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作者:度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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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头忙谋算落实处,步步错心魔不能解


      钱希文接过茶水饮了,开口道,“你是这钱府的二夫人,大夫人死了数你位分最高,应当懂得为益儿分忧。虽然府里有管事他们料理着,但是总有看管不到的地方,这就要你多注意着些。尤其是那些伺候益儿的人,一不当神就能出乱子。”

      “二叔说的是,侄媳记下了。”陈荣儿听了,想着钱希文果为白蕊的事来,且看他表态如何。

      “我听说有个叫白蕊的丫鬟怀上了孩子就要纳妾,现在怎么样了?”

      陈荣儿心中疑惑,白蕊怀孕是五月才明朗的事,而钱希文虽在宫中当值与府中消息往来不便,但是出了这么大个事管事等人不可能没讲。钱希文现在这么一问,一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样子到底想引出些什么。

      “二叔可能不知,五月间夫君和南夫人外出时,这丫头在府里就不安分。平日有郑妈妈看着,所以不敢乱来。郑妈妈陪我去庙里时,她就趁机和府里的一个叫于俊的小厮胡混。侄媳起初并不知情,不然也不敢把郑妈妈带走的。六月十五上香的时候,从庙里回来的早和郑妈妈一起撞见她和小厮的丑事。关押起来后小厮畏罪自杀,她没得好去处也寻了短见。”

      “哦?还有这档子事,死了倒也干净。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谁要敢给我们钱家抹黑,我断是不会轻易饶过的。”

      陈荣儿见钱希文语中颇有不快之意,心思转了下又道,“这些下人都成精似的油滑,确实得多长几个心眼。原头住在储库那里一个叫玉奴的和官人的跟班福禄通奸,被她汉子撞见了两人扭打起来,那玉奴怕丑事败露用花瓶将福禄砸死了。巧的是撞在白蕊事发同天,所以才发现的早。看来以后出门都不得轻心。”

      钱希文见陈荣儿将话题引到别处,想她必有下文。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些个下人倒是猖狂的紧,饶你费心了。”

      “二叔有所不知,那玉奴和她汉子冯参不是我们府里的下人,是官人将南夫人带回来的时候一块跟过来的。听说那冯参和南夫人在外头是旧识,官人碍着南夫人的面将两人从轻发落,现在成了婚还住在府里。”

      陈荣儿将南星牵扯进来,是因着纵然钱千益爱重南星,但是钱希文却是以钱家名声为重的。若是他知道南星和冯参纠缠不清,南星的日子可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钱希文听明了陈荣儿的意思,心想她还真是个搬弄是非的能人。“这有一个白蕊和于俊就够了,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南夫人那边你得盯紧了,不能再让益儿头疼了。”

      陈荣儿见钱希文不痛不痒的回答,反把话引子抛回给她。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南星和冯参有什么事,就是她看家不力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将南星拉下水却引火烧身。当下心里不快在钱希文面前也只得忍着。

      “对了,你是去年中秋前进的府吧。这算着也快一年了,怎么倒让丫头先怀上了。这宫里的妃子们都还讲母凭子贵,子嗣是我钱家第一要紧的事,你也得抓紧了才是。”钱希文将话头引到子嗣身上,探听陈荣儿的打算。

      陈荣儿想着钱千益如今冷落于她,房门都不肯进的,生子一事谈何容易。想及此处不禁有些伤怀,南星有耀祖,白蕊虽没生出来也还是怀了五六个月的。她有机会要孩子时不让生,现在想怀个却没了机会。

      “这耀祖娘死的早,孩子不能没娘,你是府里最大的偏房,耀祖还得你多费心。南夫人眼下得宠,若是后头获喜你也得多照应些。”钱希文引出正题。

      陈荣儿听了心中冷笑,原来钱希文绕了一圈,想说的竟是这个。他和钱千益一样,只是想她做耀祖的娘罢了。看来他是怕南星后头有了孩子,她会像对付白蕊一样对付南星。子嗣!子嗣!!原来只要能生孩子,孩子娘是谁并不重要。她只能在钱府继续做着摆设,等着看南星怀孩子。

