都很少去想。即便今日被冯参深情触动,她也还是选择硬生生的给按下去了。她有了他,就不能再三心二意了。但他除了她,还可以选择别人......

      钱千益翻身侧睡,对着南星后背。南星孕肚增大以后都是左侧卧眠,而他则睡靠墙一边方便她上下床。如今望着她背,虽因夜色瞧不着什么,可心里的落寞之感如无边夜色蔓延开来。

      这夜太寂静,红烛垂泪也无声无息。乌云挡住月光,让夜显得更冷清也更漫长了。

      第二天早上,南星醒来时,钱千益已经离开了。平常她醒的晚了,他都要等她,两个人一起起床用饭的。南星便问秋云他人到哪去。

      秋云回话支支吾吾的不肯直言。南星觉察有异,又重声问了一次。听说是去陈荣儿屋里时,心下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睡梦里他心心念念,天亮起来就巴不得去见她了吗?

      秋云见南星脸色难看,忙讨饶道,“少爷吩咐不让奴婢说的。都怪奴婢多嘴惹夫人不高兴了。”

      欲盖弥彰。既不让说,又怎会让秋云知道。当她是傻子这般好哄吗!

      梳洗过后,南星去耀祖房里看视,并用早膳。大人留不住,还有小的。只是看着那相像的样貌,心中酸意依旧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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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记】:写误会情节其实有深意不只为了作(可能会有人要吐槽渣男渣女了...==!)。南星对冯参之情,过去是钱千益逼着硬给压下来的。这次陈荣儿翻开来做文章,就是让南星妹子正视这段情真正做个了断而不是用逃避的办法。像鲁迅所谓真的勇士要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另】修了片段,好几段重写来着。一些细节,比如孕妇睡姿啊,人物心理啊等等做了改动。举例,陈荣儿本来算计是十拿九稳的样子,现在改成有些悬更符合情境。
    这后面的阶段主要研究男主心理和冯参心理。看官看一分钟,小的得琢磨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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