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不到四天时间，金龙一命归天.肖生赶紧赶到信用社,要求清香帮忙转账.

　　清香给应田打了电话,催他下来.

　　到了下午二点多钟,应田珊珊而来.装着可怜兮兮,战战惊惊的对肖生说,主任叫他下来还款,他又拿不出钱来,问肖生能不能先借点.

　　肖生一听就恼火,“主任叫你去一下,就是转一下款.”

　　“那怎转转哩？”应田的嘴皮时圆时方不停蠕动。

　　“去了就知,就办下手续.”肖生说.

　　应田迟迟疑疑的不愿去,又说回去找人.

　　肖生急了,拉了他一起去信用社.

　　清香见二人来了，问应田,“催了这多电话,怎现在才来？”

　　应田说：“很忙.”

　　清香思考着怎么写凭证,写了好几张又撕了.最后写：

　　借条

　　今向贡坝卫生院肖生借款壹万元整.

　　让应田签字画押.

　　应田却说手发抖,不会写字.

　　肖生看着,他果然装出双手发抖的样子.心下气恨,满眼喷火.

　　清香盯着他说：“手怎发抖了？字都写不了了？干什么？”让肖生帮他写了,让他在其名字上按手印.

　　应田无奈按了手印.

　　清香主任看了,问：“怎是这个殷？你电话本上是应喂！”

　　应田说：“都一样的.”

　　清香白了他一眼.又写了段说明,让肖生抄在借条下面,言“2003年9月8日金龙在松坪县贡坝信用社帮应田贷款壹万元正,贡坝卫生院肖生担保.现金龙因病去世,壹万元贷款由应田本人承担偿还,款付日此条作废.”后面落款肖生,也按了手印.

　　如此这般办了手续,肖生依然担着这一担烂账,也不知何时是个了局！应田还不了这笔款,肖生永远脱不了这干系！

　　想想心头无尽郁苦烦躁……回到医院,卓锋、马倜群都站在院门口.卓锋问他那款办好了未？

　　肖生轻轻说了声：“转了,”

　　卓锋笑了说：“还好这事被你摆平了,不然麻烦大了.”

　　马倜群微笑着挽住肖生肩膀进去.

　　肖生疲累之极,明日星期六,请了二天假回家.

　　家里两间老屋早已破败.用树皮铺盖的厨房更是破烂,外边下大雨,屋内到处流水.肖生妈就想将树皮棚拆了,买砖盖上一层,做两个房间,好与肖生和刘海二人各一间.

　　两天里,肖生跟爸一起上山砍树锯木背回家,干着重活,累的再不去想烦心事.

　　时间好快,又是一年.年底验收后,火英评上了先进.请全院职工在金兰酒店晚餐欢宴.

　　大家酒饱饭足,开始卡拉0k,男女联欢，音响震天响.把□□飞这个院长大人冷落一边,他坐了会就先走了.众人更是高兴,尽情歌舞.

　　马倜群是舞林高手,带着火英跳得最是欢快妩媚,大家纷纷叫好；几个女的纷纷上前各扭身段；卓锋跳的嬉皮士，似一条三节虫打滚；矜持的也趁着酒兴轻扭歌唱.

　　肖生连日郁苦,置身此地也不禁心潮鼓动，酒到杯干,直喝得脸如炭烧,傻笑着看大家欢乐.卓锋时不时的扭到肖生面前来拉他,让他也上去尽情欢快.肖生直笑着不肯.卓锋点头甩动着长发要肖生振作些.肖生称是,谢他好意,只不愿上去跳.即使喝了大酒,肖生也是放不开来的.这般激情奔放场景,只看着大家唱啊跳的,心中也是暖意融融。

　　第二日一大早,肖生起来洗脸,见毛苏君和小球在井边水池洗衣服。肖生去水井打了水，便忙端了脸盆到小桥那头去洗.

　　小球高声对着肖生说：“肖生,聪香明天回来了喂？”

　　“明天？”肖生茫然问道，一颗心已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你不知的？”小球远远看着他.

