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玉奴不料李秋南会在这时出现，还这么悠闲从容，好像早就算计好似得。虽是南星和李秋南之间的恩怨，但因钱千益会牵涉其中，她对李秋南此行的目的也好奇起来。

　　南星黯淡的神情因李秋南的造访有了变化，痛苦伤心的记忆被唤醒，人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但看到李秋南的自在笑意，她的不安害怕逐渐化成了郁恼之火。当愤怒盖过了恐惧，弱小的人也会抗争。南星复上前几步，激愤说道，“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是他的地盘，由不得你胡来！”

　　“我来自然是来找你的。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李秋南说完，用折扇指了对街的客栈。

　　南星不想再与李秋南纠缠，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李秋南这时又悠悠说道，“难道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丑事吗？”

　　“你！！！”南星愤而转身，气的说不出话。

　　李秋南打着扇子，径自往客栈去。他知道南星一定会跟来，她不得不来。

　　玉奴见南星带着丫鬟跟进客栈，便也跟随其后。李秋南和南星上楼进了雅间，丫鬟和随从呆在楼下。玉奴便包了隔壁间，贴墙听他们谈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拿了钱家五千两黄金还不够吗？！”

　　李秋南伸手欲碰南星，叫她打开了手反却笑说道，“别这么绝情嘛。好歹我们做了几天露水夫妻不是。我一听人说你怀了孩子，立马就赶了过来。”

　　“这孩子不是你的！”南星矢口否认道。

　　李秋南走近几步，将南星拉入怀中。南星要挣脱却是不得，嘴上喊道，“你放手！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李秋南凑近她耳旁暧昧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要让丫鬟多想了。这叫她进来看到我们这样，保不定跑回去告诉钱千益了。”

　　南星听了这话，觉得天下再没有比李秋南还要无耻下流的人。然而此时最紧要的还是探明他的来意，因而没有再作挣扎。

　　李秋南看南星平静下来，继续道，“我知道这孩子就是我的，不然你不会这么大反应。钱千益知道你和我有染，你们俩还能一样恩爱过日子么。刚才路上见你走在路上闷闷不乐的，我就看出来了。我呀，估计你们回去这一个月都没同房过，孩子不是我的是谁的。再说我叫人问了大夫，说孩子有一个月了。不正是你和我缠绵床榻的时候嘛？”

　　南星见被他识破，冷言道，“是又如何，这孩子我并不打算生下来。这次出来就是打算买了打胎药流掉的。你别想再往这动脑筋！”

　　李秋南将南星转过身来，皱眉关切道，“别啊，这孩子是咱俩的，你不心疼我心疼，好歹是一条命啊。”

　　南星冷笑道，“打不打孩子不是你说了算。”

　　李秋南拉着南星到椅子上坐下，转言叙道，“你听过‘奇货可居’的故事吗？”

　　南星嗤笑答道，“怎么，你要跟我讲故事？不成想李老爷还是个说书人。”

　　李秋南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方才启说。

　　“战国时，商人吕不韦有一宠妾叫赵姬，生的十分貌美。后头吕不韦结识了赢异人，而赢异人是个好色之徒，看上了赵姬。吕不韦见了，为了笼络这个落魄王族，便将赵姬送给他。后头赵姬生下嬴政，吕不韦帮着赢异人回到秦国做了国君，而嬴政也成了王子，后头还做了秦王。吕不韦因此权倾朝野称相，外头传说嬴政其实是他和赵姬之子。”

　　“你跟我讲这个，难道也想做吕不韦么！你不知他的下场吗？”

　　李秋南起身走到南星身旁，双手搭她肩上，柔声劝道，“眼下钱千益同你闹翻了，你们两之间有了隔阂，往后日子总不好过。他心里老想着你给他带了绿帽子，心里不会快活的。我们好歹恩爱一场，你别把孩子打了，我会暗中派人护你母子周全。等孩子生下来时机成熟了，我自有办法让我们一家团圆。”

　　南星推开他的手，起身站着冷语道，“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你知道这孩子是你的。钱千益难道是傻的会不知道？你以为他会替别人养孩子吗！”

　　李秋南拉住南星的手臂，继续劝说道，“虽然他与你有隔阂，但他心里还是看重你的，不然也不会用五千两黄金来赎你。你只要同他说些好话，他自然不会动这孩子。”

