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光

　　蒋澈房里还是只有一个水杯。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林岁。林岁仰头咕噜咕噜就喝下半杯。
　　“我不在的时候，我爸说什么了？”
　　“没什么。”
　　“怎么可能。”
　　“他说我臭小子了。”
　　林岁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蒋澈。
　　“我爸他怎么……？”
　　蒋澈坐床上，拉着林岁坐在大腿上。腿上承着重量，双臂怀着温软，头直接搭在颈窝上，分享亲昵。
　　“我耍了一下帅，可能叔叔被我帅到了。”
　　林岁不信，脸上露出鄙视的眼神。

　　“亲我一口。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林岁扭过头，不上当：“回去问我爸好了。”
　　“那么帅的话，他是不会告诉你的。伤他颜面。”蒋澈趁机将送到面前的橡皮圈拉下，林岁的头发倾泻而下。
　　林岁似乎已经习惯蒋澈拆发圈的动作，不以为意。听得蒋澈的回答，林岁更加好奇。
　　蒋澈用鼻尖蹭着林岁纤细玉颈，发出轻微的鼻音，像是讨巧的猫一样。
　　不过林岁没见过这么大型的猫，可以直接圈着她撒娇的。
　　林岁微微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地吻了一下嘴角。
　　“就这点诚意？”
　　“这点已经很多了。”
　　“那我当定金好了。我向你父亲说……”
　　林岁双眼看着蒋澈，专注地等待答案。
　　“我说……”
　　林岁被他的吞吐逼急了，催促他：“你倒是说啊。”
　　“……我发现自己也说不出来了。”
　　什么你的未来，由我负责。如果不是拍电影，就是脑子抽了才会说。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酸。蒋澈是真的说不出。
　　这下，轮到林岁不答应了：“你这是耍赖！”
　　“我们换个话题。”
　　“不行，你得说。我都交定金了！”
　　“那我还给你，加倍。”
　　然后，林岁被迫享受了这个绵长得让她脸红心跳的加倍的退定。

　　蒋澈又甜甜蜜蜜地送了林岁一趟。他刚送走林岁，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豆大的雨。空气里的水分增加，呼吸间都带着一股凉意。
　　蒋澈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回家。刚回到家，手机便进来一条短信。
　　“现在过来老地方。”
　　蒋澈还未好好享受的甜，瞬时凝固在心头，塞在他心头。
　　雨越下越大，并没有停的趋势，风卷得雨滴横飞乱洒。这场暴风雨，注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认命般拿起伞，重新往外走。

　　林岁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遗漏在蒋澈屋里。她只好冒着雨，再次光临蒋澈家。
　　敲门，没人应。
　　难道是在洗澡？
　　林岁将耳朵贴在门板边，里面没有声音。
　　心瞬时慌张起来。心里的思想似乎被分成两半，一方面叫嚣着要信任，另一方面却止不住怀疑，想去确认。
　　他们刚刚才分开，蒋澈不在家，能在哪儿？
　　此情此景，多么熟悉。和停电那晚一模一样。蒋澈家空空如也。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站在抽屉前，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抽屉里，是一大串银光钥匙。
　　林守明看见心神不定的林岁，便问了两句。他得知情况后，建议林岁主动去寻求答案。
　　“安全比较重要。如果再次确认过后，你的心也更安定。”
　　“可是……”
　　去，还是不去？
　　林岁内心一直在挣扎，反复着。
　　“我可以站在厨房。”当诱饵
　　林岁咬咬牙，抓起钥匙冲向雨中。钥匙碰撞，叮叮当当，暴雨也掩盖不了它繁琐的奏声。
　　颤抖的手让钥匙的碰撞声音异常响亮。林岁不仅手在颤抖，整个人都在发颤！牙关即使咬紧，还是无法抑制颤抖。
　　林岁干脆不再抑制。放开手脚，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门。
　　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呼啸，叫嚣着心中的希望。
　　不要，不要！

