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双叹

作者:柏舟舟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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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正晴,梨花清香猝不防窜入心田,飘零花瓣在半空中欲落不落,实在挠得人心痒。
      其实,心痒的人有两位,是面对面无言的胡桑娴与吕思岸。还有一个人心不在焉,在石桌边悠悠哉哉打量新从屈国运过来的酒壶,据说还是有点历史的,前朝新帝登基时祭天神用的酒壶就是这个,说起来还是屈国皇帝留给寂芸的遗物,可她看来看去也不像稀罕玩意儿,难怪先皇没跟她提起过。她晃了晃头表示不以为然,眼角却瞥见那二人在那一动不动。
      “我让你们俩来是让你们切磋切磋的,不是让你们来大眼瞪小眼的。”说罢指指两把插地的长剑,笑得恣意,“我倒要看看,是你胡桑娴用顺手兵器略胜一筹,还是你吕思岸用硌手的兵器能出奇制胜。”背靠石桌,无聊地把玩那精致的酒壶,二郎腿一翘一翘的,明朗朗的笑在阳光下特别扎眼。
      桑娴听完之后先动身抢剑,灵巧转个圈攻向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思岸,眼见尖锐的剑尖就要刺中他的心窝了,却一个眼花就闪不见了。卿寂芸冷眼旁观吕思岸无声无息地在桑娴面前单脚点地,像展翅的雄鹰张开双臂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才落在另一把插在地里的剑边,厚实的大掌严严实实包住剑柄,有力迅速地拔地而起,气贯长虹。
      桑娴反应也不慢,回身如星般的眸被飘逸的长发遮掩住,但她也还是能看都不看就把剑锋送到她想打败的那个人身边;思岸见况只是抬腕轻轻格挡下来,眼光所到之处猛然扎入桑娴双眸之中。
      吕思岸眼里淡淡的,无任何神情,但绝不会被视作茫然空洞,他只是目中无人,而桑娴在他如同黑曜石的眼珠中发现自己不争气的粉面与相称的石榴红颜色的衣裙,只觉这个俊逸男子眼中只有自己,而她自己的眼里也只有他。于是,桑娴心中的一根弦啪地断了,她沦陷了。
      眼前让她倾心的淡漠男子,带着淡漠脸色持着泠泠长剑,誓要将淡漠进行到底,划开半弧形的破空剑痕,有扭转乾坤的意图。
      桑娴自然不会允他,凭借眼花缭乱的剑法,她正在寻找他真正的破绽。他看似对不善用的兵器束手无策,显现出极大的漏洞,可几次戳刺却总是攻不下来,不禁令桑娴恼羞成怒。
      而她看起来绚丽极具有攻击力的剑法在思岸看来只是杂乱无章的障眼法,再准确点其实是小把戏,没兴趣继续看胡桑娴表演的吕思岸,一个剑步上前,欲结束这场切磋。
      桑娴瞄准时机,左掌变化般现出一枚飞镖,在剑花的掩护下飞了出去,打算把他的剑弹开。
      思岸被剑花迷了眼睛,只余眼角瞥见目标,察觉不出有一丝的危险。

      闲在一旁的寂芸刚刚把杯里的酒喝光,就一不小心让酒杯滑出手心,还溅出几滴在手背上,飘散出缕缕酒香。
      酒杯恰巧与飞镖相碰,清脆的声响炸开在二人之间,定住了二人,他们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在石桌边的倩影。
      被关注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慢悠悠擦拭着手背,闻着若有若无的浓郁酒香,眉毛挑都没挑一下,只是专注在手中的帕子,淡淡说:“手滑了。”
      这一滑滑得真是时候啊,万幸有这一滑。
      但思岸极恨这不偏不倚的这一杯子,着实令他难堪!他带着恶意愤恨地挑开桑娴的剑,使得她的剑脱手而落。
      而桑娴只是愣愣站在原地,低首注目自己的飞镖,跟刺目的琉璃碎片躺在一起,同样刺痛自己的眼睛。
      卿寂芸知道思岸很生气,也不理他会怎么做,只是从侍从那里接过两个新的杯子,轻笑道:“阿娴,你打不过就耍赖皮的毛病可要改改了!”
      转过身子向他们晃晃手里的一对新杯子:“你们也来喝一杯歇歇怎样?这可是极好的桃花酿,有酒当共饮,你们说是不是?”
      桑娴被她说后窘得低了声调:“是我不对……”
      回头看看铁青着脸的思岸,头低得更加低了,像个犯错的孩子喏喏开口:“不好意思,吕将军,是我不好,我不该耍赖用暗器的!”
      想了又想,语气又冲了起来:“若是你不肯原谅我,咱们就再来一场公平的;你要是原谅了我,那就赏脸让我敬你一杯赔罪……不对!不论你原不原谅,我都得赔上一杯,终究是我无礼……”
      吕思岸不是很想理会桑娴的语无伦次,看着地上的东西,想说点什么,但他却转目望向卿寂芸。
      寂芸正往两个杯子徐徐地倒酒,面无波澜盯着清流淹没杯底,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她心如止水,听了桑娴的话,觉得很是不妙,但她还是什么也不说穿。

