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

　　第十章

　　低头按按太阳穴，相比之下，还是赵文珊这边更需要帮助啊。

　　没问怎么回事儿，因为巩墨知道问了只会让赵文珊更慌乱。

　　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和隐隐约约的血迹，看样子打也打完了。陈阳跨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几个男孩子也都沉默不语。巩墨进来，陈阳抬眼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他知道巩墨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巩墨把陈文珊搂在怀里，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慢点走，地上滑，跟我出来。”巩墨把她带出来，“别害怕，文珊，我在这儿呢，没事儿的。”

　　赵文珊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得得索索的伸手擦眼泪，妆花了一脸，假睫毛也掉了下来。

　　“墨墨…怎么办？陈阳会被学校开除的！我们都会记过的！墨墨我不该叫你来，我只是太…”

　　“别害怕，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别担心。”巩墨递给她一张纸巾，“把谁给打坏了？”

　　她摇摇头，眼泪涌的更凶了：“我，我不认识…楼下的…男的。上海男的。”

　　这可不好办，巩墨心想，几个外省的学生把本地人给打了，真要闹到警察局去，他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就你们几个？”

　　“不是…女生都，都吓跑了。但是陈阳是因为我…那男的骚扰我，还说要打陈阳，他才动手的。”

　　“所以你就没走，你做得对。陈阳呢？受伤了吗？”

　　赵文珊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他本来没事的，于一初那个SB，喝多了，非得往地上扔酒瓶子逞英雄，然后陈阳就滑倒了，磕到了脑袋。”

　　“没有其他事儿？”

　　“没有，你想他多高多壮啊，那两个小个子男人，怎么能伤的到他呢。”

　　“那俩人呢？”

　　“他们跑了，说要报警抓我们。”

　　“还能跑？伤的重吗？”

　　赵文珊摇摇头：“重倒不重。”

　　“那就好，咱们到警局也没事儿，啊，最多赔点医药费，这事儿就过去了。”巩墨拍拍她，“好了好了。去厕所，好好洗把脸啊，”

　　巩墨绕开一地的玻璃渣子，走到陈阳旁边蹲下：“你没事儿吧？”

　　“唉…”陈阳抓了抓头发，“我没事！回去吧，不早了。”

　　“你看赵文珊，哭得花枝乱颤的，我回去了能踏实么？”巩墨仰头劝他，“更何况，我年长你们几岁，一会儿在局子里帮你们说说话，总比没人撑腰强吧。”

　　“不，巩墨，我不是不屑你帮忙。可是，你知道那孙子刚才，就在楼下，特么的对赵文珊动手动脚你知道吗？我只是不屑跟这种孙子去道歉！”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们混蛋。那画面我都可以想象出来。可是啊，不管因为什么，咱们先动的手，而且你看看，确实见血了。”巩墨回头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你看到了，这KTV的经理在门外看着你们不让走。真闹到局里去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不在乎，那陈文珊怎么跟学校交代？咱们何必争这一口气，把事情闹大呢？”

　　男人有时只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死扛着，而巩墨知道怎么给他个台阶下。

　　“好了好了，我先下楼去瞧瞧什么情况，陈阳你听我的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恶人自有天收着不是？”

　　巩墨捏着太阳穴，噔噔跑下来楼。大堂沙发上坐着两个大叔。啧啧，都是大叔，怎么这两个就跟她的李老师差这么远呢？想到李源，她掏出手机，正巧李源的电话正打进来。

　　“这也太巧了吧？？”巩墨接起电话，“喂，李老师。”

　　“巩墨，郑经理的电话接到了吗？”那边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好听声音，听到他的声音，巩墨感到稳稳地安心。

　　“嗯嗯，我们说好明天中午过去上班，谢谢李总关心！”她调皮的说道。

　　“你在KTV？”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旁边那么吵，当然听到了啊。这么晚了，安全吗？”

