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早上秦漠杨如约来接何家欢。
　　"家欢，准备好了没我们得出发了。”秦漠杨敲门。
　　“马上，门没锁，你进来吧。”
　　没等多久，何家欢推门出来，今天她扎了马尾辫，特意换了件藏蓝色制服背心裙，里面衬一件立领白色衬衫，看上去端庄清秀又不失可爱。
　　“秦总早!”何家欢望着秦漠杨站在走廊窗前的背影：“干嘛站这儿等，不是告诉你门没锁吗？”
　　“不进去了。”秦漠杨还羁绊着昨天的事：“好了吗，可以出发了吗？”
　　他今天也穿了套蓝色系暗格纹西装，露着雪白的衣领和袖口，帅得晃眼。
　　“这个给你的。”何家欢递过来一个食品袋，里面装了煮鸡蛋和牛奶：“谢谢你的晚餐 ”。
　　“谢谢你的早餐。”秦漠杨接过来笑答。
　　到楼下老范他们已经都到齐了。老范今天负责产品技术说明，也一改平日的休闲穿得格外正式。
　　“你们觉不觉得老范今天好精神啊。”何家欢凑到菲菲身边调侃。
　　“我觉得你和秦总今天穿得蛮搭的。”菲菲凑近何家欢耳语。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秦漠杨看看时间，安排大家出发。
　　何家欢跟着大家往公司安排的商务车走，被秦漠杨一把拉住：“哪儿去？记住你今天必须跟着我。”
　　秦漠杨把密码箱塞到何家欢手里：“拿好。”
　　庞谷国际步入招标会现场时，会场已经差不多要坐满了。
　　“秦总，好久不见啊。看来庞谷国际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秦总都亲自出马了。”
　　“彼此彼此，张总大手笔啊，博通一出手就是二百万捐款，我们真是望尘莫及啊。”秦漠杨和相熟的同行打招呼，带何家欢在第一排投标方代表处落座。何家欢觉得还没开始就已经火药味十足，不免有些紧张。
　　“请投标方代表递交标书。”简单开场白后投标正式开始。
　　何家欢在秦漠杨示意下，交了标书，并按工作人员要求在投标单位确认书上签字。
　　现场开标，每公开一份报价，大屏幕上供应商的顺序就发生一次变化。何家欢紧张，偷眼看秦漠杨，发现他神态自若，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全部投标报价公布完成，博通电子以最低报价位居榜首，庞谷国际则以稍高的报价位于其后。
　　“请投标方代表确定标价。”主持人宣布。
　　“我是博通电子的投标代表，我们的标价与现场公布报价一致，确认有效。”博通电子首先确认。
　　“我是……是庞谷国际的投标代表，我们的价格，啊不，标价与公布的一致。确认有效。”何家欢紧张。
　　秦漠杨看她一眼，点头示意她这样就可以了，坐下吧。暗想你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哪去了，不会这么小的阵势就把你吓到了吧。不由得想笑。
　　“下面开始进行产品介绍。请评标委员会就座，每家投标单位介绍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
　　何家欢见秦漠杨调整了坐姿，一脸专注。她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评标委员会出场，何家欢一眼就认出在众人簇拥下走在最前面的长者是陆登峰教授，赶忙低头。现场掌声响起，陆教授笑着向大家致谢，特别扭头朝何家欢这边看。
　　秦漠杨也看何家欢，想起她那日红了的眼圈，和自己不能追问的不解。
　　产品介绍环节可谓各显神通，每家供应商都尽其所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充分展示产品的性能与优势。老范的介绍尤为精彩，通过数据建模把庞谷国际电子产品的卓越性能阐述得淋漓尽致。
　　何家欢只是从老范的流利程度来判断他的表现，所以很高兴他能这么顺利的完成产品介绍。和她的喜悦相比秦漠杨和评标席上就平静得多了。
　　“好，产品介绍环节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精彩介绍。下面开始答疑，请评标委员随机提问。”
　　现场评标委员就产品结构性能、设计理念、质保及售后服务等事项进行询问，被问及的企业方大都选派精干代表进行详尽解释，问及庞谷国际相关问题时，秦漠杨不时亲自起身给予解答。
　　接近尾声时，始终一言不发的陆教授忽然凑近话筒：“和其他企业同类产品相比，你们的最大优势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请庞谷国际的何家欢女士来回答？”
　　“啊，我吗!？”何家欢站起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发现会场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时，才确定状况。
