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朴少年往事

作者:DemiDe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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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樱子:和母亲重逢


      周一,打卡,正常上班。
      不知不觉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我过了三年多。偶尔我会想起洛飞,然后和另一个男人手牵手交往。也许是我成长了,总觉得再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像从前那样谈一场所谓的轰轰烈烈的恋爱。
      年小的时候不计较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到年长一些就活的愈发小心,怕承受不了这样那样的伤害。
      于是我总是一次一次同不真诚的感情说拜拜。
      三年来,我经历过很多分分合合,渐渐地仿佛已经不重要,不痛不痒。
      周蒙一直保持单身,执着地等待周启有一天会回来。
      直到,这个叫楚天轶的男人出现。
      我觉得,她似乎有些动摇了。
      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最清楚不过她和周启感情有多深的人。
      人常说,年少时的爱恋最纯粹也最深情。
      我记得周蒙大四时,周蒙的母亲病重住院。那一次,那么巧,我在医院门外碰到恰好也前去的周启。他跟我说,周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周蒙母亲的情况很不乐观。
      我们没有多说话,便加快了步伐。
      仅有的几部电梯前都排满了人,于是我们就从楼梯走了上去。
      快走到病房口,我眼尖看到了一个身影——周蒙,张皇失措地走出房门,走向电梯口。
      她看上去糟透了。
      我正要向周启示意,却发现他已经早一步动身,动作之快,令我不可思议。
      他冲过去伸手挡住缓缓关闭的两道电梯门。等我追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他把周蒙紧紧抱在怀里,并且在她耳边不住地说些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有些瘫软,仿佛自己出现在了不适当的时机。
      我相信那个时候周启已经很爱她,很爱很爱周蒙。
      ……
      我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穿梭在医院里。直到我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中起了一丝波澜。
      那个人是——褚慧。
      她怎么会在渭朴?
      我惊诧之余,看到她身边走过一个中年男人。
      我只看了一眼,就怒火中烧了——虽然多年不见,他的变化很大,但我还是认出了他,葛建洲。
      她又骗我,她明明说,已经和葛建洲不来往了!
      我真是太天真了,我忘了她是个说谎的高手。我竟然还逐渐相信她慈母的假象,想着原谅她,当面和解?……
      我差一点失去理智,随即我又想到:可是他们怎么会在渭朴?在这里?
      我正欲走过去问个明白,忽然我看到了旭东,二院的心外科大夫,我的现任男友,走过去和他们交谈着什么。
      我一下子僵在那里,恨不得逃离。——如果他们同时看到我,我该怎么办?
      旭东不知道我的过去,在他面前,我讳莫如深,小心翼翼。我生怕我们的感情基础还不够牢,他会承受不住,说到底,我是自卑了。
      我悄悄地躲在一旁观察,直到看到他们相携离开医院,行为亲密,如同一对真正的夫妻。我不知受什么趋势,鬼魅一般地也跟了出去。我没有看到和我擦身而过的周蒙,我只听到她惊讶地叫了我一声,就没了声息。
      我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截住了他们。
      他们见到我时惊诧的神情自不必多说。
      尤其是褚慧,我的母亲,她不自然地从葛建洲搀扶的臂膀中挣脱开,走向我,焦急地想解释什么。
      最终她还是先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不知道原来你在这上班。”
      我说:“两个分院合并了,我现在在这上班。”
      她“哦”了一声。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得的什么毛病?”
      她踟蹰不语,很是为难。
      葛建洲也向前走了几步,立定后轻声地问她:“怎么,你还没告诉她吗?”
      她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
      我依然不依不饶地问:“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你们不是三年前就离婚了吗?”
      她神情迷离,让我相信她是真的病了。
      她说:“樱子,你别这样。我身体不太好,建洲他——他是好心帮忙。”
      我冷笑一声,说:“原来离婚了也还可以做好朋友,你们挺伟大的。……我怎么记得,当时因为有了外遇,所以坚持要离婚的——就是这个人?——原来过了三年,就可以不计前嫌了……”
      我的声音落在空荡的地下车库,回声一阵阵袭来,低沉可怕。
      “李樱子!——”葛建洲大声呵斥我:“你不能这样说你母亲。”
      我冷笑了三声,我说:“你知道吗?你们现在,真是比任何一个时刻更像夫妻,你维护她?还义正言辞,可我觉得——真的很好笑。”
      葛建洲似乎被我激怒了,他大声说:“你知道你母亲得了什么病吗?她——”
      “别说了,建洲,求你了……我本来就欠樱子的,我们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褚慧在一边声嘶力竭地制止他。
      葛建洲扶住摇摇欲坠的褚慧,对她说:“你说什么傻话,什么欠不欠的……你养她十几年,你欠她什么了?……”
      褚慧忽然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一边无助地摇摇头。
      我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脚跟一歪,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我颤着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你说她不欠我的,她养了我十几年……是什么意思?”
      褚慧依旧恳求着葛建洲,说:“求你了,别说了……当我求你了……”
      我大吼道:“说啊!说!……”
      “褚慧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葛建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刺耳的声音落在静止的时空中,耳边嗡嗡作响,空气凝止。失去去世界联结的瞬息,我分明听到了一句世上最假的话。我只是一个,一直以来被玩弄的对象,自以为是,其实愚蠢到家。
      这个女人,我对她有太多的仇恨和复杂的情感。直到现在,我原以为我们可以用时间慢慢修复的感情,其实不过是我自导自演的闹剧——因为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不存在什么意义。
      谁和谁,谁又必须要对我负责些什么呢?
      我曾经对她说过一句很恶毒的话,我说:“我李樱子没有妈妈,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用最精妙的语言中伤了她,其实伤害只能建立在某种关联之上。结果,我一语中的,她真的不是我的谁。——不,是我从来什么都不是。
      我一直在对一个本来可以对我毫无责任的人大声声讨,用最野蛮的语言伤害她,用最激烈的方式告诉她,我该得到的我没从她身上得到,所以我要恨她,我要她一辈子活在自责和内疚中。
      我以为我可以毫无章法地玩弄她,让她痛苦。
      即使这样的结果,我还是不幸福。我只是自私地病态地满足了,可是我不感到幸福。
      “褚慧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所以从今以后,你没资格说任何伤害她的话!我警告你!”葛建洲指着我的鼻子说。
      我冷静又绝望地问:“那李清山呢?李清山是……是我爸爸吗?”
      我听到葛建洲冷哼了一声,似乎很鄙夷我提起这个陌生遥远的名字。
      我逼着储慧:“你说啊,你还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活多久?”
      她流淌着泪,单薄飘零的身子像是快要倒下。她一手捂着胸口,无奈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终于承认了。我的心痛的无法呼吸。我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整个世界忽然与我无关了,我不再对任何一个人紧要,我的痛苦、折磨、生死,不再和任何一个人扯得上联系。
      储慧试着触碰我,我大叫一声倒退一步,声音响亮地令她直愣愣不敢再靠近。
      我说:“别碰我……永远都别再碰我。”

