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朴少年往事

作者:DemiDe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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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蒙:故乡遇故人


      家里那台用了很多年的CD机再次罢工了。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了那张旧名片,拨通了维修部的电话,才得知一年前维修点已经换了地方。辗转了几次终于弄清楚了新地址,于是找了个空闲的时候把机子送过去修。
      我捧着四方的CD机等公交车,金属质地多少有点沉。
      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摆弄它了。总觉得一个人在空荡的居室里,越有声音,就越觉得孤单。不如就掐掉所有声音的来源,只剩下自己的呼吸,也就简单惯了。CD机里放的永远是那盘张雨生的金曲专辑。每一首,都熟悉地能在心里播放一遍。那是我百听不厌的一租CD,因为我的喜爱,他也跟着听,后来也就成了他的最爱。
      还记得,刚买到这部CD机,喜欢的不得了,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要试一试。我还故作神秘,让他背过身去。往机壳里放进光碟,然后按下播放键。
      婉转舒服的钢琴前奏飘扬出来。
      我跟着前奏也哼唱出来,这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转到他眼前,看见他微蹙着眉头,认真地听了一会,说:“张雨生?”
      我有些惊讶,同时心里像开了一朵花,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爽朗地笑着:“谁不知道你最喜欢张雨生。”
      我努力想了一下,还是没明白,说:我都没跟人说过,你怎么知——
      顿住的四分之一秒,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几乎是惊呼地说:“张雨生?我抄了好多歌词给你,在给你写的信里。可你不是一直没收到吗?”
      我期待地望着他在似是而非的笑后能给我一个解释,但是没有,他低下身摆弄CD机。
      我追问道:“你是不是看过我的信?”
      他仍旧不答,背过身去。
      我又换了一个方向,冲他耳朵执拗地问:“怎么回事?不是寄错地址了吗?”
      他躲着我走开去,我一下子明白了,向着他宽厚结实的后背一跃而起,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背了起来。
      “傻瓜,当然是我回原来的地址找回来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得找回来。”周启背着我,缓缓地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找了好几个邮局,挨个挨个地询问,一封封不厌其烦地找回那陈年的36封信,虽然其中十几封,实在找不回来了。
      那是我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日子。这之前,我不是没有准备好,而是发生了太多事,洋洋洒洒像牵动了一个世纪的悲恸,在我心脏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我本能地就将它搁置一边。可我知道,任凭多么久的搁置,我都始终无法遗忘。在我的心里,有一个结,有一句话,我想对他说。

      不知不觉就到了站,下了车,我站在街边犯难。我要过到对面去,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子在离我不到一米处呼啸而过,每一次擦身而过,我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爸爸车祸去世留给我的后遗症是我不会过马路。望着一辆辆车呼啸而过,我会自发的有一种晕眩,我害怕下一秒,我会鬼使神差地在一辆呼啸而来的快车前像被使了定身术,无法移动,然后是剧烈的碰撞,我会很痛苦的死掉。现实是,我就真的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站在马路这端,我只有被迫礼貌地让过一辆辆车,不知不觉站了很久。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站在马路上。忽然被一阵骑车磬笛声惊了一跳。然后我看到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周蒙?这么巧。”
      我看见了楚天轶和他的车。
      “上哪?”他问我。
      我指了指马路对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头开始传来一阵阵因阻塞交通而不满的鸣笛声。
      他头一撇,示意我赶紧过马路。我得令立刻趁着他挡着车流的这会迅速小跑到对街。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再回头一看,他已经连人带车不见了。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丝失落。距离上一次见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见面,也没有通话。大概是上次,我的举动太让他出乎意料,以至于下不了台了吧。
      那次在酒吧门口,他那么大声又清楚地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说我愿意把我的故事都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听。他过来给了我一个绅士的拥抱,可是,当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竟深深诧异,继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么多年,我一直被寻寻觅觅,患得患失的感觉强烈纠缠,就是因为我渴望一个这样温暖的怀抱。而我无处可得,所以倍感凄凉。一瞬间,我竟然不舍得那么快挣脱出来。这样的感觉让我害怕不已,因为我知道我断不可以接受楚天轶的温暖。
      我太专注于自己彼时内心的起伏,后来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将我拉近他的胸口,左手轻压着我的头发,深情而专注。那种感觉,我太熟悉,在梦中,这是恋人拥抱的姿势。
      我害怕告诉自己,这是心动的感觉。这个男人可能爱上了我,而我竟然不忍心看到他怅然若失的样子,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回应他。
      而此刻我站在车流湍急的另一端,一时有些恍惚刚才那个给我让路的司机到底是不是他,还是我的错觉。。

