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肖生从车站出来，慢慢走过一条街到了新华路,卫生局就在新华路南端.即然下了决心,肖生也不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直接走进了卫生局办公楼.

　　局长办公室在三楼走廊转角第一间.肖生看到局长正坐在里边，灯光敞亮,他面前站着一个人,是安坑卫生院院长.肖生想等了那人出来再进去,便在楼梯口过道心神不焉的看墙报,几回探头觑视,那人还在局长处说话,脸似喝红了酒般.

　　这时,楼梯口走上一人,甚是高大，竟是提携自己进入贡坝卫生院上班的老邱.肖生吃了一惊,忙转身对墙等他过去.

　　理了理慌乱的心，再看局长办公室,那人转过身,要出来了.肖生正想走上前进去,见到走廊那头会议室门外一人盯着自己看,正是□□飞！双眼恶狠狠的瞪视着,似要吃了自己.

　　肖去慌忙躲回身子,心下扑扑乱跳.想苏那副眼中喷火的嘴脸更添愤恨,我又何惧于你？一硬心肠径直走进局长办公室.

　　正待出来的安坑卫生院院长叶利民看了看肖生,与局长告辞出来.局长点点头,顾自低头看文件.利民又看了看肖生,走出来.

　　肖生待他出去,向局长走近几步，到他办公桌前立住说：“局长，我是贡坝卫生院化验室的肖生,有件事麻烦您.”

　　局长抬头看着,“嗯”了一下.

　　“我向□□飞院长请假了二天,他就说扣我三百元.”肖生语声凝滞,用力咽了咽喉咙,“昨日他电话打来叫我,我就来了,有人做化验.”

　　吴义说：“你应该来呢！”

　　“我来了.我都是请假过的.他就扣我三百元.”

　　吴义皱了皱眉头,“有无请假条.请假要写请假条的.”

　　肖生一时说不上话来.

　　吴义不再理会又复低头去写.肖生立在桌前涨红了脸,一抬头从玻璃窗正见那边□□飞也是满脸通红,气怒交加的瞪视自己，眼中却有了些惧恨.

　　肖生是什么也不顾了,从口袋中取出《贡坝卫生院综合目标管理条例》翻到最后一页分成方案上,说：“还有件事,我婚检与那些个一样做的,为什么分成不一样？”

　　吴义抬头瞟了一眼,说：“分成的事,你与院长说.”说完又抬了下头,“你找办公室,与阮主任说去.”

　　肖生就说：“那我回去了.”

　　吴义愕然瞪视,“去哪里？”以为这小子心血来潮拍拍屁股回家不干了.

　　肖生说：“回去贡坝上班.”

　　吴义点点头.

　　肖生又说了句“我去了.”走出来心下乱七八糟的不知是甚感觉了.到了大街上见着对面一间图书馆,肖生两眼发直只顾进去翻书看,让乱套的心有个歇息.

　　围着书架走了好几圈,翻了好多书怎么也静不下来.翻到一本《金庸传奇》是写先生传奇人生及其笔下的武侠世界,正合肖生所需,当下就向书店老板讨价还价买了下来.

　　回到贡坝宿舍,靠在床头就一头扎进书中,浑然忘却人世,在扉页写下：

　　心头块垒,愤恨难平

　　弹剑长啸,何以解忧

　　冠盖斯名,憔悴至今

　　又借愁情胡乱涂写四句云：

　　萧萧风雨夜,神与先生游

　　坎坷人生路,一切化虚无

　　肖生又大睡一觉.半夜醒来走出房门,见宁勇房间灯亮着,就去敲了门进去.宁勇考会计师失败，又买了函授书本在读,准备明年去读本科.

　　肖生说：“我去局里了.”

　　宁勇惊问：“当真？！他怎说？”

　　“他说与他无关,这事别问他.说我请假条未写.”

　　宁勇不响了.

　　门外颜俊大叫着跑过来,兴奋异常,“火英来了,宁勇,怎不去看看？”见肖生,又问他下午怎不上班？

　　肖生说,去局里了.

　　颜俊望了眼他,说：“屁讲.”

　　“我去局里,他说要写请假条的,口头答应没用的.”

　　颜俊方信了,说：“你怎一个人去的？哪时我也要去说说，一次都未去.总要去去.”

　　肖生说：“我是不管了,反正这种地方也不想呆,怕什么.”

　　颜俊叫道：“大家人罢工,你罢不罢？”

　　肖生兴奋起来说：“罢.”

　　“先打电话与电视台,让记者来采访.”

　　宁勇瞪了眼说：“电视台算你管的？要他来就来？”

　　颜俊不响了,却叫肖生下去,说新同志来了,去看看.

　　肖生无此闲心,拒绝了.独闭房门一夜愁伤.早上醒来头重昏沉,到下面坐在重喜早餐店喝粥.

　　医院里一帮女的也来了,还有那位新同志火英,穿了一身火红的裙子.见肖生一人坐着一张桌,也盛了粥来坐.

　　小雷问肖生昨日下午去哪了.

　　不待肖生回答，付爱华大声说：“在上面睡哩！还会怎样.”