      “……樱子……”

      我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我抬头看见了周蒙,她一路跑过来,跑到我身边,她挽住我的手,像小时候那样,然后紧紧握住,我那止不住颤抖的手。
      我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我抓住她的衣服,我说:“周蒙,你听到了吗?我不是她的女儿,我也不是我爸爸的女儿……你告诉我,告诉我他们在说谎!我有父母的,我爸爸叫李清山,你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在说谎!……”
      我看见周蒙同样惊诧的表情,我知道我不过是在发神经。
      葛建洲扶起跪在地上失神痛哭的褚慧。褚慧说:“樱子……对不起。”
      我最后看见的,是葛建洲扶着瘦弱的她缓步离开。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仇恨了一些不相关的人,很久,久到差点赔了自己……直到昨天,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放下了,不恨了……原来什么都是一场空。

      我哭出声来,周蒙走过来把我抱住,不住安慰我,她对我说:“樱子,你还有我,还有外婆。我们回家去。”

      我婉拒了周蒙让我去她家的邀约,若无其事回到了外婆家。
      我已经怀疑外婆知道褚慧来渭朴看病的事,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轻描淡写地问:“我今天在咱们院看到我妈了。”
      外婆有些诧异,我这么多年很少叫她“妈”。可她知道,我这些年已经对她有多改观,因而没有觉得太奇怪。
      我注意看她的表情,她也是平淡如水地说:“哦,是吗? ”
      我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听说是遗传外公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
      外婆说:“是啊。怕吓着你,一直没告诉你。这病要是不发,跟正常人没两样。”
      我说:“那我会不会也有心脏病?”
      她立马加以否定说:“不会的。”
      我忽然阴沉下来,追问道:“为什么不会?外公和妈妈都有心脏病,我为什么一定不会?”
      外婆一着急,有些语无伦次:“哎呀,反正就是不会,从出生起就很健康……”她说着说着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有些惶恐地收了声。
      “因为,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吧?……”
      “外婆……你告诉我……连你也还要骗我吗?”我呜呜地哭出声来,搂着外婆瘦弱的肩。
      我知道我和眼前这个老人也再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从生理上来说没有任何联系,却有着相依为命深厚的感情。
      “你都知道啦?……傻孩子,有什么为什么的……外婆还和你一样亲,不哭,外婆看了难过。”
      她一下下拍着我抖动的肩膀,重复着说:“外婆和你一样亲……”
      真好,至少我没有失去她,我还可以叫她外婆。
      那天晚上,外婆告诉了我往事。
      我的“妈妈”——褚慧,原来是舞蹈学校的学生,还没有毕业就跟着一个叫葛建洲的年轻人跑到了城里。葛建洲当时只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只是有一腔热血,要创出一番事业,不知怎么地就感染到了褚慧。两个年轻人不顾我的“外公”褚顺的反对,偷跑到了城里。
      “外公”褚顺从小就对褚慧寄予很高的厚望,发生这件事后,认为自己在邻里街坊丢尽了脸面,身体日益消沉,最后因心脏病去世。可如果不是因为褚慧的事,他绝不会去世的这么早。
      所以“外婆”凤英一直都无法原谅任性的褚慧。甚至外公的丧礼,她也拒绝褚慧参加。