　　肖生轻声说：“没打过电话.”

　　小球“哦”了声自顾洗刷着衣服,不响了.

　　毛苏君咯咯笑着说：“肖生,她家里在装扮新房子,这么忙,你去帮她父母挑几担沙呢？表现好些,李丹明日回来了,包管……”又咯咯地笑起来.

　　这时,马倜群也端了脸盆来洗漱了,听毛苏君这话,就说：“去做这事吃得消的啊！肖生,好？别去,叫你去做,情愿拿几十块钱叫小工,我们还去做的？”

　　肖生笑笑.

　　那边小球冷冷看了眼肖生,不说话.

　　李丹家门下公路堆起了好几堆沙、石子、砖,李丹父母正在拌水泥,李丹的几个亲戚舅舅、姨夫则忙着将拌好的沙浆挑上去。

　　与丹事挂在半空，肖生路此境地,甚觉尴尬丹父看到肖生,自顾弯腰厥腚拌沙浆.丹妈站直了身子,回头正见着肖生走下来.肖生不知该怎样好,心中想着是叫还是不叫,脚已一步步走过.再回头,他们已自忙着干活了.

　　晚上,医院请客.肖生又喝的酩酊下醉,却吐了一地.第二日一早起来,头还晕晕的,醉眼酡红.

　　小球见了,问：“肖生,昨晚酒喝得还没醒？”

　　肖生却说是洗冷水洗的,笑着跑下去上班.

　　马倜群泡了□□辣酱面与肖生各半碗,喝得嘴巴辣辣的.又让肖生拿桌上瓜子嗑.肖生抓了一大把,回自己办公室嗑.

　　“在吃瓜子啊？”不知何时,李丹已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笑吟吟地问他。

　　“你回来了？”肖生看到她,怀里抱着个取暖袋,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未曾想她真的回来了,就这么见到了她！

　　“我以为你没人呢！”丹走了进来.

　　肖生忙起身,叫她坐,吃瓜子.

　　丹只看着他,不吃瓜子,也不坐.

　　肖生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不语.

　　肖生见她一套灰色运动棉服,脚穿平底鞋,肩上挂个小包.问她要去哪里.

　　“去紫屏.”她走到那边称了称体重,说,“胖了,下去时96斤,重了6斤了.”

　　马倜群见到丹,大踏步走过来笑着说：“丹丹，你回来了,又出去了？”

　　“我去紫屏.”丹也打着普通话,笑着回答.

　　马倜群笑着看了肖生说.“我们肖生都这么叫你的喇！”

　　李丹满脸欢灿说：“我去紫屏,出去等车了.”几小步走出,又回头与肖生挥了挥手.

　　肖生点了点头，自去对面输液室看电视.心内有些欢喜有些酸.

　　晚饭时,小球过来问：“肖生,你昨晚未去聪香那里？她回来了喂！”

　　“她回来了.”肖生小心作答.

　　“她医院来过了？看上去胖了好？”

　　“嗯！有102斤了,到医院称过.”

　　吃了饭,肖生站在老门诊大门外扶杆而望.好久，心中不想去丹家,也不觉得该去.回房,心中愁伤总是宁定不下来.

　　次日中午,肖生与马倜群一同下去.正近一点半上班时间.到了丹家路口下,一个人笑吟吟地走下来,圆圆的脸蛋粉红白嫩,定晴看了正是丹,肖生顿时立住,“你啊？去哪里？”

　　丹轻笑着走下来不说话.

　　马倜群调笑说：“丹丹,你干什么啊？又去哪里？”

　　“我下边买螺丝钉,这几天忙死了,又烧饭.”丹说着,几步跳着快步走到前面.

　　“丹丹,走慢些哩！别这么快,有话与你说.”马倜群说,“晚上到你那里,跟你说说.”

　　“好的喂！”丹满口应着,脸色绯红绯红,快步走下岭去.

