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第二日正是付爱华结婚,除了留下值班的蔡智,大家都出去喝喜酒了。肖生身上只有一百六十几块刚够包红包，便向蔡智借。可蔡智也只剩得二百元包红包的钱，借不得肖生。他包好红包，让肖生顺便带去。肖生就想出去与颜俊碰头,到他那借一百元。

　　到了紫屏，打电话与颜俊。颜俊在紫屏休息,很快赶来相会,肖生向他借了钱，包好红包一同赴宴。酒至三巡，宴过半席,肖生便推说有事先自告辞了。趁着酒兴,即去街上花店买花,取了订做好的蛋糕,然后去找家便宜的旅馆入住。抱着鲜花,提着蛋糕,走在街上,人见人看,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伙子！

　　肖生到巷弄里找了家僻静的小旅馆,向老板娘要了间十五元一夜的房间，住进去关上门,桌上小心放好鲜花蛋糕,便即躺下呼呼大睡。到半夜口渴酒醒来,几碗白开水灌下,望着鲜艳耀眼的玫瑰花,红亮刺目的蛋糕盒,不禁心头怦怦悸动,想自己这般做，无头无由,是否太过冒昧唐突,一时丧气，一时担忧,却想放弃,又无从处置，百般念头,困入梦中。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一辆枫坎车从车站开出,肖生伸手拦住,捧着鲜花,提着蛋糕,躬身如飞，窜了上去,一抬头,猛然瞥见同单位的毛苏君正坐在第二排,带着她七八岁的女儿。二人都是一愣,肖生瞬即懊悔坐上了这一班车,直想转身便跳了下去,但车门已嘭地关上了。肖生硬着头皮直愣愣站着,也不知去找位置坐下。

　　“呢！肖生！”毛苏君呼了一声,便直直看住了他捧在胸前火红火红的玫瑰花。肖生小声应了声。那买车票叫他在毛苏君后一排空位坐下。肖生走过去，一车人都看着。他坐了下来,抱花在怀浑身烧烫,心口惴惴直乱发跳。

　　毛苏君回过头来问：“花送给女朋友的？”肖生点头称是。那买车票的小姑娘问：“送了几朵？”肖生轻声说：“二十四朵,她生日。”那买车票的说：“这要好多钱了。”毛苏君说：“现在花不贵。”车上一人说：“贵的,松坪的玫瑰花都是外边运来的。”卖票的说：“那蓝色妖姬一朵都要五六十块,现在谈恋爱是不得了。”

　　毛苏君直盯着肖生问：“她生日了,你送玫瑰花给她？”肖生说：“让她高兴一下。”不好意思笑了笑。毛苏君的女儿直问肖生叔叔拿着花干什么？又想要。毛苏君说：“肖生叔叔送给女朋友的,你小孩子听话些。”那小孩直俯过身来看着花。

　　肖生心如猫抓,惶惶恐恐,好不容易到了贡坝，在老宿舍下边就下车,捧着鲜花提着蛋糕从小路跑上来,直听得有人“哦哦”地叫起来。肖生看上去,正是烧饭的松钗,她站在厨房门口梳着头发,看下来对着肖生笑。

　　肖生更难生受,大步往前跑到李丹家门下,直感觉脚都抬不动了,气喘吁吁一步步走上去,幸好早上一路上再没看见别人。快到她家门口最后几步，肖生憋了一口气奋力冲了上去。丹正在家门口洗衣服,一见肖生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手提蛋糕,不由的睁大了眼惊问：“你买这干什么？”满是责怨,也不去接。

　　肖生早已自觉不得体了,被她一斥更感难堪不安,只说：“让你高兴一下。”提了花便想尽快放入她房中撒了手。她爸正在堂间做事,早见了走出来，肖生要送进去,他正站在了门口，发话说：“肖生，这东西别买,以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你自己节约些,与她么兄妹一样算了。”看着肖生和他手上的东西，一脸的冷峻。

　　肖生听他口吻似喝斥又是教训,心下惊慌难受,又是伤心,只说：“就让她高兴一下。”

　　李丹站在一旁,皱了眉大声呼气。肖生只想把提着的花啊蛋糕尽快脱手了事,她爸站在门中,只得从他身旁钻过。她爸让了让,十分不快。房门关着，她来推门进去。肖生把花交与她,蛋糕放桌上。她将花放在床头柜上,花里有水流了出来,她生气说：“怎有水的？真是！”找了抹布去抹干。丹妈听得从那边厨房过来,又斥肖生这是干什么？肖生说想让她高兴。看着丹寒着脸,小心问她，“你不会不高兴吧？”李丹脸色缓和了下来，轻轻说了声：“高兴。”把花扶好,将抹布挂到门后,说,昨日和小妹出去买了好多东西,有两个女朋友来不了,要上班。那个最好的，以前来过的,今日会来，蛋糕也是她定好了,都有了。

