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等到星期一,信用社工作人员上班时,抽了个空,正好□□飞无人就赶忙跑去信用社询问.营业员叫他到二楼找清香主任，说贡坝片信贷是主任经管.

　　肖生忐忑不安的上去,见主任办公室门开着,里边人在说话.肖生小心走进去,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坐在宽阔的办公桌前,正与一村民办理贷款手续.

　　肖生想这穿载高贵的女人便是清香主任了，怯怯走近前去.那女子手指点着指示那村人画押盖章,办理好后就叫他下去营业厅窗口取款.

　　肖生等那人走了,就对清香主任说：“我也贷款啊？”

　　清香主任圆瞪着眼看住他,问：“贷什么款？”

　　语气不善.肖生迟疑了会,说：“读书.”

　　“你还是小人喂！叫你家人来.”

　　肖生说：“我都二十几岁了,是贡坝医院的.”

　　“你有二十几岁了？”

　　肖生强装露笑说：“我都二十三岁了.”

　　“贷款要担保人的,没人担保贷不去的.”清香不耐烦说.

　　肖生越发忐忑,“我医院人会帮我担保.”

　　“我这里没款贷了,你们卫生院的人调来调去的，贷了款哪去收回？不贷！”清香一口回绝了他.

　　肖生心下凉了,想主任定是见我小孩一般,不肯贷与我.但大哥嘱咐之事,决不能吹掉啊！心下忧急.

　　第二日一大早,小妹明子来了,说要去温州服装厂做衣服.为哥挣些钱帮他.肖生送走小妹,心下更是伤感,坚心再去信用社,定要让主任把款贷来.把宁勇和颜俊都叫去.

　　宁勇、颜俊二人听了肖生说了信用社主任不给贷款之事，想怎有这等事？这点钱你信用社都不给贷？单位工作人员贷点款也这难？这信用社又不是她一人的,还不是为赚利息.两人义无反顾，陪了肖生去.

　　到了主任办公室,颜俊说：“请主任贷点款.”

　　清香见肖生这快便叫来两个担保人,都是贡坝卫生院的，虽不甚熟悉,却也不好推托了,当下给办手续.

　　颜俊未带印章,说去拿.清香说不用两个人，一个人担保就够了

　　宁勇就留下为肖生作担保,终于将伍仟元钱贷到手,肖生心一下子定了下来.高兴的打电话与哥,肖海甚是高兴,说过些日就上来,小舅那里也帮忙驾驶学校联系好了,5月8日去莲川报到.

　　两人说的不胜之喜.肖生连日阴郁劳累一时消散.

　　这日一上班,陈月云就将中药房钥匙交与颜俊,急急赶出去了.大家不知其为何事，竟些匆匆.

　　待□□飞无人,小雷轻轻招手让肖过去说话，言陈月云是被阮主任叫去了，局里一早打来电话,叫她去,大概不是好事.嘱咐肖生要听话些,现在□□飞正上势头,有吴义护着,大家都要小心……

　　肖生心下忧忧,难言郁郁，坐回办公室.

　　没几天就有消息，把陈月云调到象凌去了,与那中药房的对调.□□飞拨除了眼中钉,肉中刺,洋洋得意.瞪眼瞧人,抬头走路,扬言谁要不听话，都得调到最差的卫生院,乡卫生院去！

　　眼见□□飞得势猖狂,众人心头皆是愤恨，都为月云庆幸.

　　“在这变态的下面做事,哪里都比这里好.”

　　“月云去象凌,比在这里好上千倍万倍.”

　　“那里的负责人是一位老院长，快退休了，万事不多管,人又好商量.”

　　“哪里有这般法西斯,变态的！”

　　“他算什么东西？以为是什么人,有调动的权力.”

　　“还不是拍了吴义马屁，装大尾巴狼.”

　　众人唾骂纷纷,心头厌恶.

　　很快,月云就带象凌的那位来盘点交接了.

　　那人滚圆的身子,滚圆的脑袋,滚圆的大脸,剪着服服贴贴的短发,看上去就是一个圆球,又一副圆圆的眼镜.拎着个大大的皮包夹子,跟在月云后面，一进门就张着圆嘴露笑,东张西望,高兴说：“这里更好.”

　　见人就满脸堆笑打着普通话问好，还扑到小雷的发药窗口,专门道声“你好！”又满脸欢笑的上楼去了.

　　大家见这人笑嘻嘻的像个脱壳婆,又听说是她主动提出来这里.更觉得此人神经不正常.

　　金香轻蔑的说：“这人以前曾经来这里玩过,与人说话.别人说本地话,她就用普通话，洋不洋,土不土.”

　　□□飞引着她到各科室介绍,说姓汤,叫大家称呼汤医师.

　　还是叫汤圆吧！众人心下嘀咕.

　　终到月底发工资.□□飞一早就凶着脸过来正告肖生：“你到局里乱讲！你未请假过的,说请假过了？先报你！你旷工二日,扣二百元！”

　　肖生早知□□飞不会放过自己,也无力反抗,只沉声不响.

　　“你到局里乱讲,请假过的？你未请假,说请假过了！”□□飞满心恨气，一迭声斥问.

　　肖生心头火气冲撞上来硬顶：“嗯！请假过.”

　　□□飞一听,这小畜生死不悔改，还敢与自己死硬顶嘴,更是火大，“你还说请假了？资格敢这么老,去骗局长！先报你,你再资格老来,把你除名了！”说完转身走了.