　　“你想的倒美！！！”南星甩开李秋南的手，往旁走了几步。

　　李秋南见了，上前几步又去拉南星的手。“你答不答应嘛？为了孩子好，还要委屈你一阵子了。”

　　两人拉扯之间，却见陈荣儿撞门而入。

　　“好啊你！没想到你居然敢背着夫君在外偷汉子。我说怎么你们上头回来不大对劲，原来是你在外偷人叫夫君难看了。现在还有了孽种，看我不把你的丑事抖露出去！”陈荣儿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秋南刚见陈荣儿，还以为是另外一个南星，一时愣了神。后头发现是两个长相相似的，当即回过神来，上前将陈荣儿拉住。这边南星见陈荣儿要去告状，也前来阻止。三人纠缠着，一时分不开。

　　“玉奴，你醒醒。”冯参急切唤道。

　　玉奴听到冯参声音睁开眼来，只见自己躺在客栈里。这才发觉刚才所见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梦境罢了。但梦不是荒诞不经的吗？这个梦如此真实，让她一下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我记得自己去了李宅，现在怎么躺在客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参见问，便将所知相告。讲说玉奴走后，众人相寻。钱千益同他回来，却得知南星带车夫去李宅寻她，他留在客栈等消息，钱千益自己赶去救人了。后来钱千益与南星带着晕厥的她归来。

　　玉奴听后想着冯参在外头知道的不多，她在李宅晕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只有问南星了。这样想时，正好南星过来看她的情况。

　　玉奴见南星来了，便找个缘由让冯参到外头去，自己同南星独谈。

　　“玉奴，你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南星走到床旁坐下，关怀问道。

　　玉奴瞧着南星神色正常，还有心思关心她的安危，心下想着一定是钱千益及时出手救下了她。

　　“我刚醒来，听参哥说你去李宅找我。我当时和以前戏班的姐妹小晴说话，吃了点东西就打算回来怕你们担心。不想走到半路人就晕了。后头听参哥说是你和钱千益把我带回来的。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个人在李宅没有遇到什么事吧？”

　　南星被问面色变了一变，垂眼说道，“这些都过去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何必再想那些不开心的。”

　　玉奴察觉提到李宅之事时南星脸色有异，心下越发疑惑。但是又不能找李宅的人来问，心中的谜团不能解开实在难受。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玉奴说着起身下床。

　　“你要去哪？”南星问道。

　　“我要去李宅问问小晴，她为什么会给我下药。”

　　南星听了忙拉住玉奴，“别去了，那李宅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们在戏班里情同姐妹，不想她现下嫁人了竟变成这样。”玉奴感慨道。

　　南星宽慰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分开许久，她又在李宅那样的地方生活，变坏了也难怪了。”

　　玉奴叹了口气，拉着南星的手说道，“我知道那李秋南不是什么好人。小晴迷晕我怕就是为他之故。你这样瞒着我，我心底也猜测到出了什么事。”

　　南星见玉奴胡思乱想，想着她之前的遭遇，不想她心中再留阴影。于是道，“玉奴你别多想，我们去的时候你合衣躺在床上睡着，那个人没有动你。我当时和他...”

　　玉奴看南星欲言又止的样子，声音低沉了几分道，“你不用编谎话来骗我。既然当时我昏迷不醒，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南星见玉奴并不相信自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真没骗你。那时我同那个李秋南在一块的...”

　　玉奴听了做出吃惊的神情，握着南星的手道，“参哥说你去寻我，怎么你会和他撞在一块？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南星想到在李宅发生的事，现在想着还觉心惊不已。如若不是钱千益及时赶到，她恐怕就要叫李秋南那个混蛋给糟蹋了。

　　玉奴发觉南星晃神，安慰她道，“我也是过来人，我知道你的感受。这不怪你，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敌得过他。只是往后你和钱千益之间怕是有隔阂了，男人都重面子的。”

　　南星见玉奴想岔了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糟糕。”于是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回说那日钱千益得消息之后骑马赶去李宅救人。在门外也确实遭遇一班护卫阻拦耽搁些时间，这些都同玉奴所梦不差。钱千益心急火燎的赶去李秋南屋里，也担心去的晚了南星失节。