　　咔哒——
　　一股潮闷气息扑面而来。门开的一瞬间，林岁便不再颤抖。
　　门后的景色依旧是熟悉的空旷，乌漆抹黑。
　　林岁一步步小心地走着，打开灯，和上次一般。
　　没有人。
　　她查看一遍后，走向窗边。林守明就站在窗边，看着这边。
　　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没有人逃逸，里间也没有人。所有情况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林岁走到蒋澈的租房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打开。一室安静。
　　这次没有滴答的水声，估计蒋澈自己将它修好了。
　　没有蒋澈的房子，林岁不安。她抓起台面上遗落的手机，拒绝思考，拨通了蒋澈的电话。
　　许久之后，在林岁想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林岁？”熟悉的声音混杂着倾盆大雨的声音。
　　电话通了，可是林岁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知道呼唤徘徊在心底的名字：“……蒋澈”
　　话才出口，却早已带着哽咽。
　　蒋澈似乎走远了些，雨声变得更大。
　　“怎么哭了？是不是你父亲……”
　　林岁听出蒋澈话里的担心，连忙回道：“没有，爸爸没说什么。”
　　她擦擦脸上，微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哭了出来。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家。我的手机落在你家里。我擅自进你家了，对不起。”
　　“上次不是说了吗，随便进。傻孩子，道什么歉。”
　　上次换锁的时候，蒋澈曾对林岁说，她随意出入自己房间完全没有问题。他还说，会努力赚钱，将真正的钥匙交给林岁。
　　林岁心中的哭点，被蒋澈的一句“傻孩子”彻底引爆。她低低呜咽地哭着，喘不上气一般。
　　似乎每次哭，都与蒋澈有关，又与他无关。

　　电话里传来蒋澈焦急的声音，一直问她怎么了，还说现在立刻回来。
　　林岁抽了一下气，委委屈屈地问：“蒋澈，你在哪里？”
　　“我去找朋友了。”
　　“朋友？”林岁鲜少听蒋澈提起自己的朋友。
　　“嗯，刚才接到电话，朋友他刚好来这边出差，让我过去聚一下。”
　　林岁释然，吸了一下鼻子。冷静下来的她阻止蒋澈回来的脚步：“那你和朋友好好聚会。”
　　“我现在回来。”
　　“不用。我现在就回家洗澡睡觉。反正我爸在，你也进不了我家门。”
　　蒋澈：……
　　你爸不在，我也进不了，好吗？
　　“真的不用？你能让我放心吗？”
　　“可以的。”林岁声音虽然还是带着哭泣过后的沙哑，但是回答得认认真真。
　　“回去用冰敷也一下眼睛，别明天上班带着一双核桃眼。”
　　“知道啦。你朋友要不理你了。”
　　“他算老几，女朋友不理那才亏。”
　　……
　　一番打情骂俏之后，林岁终于能挂掉电话了。
　　所以，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么甜的对话？

　　蒋澈收起电话，才重新走进屋里。迪哥脚下多了几个烟头。
　　“林家那丫头？”
　　“嗯。”
　　“你们谈恋爱了？”
　　“嗯。”
　　“真的？”
　　“假的。”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我们谈正事吧。”
　　迪哥：……

　　一般情况，迪哥只会用加密短信和蒋澈交换信息。这次直接将人约出来面谈，应该是有大动作。
　　“两个星期之后，老鸦会有大动作，会和菲律宾那边一个大老板交易。交易数量和涉及金额巨大。上头已经布好局了，下了死命令。”
　　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蒋澈看着门外的雨帘，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残留的烟味刺激着肺部。蒋澈一阵气闷。

　　“怎么做？”
　　……
　　事情交代完毕，迪哥想起一件差点被忽略的事情。
　　“你不是说和林守明吃饭吗？吃了没？”
　　“今天吃的。我发现，他和一个姓张的人交情很好……”
　　蒋澈将今天吃饭的地点和张叔的特征都告诉迪哥。至于吃饭的主题，不用说迪哥也能猜到了。

　　那天之后，林家父女两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林岁依旧是上班，下班，买菜，偶尔和蒋澈过一下小日子，过着正常生活。
　　蒋澈处在随时待命的状态，按兵不动。太阳缓缓潜入江线，夜幕开始走深。
　　该来的，还是要来。
　　道路的岔口边，如果不能同路，便只剩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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