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作者:度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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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各有心思期,月圆几照痴情种


      “钱公子说话何必这么弯绕,不如直说来意。”

      钱千益收敛神情,眼睛微眯,低沉着说道,“娘子是明白人,把话讲的太明白就不好听了。我只是想着福禄死了,还能有子嗣留下,替他欣慰而已。”

      玉奴见孩子之密被钱千益识破,面色变了一下,“钱公子到底想怎样?”

      钱千益试探一番,见玉奴如此反应弄明两个事实。其一,她同冯参真的不曾圆房。其二,她肚里的孩子确是福禄的。这么想来,玉奴弄这打胎药看来不是对付南星,是想自己背着冯参打掉福禄的孩子。但是真的只是这样吗?现在对于玉奴的行为,钱千益分析起来不仅想到一层,还要多想几层。

      “我想你把孩子留下。”钱千益不温不火的回道。

      玉奴一听气的站起身来,愤懑说道,“钱千益你别太过分了!你先头纵容下属来□□我,后头闹出福禄的事我虽然理亏,但是我也不怕吃官司。你现下还想逼着我留下这个孽种,我断然不会再任你摆布!”

      钱千益端起茶杯,盯着杯身沉声道,“我不过是好意关怀,娘子何必如此动怒。若你不想留下福禄的孩子,尽管打掉好了。”

      玉奴听后缓了气,随即反问道,“原来你是知道了打胎药的事。你是不是怕我煮这个是给南星喝的,担心我弄死你的孩子?”

      “娘子多想了。我不过是觉得从前亏待了娘子,想补偿一番。现在得知你怀的果真不是冯参的孩子,心下替娘子难过罢了。想着冯参应该还是不知情的,娘子打了孩子之后还是试着两人圆房,生一个想留下的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府里的管事婆。”钱千益说罢让人进来,带着玉奴回去了。

      玉奴走后,钱千益将手中的杯子捏碎。玉奴心中还有梗介看来轻易不会放下,若是真的寻思着报复他,真是令人头疼。而冯参不与玉奴同房,心中又惦记南星,难保日后他不在府中时不出乱子。钱千益觉着当初在晋和县将两人抛了多好,省的现下烦心事这么多。来日方长,南星这一胎能否安稳,还真是让人操心。

      玉奴回到院子,见厨房里汤药还在,拿出来查验。味道闻着有些不对头,她照顾冯参时对中药有一点认识,别的不说,活血的红花味她是熟悉的。看来这药是叫人给换了的。玉奴本想倒掉但想着安儿说不定暗中监视着,倒掉了反而让他们戒心越深。这药虽然不能打胎但看着不像是毒药,于是依旧端着喝了。

      晚间玉奴躺在床上,望着身旁熟睡的冯参,心里茫然无绪。本来她是一心要打掉肚里的孩子,但是这次被钱千益这么一搅和,她又另做思虑。留还是不留,实在让人头疼。不留,是因为她对这孩子无爱,这是她耻辱的证明。如果冯参知道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若是留下,久了必然要显露出来,冯参迟早会知道。而她将承受怀孕的辛苦,蓄养她不想生的孩子。

      玉奴琢磨了一晚上,直至天明才定下心来。这个孩子,她要留着。虽然此举会对她和冯参都有影响,但是同时也会让钱千益睡不安宁。或许将来这个孩子还能派上什么用场。玉奴想及钱千益所说让她打掉这胎,和冯参生一个孩子。可是她还能吗?两人成亲许久,同床共枕都是勉强撑着,肌肤之亲实难逾越。玉奴不知这罪孽要折磨她多久,也许等钱千益遭到报应了,她就能解脱了。

      往后,玉奴外出还是照旧去买堕胎药,郑娘请示钱千益是否还要插手。钱千益放话说这是玉奴自己的事,叫她别管了。郑娘便没再盯梢玉奴。而玉奴买了堕胎药并不曾真的吃了,但是也没买安胎补药,只任这孩子自然生长。到了她生辰时,玉奴算来怀着有两个月多了也是时候公开了。

      南星惦念着今个是玉奴过寿,虽她不能亲临祝贺,但也不想玉奴过得冷清。便吩咐郑娘帮着张罗,依着玉奴的意思操办。又添备了一份贺礼叫丫鬟秋云送去了。

      郑娘接手了这事,忧心礼物掺有夹带,便嘱咐秋云几句,一道去别院办差。进院后,郑娘先同玉奴商榷事宜,打听个仔细就着手去外边安排了。

      这边秋云将贺礼送到玉奴手上,向她道,“夫人说今天娘子好日子,歉意未能亲贺,特备薄礼请娘子笑纳。道请娘子看看合不合心,要不中意,再去换了来。”

      玉奴听秋云如是说,想着南星不会这般吩咐,定然是郑娘防南星同她互通消息弄的辙。幸得她当初早做准备,现在倒也不怕被盘查什么的。于是当秋云面儿拆礼,以示坦荡。但见里头装着一对紫粉色的玉镯,看着通透温润十分美丽。

      “此玉镯可是冰花芙蓉玉?”