　　马倜群看着她远远走了,问身旁的肖生说：“肖生,你真的不与她搭了.”

　　肖生说不出话.

　　“她是等这个时候走出来见你的.”

　　肖生看着脚步不停踩着路，说：“晚上去看她一下.”

　　马倜群赞同的“哦”了一声.

　　晚饭后,小球又见肖生站在那里,直抱怨惋惜说：“肖生啊！肖生啊！”

　　肖生明白她的意思：丹回来这多天了,还不去看看她！

　　马倜群正推了摩托车要出去,听了小球这两声哀叹，说：“小球,你急什么？这事要你急的.肖生等下就去了.”朝肖生咕噜一笑.

　　这晚正有马戏团在村中广场搭棚演出，黄昏时分，一队高头大马敲锣打鼓一路过去,广场上马戏团的大喇叭放着歌曲《杜十娘》,伤感的歌声在整个村庄飘荡.

　　肖生更忍不住,直想去见丹，与她诉说心中无限的相思之情.洗了脸刷了牙,在房门外走廊上来回走着,直等夜灰下来.大家都去看马戏了,就往丹家去.

　　走入她家,见左厢房乌黑破旧的木板已拆去做了砖墙，刷的粉白.堂上灯光炽亮,丹父正与邻家金老汉在拌水泥浆,看来晚上还在动工.

　　肖生在一旁,丹父只与那人说话,瞧见肖生也不理.肖生只感甚是羞惭无趣.

　　丹妈走出来看他们干活.肖生问她,丹在哪里.

　　她只说：“到下边洗头去了.”

　　肖生说：“我先去了.”逃也似的回了自己宿舍.呆了好会下去到医院.见到小球带了儿子在广场边商店买吃.她看到肖生,说：“肖生,我告诉你，聪香在那店里洗头.”手指着那边新开的美发店.

　　肖生应了,走过去.丹正坐那里,头上夹着好多红红绿绿的夹子,看着镜中容颜,理发师则在一边给另一个吹头发.

　　肖生走近前去,看到她镜中忧忧的脸色,说：“这么漂亮！”

　　丹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那理发师热情招呼肖生坐.

　　肖生称好,立了会走回医院.天气甚冷,取盐水瓶灌入饮水机热水暖手,不由得想着要送与丹.再去时,那理发师已经用电吹风在给丹吹头发了.

　　肖生把暖水瓶与丹.

　　丹说：“这么好,不用.”拿了在手.

　　肖生直直地看着她,好会说：“我在医院,你来么？”

　　丹说：“等会来.”

　　肖生高兴地跑回医院相等.医院里方琴带着她的一帮同学朋友坐在输液室看电话吃东西.肖生就站在医院大门口等候。

　　过了会,丹来了.把盐水瓶递与肖生拿住,她去医院卫生间洗手.

　　肖生就在大堂上站着相候.丹出来见输液室里坐着一大帮人,便不进去了,转身走进这边注射室,找了张凳子坐下,说：“今天都好久没坐了,休息下.”

　　肖生就站在她身边,把暖水瓶与她暖手.她接过夹在大腿中间取暖,看了肖生说：“你瘦了.”

　　“你高兴么？”

　　“什么高兴不高兴？”丹冷了脸,问他,叫她来有什么事.

　　肖生说：“你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在下边好不好，身体好不好？”

　　“你无不无聊？”丹沉着脸,不再看他.

　　肖生不知该说什么,看她耳朵上带着耳环,插着耳钉,手上带着手镯,一身运动休闲服休闲鞋,便问：“你穿这身衣服打太极？”

　　丹仍是冷脸不语.过了好会才说：“打电话就这个死样.叫我别打就别打哩！搭七搭八的,别打就别打.”

　　“你心真硬！我这说,你就真不打了.”肖生伤心地说.

　　“又难过了？”丹冷冷看着他说，“阴阳怪气的.”

　　“后来我每次听到电话响就想你,会不会是你打来的……”

　　丹撇了脸不语,二人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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