　　巩墨心里一暖，像哥哥一样的关心，没有责备的关心。

　　“本来给同学过生日来的，结果呢，一个作女吐了一沙发都是，那边正整理呢，另一个包间的同学又和两个大叔打起来了，把人家打见血了，现在KTV经理不让走，等着警察来呢。你说安全么…”

　　“怎么这么乱啊…”这么乱，李源也听懂了，合上电脑，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李老师，你说，如果到了警察局，他们不接受道歉和赔偿，会有什么后果？”

　　“故意伤害罪，最轻处三年以下徒刑，拘役或管制。”李源轻描淡写的说道。

　　巩墨却慌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李老师，你…你别吓唬我啊？”

　　“轻伤除外。”

　　“是...是轻伤啊，他还能跑呢！你吓唬我干嘛啊！！”

　　“你又没说他还能跑。”李源嘿嘿一笑，“那就不用担心了。哪个KTV？”

　　“后街KTV。”

　　“等我一下，马上就到。”

　　“不用了，不用了李老师，你不相信我啊？我们能处理好的！”

　　“是是是，巩大小姐，我相信。但是他要是被拘了呢？我直接把他保出来，不然等他们班主任去保释么，就没那么简单了。”

　　“…”巩墨被说得无语了。

　　“自从认识你，天天往松江区跑。”

　　巩墨脸一红，转身就想撞墙，这话也说得太暧昧了吧！！！

　　*** *** ***

　　马克那边显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该赔偿的都付清了，筱筱已经被男生轮流背着往回走了，巩墨赶紧帮着马克把大家的东西都收起来装包。

　　“马克，真对不起啊，刚才旁边包房的同学出了点事儿，我过去看了一下，没帮上你忙。”把剩下没开封的酒瓶子装进箱子里，又仔细看了一遍，有没有大家落下的东西。收拾好了，巩墨准备跟马克告别，赶去楼下接李源。

　　“唉...是我觉得不好意思啊，过生日，高兴，本来还有话跟你说的…”马克想起自己精心准备的表白就这么被筱筱给搅和了，就恨得牙痒痒。

　　“有什么事，改天有空再说吧。我还得过去那边帮忙。”

　　“我陪你学姐！等会我打个电话，让小东他们过来拿东西。”

　　看见马克掏手机，巩墨赶紧制止：“诶，马克，不用了。今天过生日，别进局子，不吉利！而且我画室的老师马上赶过来帮忙，你就放心吧。”

　　“进局子？？”马克转念一想，指着巩墨问道，“不会是上次给你送手机的..那个….”他比比划划的，想说很高很壮的男人，却不甘心这么说出来。

　　“就是他啦。好了我走了啊，马克，今天你生日，你开开心心的，那今天总有一件顺心事儿了。”巩墨转身走了。

　　“等一下！”马克跟在她后面，边走边说，“学姐，只要你不是大叔控，我保证，今天做梦都能乐醒！”

　　巩墨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她嘴唇微张，不知所措的想问问马克，为什么问出这种话？难道她对李源的好感已经明显到旁人都能看出来了吗？今天的事情已经乱到让她很头痛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她低下头揉揉太阳穴，然后抬眼望着马克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个孩子，看着她的时候眼里都是真诚。她摇摇头：“马克，咱们还是改天再说吧，晚安。”只有诚实吧，才不负这双有着真诚眼神的眼睛。

　　不敢面对，她环抱手臂，吸了吸鼻子。外面警察已经到了，她看见陈文珊还在流泪，陈阳的头被警察按着坐进警车。

　　她不害怕，她看到李源的车了，他来了，她就安心了，就代表一切都能解决。夜风拂过，带起她鬓角的头发，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这么依赖他，而更奇妙的是，支撑着她依赖的莫大的信任。

　　“李老师…”

　　“巩大小姐，上车，咱们得快点。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巩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赔礼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你知道么，他还是一脸不忿儿的样子！”

　　“你说的对。”