      “娘子好眼力,确是这名儿。夫人自己也戴一对,说这玉养人。”

      玉奴心念冰花芙蓉玉传为唐玄宗与杨贵妃定情信物,他二人虽爱意缠绵,可结局甚是凄凉,贵妃马嵬坡自缢,玄宗到老伤心。乃有《长恨歌》所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虑及此处,便生封存之意。当下回道,“这玉镯我看着喜欢,还烦劳姑娘替我向夫人转达谢意。”一面说着,一边去拿了自己绣的虎头鞋来。

      “我这也没拿的出手的回礼,小小纳鞋望姑娘行方便代交给夫人,以祝她得子之喜。”

      秋云接过鞋子,略一作看便道辞回去复命。

      郑娘在院外等候,瞧见秋云出来细问一番。虽觉玉奴说话并无不妥,但这绣鞋她拿不定主意。当下派人递鞋告知钱千益此事,让秋云迟等消息。

      钱千益见了那虎头鞋,反复观看也没发现异样。想着若是私下处理了,日后叫南星知道了,又要多生麻烦。当下让人带了回去交还秋云。

      南星听了秋云回话,想着玉奴真是客气。她送的芙蓉玉并非贵重之物,因着她怕太贵重的玉奴收了不用,觉着这芙蓉玉倒还妥帖些。见她回送自己一双虎头童鞋,瞧着虎头的绣样精细活灵活现,觉着玉奴真是费心了。

      南星叫秋云拿了盒子过来,要将鞋子收好日后再用。忽然心念一动,想到玉奴曾经对她说过的一件事。当时两人还在米店,夜间无事时就会聊些彼此的事。玉奴提到过她家乡有个风俗,就是女人怀孕了要自己绣鞋送给无子的女人,为孩子积福。她当时觉得这个风俗奇特,觉得送童子鞋如送子一样。

      这样一想,方觉奇怪。玉奴此举反常却是为何?明明她是有子的人...不对,难道说玉奴想通过这个来传达她有孕的消息?玉奴她有了冯参的孩子...

      南星望着这双小巧可爱的绣鞋,心里思绪纷杂。两人不得相见,所以玉奴想传递消息都要这般煞费苦心。但玉奴告诉她这些用意何在?玉奴身边有钱千益的人照料起居,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此事了?如此种种不由得想的心烦,索性作罢。

      到午时间,别院做寿诸事郑娘已安排妥当。玉奴的要求不多,只让她帮忙置办了一些瓜果吃食,其余则是请人在院子里拉线,挂上许多风筝。一应置办周全,依玉奴要图清静的意思,郑娘便带一众下人尽数离去,安儿也不例外。安儿日常都是白日待院子,晚间在外头歇宿,今个只当提早交差而已。

      冯参望着头上绚丽的风筝飘荡,回想两人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候年少不知愁,总觉青春浪漫,人世美好。可是都回不去了。二人相依在别院住了一阵子,有时候他会恍惚的觉着这就是他们的一个小家。只是就他们两人住着还是太冷清了,

      他想着若是有孩子相陪,那该多热闹。但他和玉奴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用饭时,两人临座就餐,桌上多放几个空碗筷作念想。玉奴不禁思及王屋夫妇吃饭时的和睦恩爱之景。她与冯参虽成夫妻,少却一份深笃爱意,平淡度日。

      尤到七夕佳节,最是感怀。两人当时闲步街市,也只应景凑趣。不免生出一分比较之心,想着换作是连翘,冯参态度又当如何。

      相较去年在米店之时,今年生辰自不能同日而语。玉奴向上苍祈愿,不求其他,但求能得冯参心里有她,就算只有几分今生也无憾了。冯参见玉奴许愿,含笑祝她心愿达成。两人心无灵犀对通,可叹情字困人由不得己。

      过几日,中秋节至,府中各人各有悲喜欢愁。

      先说欢喜的一对。庭院中,南星与钱千益逗弄耀祖,欢声笑语不迭。食月饼时,南星用小半汤匙月饼捣泥欲喂耀祖。钱千益谈起去年此时叫人挑各个味的月饼喂耀祖之事。虽分量少,但因口味太多,加着还是多了些。耀祖吃了闹腹泻,劝说今个就少吃些。南星听后动容,不想这样一些小事他都记挂于心,一年未忘。