      回到家里我在信箱里摸出一枚装帧精美的信封。上面的几个字让我胸口沉重地一震,最近这几天,我总是这样接二连三的被“惊吓”着。不是我承受能力不够强,而是我愈发觉得经历过越多,人反而变得更加脆弱。以至于到最后,即使一个微小的触动有时候都可以演变成一场熔岩流的爆发,继而情绪奔溃。
      这几个字竟然是:
      周启先生亲启。
      优雅的墨水手写,不骄不躁,不慌不忙。下款的烫金字是印刷上去的:弗洛列艺术摄影中心。
      我深吸一口气。我认识的人中,有谁不知道周启发生的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封来信,清楚写着周启签收。
      三年来,还是头一次。

      敬爱的周启先生,
      您好!
      弗洛列艺术摄影中心将于本月15日在国家艺术展览馆举办龙秋女士个人获奖作品巡回展。龙秋女士系本年度欧洲埃蒙斯摄影比赛银奖获得者,现为本院特邀艺术家。
      诚挚邀请您携同家人作为本次展会特别嘉宾前来观展。

      简短的几行字,我看了好几遍,才确定了这封邀请函所表达的意思。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龙秋。
      龙秋学姐。
      在我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隐风素骨的女子,有着一切与古典相关的气息。她同样毕业于明北高中,是和周启同届的同学。
      高中时期,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明北中学的学生记者,负责学校大大小小活动的宣传采访,很奇怪的,在她看似柔弱纤细的身体里,隐藏着干练利落的精明,她奔波在学校的各大角落,和学生、同领导打交道,而且游刃有余。
      除了因为她声名远播,我了解她是因为听说她在高中时和周启关系不错。有几次在校园里看见他们并肩而行,谈笑间说不出的默契。我想,这样优秀的女孩和周启站在一起,真是般配的让人连羡慕的感觉都消失。
      我也一直以为,高中时期青涩而无法张扬的情感,也许会在他们步入大学之后生根发芽。然后,龙秋会顺理成章地和周启在一起,而我,应该会有一段怅然失落的时期,之后慢慢学着去遗忘,去祝福,重新开始。
      我只知道龙秋学姐大学毕业后飞去了其他城市,成了一名社会新闻记者,发展的很不错。除此以外,我没有再从周启那里听到过什么,龙秋学姐离开,然后渐渐没有了音讯。
      拿着这张邀请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仿佛青葱的中学时代,只是在昨天才挥手告别。我依稀能记起龙秋学姐高中时代就已散发出的成熟个性,于芸芸众生中,她走着自己决定的道路,不为周围所动。
      只是这么久的别离,我曾经以为是永久的。难怪,她不知道渭朴已经物是人非,还以为一切如常。只是怎么她又回到了渭朴?

      15日。
      我在医院请了半天假前去龙秋学姐的摄影展会。
      在展厅的入口看见了巨型的宣传海报,与我在商贸大楼前面看到的一模一样。今时今日那个声成名就的国际摄影家龙秋女士,早已不再是我印象中虽遗世独立却难离质朴的龙秋学姐。照片上的她目光从淡如水、温婉恬淡地一抹微笑、一头自然随意的波浪卷发不加修饰。用四个字形容就是:脱胎换骨。
      我忽然有些讶异自己有这样的勇气,竟然贸贸然就前来了。我似乎也不完全明白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在那张邀请函上看到了周启的名字?就这么被触动了,不能再平静。
      和我想象的一样,展厅的白墙上镶着一幅幅众生百态的摄影作品,目之所及,美态毕生。参展的人真不少,有的在作品前驻足欣赏,有的三两成群谈笑风生,有的在专业讲解员带领下,在各幅作品间流连。
      在人群中我下意识搜索着这次展会的主人,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一路走着,有意无意地阅览着,虽然心思全然不在这里。直到我站到一幅怀旧调的摄影作品前,然后目光再也无法抽离。大量的片段不断涌进我的脑海,而我在这复杂交织的回忆里翻找着相似的场景、类似的一幕。
      相片中是一对年轻男女深情地相拥。视角是从他们的侧影:男生高大,环抱着女生;女生顺势微微低头,靠在他的胸口。背景是模糊化的最普通的街景,有车、有路灯、有三两的行人。因为视角的缘故只能看清女生的侧脸,而脸上细微的表情也被披散的发丝遮住大半,唯有嘴角泛起的幸福微笑显露无疑。
      这是一个久违了的情侣之间的拥抱,仿佛时空静止,谁也不忍破坏之间的微妙。
      作品名是《遇见》。

