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方若琳外出办事回来，刚走进大厅，被一个脏兮兮的乡下小女孩拉住。
　　“阿姨，我认识你，我见过你跟我舅舅的照片。我们联系不上舅舅了，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哪儿来的野孩子，胡说些什么？离我远点儿，要不然我叫保安把你抓起来，你信不信？”方若琳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乞讨的新花样，一脸厌弃地把这孩子推开。
　　小女孩吓得赶紧缩回手，看着方若琳扬长而去，又绝望又委屈，站在门口无助地哭起来。
　　“小朋友，你哭什么呀，迷路了还是和妈妈走散了？”何家欢送客人出来，返身看见可怜的小女孩。
　　“阿姨，我不是野孩子，我是来找舅舅的，他电话一直打不通。妈妈说他在这里工作，让我来这里找。”小女孩越说越伤心。
　　“不哭了啊，那你告诉阿姨你舅舅叫什么名字，或者在哪个部门工作，阿姨才能想办法帮你找啊？”何家欢掏出纸巾给小女孩擦眼泪。
　　“我舅舅叫秦漠杨。”小女孩张开一直紧攥的手，拿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给何家欢看。
　　“谁？！”何家欢接过名片，果然是秦漠杨。
　　“来，咱们进里面说，外面太热。”何家欢想起秦漠杨曾经提起自己有个姐姐，但这孩子又是谁呢？
　　“小朋友，不哭了啊。阿姨认识你舅舅，可是你得告诉阿姨你是谁，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这样阿姨才好帮你去找。”
　　“真的！”小女孩看到救星一般：“阿姨我叫秦诺，我妈妈叫秦漠慧。我们从老家来，妈妈她生病了，现在住在医院里，我们带的钱快花光了，可就是联系不上舅舅。”
　　“你舅舅出差了，没在国内，所以暂时我们都联系不上他。”何家欢知道秦漠杨去德国本部参加封闭培训去了，大概还需要一星期左右才能回来。
　　看秦诺着急得又要哭，何家欢连忙说：“不过没关系，有阿姨在啊。阿姨陪你去照顾妈妈好不好！”
　　“谢谢阿姨。”秦诺不知为什么看到何家欢感觉格外亲切，扑到何家欢怀里哽咽：“阿姨，我好害怕。”
　　何家欢心酸，搂着小秦诺轻声安慰：“诺诺不怕啊，有阿姨在呢。”
　　何家欢跟老范请了假，买了些营养品，带上秦诺直奔医院。
　　走进拥挤的普通病房，秦诺把何家欢带到一位消瘦得不成样子的女士跟前：“妈，这是小何阿姨，她认识舅舅。”
　　“漠慧姐你好，我叫何家欢，是秦副总裁的下属。”何家欢客气地跟秦漠慧打招呼：“秦副总裁出国参加封闭培训了，是我们公司本部的高管培训，全程封闭，所以你们才联系不上他了。”
　　“何小姐快请坐，给你添麻烦了。”秦漠慧费力地起身： “漠杨打电话只说要出差，也没多说什么。我本来也没想惊动他，只想着过来检查检查，没想到医生直接把我留下了，搞得措手不及的。”
　　“快躺下，不用跟我客气。”何家欢起身扶秦漠慧躺好。
　　“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又要打针了。”秦诺懂事地把饭盒端过来。
　　何家欢看见饭盒里是一块不知道放了几天的蛋糕，可能是担心脱水变硬，秦诺用开水泡了小心地送到妈妈跟前。
　　“加点蛋白质粉吧，生病营养得跟上。”何家欢接过饭盒，往里面加了几勺带过来的营养品。
　　“让何小姐你破费了。”秦漠慧有些不好意思，尽管难掩病态，但何家欢从她清秀的眉目间依然能够看出她昔日的美丽。
　　“十床秦漠慧家属在吗，去一下医生办公室，检查结果出来了。”护士进来输液：“还有住院押金不够了，家属抓紧交钱啊。”
　　“我是家属。”秦诺站起来。
　　“你家没别的大人吗？小朋友叫你家大人去啊。”秦诺听护士这么一说，低头不语。
　　“那我去吧。”何家欢来到医生办公室。
　　秦漠慧的病情出乎何家欢预料的严重。病理报告显示她得了肠癌，而且已经是晚期。医生建议马上手术，控制癌细胞进一步扩散，是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案，并且越快越好。只是秦漠慧没有医疗保险，医药费全额自费支付，手术费加一个疗程的化疗至少要先准备十三万元。
　　何家欢明确表态一定配合治疗，希望医生尽量延长秦漠慧的生命，毕竟她还那么年轻，秦诺还这么小。
　　出了医生办公室，何家欢独自坐在长椅上努力平复自己，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听见有脚步声轻轻向她走来，抬头看是秦诺。
　　“小何阿姨，我妈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回去告诉妈妈，医生说了就是直肠里长了个小息肉，需要住院治疗一阵子。很快就会康复的。”何家欢强忍泪水，笑着说。