      钱千益抬头望月,觉得今年之月较以往都圆,看得人心开怀。他只盼年年中秋,妻儿家人在旁共团圆。他有南星和耀祖,已觉幸福美满。明年若添一女,凑成好字,当是好上加好。

      月光普洒大地,欢喜的人自见圆满,伤心人瞧着只添闷堵。陈荣儿空房独食月饼,看着送来的碟盘里并没有蛋黄一味的,想着她如今失势,下人做事都越发不上心了。

      “怎不见有蛋黄心的?小如你去唤郑娘来,我倒要看看她如何作答!”

      小如见主子动气,忙小心回道,“郑妈妈让人送月饼过来时说,南夫人不喜欢甜中带咸的口味,所以蛋黄月饼就没叫人买了。她说除去蛋黄的,南夫人有的一份,夫人这里也有,并没有亏待夫人的。”

      陈荣儿一听置气将月饼全丢在地上踩着,气鼓鼓道,“欺人太甚!他明知我就只吃蛋黄的!送来这么多有什么意思,我又不吃!她什么都有了,却连我的一点立足都要排挤!我看他们能恩爱到几时!!!”

      前院里钱千益看时候不早了,让人撤了桌椅带着南星回去。今晚他们一家子三个人一块睡。两人躺在两边,耀祖放中间。南星看着耀祖粉嫩小胖脸,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觉得真是可爱极了。

      钱千益见此戏语道,“你觉着耀祖讨人喜,可要知他是像着我的。我的脸儿你要捏吗?”

      南星听了,往他耳上揪了一把,“这么大个人还作怪,还要不要老脸了!”

      钱千益笑嘻嘻凑到耀祖脸上亲去。耀祖此时还没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被亲之后,亦是咧嘴咯咯笑了起来。

      南星捻酸道,“你看儿子还是更粘你,我亲他就不笑。”

      钱千益俏皮回道,“你不亲我,我也还笑给你瞧,你只买儿子的账罢了。所以儿子靠爹这里是对的。”

      南星被这一言逗的忍俊不禁,便没往深想当初弃子之憾。

      别院里冯参帮着玉奴收拾桌椅。弄完之后,玉奴去厨房将盘碟洗了。冯参一人在院中望着月亮,嘴里不禁念出‘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他现在明白连翘当初为什么会念这一句。而他此时念出,倍觉伤感。世间最断人肠的莫过生别离,死长眠。

      玉奴走到院子瞧见冯参面上伤感,想着他是念及过往了。去年中秋散伙之后她本要洗澡,因东西忘拿了要上阁楼去取。经过庭院时,看到南星跌在冯参怀里。所见尴尬,她便躲到柱子后头察看二人动静,旁观后事发展。她心自觉着是连翘主动,所以想着冯参将她推开才好。不料却看见冯参低头亲吻连翘额头,便黯然转身轻步离开。

      往后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将所见埋藏于心底。她看出二人自那夜之后变得怪异,既不愿撮合也不想点破,索性任其发展。重阳登高时,她其实是想和冯参一块去的,却遇王冯氏害病。那时她作取舍,为图长远选择留下照看王冯氏,叫王冯氏觉着亏着她一个人情,待她愈好而对连翘更疏远。

      打从连翘盯看王屋发病叫王冯氏发觉心生不快,往后王冯氏待连翘总是冷淡了些。玉奴知晓后,总是有意无意的引导王冯氏憎恶连翘,叫她日子难过。虽然这样做有些小人,本是她自己将连翘带过来的。可是为了冯参,她不想连翘再与新生的冯参有所瓜葛,所以才暗里动了点心思。她自己并非坏心眼之人,只是在情爱上的妒忌人所难免,何况她将冯参看得这般重。

      见冯参还在走神,玉奴走近想同他玩闹。本想给他个惊喜,不料她上前扑冯参时,冯参往前走了几步。这样她没个着落,当下摔了。

      冯参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将玉奴小心扶起。“怎么走路还摔着了?”

      玉奴心内叹气,连翘摔时冯参就能扶住,而换了她却不能。因而负气作答,“就是走着没注意,叫地上石子给绊到了。”

      她望眼前人,他想月中人,这圆月之夜也只是徒然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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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玉奴的心是一口井,有填不满的幽幽心事。
    冯参的心是一个瓶,有倒不出的绵绵情意。
    结语:这一对,我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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