      “孩子的事你得放心上,才当得起这个二夫人的位置。若是连子嗣都护不好,这当家的人也就不用了。”钱希文明言警告陈荣儿,若是她敢对南星母子动手,他必不饶她。

      “是,侄媳记在心上了。”陈荣儿喝了苦水只能往肚里咽。

      “好了,这说半天,我也想着那小家伙了。这就走了。”钱希文说着起身,陈荣儿相送到房门外。

      钱希文警示陈荣儿后忙去看耀祖,进了房里才见钱千益和南星已在里头了。

      钱千益见钱希文来了,让南星抱着耀祖给他看。

      钱希文逗弄着耀祖,南星向耀祖念道,“叫二叔公。”

      钱希文笑道,“孩子还这么小,又没怎么见我哪里晓得叫。”刚说着只听耀祖奶声奶气的叫了句叔公,虽然念得不大清楚,但是还能听出。

      钱希文喜的不行,“哟哟,我们耀祖真乖,都懂得叫叔公了。”

      钱千益一旁提点道,“都是南夫人教的好。”

      钱希文望向南星,想着耀祖虽是她所出,但她却在耀祖满月时诈死出府,这个娘做的并不称职。现在南星抱着耀祖,一脸为人母的慈祥,看着倒像是真心疼爱孩子的。现在钱千益故意弄这一出,约莫是怕他因前头的事难为南星。钱千益如此维护南星,让他担忧不已,面上却还依旧笑着逗耀祖玩儿。

      “耀祖娘过世的早,丢下孩子就走了。益儿平日在外走动,你们几个枕边人还是要多看着孩子。我的小侄孙要快快乐乐的长大才好。”

      听钱希文如此说着,钱千益想着自己没白费心思。

      钱希文在耀祖房里又呆了一会,方才找玉奴询问刘太医之事。

      钱希文走后,南星娇嗔道,“你倒是狡猾,连叔公都懂得教耀祖,却不肯告诉我如何教耀祖叫娘亲。”

      钱千益拿拨浪鼓逗耀祖,嘴上道,“叫娘亲。”

      耀祖叫着,“亲亲,亲亲。”

      钱千益向南星笑道,“你看,不是我不教,是耀祖没学会。”

      南星见钱千益打趣,恼他作弄朝他打去。两人在屋里追赶着,耀祖在一旁笑着看。

      南星跑累了停止和钱千益戏耍,向他问道,“二叔回来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做,你不用去帮忙吗?”

      钱千益回道,“二叔他自有计较。”心里想着玉奴连救过她的南星都可以出卖,何况只是萍水相逢的郎中。钱希文是个精细之人晓得如何套话。

      玉奴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听得有推门声于是出厨房查看,却是一陌生男子。自福禄的事后,玉奴听到声响就很敏感,而且怕见男人。刚搬进来的头几天紧粘着冯参,神经十分紧张。后头过了这月余时间,慢慢心绪才平复下来。想着钱千益在府里坐镇,其他小厮不敢再乱来的。但是冯参去花园时,她一个人总是害怕的。所以还让郑妈妈配了一个丫鬟在这里作伴,那丫鬟是新来的并不知情,所以相处着还好。

      这陌生男子来访时,丫鬟正在院中帮着晾晒衣裳被褥。看到来人,却也不知是谁。玉奴见丫鬟也不认得人,心里也有些慌。来人高瘦身材面容白净,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虽是男子,但是细眉无须且走起路自有一种气度。一双精目看着十分有神,好似什么都瞒他不过。这样的人来造访,令人捉摸不透他的用意。

      “想必你就是冯家娘子吧?鄙人不请自来,娘子莫怪。”钱希文开口,说话和气。

      玉奴见他说话儒气,心下稍微安心,面上问道,“不知尊驾是?”

      “某乃家主之叔,有事欲问娘子。”

      丫鬟安儿听了,忙向钱希文行礼,“二老爷好。”

      钱希文摆手,让安儿退在一旁,径步于前。

      玉奴在外头呆着时,就听闻钱千益有个在宫里做内监的二叔很有权势。眼下见到了,难怪看着老成持重,带着一股威严之气。她见钱千益心思深沉处事狠辣果决,他这个二叔能在宫中得宠多年想必也不简单,当下只得小心应对。

      “这事有些要紧,可否进内详谈?”钱希文将话说的客气。

      玉奴听了,便请钱希文进屋谈话。

      “不知钱老爷有何指教?”玉奴探听钱希文来意。

      “怎么不见外子?”钱希文问道。

      玉奴见钱希文说话文雅,和钱千益的粗放不羁有所区别。虽然宫中当值说话要遵守礼数,但是看着钱希文像是读过诗书之人。

      “他在花园做活。”玉奴说着,觉着他们囚在钱府身份尴尬。下人不像下人,客人不像客人。

      “哦?听闻令夫曾受伤病得神医治愈,不知娘子可否引荐?”钱希文寻了个由头开口道。

      “只是途中巧遇的郎中,算不得神医。他四处行医行踪不定,钱老爷若要治病,还是另请高人吧。”