　　大家都可怜的看着肖生,谁也不说了.肖生更不想说什么.低头喝粥，感觉到梅萍就在那偷偷看着自己.肖生心下甚苦.

　　一上班,□□飞就到肖生办公室,恶恶的瞪眼问肖生：“肖生,你昨日去局里干什么！”

　　肖生只坐着,说：“没事.”

　　“好！你说没事就没事！”□□飞狠狠抛下一句走了.

　　中午时,大家就都知道肖生昨日去局里告状了.付爱华见肖生神色忧苦,一坐半天.有些不忍,安慰说：“算了.扣了就扣了.反正这点钱也不奢望,用也用了,以后自做好些.”

　　肖生点点头,垂头忧闷.

　　颜俊自得包老师钟情后,半年来你来我往,相从活跃.这一日却也神情郁郁起来,满脸神伤之色.晚上叫肖生陪他一起去包老师那，忧愁说：“包包她很伤心.”

　　“怎了？”

　　颜俊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说：“都怪我糊涂.我与林燕开玩笑，问她做我女朋友可以么？那林燕却与包老师相熟的,就生气的告诉她了.包老师就说我是个花心大萝卜,品行不正,那天不该拉她的手.”

　　花心大萝卜这古怪的比拟,肖生忍不住想笑，问颜俊：“是哪天的事啊？”

　　“喏！就是过年后,我们一帮朋友几个同学去梅川玩,晚上出来太晚了,同学们为我俩包了辆车出来.到了初中路口,我送她回宿舍路上,我酒喝多了,分别时拉了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现在就这么说了,说我不负责任，品行不好心巧太花,是个脚踏两只船的人.”颜俊一脸忧闷.

　　肖生也是神伤,怨愤说：“那林燕怎这样的,假什么正经！”

　　颜俊不响了.直走到包老师宿舍,让肖生先进去.他才偷偷后边跟进.

　　包老师坐床上,包老师的姐姐坐床边,还陪着几个老师聊天.包老师让她姐泡茶与肖生、颜俊.

　　两人捧了茶杯,不知说什么好.颜俊神情愁苦,呆呆不语.

　　包老师倒好,叫二位喝茶,别捧着茶杯.与那几个老师一直聊着话.那几个老师都是相熟的,对颜俊也甚好，以往一来多少热情？这时却是正眼也不瞧,女人恨起来真怕，拿你当臭狗屎.

　　肖生看的出包老师谈笑的样子全装的,两颊瘦削,眼窝陷下，谁都看的出她清瘦了许多.

　　就这么尴尬的坐着,颜俊一口一口的喝了茶,和肖生就告辞了出来.

　　“真不知该怎样好？真想不到对他伤害这么大！这些日子,她姐姐都来陪着她了.”颜俊心痛说.

　　此后，颜俊又去了几回.包老师是第一次爱上这么一个人,初恋来的纯,伤的绝.她对颜俊说,此后只将他与肖生、宁勇一般对待了,是和肖生、宁勇一样的朋友了.

　　颜俊还想盼能再打动她的心,但她已关上了这扇心扉.颜俊本来也没将她放在心上,但此时失去了才知痛惜.众人都骂颜俊花心浪荡,让一段美好真情付之水流,颜俊回想过来更是追悔莫及.

　　消沉了段时间后,颜俊就说去报读省中医学院函授,准备复习考试.

　　这日,颜俊找来一张杭州地图,饶有兴致的叫肖生一起观看,想到过几天就要去那个美丽的西子湖畔读书了,心中憧憬无限.

　　两人笑谈正劲.□□飞不知何时进来,寒脸厉声喝问：“肖生！你办公室在哪里？！在这干什么！”

　　肖生说：“小便.”走了出去.

　　“小念.”□□飞学着肖生的口音说,“你哑哑的,再这样,小心些！”

　　肖生坐回办公室,心中只感一团怒火冲涌,几欲发昏,真想狠狠的与其大打一场.一口气憋在胸中,又伤又恨.正煎熬之际,那边宁勇大声呼叫肖生接电话.

　　肖生忙跑去，却是哥肖海打来的,劈头就说：“你哥哥被人抢劫了,手机都抢了,被人撇了七八刀,要不要去医院？”

　　肖生急切着连说：“要去的！要去的！烂起来怎办？”

　　“去一下啊？”肖海在那头说.

　　肖生直个催他去.

　　肖海说起在外打工的辛苦,想去学开车.以后也是一门技艺.

　　肖生为哥有这打算高兴,连声说好.

　　肖海却犹豫了说钱还不够.

　　肖生一口答应,尽力想办法帮他筹钱,贷款也为他去贷.

　　肖海就说了他的打算,准备五月份上来,让家里帮忙筹五千元钱,自己有五千,学车要一万多学费.一些开支花销到时再想法子了.说已与舅舅通过电话让他帮忙联系汽校了.

　　肖生连声称是,早些学出来最好.

　　现在是四月份,就一个月时间.肖生想贷款,宁勇和颜俊都会为自己担保，就怕五千数目太大,不知信用社肯不肯放贷.心下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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