　　当时南星在房里被李秋南轻薄时，心里坚定着一个念头——钱千益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当初青楼被逼接客，是钱千益将她带出。后头山林遇匪，也是钱千益在护着他。每次她有危险，他都会来到她身边护她周全。

　　于是，在李秋南亲吻她时，觑机朝他肩膀狠命咬去。李秋南吃痛，将南星推开，扬手打了她一耳光骂道，“你疯了吗！”

　　南星想着钱千益曾指着他肩膀的咬痕，说这是她给他的印记，他不会怪她。眼下被这么一打，才觉得钱千益待她真是太好了。便脱口大喊钱千益的名字，盼他将自己救出火坑。

　　钱千益满头大汗的奔到西院，这是他平生跑的最快的一次。在外头听到南星无助的呼唤，心都要被揉碎了。立时破门而入救人。

　　卜一进去看到南星散落在地的衣裳，登时大步流星的奔到床前。一把将李秋南从南星身上拉开，用被子遮了她的身子。然后转身就要打李秋南。

　　那李秋南也是练过一点身手，当下也同钱千益过招。不过自从树林出事回来，钱千益又加练了功夫。此时怒气上身，出手更是狠厉毫不手软。只一会功夫，就打的李秋南跪地求饶。钱千益这才丢下李秋南，然后去看南星。

　　南星见他过来，一下扑到他怀里哭喊道，“我好怕...”

　　钱千益拍着南星的背，安抚道，“别怕，我来了。我决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看着南星鬓发凌乱，哭成泪人一样，钱千益的怒火直冲脑门。当下拿了衣服让南星穿了，一面又走到李秋南身旁。

　　钱千益大劲捏着李秋南的脸颊，发狠道，“你倒是比你那个堂叔出息了，居然敢动我的女人！你是不是觉着自个命硬，也想来试试铡刀砍下的感觉！”说着又朝他腹部重打了几拳，让那李秋南吃痛喷出一口血来。

　　南星穿了衣服下床，走到钱千益身旁凄楚道，“我想回去。”

　　钱千益看到南星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痛不已，甩开李秋南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这就带你走。”

　　两人这边拥抱时，李秋南见机拿了椅子就要往钱千益头上砸去。南星见了尖叫起来，钱千益忙将她推开，自己忙转身一脚将凳子踢飞。李秋南不想钱千益身手这么好，当即吓得要躲。却被钱千益抓了，又是狠狠的一顿踢打，直打的他连连求饶还不罢手。

　　南星见钱千益把李秋南打的这么惨，知道他心里有气。但是怕闹出人命，忙劝道，“教训他一顿就是了，别闹出事来。”

　　钱千益这才罢休随手扯下帷幔揉成条，将李秋南捆了。

　　屋里闹的厉害，小晴听到西院出事也带着家丁赶来了。一入门就瞧见李秋南被捆的狼狈相。

　　钱千益将李秋南踢跪在地上，提脚踩在他背上。向着小晴谈判道，“你要是还想他活命，就叫这些下人离开。”说着脚下又用力几分，踩得李秋南背脊骨咯吱响。

　　李秋南嚎猪叫着让家丁都退开，小晴听令照做了。

　　钱千益又道，“他这次犯事了，你们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小晴慌忙道，“私了，私了。”

　　钱千益听了放下脚，说出自己的条件，“那就拿三千两白银出来。”

　　李秋南一听要这么多钱，哀求道，“还请钱公子高抬贵手，我们李宅不比你们钱府有钱。”

　　钱千益听了又踢打李秋南几下，“你这个守财奴德行倒挺像李远山。”

　　小晴见着忙道，“钱公子留情，我这就去叫人备好。”

　　小晴走后，钱千益又让李秋南写下血书，说他自己自甘认罚再不追究。李秋南此时已落下风，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乖乖都照做了。

　　等小晴拿了钱来，钱千益这才放过李秋南，要带着南星离开。南星向钱千益说玉奴还在这里不能丢下她。

　　小晴听南星提到玉奴，脸色变了一下。南星走到她面前，让她将玉奴交出来。小晴见李秋南都叫钱千益修理了，当下不想再惹麻烦。就让丫鬟带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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