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夜深人静，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的静谧。

　　冯参听见玉奴尖叫，点了蜡烛到她屋外敲门。玉奴没有开门，他在屋外听得她是在梦语，反复说着不要二字。他见玉奴做了噩梦难以自醒，情急之下撞开门进到屋内。

　　玉奴犹自陷在深重梦境之中难以自拔，梦里交织着几个场景。一会是树林里招财进宝的笑脸，一会是客栈里摸着胡子的老道，一会又是福禄在她面前张牙舞爪，而这些梦境自从六月十五日那晚就开始了。

　　六月十五日那天阳光晴好，冯参一早就去花园里摆弄花草，玉奴则在后院里晒着洗好的衣服。玉奴正低腰从盆里拿出床单要晾，突然看到一双男靴。这鞋子不是冯参平日穿的，而且他也不会不声不响的突然回来。玉奴带着疑惑和忧虑，慢慢起身看到了靴子的主人。那张脸她不会认错，就是这个男人将她和冯参从李宅中带出，他就是钱千益的小厮--福禄。福禄正笑着看她，那笑里有她害怕看见的东西。

　　“你在这里做什么？”玉奴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

　　福禄往前走着一步步逼近玉奴，“当然是来看你了。你不知道你让禄哥想的可苦了。”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

　　“也是，你眼里只认得财哥宝哥了吧。当初明明是我接的差事，按道理应该是你禄哥先受用你，却让他俩得了便宜。”

　　玉奴见福禄道出来意，证实了她心中不安的猜测。心中已是十分慌乱，仍强自镇定道，“你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就喊人了。”

　　福禄嗤笑一声，“少爷已经没派人看守你们了，这储库这么偏僻，平时又会有什么人来。你是想叫那种花小子吗？他这会应该在花园里浇水吧，哪里听得到。刚好现在没人，赶紧跟你禄哥快活一把。”福禄说着上前要抓玉奴。

　　玉奴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叫着。不过却如福禄所说，她的喊叫并不能将谁叫来。福禄就像猫抓老鼠一样左扑又闪的戏弄玉奴，看她惊慌失措的在院中跑着。最后看玉奴想往门外跑时，他一个腾身跳到她面前。

　　玉奴看自己的退路被堵死，害怕的心蹦跳不止。她退到竹竿旁，想拿竹竿去打福禄。不想福禄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这刻，玉奴只觉羊入虎口再难逃脱。

　　福禄拖着玉奴往屋内走去，不顾玉奴的捶打喊骂。

　　“你财哥宝哥也很惦记你，之前你被人看着，他们没法进来只能心痒。刚好这次少爷出门将他俩带走让我留下，才让你禄哥能得偿所愿。”福禄将衣服脱去，奸笑着说道。

　　玉奴坐在床脚边瑟瑟发抖双手护着胸前，看着福禄走向床来。她的喊叫声依旧没停，只是她越喊越是心虚，她只盼冯参会突然回来，她真的不想再多一个噩梦了。福禄将她拉到身下，撕扯她的衣裳，她的奋力反抗在福禄的魔爪之下显得苍白无力。

　　冯参在花园里浇水，心中忐忑不安总觉有事要发生。做了一会活心下还是不安定，于是从花园回到储库。刚到院子里，就听到房内传出陌生男子说话声。他心中惊讶，冲进屋子却看到福禄在穿着衣服，地上散落着玉奴的衣裳。而玉奴则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眼神呆木。

　　福禄不想冯参真的会突然跑回来，只是好事已成，倒也没什么怕的。走上前拍着冯参肩膀道，“有这么个俏娘子在旁边，你小子艳福倒是不浅。既然今天让你看见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你禄哥来找小娘子快活，你就在外头呆着，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冯参揪着福禄的衣服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不准你碰她！”

　　福禄摆开冯参的手威胁道，“玩都玩了，现在才说都晚了吧。再说招财进宝玩得，我福禄难道玩不得。跟你说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这病弱身子能挡得住我？！笑话！我劝你还是识相把小娘子相让，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冯参听了更是被激怒，二话不说朝福禄脸上打去。福禄不想冯参会动手，他哪里肯让冯参白打，当下跟他厮打起来。

　　玉奴本来沉浸过去阴影，听到打斗声回过神来，才发现冯参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正和福禄打着。她想着今日不堪都让他瞧见了，自己往后是没脸见他了。看着冯参渐处下风，招财进宝在树林毒打冯参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玉奴后怕极了赶忙下床，胡乱披了衣服穿着，要来阻止。