　　肖生听她对自己说了这多话,心下稍安,就告辞去上班。

　　到了医院,心头还是乱跳,好久才宁定舒缓过来。李丹却来了，问马倜群有没人。肖生说他不在。李丹又径直上了二楼,过了会下来,说叫毛苏君去她家吃饭,医院那些人让肖生都叫来。

　　肖生心内别扭难当,跑到二楼毛苏君那里。毛苏君问：“你花送到她家里了？”肖生称是。“她怎样？收下了？”毛苏君又问。肖生说：“我说我喜欢她,但现在还没这条件,等过几年再想……”毛苏君说：“她还好的，人又顺。就是乙肝,但携带者没事的。”肖生称是。毛苏君又说：“就是小孩子不能生,会遗传的。你们以后可以去抱个来的。”肖生只想把情况这般传说一下，已让自己好受些,不至那般逼仄无处回旋,也不想与她多说,呆了会便下来了。

　　这一日是星期日,只肖生、蔡智、小雷、毛苏君四人上班,小雷老公黄老师也正在里面。黄老师已不是黄记者，早在一年前就被还是副县长的康凌选去做了他的秘书。在康凌与毛剑南争夺县长大位时出力甚多,康凌登上大宝后，黄老师更成了他的心腹机要人物,事务繁忙，一年当中都很少进来,今日却恰好在这里,肖生甚是高兴,当下热情邀请他夫妇俩陪同自己去丹家赴宴，小雷不去,让黄老师陪同肖生去，又请了蔡智。到了中午,那毛苏君却是不去了。只肖生、黄老师、蔡智三人去。

　　到了李丹家下面,见到她爸妈正站在路口接客。黄老师问肖生这两位是丹丹的爸妈么？便取烟分与丹父。丹父冷着一张砧板脸只说不抽的。肖生看到李丹在上面，穿了自己送的那件天蓝色的毛线衣。她问毛苏君他们怎不来？请了三人上来进屋。

　　只见堂间摆了三张大圆桌,每张桌上美酒佳肴饮料摆得满满的。两张大圆桌已坐满了人,有李丹的亲友,村里的长老耆宿，隔壁家要好的,那邻家女香红一见肖生就欢叫了起来。李丹的姑父姑妈认识肖生,寒喧着请三人在还留着位置的那一桌入座。杯盏碗筷都是新的,碗上两颗红心写着“惜缘”二字。

　　客人都到后,李丹也来肖生这一桌坐下,边上是她的那位要好的女朋友。黄老师笑着让肖生介绍客人,又给各人散烟。赌头太姑的老爹也在,与黄老师相熟,聊了起来,说些新闻热事，气氛甚是融洽。黄老师就让肖生给各位长辈敬酒,说今日丹丹生日，高兴，肖生是要多喝几杯。蔡智也笑了说肖生要好好表现一下。肖生笑着站起,黄老师让他先给老寿星丹丹敬酒。丹说：“都是自己熟识的，大家不要客气的。”喝了口可乐。黄老师再让肖生给地位尊崇威望极高的太姑老爹敬酒,肖生恭恭敬敬的起身相敬,满杯喝下。太姑老爹直点头说肖生不错的，我们村里人都说他好。然后按长序年幼一个敬过去,又向另两桌上的李丹的至亲好友敬酒,那些人都很客气。

　　蔡智电话响起来,有病人看病,先去了。肖生敬了酒,和黄老师吃了点饭,便与大家告辞。走下路口,丹父母在下边路上。黄老师向主人家客气称谢,丹父只点了下头，也无客套话。肖生心头悒郁不乐,黄老师只挽了他肩头不停说些笑。

　　下午，李丹陪她好友在金兰酒店那边路口等车,二人都穿着米色风衣,站在一起亭亭玉立。等了会,李丹过来找肖生，说她朋友想验一下那怀孕的,让肖生给几根测孕试纸。肖生忙取了三根与她。她称谢藏好去了。

　　晚上,肖生去她家。她正靠在床头,她妹坐一旁,看着电视放着劲歌热舞的碟片，搔首弄姿的男女挤眉弄眼的疯狂扭动,声音震得很响。肖生有些不习惯,坐在一边。丹只看着电视,肖生也有些不习惯,问她今日高不高兴？丹也只点点头。肖生又看着桌上玫瑰,问这花好不好看？以前收到多吗？丹说没。她妹伸了二根指头,又变为三根指头。肖生笑了说：“这么多？”她妹笑了：“骗你的。”肖生见丹神情郁郁,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愿多说话,坐得会告辞去,心下愁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