      侍从这时候进来,问在倒酒的主子:“皇上,胡公子来了,是否召见他?”
      卿寂芸收了手,本来无面情的脸庞起了波澜,笑容掩不住晃晃的碍了某人的眼。她亲自离开前去迎接,她暂时还不想让他与吕思岸过早见面。
      她的离开让某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一幕让桑娴撞见了,只是她还很是不解,真以为吕思岸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急得她不顾礼节拉过他的衣袖,继续语无论次:“你消消气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别……”
      吕思岸见状,不着痕迹地抽出,遥望已经空无一人的石桌,径自走去:“我喝你那杯就是了。”

      他久久凝视掌心的杯子,在酒中倒映自己思索着的表情。
      桑娴跟在他后面过来,看着他一动不动,想问上一句,他却皱着眉头开口了:“这是她亲自倒的酒?”
      桑娴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就炸了:“担心卿姐下毒害你?卿姐要你死还得这么麻烦?她要是有心,你早不知死几次了!这酒,你不喝我喝!你该不会认为她连我都想毒死吧?”话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思岸眉头皱得更深,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其实他本就没有多少意思,随口问问,居然就激起她那么大的反应。沉声应她:“我又没有说不喝,你倒好,喝了个干净。这下子,你拿什么敬我?第一杯就如此,真是没有诚意……”
      桑娴又窘了,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什么,可是被他这么一调侃,突然感觉自己的举动很傻。这回窘得她立刻重新满上一杯,低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杯我敬将军,就当是赔罪,谢将军原谅。”
      思岸不看她,但与她碰了杯,径自饮去,一滴不剩,开口时话音藏着无限悲凉:“什么将军,阶下囚哪里有这样的殊荣被人叫将军?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将军,不是吗?”
      桑娴听着他的话微微有点触动,她明白这一点安慰可能不怎么有效,但她执著:“其实你不用那么自卑,因为卿姐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她有心练你……”
      “自卑?”他嗤之以鼻,“对我好又有什么用,又不能让我一家老小活过来!我迟早是要报这个仇的,你没必要替她解释什么!”说到愤慨之处,思岸情不自禁握拳,酒更是一杯一杯下肚,充当消愁的角色。
      两人就这么沉默喝酒,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待到卿寂芸回来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寂芸从园子里面出来,让惊彪很是诧异。而寂芸接过他手里的包袱时,他问了出来:“里面都有谁?”
      寂芸显然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愣,但随即又笑起来:“果然,聪明人就是难糊弄!阿娴和吕思岸都在里面。”
      “那是自然,我在这里一向都是出入自如的,你今个儿这么一出,我当然就知道里面有别人。”
      寂芸只是瞥一眼包袱内的东西,立即就会心一笑:“东西真齐全,要不要进去喝上一杯?”
      惊彪真是觉得好笑,本来寂芸出来迎接他就是不打算让他进去,现在又邀他进去,是绕着弯在逐客啊!于是他顺势推托:“不了,还有要事没完。只是……你这扇子,是做给谁的?”
      卿寂芸随口胡诌:“没有给谁的,只是未雨绸缪,别到时真要用上却忘记这门手艺了。”
      背对着他,轻快说道:“既然事情还没有完成,那就不留你了,走好。”
      惊彪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这么多年来,她的心事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随口的话他本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此事关系他自己的终身大事,这话让他不想也得想一想了。

      卿寂芸回来的时候,园内又是另一番风景。她诧异地看着趴在桌旁的身影,问向另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桑娴好笑地叹出一口气:“你终于来了!这家伙酒量真不行!”她伸出手掌对寂芸,“才五杯而已,就倒下了!”
      寂芸紧皱眉头,将手上的包袱放置于桌上,侧身伸掌把思岸埋在臂弯里的头给提了起来。
      瞧见漆黑的眸子里尽是醉意,迷离的眼神极能诱惑人,但底下不加掩饰的忧伤让卿寂芸洞穿,也让她的眼神黯了黯。
      她小心移开围在他身旁的盘子杯子,使桌上地方渐渐开阔起来边清边说:“你把他扛回屋子。”
      桑娴这时候不淡定了,扯着嗓子哀怨:“凭什么啊?我又不知道他是哪个屋的,再说我又扛不动他!”
      卿寂芸连头都不回:“罗罗嗦嗦的!东南面的左数第三个的屋子就是他的,赶紧给我背过去!”
      “哎!哥我看见你了哥!”说完这一句桑娴蹦蹦跳跳地跑向门口,一溜烟就不见了。
      当寂芸意识到被桑娴耍了之后,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如何把醉汉搬回去的问题……微弱的磨牙声伴随起伏不定的声音响起:“胡桑娴你跑倒是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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