      玉奴见钱希文是冲着刘郎中来的,想着杨进曾嘴漏说过刘郎中当过太医,担心钱希文对刘郎中不利故而掩饰。

      “能使出‘七日孝’的郎中若还不算高人,那就没有高人了。要是令夫旧疾复发,娘子找不到那郎中,令夫性命真是堪忧啊。”钱希文语气说的轻松,好像冯参朝夕之间就能病死。

      玉奴听着却是心惊,钱希文之意乃是若她不肯道出刘郎中行迹,怕是要把冯参打个半死。玉奴想着从前钱千益不肯放过冯参,乃至现在困在府中。她虽担惊受怕,因着有南星在,所以略微放心些。不想钱希文为了查刘郎中又以冯参性命来要挟。她的父亲是叫地头生生打死,她也看过冯参被差点打死,真的不想再看自己重要的人被人夺去性命。

      钱希文见玉奴不语,想着是心中在做衡量,又继续逼道,“娘子好好想想,最后一次见那郎中是在什么地方。若是一时想不起来,我让人去请令夫过来帮着回想。”

      玉奴突然笑道,“常言名师出高徒,我看钱公子是个厉害人物,原来是您老教导有方。三言两语就将人逼得无路可走,犹如刀锋在脖。”

      钱希文也笑了起来,“娘子真是会打趣。我和益儿是叔侄,常年在外也教导不了什么,名师高徒用着不大合适。至于话语如刃,怕是娘子有所顾忌所以才听得心惊吧。我也没有为难娘子的意思,你说出那郎中去处,我也好办事。这出宫一趟不易,做事自然要加紧。”

      玉奴叹气,情义二字选择,她为了情就做不到义了。怪不得常听人骂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已经委曲求全只求能守着冯参,别的什么都顾不了许多。

      “我是在晋和县外的梅家地碰到的。他是否还在我就真的不知了。”

      “娘子已经说了我想知道的,鄙人也不做打扰了。”钱希文说完起身出屋。

      安儿见了,忙迎送钱希文出去。回来时瞧着玉奴脸色不大好,便问她哪里不适。

      玉奴见问,只随意回道,“没什么事,你做你的去吧。”

      玉奴回到自己房里,从柜子里拿出药瓶来。当初刘郎中给了她一粒‘七日孝’,告诫她若非万不得已轻易别用,免得惹祸上身。她当时不明其中深意,现在钱希文来了才晓得。只是哪想到这世上的事会这般巧,不想碰到的偏碰到了。当初刘郎中悉心照顾冯参,还教她一些医理,她心底很感激他。曾想着日后若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他的恩德。不想如今,报答提不上,反而还害了他。

      玉奴望着药瓶,心里只盼刘郎中已经不在梅家地了。她这十九年只做了两件错事。一件是先头为了救冯参将连翘出卖。而现在为了他,又将刘郎中出卖。情义两难,如果牺牲她自己,能够救得了别人,她会这么做。所以当初明知陈班主连同李远山来逼嫁,她还是答应了。明知老道好色,但是为了救连翘,她也答应了。

      而如今因为冯参,她变成了让别人来牺牲。她想着一步错,步步错。后头因为这份情,她还会错到什么地步她也不知道。在她心里,冯参就是她的命。为了他,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即使后头她接二连三的遭人蹂躏践踏已经配不上他,她还是厚颜想留在他身边。但是,她和冯参之间不仅隔着连翘,更是横着她几段难堪的遭遇。这些是她的心魔,她始终没法原谅钱千益。也许后头,她会向钱千益报复伤害到连翘,可是如今已经做了错事,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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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1、玉奴妹子嫁人了,就不能再叫姑娘了。=O=好吧,要开始适应冯娘子。
    2、关于钱希文的自称的一些错漏。
    顺带说下,连翘前头在米店,之所以改称姑娘,是为了隐蔽她的身份。
    PS:这些称谓真是绕啊@*@,如果没改到,是看跳眼了。
    【2017.3.6】修改钱希文自称;用词问题;安儿后文有戏份,这里提早出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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