      也不知道伫立了多久,像是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听到耳中传来一个清爽柔丽的女声在用英文流利地说着什么,语速平直,波澜不惊,让人感觉像听诗朗诵一般舒服。
      忽然,这同一把声音忽然转换成了标准的普通话,说了一声:“请问你是周蒙吗?”
      循声望去,一个窈窕优雅的身影立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何时何地。
      我认出了她,我想到了巨型的宣传海报上那个气质非凡的女子。
      我立在那,微笑着说:“好久不见,龙秋学姐。”
      龙秋和身边几个国外友人打了招呼,随即向我走来:“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真高兴见到你,你好吗?”
      她握住了我的手,热情地出乎我的意料。我说:“我很好。”
      走近仔细看,她化了淡妆,身上散发着清洌的香水味,许久未见的惊喜丝毫不掩饰地展露在脸上,拉着我的手不放。
      她像是在我周围寻找着什么人,我能猜到八分。
      未果,她问:“周启,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大概是看到我微笑忽然收紧,僵在那里,她觉得自己言语有失,像是一个女人过分关心了一个她不应该关心的男人。她打圆场,尽量将语气拖长,显得随意些说:“我以为你们会一起来。”
      可能是我多心,我想到了她邀请函的真正目的,不单只为见他,更想确定一下他身边会有了什么样的女子。整个邀请函中没有提到名字,但足够为后面发生的结果埋下伏笔。可惜,她没料到来的会是我孤身一人。
      我立在那里,没有回答,当然不是故意的,是不知如何回答。久别重逢的故人,不应该牵扯到一些难以解释的话题。
      她自然而然地化解了尴尬。我想她长年在外国,潜移默化言语间颇像个外国人了。
      我依旧看回那幅放大的照片,严重疑惑不解。
      龙秋恬淡地笑着,手支着下巴,瞅着我们面前的那幅名为《遇见》的摄影作品,眼中流露的是作为创作者对作品的钟爱。
      “还认得出当年的自己吗?”她缓缓的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再看向那照片里的人,终于在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接着说:“周蒙,你倒是没怎么变。还像个清纯的小姑娘,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我明显感到心里被隐隐刺痛了一下。这样的形容我早就已经无力担当,言犹在耳,依旧回荡着,像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她接着说道:“说起来我应该要特别感谢你们,给了我灵感。很多年前,我拿着这幅照片去比赛,很顺利的在波兰拿了奖。怎么说呢,这以后运气算不错。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由记者转做了职业摄影师。”
      我“哦”了一声,明白了始末。
      照片的主角,是我自己。
      真希望这一刻时间可以带我回到过去。只是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张照片,在许多年之后,我竟然还能这样机缘巧合地看见。让我明白到,几年前我苦思冥想不得的东西。
      那个时候的我不懂,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连自己都不十分确信的爱情。直到我看到这幅照片的前一秒,我还是以为自己是稀里糊涂的开始的。那个时候的我,太浅太单纯。虽然生活已经给了我一次又一次常人无法接受的巨大创伤,它还是给了我绝地重生的希望,让我固执地相信没有命运主宰一切这样的东西;那个时候的我,以为一个拥抱,就只代表一个拥抱,我感激那样的回应,但我不懂,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
      我深深地遗憾。
      她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传入我耳:“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周启不只是把你当成小妹妹来疼,当然这样的事情,往往旁观者才看得清楚。”
      她的双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动,坦然一笑,说:“你看到他抱你的姿势了吗?只有相爱的人才会这样拥抱啊……”
      随即她换了语气:“不过还好,你们现在还在一起,我真高兴。”
      我哑口无言,默然,呆立。她不过是凭着我手持寄给周启的邀请函而判断,又怎么知道复杂的缘由。
      过了好一会,我忍住情绪,才词不达意地随口说:“我不记得还有这样一张照片。”
      龙秋没有觉察出我的异样。她还想切入我们共同的回忆,却被跑过来的助理耳语了几句,随即带着歉意和我说:“不好意思我要先处理些事。”她从助理随身携带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动作轻巧优雅,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给我打电话,我们再约。”
      我期待着的是目送她即将离去的背影,没想到她没走几步,又犹豫着回过身来,手里捏着手机,说:“还是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吧,我改天约你们喝咖啡。”
      我但还是说了声:“好。”只是我习惯了声音低沉。在她的手机中输入手机号,我们告别。
      这次她真的转身离去。
      我再次看向那被放大的照片中,我看到我年轻的脸,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他宽阔的怀抱。
      我想,这样很好,至少我们以这种方式永远在一起了。