　　“真的呀，这我就放心了。”秦诺信以为真。
　　“当然是真的。”何家欢担心自己控制不好情绪，让秦漠慧看出破绽，于是把身上几乎所有的钱掏出来给秦诺：“诺诺，这钱你拿好，以后三餐都去餐厅点餐，挑最好的点。”
　　“阿姨，我不能要。”秦诺拒绝。
　　“好孩子，听话啊。妈妈现在身体很虚弱，一定要加强营养，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阿姨。”秦诺点头。
　　“回去告诉妈妈，医药费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担心，阿姨这就回去想办法。她只管安心养病就好。”何家欢嘱咐秦诺：“这是阿姨的电话，你有事可以随时打。阿姨先回去筹钱，你好好照顾妈妈啊。”
　　何家欢东拼西凑，终于按时交齐了十三万元的治疗费用。经何家欢请求，手术暂定八天后进行，这样秦漠杨来得及赶回来做最后决定，也符合医院里直系亲属在手术书上签字的规定。
　　秦漠慧遵照医嘱进行术前检查和调理，何家欢白天上班，下班后直接到医院护理，有时医院临时有事，她还会利用午休时间跑过去处理。饿了就买些快餐边走边吃，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得空还要带秦诺回公寓洗洗澡，换换衣服或是推秦漠慧出去透透气。一周下来整个人累得瘦了一圈。
　　“护士长，我是十床的。我预订的单间病房什么时候能有？”何家欢拎着装了鸡汤的保温饭盒匆匆来到医院。
　　“十床，今天不是已经换到单间病房了吗？在313，你过去看看吧。”护士长早就认识何家欢了。
　　“是吗，太好了，谢谢谢谢！”何家欢高兴，有了单间病房秦漠慧可以安心静养不说，她和秦诺陪护起来起码也有个休息的地方。
　　何家欢推开313病房门，看见秦漠杨正俯身拧了毛巾，递给秦漠慧擦脸。秦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踏踏实实地吃着丰盛的早餐。
　　不等两人打招呼，秦诺欢快地迎过来，拉住何家欢的手：“小何阿姨，我舅舅回来了，看给咱们换了这么好的病房。”
　　“那就好，他回来咱们就有依靠了。”何家欢替秦诺拨开粘到嘴角的头发，看秦漠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到的。结束封闭学习就看见我姐和诺诺的电话和留言，直接买票就回来了。”秦漠杨搭好毛巾：“家欢，辛苦你了。你也没吃早饭呢吧，一起吃吧，买了你那份的。”
　　“好啊，谢谢。”何家欢走过去看秦漠慧：“漠慧姐今天气色真好。”
　　“你谢他做什么，他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这些日子多亏何小姐你照顾我们娘俩儿啊。”秦漠慧今天的精神格外好。
　　“我哪会照顾人啊。”何家欢打开保温饭盒：“漠慧姐你趁热把这鸡汤喝了吧，很补的。”
　　秦漠慧喝着鸡汤，高兴地问：“真好喝，何小姐你自己熬的吗？手艺真好，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买的。”何家欢有些不好意思。
　　秦漠杨在一旁忍不住笑：“会买也是本事。快吃饭吧，家欢，一会儿凉了。”
　　吃了饭何家欢提议让秦漠杨先回去休息休息，她今天不上班，整个白天都可以在这里陪护，秦漠杨安顿好了，可以晚上过来替班。
　　秦漠杨出门时朝何家欢使了个眼色，何家欢借故打水跟了出来。
　　“家欢，谢谢你。诺诺都跟我说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两人坐在走廊里，秦漠杨正式向何家欢致谢。
　　“谢什么，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家欢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你见过医生了？”
　　“嗯。医生说情况不是太乐观，少则一两个月，最多……”秦漠杨低头：“最多半年。”
　　“啊，这么快！”何家欢惊愕：“不会的，我看网上这个病有存活五年以上的，我专门查了的。你可不能放弃啊。”
　　何家欢情急，用力抓住秦漠杨的胳膊，意识到失礼，赶忙低头收手：“我是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奇迹就会在漠慧姐身上出现呢。”
　　“我知道。”秦漠杨感激地看着何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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