　　肖生受着气,心头越想越伤心,真想一狠心,一走了之.

　　正郁郁心伤,却听得妈的声音在叫他：“儿！”

　　肖生一惊,见妈正站在门口,忙请进让坐.

　　肖生妈将一袋苹果放他办公桌上，对他说：“儿！出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见许多医生在那边药房,肖生妈笑着热情打招呼.

　　肖生几步跟妈走到医院大门外,见一辆载贷车停在公路上,肖生妈指与他说：“我坐那车的,你以后也坐这车，便宜些.”

　　肖生点点头.

　　肖生妈拉过肖生走远几步,急急说：“我跟你说,你过几天就可以调出去……”

　　肖生一听,全身心被惊喜塞满，人却僵怔住了，看着妈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昌伟不听话,在外面学坏了.小舅这几天很烦,你出去看一下，包个红包给小弟弟帅伟.不用多的,22元就够了的.”肖生妈又说起家事.昌伟是二舅儿子,在县城学修摩托车,吃住在小舅家,大小事都得小舅操心.

　　这些话肖生全不放心上，他只是问妈他工作调动的事：“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一连问了五六遍，妈都点头答应,嘱咐肖生照顾好自己,别担忧.那司机按着喇叭催促,肖生妈挥手与肖生告别赶车去了.

　　肖生这时方喊着问妈：“包多少？”

　　“22元.”肖生妈回头说.

　　车远去了,妈还在挥手.

　　肖生真高兴啊！一时间还大悲复又大喜,真个百感交集,兴奋莫名.欢欢喜喜的把妈留的一袋苹果分与大家吃.

　　梅萍看着他，说：“你妈妈给你的苹果,你拿来分了？”

　　肖生高兴说：“嗯！给大家一起吃.”

　　梅萍笑了说：“怎这么高兴啊？妈来了就这么高兴啊！”

　　肖生笑颜逐开直称是.

　　中药房那新来姓汤的笑嗤嗤的对站在一旁的宁勇说：“肖生的话，叽哩咕噜的，我十句有九句听不懂.”

　　宁勇点着头说：“嗯！我先前也嗯嗯的应着,慢慢就听懂了.”

　　这姓汤的陡然来了句如此奚落的话来,肖生胸口有如锤击,几欲仰身晕去.

　　“肖生,你以后说话说慢些,不然听的人更难听懂了.”她笑嘻嘻的咬了一大口苹果又说.

　　肖生看到梅萍瞧着别处.知她不忍.更感心头又难受又灰心，一口苹果咬在嘴再不知是滋味,也移不动脚步,只胡乱的听着众人又议论□□飞的工资怎么高,公差有多么多,补贴又怎么算……木呆着听了好久,感觉众人淡却了,才抬的起那铅重的腿回到自己办公室,独自伤怀.满心的快乐一丝儿也不剩，只有心灰,一片灰心,今后调出去,自己如此样人,又会有多少的尴尬难堪？一颗心沉入无比的灰败当中……

　　晚上吃饭时,宁勇说起□□飞早就看不过肖生了,说肖生第一次被扣了三十元时就很恨.那个月肖生工资那么高,七百多,要是王善来早把肖生扣下三四百了.他这么客气，做事照规定办,硬就是硬.做多少就给领去多少，肖生只被扣了三十元钱就这样发火,不好好上班了.资格这么老,连他的抽屉也敢去乱翻，他说了好几回了.化验单开来不高兴,不想做,就想做几个婚检轻轻松松.

　　宁勇说着,看着肖生,又说：“□□飞对我说,肖生今后就拿拿档案工资.”

　　颜俊问：“肖生档案工资有多少？”

　　“四百几块.□□飞说以后化验就拼命开,让他做死！”宁勇顿了一下,又说,“说是局长硬要叫他这么做的.招聘人员你发档案工资与他,看他做好不做好.”

　　颜俊怜悯的看着肖生,“□□飞真狠喇,肖生是……”

　　“肖生以后苦死哩！”宁勇瞟了一眼肖生,就低头划饭了.

　　颜俊说：“其实我们也一样.做高了就降提成,不会让我们多拿去的.”

　　“他就是养鱼,拿一点给你吃吃.”宁勇埋头扒着饭,眼上睁着看眼颜俊.

　　颜俊说：“肖生是养清水鱼,不放饲料.我与宁勇么是有时放一点饲料,饿不死吃不饱.”

　　“他哩？”肖生问.

　　颜俊说：“他是金鱼,吃的肚鼓鼓的.”

　　肖生说：“那是会吃死的.”

　　“嗯！让他黄彭肿死死掉.”

　　颜俊为肖生计算起美好前程，在这里娶个老婆,把大阴村那个幼师骗骗来,在这里就很好了,这就是肖生的美好生活了.

　　肖生听的气恼心烦.无言以对.

　　颜俊责起肖生,那日大阴幼师来,叫你认识.你却脸红着走开了,真是的,胆小如鼠.

　　肖生知道那大阴幼师是专意来看颜俊.颜俊向她介绍肖生时,她心不在焉的嗯了声,肖生自是无趣走开了.颜俊问起他有无一见钟情的感觉.肖生说太干练.颜俊训他,你这没用,老婆总要娶个凶的.肖生想想就生气,这时更不发一声.

　　颜俊和宁勇二人说起赚钱门路,不如回家包水库养鱼虾,又说去紫屏山脚开冷饮店,包管生意兴隆.两人说的兴致,一顿饭吃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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