      再次和龙秋见面,是应她邀约,约在本地的一家咖啡厅。在两次礼貌的拒绝之后,我终于意识到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面对。于是我前往,只是怎么也无法措辞如果她问到周启我该怎么回答。我不想撒谎,可我也不懂怎么告诉她一个可以让她接受的解释。
      是我先到的。找了一个光线充足的位置等她。
      大概十分钟后,我看到她游刃有余地驾驭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款款地走到桌前,放下我只需一眼就可以确定很名贵的手袋,用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落座,一双线条紧实的小腿优雅地曲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局促。
      我站起来和她微笑着打招呼,继而她先开了口:“真不好意思,我的行程太满。”
      我说:“没关系。”
      她看到我已经点了东西,便唤来服务生给自己点了一杯。
      望着茶水单,她说:“这里的咖啡我喝不惯。”说着有意无意地装了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
      我笑笑,不置可否,只是静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上次只匆匆见了你一面,还没好好聊。我真是太久没有回国了,回来以后发现这儿的变化太大了,各种不适应。”她悠然地说着,流利的口齿,没有一丝磕碰。
      她带着笑意看着我,脸上那抹飞扬的神采更重了:“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周蒙。你还真没怎么变。”
      嘴角牵过一丝勉强的微笑,我附和着说:“是吧。”
      她又问了我毕业后在哪里工作,我说我毕业后没离开过渭朴。
      我知道既然我来了,就终会有这一刻——她在几个回合的问候过后,终于切入主题问我,周启怎么没有一起来。
      我知道她心里还是记挂他,也许比任何一个时刻更强烈。我像是一个阻挠了她的无知孩童,一次次和她见面,明明揣摩到了她的心意,却一次次让她失望。为此我感到抱歉,可我别无他法。
      沉顿了一会,我觉得有必要对她坦诚以待。
      我说:“我该怎么说呢?真的很难解释……我和周启分开了……”
      龙秋端着茶杯的手抖动了一下,但还是控制得当,顺势掩盖过去了。
      我说:“确切地说,我没有他的消息,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在哪。”
      她放下杯子,硬物碰撞的声音有些夸张:“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她是如此焦急,我更加确定自己内心的平静。我微微向后倾,好让后背尽可能有所依靠,以免孤立无援。
      我说:“三年前他参加一次行动,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我观察到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最后平静的像一个叙述者一般,着重补了最后一句:“当然暂时也没有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
      仿佛理所当然。
      龙秋的表情因为不能理解而哭笑不得,但在我严肃压抑、没有丝毫变化的状态前,她渐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瞬息万变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僵硬的线条。
      她试探地问:“你是说,失踪?整整三年?”
      我点头。
      我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她,我说:“他是警察。”
      她还是不甘心,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我说:“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
      我口中的他们,是当年和周启一起参加行动的组员。
      她沉默了一会,思考了一下,说:“我有一些朋友,可以帮忙。”
      我说:“如果不是试过了所有的方法,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傻等。”
      她不再说话,只是忘记了自己的手指还紧紧扣在茶杯柄上,杯子悬在半空。
      我叫了她一声:“龙秋学姐?”
      她回过神来,说了一声对不起。我想她一定是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或者更久远,久到当时的他们还是高中学生。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对于龙秋来讲,没有深入。她现在毕竟是一个功成名就的艺术家,而且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我不应该期盼将她也扯进这个令人绝望的无底洞。我有意识地转换话题说:“你现在是国际摄影家?”
      龙秋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虚名而已。我定居在德国。这些年一直在欧洲边旅行边工作,成立了工作室,很少回国。”
      我继续“哦”了一声。不知道现在光鲜的她是否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我没有开口问她,那样的问题我一直认为应该是感情亲密的朋友才能互相交换的讯息,而我和她相交不深。
      我低头搅了一会咖啡,其实已经凉得不能再喝。半晌抬起头,我不小心看到她非常不明显的动作,快速含糊地擦掉眼角渗出的眼泪,只是眼圈红红的,还是出卖了她。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抱歉说,我复又低下头去。我们彼此相对,静默地坐着,各自拥着各自的回忆,也不去彼此打扰。
      忽然,我想到了那幅龙秋为我和周启拍的照片。那个场景,是在我梦中、记忆中,无数次回闪的片段——那个被捕捉瞬间前的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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