      褚慧和葛建洲在城里打拼的日子并不顺利,相反,和许多打工者一样,受尽生活的艰辛。他们之间渐渐地有了很多分歧。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以后,葛建洲走了。
      褚慧这才发觉她已经有了身孕。为了不增加负担,她吃了堕胎药,肚子疼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把胎打下来。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原本生育就有风险。
      无助之下她回到渭朴请求凤英的帮助。
      不到一个月后,褚慧嫁给了一个叫李清山的男人。是一个外地来的车厂工人。
      褚慧的孩子出生了,令人震痛的是,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一出生就已经没有呼吸。医生诊断是褚慧之前使用不当的堕胎药,加上自己体虚造成。
      褚慧和李清山的婚姻才刚刚开始,她坚决认为孩子死亡的消息一旦让李清山知道,就等于告诉李清山她的过去,她不自信这段婚姻还能维系。于是,她恳求自己的母亲再帮自己一次。在众多新生儿中,有一对双胞胎,她们的父母经济条件有限,表示为了减轻生活负担,想让人家抱养其中一个。
      然后,就有了我。我就是那对穷夫妇双胞胎女儿中的一个,从此我就成了李清山和褚慧的女儿,取名李樱子。
      葛建洲再次出现,已经是小有成就的车间主管,接着是经理,接着自己开办了一个服装厂。他重新遇到褚慧的时候,褚慧已经是一个八岁孩子的母亲。
      褚慧经营的小服装店,也是葛建洲资助的,后面就不必说了。
      值得一提的是,葛建洲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定我是他和褚慧的孩子。大概对于褚慧,他当年的一走了之令他感到很愧疚,假想着这样可以为将来做出补偿,于是心理上就这么坚持认为。当然,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褚慧没有否认,葛建洲对她的愧疚越多,她得利也就越多。
      至于我的“父亲”李清山,我丝毫不怀疑,他是因为无法忍受褚慧和葛建洲密切的来往,随即得知了往事,且我不是他亲生女儿的真相,在生活所逼、走投无路的多方压力下,选择远走他乡的。
      闹了半天,我不是褚慧的女儿,不是李清山的女儿,不是葛建洲的女儿……我到底从哪里来的,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得知了。
      我想葛建洲和褚慧之所以结婚之后又离婚,大概是他终于有一天明白过来他一直搞错了,认错了孩子。他迁怒于褚慧,自然就是分手收场。
      外婆说了好长好长,最后她叹了口气说:“两个可怜的闺女噢……你说,当时要是小慧听我劝,听她爹的劝,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所以樱子,你当时不听我的话,一定要跟着那个什么飞去自南,你知道我多急,多担心哪……我心想,坏了,这丫头是要跟她妈走一样的路啊……我不想啊,我不能眼看着你又受苦……小慧这辈子,已经够难的了……”
      我安慰她说:“嗯,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以后再也不走了。”
      她安下心,拍拍我的头,说:“不走喽……不走喽。”

      周六值班,忙完回到工作台,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搁着一个保温杯。两个多月以来,记不清是第几次收到,有的时候是新鲜的鱼片粥,有的时候是熬的浓鸡汤,配合时令,看得出很花心思。
      但那个送过来的人,从未露过面,就像算准了时机总在我不在的时候送达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其实我知道是谁。
      我的同事早已告诉我,是一个“瘦高的中年女人,长得蛮漂亮。”
      工作的性质,常常作息不规律,也经常饿了也找不到吃的,这一杯杯温暖有热度的食物,时常救我于水火。
      我知道褚慧付出了很多心思,她在以她的方式,对我表达一些些的关心和牵挂,甚至是基于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随着年纪渐长,我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执着和偏激。尽管童年时候的经历,想起来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不舒服,但终究可以克制了。