　　“可是并不知道他听不听我的，这火儿看起来也一点没消啊！真不知道，这男的气性就这么小么？”

　　“你这话说的就太二了。换成谁都一样。巩大小姐，你要是在街上被人动手动脚还一路跟到包间里去，我会坐视不管么？”

　　巩墨脸上一热，慢慢把头转到又车窗的方向，紧张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嘀咕：“可是赵文珊不是他女朋友呢！”

　　“那咱们可要恭喜他了，今晚过后，他怕是要抱得美人归了。”

　　“这你都知道了…”

　　“打赌么？”李源回轮把车倒进车位。

　　“赌啊，我朋友，我还不知道啊！”

　　“成！到了，下车。”他俩走进警察局，李源跟民警说明情况，让巩墨坐在民警大厅的长椅上，“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出来。”

　　民警大厅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巩墨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分辨屋里面的声音。说着上海话的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嚷着，可惜听不懂。

　　一个多小时以后，李源带着陈阳赵文珊从里面走了出来。赵文珊的眼睛已经肿的像个核桃。

　　“您来根烟？”李源掏出一包没开封的烟，递给看门的民警。

　　“谢谢谢谢，我不抽烟的。”小民警很客气的回答。

　　“那行，陈阳，我们去外面抽根烟？”李源看看巩墨，巩墨立马明白了，站起来把陈阳往外推：“去吧去吧，精神精神。”

　　头上缠着纱布，眼框青紫的大叔也出来了，指着巩墨和赵文珊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脏话。赵文珊一脸嫌弃的往巩墨身后躲。看见陈阳他们出去了，那大叔立马嚷到：“侬想哪能？”想追出去却又不敢。

　　“大哥。”巩墨笑着迎了上去，“大哥，您消消气，我小弟不懂事，当哥哥的正教训他呢！”

　　“你们哥哥嫂子的，倒是讲得通道理。”

　　“小孩子不懂事嘛，下手也没个轻重。”巩墨接着陪着笑脸，心里早就把面前的男人千刀万剐了，她佯装训赵文珊，“你说说你也不管着点陈阳，闹到这么晚，大家都没个休息，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别找我们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直接学校开除了得了。本来陈阳那成绩，复读三次也毕不了业，上什么大学，我早就说过了，赶紧找个工作得了，折腾的他爸妈辛苦存下的那点钱！”巩墨一语双关，看着是批评赵文珊，实际上是说给大叔听的。

　　今年的最佳女主角！赵文珊强忍着没笑出来，低着头点了点头。

　　那大叔一听他哥哥嫂子都要破罐破摔，赶紧拽着巩墨说：“他大哥开的车子是好东西的啦。爸爸妈妈没钱，大哥总要管的咯！”

　　“唉，大哥，您是不知道陈阳…唉，行吧，看他哥哥等会儿怎么说吧。”

　　那大叔也跟着叹气，看到李源和陈阳走了进来，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默默地走回了笔录室。

　　“怎么样啊到底？”戏演完，其实心里快急死了，巩墨赶紧问道。

　　“笔录做完了，下面谈赔偿了。”李源轻描谈写的说，“文珊，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赵文珊点点头，背课文一般脱口而出：“非礼未遂，尾随到包间，有目击证人。一口咬死，想哭就哭。”

　　“好孩子，被不被讹可就看你的了。”李源说。巩墨彻底迷失在他们的对话里。

　　李源看着陈阳，陈阳点点头：“明白，我不说话，您放心。”

　　“好，巩墨你在这儿睡会儿吧。我们先进去。”

　　“怎么睡得着嘛…”巩墨小声的咕哝道。

　　陈阳在笔录室门口停了下来，对着巩墨挑挑眉毛，偷偷伸出个大拇指，用口型对她说：“牛！”

　　巩墨对他灿烂一笑。她的李老师很牛，最初的一片狼藉，人心惶惶，轻易被他安抚住。不管任何场合，慌乱这种东西看见李源就会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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