　　玉奴急归急，但是心里也清楚她和冯参都打不过福禄的。若是冯参再出什么差错，她也只有以死相随了。情势危急间，她猛然瞥见屋子角落做摆设的旧花瓶，于是去角落拿了过来，瞅准福禄的脑后砸了过去。

　　福禄忽觉脑后受了重物钝击，用手摸来一看，只见赤红的鲜血在流。福禄只觉眼睛开始花了起来，呼吸也紧促着，再后来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玉奴见福禄倒了，抓着花瓶的碎片在手里握着。若是他爬起来时，就用碎片结果自己性命。

　　冯参刚才和福禄扭打时，头被撞在地上，这一撞倒将过去的记忆撞出来了。冯参痛苦的捂着头疼欲炸的脑袋，眼前晃过一幕幕场景。他跑到李宅去救玉奴，反而被李远山的下人抓了关到柴房里毒打。后来福禄带玉奴来找他，两人出了李宅碰到连翘，三人结伴夜逃到树林。他和连翘在树林里分别，之后招财进宝出现，玉奴被凌辱他被打得重伤。那些断裂的记忆碎片此刻接上了，冯参看着玉奴，百感交集。

　　玉奴本来一直盯着福禄动静，后来发现冯参痛苦的抱着头想事情，忙到冯参身旁。见冯参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不知他是不是脑袋又受伤了。

　　一会冯参停止动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时，她忽然有种感觉，冯参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连同她在树林里所受的不堪遭遇都想起来了。玉奴抓起手边的碎片就要往脖子上抹，被冯参制止。

　　冯参抱着玉奴不住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玉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冯参什么都没做错却和她道歉。是因为没能够保护她吗？她能怨恨他的无能为力吗？玉奴只觉自己命运坎坷，虽然能和冯参在一块，却难逃上天的作弄，让她冰清玉洁的身子一再染上污泥。

　　“玉奴，你醒醒。”冯参急切的叫唤着。

　　玉奴在梦里听到冯参在叫唤她的的名字，却看不到人，于是问道，“参哥，你在哪？”

　　“我在这里，我就在你旁边，玉奴你醒醒。”冯参握着玉奴的手呼唤着她。

　　玉奴这次听得分明，睁开眼一看冯参果然就在身旁。虽然做的是梦，可是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她多么希望那些只是噩梦。

　　冯参忧虑的望着玉奴，心下难过得紧。福禄死后的五日，陈荣儿派人看守他们，不让他们离开一步。那几日的夜晚，玉奴都在做着噩梦。他本以为换了环境，玉奴就会好些，没想到仍是噩梦不停。

　　玉奴见冯参眼中忧色知他担心自己，嘴上劝慰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看把你吓到了吧。”

　　冯参拿了干毛巾给玉奴擦拭额上冷汗，玉奴因着噩梦缠身好几日都不得安歇，看起来十分憔悴。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却没法帮到她，他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玉奴，我...”

　　冯参开口却是连话也不知如何说，他要如何安慰玉奴才能去除她的心病呢？

　　“参哥，什么也不用说了，你能在我身旁，我就安心了。”

　　玉奴宽慰道，她知道冯参这几日一直都很自责。那些祸害过她的人，除了那个老道以外都已经不在人世，也算是恶有恶报。只是她心中的阴影难除夜不得寐，而冯参也跟着难受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玉奴，你睡吧，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冯参柔声说道，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玉奴见冯参如此，知道若是不答应他，他只会更加难受，于是点头让他留下。玉奴闭上眼睛，因为知道冯参就在身旁，心里多少平静了些。过了一会呼吸平稳后，她才慢慢睡去直到天明。

　　天亮醒来见冯参还在一旁，两眼通红布满血丝，许是一夜都没睡。玉奴看着心疼，嘴上劝道，“参哥，你快回屋里睡吧。”

　　冯参开口道，“玉奴，我想名正言顺的呆在你身旁守护着你。”

　　玉奴咋听之下没明白过来，等想到冯参的意思，叹气回道，“你不必如此的。”

　　冯参柔声道，“我知道我没本事，不能为你做的更多。只是我希望以后每夜你都能安稳睡着，那样我才能安心。”

　　玉奴叹道，“你都知道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如何配的上你。”

　　“玉奴，你知道我不是拘于世俗的人。你为我做的这样多，我怎么会嫌弃你，况且那些都不是你愿意的。我只恨自己无用，没能保护得了你。我...”

　　“别说了。你让我想想，你先回去睡吧。”玉奴插话道。

　　冯参见此也不再多说，回到自己屋里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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