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次日一早,马倜群回来上班了。肖生想自己送花的事大家迟早都知，便跑了去与马倜群说：“我送花给丹了。”马倜群说：“真的！不错,孺子可教也。”

　　不一会,李丹带着她小妹来了,拎了一大袋东西,肖生知是她喝的中药,忙收好放入冰箱保鲜。马倜群笑咪咪地来问她：“丹丹,与肖生关系到哪一步了？”李丹携了她妹走出去了,回头笑了说：“我有乙肝。”马倜群说：“我知。”

　　李丹又来看自己,肖生真高兴,送到大门外,看着她走远。晚上去她家,她却睡了。她爸妈正忙着做年糕,肖生呆坐了会,走了。

　　第二日,丹未来。肖生一夜未见上,更是想念,中午一下班就去,好想与丹说说话。丹却只坐着看爸妈做豆腐。肖生走到门口,想丹能出来,但她一直没出来。下面公路上有人叫买碗,丹听到赶了下去,买了几只很精美的茶杯茶壶。肖生跟她进屋，她只忙着做专，只没好时机说说话。很快到了上班时间,肖生郁郁而去。晚上,早早又去,不想丹又睡了。她妈说她饭也未吃就睡了,叫她吃,说不想吃。肖生呆怔了,不知丹怎了？

　　看丹房间亮着灯，他留恋着不想就走。她妈在煎油泡豆腐。他就坐到灶门处,帮忙塞柴火烧灶。过了会,她爸来了与他说,你烧不来的,别烧！我自来我自来,不用你烧的。伸手要拉他出来。他甚尴尬，呆立一旁,无人理他，觉得自己很不受欢迎,虽想着她,可这般赖着徒惹人憎恶讨厌，告辞去,她妈应了声,不留不送,他走得好难受。

　　次日早上,李丹却又来了,双手拿了影碟机说坏了，拿去炳松店修,还没开门。马倜群正和肖生坐在输液室看早新闻,见了说：“你总有理由来看肖生的。”李丹说：“来看你。”马倜群说：“别这么言不由衷啦,想见肖生就直说啊！”李丹不理他,让肖生把她影碟机放一下,她出去买点菜。

　　肖生忙捧了影碟机放自己办公室,到了上班时间了，坐着上班。过了会，马倜群大跨步走了来,直凝视着肖生大声说：“丹丹都要嫁到外地去了,要结婚了！肖生！你送什么玫瑰花！”

　　肖生惊呆了，直直望着马倜群,动的、听的、说的、笑的、苦的、痛的……所有的神经都被马倜群雷霆般的话语劈断。

　　“肖生啊！你送什么花？松钗说她过几天就结婚了！”马倜群直瞪着傻怔怔的肖生说,“不信你问松钗！”就转身看向正在那边扫地的松钗。

　　松钗走过来说：“我也不知哩！是她妈说的。那天我去她家看房子,问她妈,房子扮得这好,装璜得这漂亮做什么？要结婚了啊？她妈说她宁波的男朋友要来,这都是他的钱装修的。我又问她是叫回来还是嫁出去？她妈说这是还不知的,也不知来不来？”

　　马倜群又详细的问她,松钗一一说了。医院一众人听了,看着肖生都不语。肖生茫然望着大家,说不出来。松钗见肖生两眼发直,眼泪便要流下来,先自慌忙走开了。大家也都散去。马倜群气呼呼地骂：“这种女人,水性杨花！”

　　过了一会,李丹来了。马倜群追上前问：“丹丹,你要结婚啦？”

　　李丹笑了说：“嗯！请你们来吃喜酒。”说着便满脸绯红了，来肖生处取影碟机。肖生想强颜装笑,却是苦色难掩,这一番做作越发凄怆。看着李丹取了影碟机,大步去了，肖生心头憋闷之极无以如何,却走到马倜群处兴奋大呼：“我要去演一出大戏！”

　　马倜群看着肖生眯笑着说：“怎听到这消息,有点怪怪的。”只感此事太过离奇,有些荒诞不经。

　　“有点滑稽。”肖生苦涩说。

　　“别说了,这种事我也经历过,是男人怎不难受！”

　　肖生又说：“心里怪怪的。”

　　马倜群骂了声：“骚b！”

　　肖生说：“反正过去的事都不说了,就这样。”

　　过了会，李丹和村里一个姑娘一起又来了。肖生呆在马倜群处。马倜群给一个病人看病,她二人走近跟前来，也不知何事,马倜群无暇理会。肖生拉了凳子让坐，她不理。问那位是谁,她说同学。两人立了会,李丹携了那女的说笑着走了。马倜群看好病人,问肖生：“丹丹走了？这骚货,这骗人的。”肖生说：“我的初恋就这样了,都是过去事,不说了,不说了。”

　　中午下班路上,肖生见李丹正在贡坝广场边小摊上买东西。到了过年边,外面的商贩纷纷来此摆摊卖年货，有卖服装的，卖菜卖鱼的,卖水果甘蔗的,卖锅碗瓢盆的,卖桂圆红枣莲子的,卖礼品礼盒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肖生看她脚着棉拖,身穿棉服,在一卖桂圆红枣的货摊前，一包包买了这又买了那……

　　肖生走过也不响了,到了岭上,见她慢慢地后面上来了,医院一众人也来了。肖生加快脚步,飞快上去。

　　吃饭时,毛苏君女儿只吃着饼干,不肯吃饭,毛苏君生气地直骂。大家叫毛苏君别买这些饼干零食给她吃，小孩吃了就不吃饭了。毛苏君说,这饼干是丹丹给青青的,她在那买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肖生听着不知个味,又一种怜悯，做新嫁娘了，她自己在买红枣莲子,准备结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大家知道肖生心里难受,都不接话,都沉默着,越发令人难以生受,他很快划了几口饭走了。