      我下了决心,终于决定面对曾经最不想面对的一切。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平静的,和葛建洲、褚慧面对面谈话。
      我对褚慧说:“我以前很恨你,现在反而要感谢你。”
      褚慧说:“不管怎么样,你因为我一次次受到了伤害,是我的失败、失职,我没有做好母亲的角色。樱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女儿来看,可惜我还是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好母亲……对不起。”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现在看到你挺好的,我反而觉得轻松了。对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她淡然地笑了笑,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人老了就是这样。对了,我已经搬来渭朴,我想以后能离你近一点。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看向葛建洲,他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她讲话。我第一次觉得,我对他们的误解有些深,其实他并非我想象中十恶不赦,那是我给他贴的标签。即使他的女儿曾经欺负我,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不该再计较了。
      她明白我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最近才和建洲联系上的。他知道我在检查身体,就特意从思相赶来渭朴……”
      葛建洲补充说:“樱子,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偏见。我是真的关心你妈妈……我年轻的时候对不起她……她生孩子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也给现在留下了后遗症……人到老了,就会慢慢回想起以前做过的事,越想就越沉重。我想在有生之年,能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做出补偿……”
      我看着他一脸真诚,我知道自己无法再说出再做出什么违背的事了。
      临别的时候,我把褚慧支开。
      我问葛建洲:“你对褚慧是真心的吗?”
      他点头,说:“是。”
      我亦跟着点点头,不自觉笑了一下,只是让人觉得有些惨淡。
      我说:“经过这么多年,这会你是对她真心好了。你们还是成为一家人了……弄了半天,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
      他连连打断我,叫我不要这么想。
      他说:“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我的女儿。当年我年轻,自以为熬个几年,出人头地了再来找褚慧,可我不知道,人等不起时间。她嫁人了,我心灰意冷。直到我见到你,我以为你就是我和褚慧的孩子……于是,我心里又有了希望。”
      “那时候我有了点钱,所以就尽可能想帮助你们,算是我的补偿。没想到被你爸爸……李清山发现了……其实我和褚慧真的没什么,无非是旧相识而已。”
      “褚慧和李清山离婚之后,我更加想照顾你们俩母女,所以才决定和她结婚。虽然你不是我们的女儿,但小慧的确为了我生过一个孩子,还为此差点没命……我的良心一直在谴责我,这辈子还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慧和你。”
      他说了很多,我想我懂。我说:“你能好好对她,这样很好。她……挺不容易。”
      我想到了褚慧,为了这一场爱情的赌局,赔掉了青春,父母的信任,自己的前途,人前的声誉,甚至差一点自己的生命。而我,只是她当年迫不得已下所做的一个选择,没有谁对谁错。我可以怪她,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我,换做任何人,都可以。
      我对葛建洲说:“至于我,你对我没有责任。”
      葛建洲说:“不,樱子,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你的父母……或者,叔叔阿姨也行……”
      我说:“我不愿意,对不起。我本就不该介入你们的生活,大家各自平静生活,知道彼此相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幸运。”
      他再没说什么。
      每一个人都需要家的归属,这是人的本性吧。但我已经认定自己是一个局外人,我做不到。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了爱恨和其他全部的情感,因为这个人发现自己和他其实毫无关联,他除了离开还能做什么。
      我想我能做的,就是远远地挥手,说声再见罢了。
      彼时的我,还未能完全放下的心中的结,我并不急于解开这个结,同他们重新建立新的关系。我把一切的命运转折都交给时间,它会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
      ……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和周蒙去食堂打饭。
      走到电梯口慢吞吞地等电梯,一部向上走的电梯门打开,竟然看到了欧阳。我没有防备地惊喜之色泛上脸颊,差点没忍住要和他打招呼。差点忘了,在医院里,我们要尽量避讳,以免遭人闲语。
      他的神情紧张,注视着病床上一个急救的病患。
      大中午的,他还是这么忙碌。
      他抬头飞快地扫视了一眼,说了一句:“周医生,你来得正好,二号手术室。”
      一直到下午4点,我才见到周蒙。
      我问她手术进行得如何,周蒙情绪有点低落:“今天接治的是个有白血病的高龄产妇……”她揭开口罩,透了口气,精神疲惫地说:“大家都以抢救产妇为首要。那个孩子先天不足,现在还在监护箱里……”
      “手术室真可怕,两个生命在权衡之下,其中一个还是被率先放弃了……那个孩子很可能因为救治不足就这么死掉……”
      “他才刚出生,这么小,他知道什么呢?”
      我说:“是啊。有时候我想在医院呆久了是不是都得抑郁?要不就麻木不仁。总是会不正常。”
      她淡定地微微笑,说:“也许吧。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
      我诧异,下意识问:“去哪?”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想,电影里面,男女主角总是在没有目的的旅途中又重逢了。……这么多年了,我就一直在渭朴,突然很想走出去,也许,我就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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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是学会放下,学会接纳,学会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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