　　晚上,肖生早早躺倒在床,知道这一生不必再去念想了。其实早已预感,还真走到了这一步,她就要结婚了。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幸好明日自己就回家去了，正好便可看不到。

　　次日,李丹来拿药。肖生想拿去了最好,省得见了更伤心。但她打开冰箱却只取了三包，说：“我拿三包,这些还放你这里可以么？我要去温州化验一下。”

　　肖生迟疑着说：“我下午回去,药……”

　　李丹说：“那你没人？”

　　“嗯！都拿去好了。”

　　她犹豫了片刻,说：“先放这里。”

　　肖生说：“我过年值班,农历廿八出来。”

　　“哦？哦？你值班？！”她说着立住了。

　　肖生点头,想现在她总会把药都拿去了,但她立了会,只拿了取出的二包药便走了。

　　下午,肖生就回了家,带着一颗破碎不堪的心回了家。这正是时候,回家最好！在家过三天，然后二十八号出来接班。可在家的三天,又有哪时哪刻不想着丹？独自沉浸在无尽的苦楚酸痛当中如呆似傻,整日只能晒晒太阳度日。家人以为他是为第一次在外过年不能与家人团聚而伤感不开心,妈定是要他带去家里做的买的好多好吃的东西。

　　廿八日,刘海送了他出来。下午，一同值班的蔡智、方琴也来了,不值班的便各自回家了。

　　蔡智让肖生到宿舍取毛巾牙刷牙膏下来,两人一起宿值班室,一个人呆上面孤单。肖生想这最好,免得天天上下,从丹家门下过,见了又伤心。便上去取衣物洗漱用品,心里真怕看到李丹的宁波男朋友未婚夫来了,车停在她家门下……真恐自己会伤心地晕过去！怀着一颗忧惧不安的心走上去,小心朝那岭上看去,没有小车停着,忐忑的心情方稍稍宁定了些。一路走过,也没见丹,不知她是否已从温州回来？心中又极想见到她。

　　到宿舍很快取了衣物毛巾之类的日用品便下去,还是没见到丹,怅惘愁绪,难堪不已。心中隐隐觉得丹实是去会她男友了,说不定她是怕我伤心,先去和她男友相聚几日,等年过后再让他来。越发觉得难受。

　　回到下面,蔡智方琴都挺高兴,过年了总是开心。他二人像一对小情人,一起上楼上煮饭烧菜了。肖生一个人坐在下边想着伤心事,痴呆发傻。晚上,三人边吃东西边看电视,蔡智买了好多方琴喜欢吃的东西,二人聊得十分开心,又看《十八岁的天空》，青春少男少女,恋爱着又伤心着，分分合合。肖生忍不住思念,几次上楼顶望丹家,丹家大门亮着灯，不知她是否在家？又在做什么？

　　颜俊在梅川值班,兰谷青也在木樨值班。除夕夜肖生与他们二人互通电话，恭贺新年,说得欢喜,心中愁都散了不少。颜俊说等下出来看他,肖生更是高兴。与蔡智方琴说了，三人一起准备年夜饭，烧了满满一大桌。颜俊很快出来了，大年三十夜,四人欢聚一起过大年,互相敬酒祝贺,甚是开心,直吃喝到八点多钟,晚会开始。

　　颜俊和肖生无心看电视,二人去村里玩。四处烟花绽放,夜空绚烂繁华。两人从热闹喜庆的贡坝广场过来，到了小芳家门外，颜俊立住了，让肖生先进去看看小芳有无人。

　　肖生进去,甚是冷清,叫了几声，她妈才出来,说小芳不在,语声忧戚。颜俊走上前正欲问好时,小芳爸突然从里面奔出来，从门边抓起一杆秤就来打颜俊。肖生被这情形吓呆了,不知小芳父亲何以如此发狠？他挥着称杆直打颜俊,骂颜俊将她女儿骗去关起来,有什么权力把她关禁闭,说今日就要与颜俊拼了。颜俊不停躲闪大声抗辩,说他是想请小芳等他,一同出来到你们家过年……

　　小芳父直骂颜俊是流氓是恶棍,不准颜俊踩进他家门一步。称杆打不到颜俊,就狠命将称砣向他砸去。肖生忙拉颜俊躲避。小芳妈惊吓得拼命扯住他,直挥手叫肖生拉颜俊走,说他喝醉酒了。

　　肖生拉了颜俊赶忙逃出来。颜俊直说她爸怎这样的？怎这变了这样？神情甚苦。肖生不问,触他心痛。

　　颜俊说起今早小芳到梅川,说是去表姐家。我就留她,想让她在我那过年,小芳不同意。我就让她呆在二楼,把门锁了,等我出诊看一个病人后，再想一同出来到她家吃年夜饭的,我东西都买好了。哪想一回来,小芳不见了,那窗户却开着。我吓得以为她跳窗了,打她手机又无应答。我就忙给你打电话,让你打个电话问问她哥嫂,想知道小芳有无人。你告诉我说小芳去梅川表姐家了。我问不出个结果，担心极了,早上又很忙，走不开,直到晚上才出来,想去她家看看,却弄成这样子……

　　我想她不在家里,肯定是出去同她的那个併头一起过年了……颜俊说得更是难受。肖生叹息,不知何以相劝。想不到颜俊也是这般伤心,心中愁苦同病相怜,不禁就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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