　　“您刚才问什么？”何家欢真没听清。
　　会场死静，她看见博通电子的张总忍不住窃笑，老范菲菲难堪地低头扶额，秦漠杨也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越发紧张了。
　　“请你跟我说说你觉得你们的产品好在哪里？”陆教授笑呵呵地看过来，换了一种更直白的问法。
　　秦漠杨起身把话筒交到她手里，嘱咐她：“不用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
　　“我觉得我们的产品确实挺好的。”何家欢一本正经。
　　“哈哈哈。”全场哄笑，只有秦漠杨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满眼鼓励。秦漠杨这时真是有些紧张了，这突如其来的小意外，在他预料和掌控之外，他不能不担心因小失大，满盘皆输。
　　“我记得从前有一位长者跟我说过，所谓般配，往往不是最优秀的个体相结合，因为彼此都过于强悍就难免相互制约，反而互相拖累；恰恰是那些看似简单平实的个体，常常会完美契合，因为他们能够相互依存相生互补。”全场肃然： “说实话我还没有能力像各位一样，有理有据地品评产品性能的优劣，但我觉得我们庞谷国际的产品可能在这里不是最优秀的，但一定是最适合，最般配的。”
　　“很好，谢谢你。”陆教授称赞。其他评标委员频频点头，全场也都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秦漠杨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勾手示意何家欢可以坐回他身边来了，完美收官。
　　接下来是评标委员会封闭评定时间，主办方通知两个小时以后公布中标结果，建议投标单位留一名代表等结果就行。
　　秦漠杨安排老范菲菲他们先回去，见谁都不肯走，也就没再强求，都坐在原位静候。
　　好漫长的两个小时，何家欢觉得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看表才过了三十分钟，再看好像还是三十分钟，以为表失准，张望着找其他人对对表，却没发觉一双深邃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那是秦漠杨的眼。
　　“现在我宣布，经过评标委员会打分评定，本次朗欧N70汽车电子产品中标供应商为：庞谷国际汽车电子(中国)有限公司。”
　　雀跃，何家欢和菲菲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其他同行也纷纷过来向秦漠杨表示祝贺。
　　散会，人们陆续离开。老范菲菲他们先行回公司报喜，留下秦漠杨何家欢等着在中标确认书上签字。
　　赵秘书走过来，对秦漠杨低语，秦漠杨抬眼看看正在整理材料的何家欢，朝他点头。赵秘书离开。
　　“家欢，别忙了。”秦漠杨试探着问：“刚才赵秘书说陆老想单独见见你，你看……”
　　“马上就好了。”何家欢笑着抬头答话，听到陆老时表情一下子黯然，只轻轻地点头。
　　秦漠杨把她领到一处装修考究的会客间，赵秘书已经在门口侯着了。见他们过来，伸手开门：“您请进，陆老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何家欢点头致谢，走进去。秦漠杨不放心，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
　　“陆老师，好久不见，您还好吗？”何家欢哽咽。
　　“家欢啊，你可瘦多了。”陆登峰叹息：“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唉，可惜啊。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嗯，我知道了。”何家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滑落。
　　“好了，不哭了啊。”陆登峰心疼，转移话题：“我送你的书收到了没，喜欢吗？”
　　“嗯,喜欢。那么多年了，您怎么还记得？”
　　“怎么能忘呢！”陆登峰也忽然伤感。
　　“陆老，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去机场了。”赵秘书进来提醒。
　　“家欢啊，记住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陆登峰嘱咐。
　　“谢谢老师，您多保重。”
　　陆登峰走出会客室，心情沉重，看见不远处的秦漠杨紧走几步过来：“陆老，您好，我是……”
　　“秦漠杨，我知道你。松年师兄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陆登峰和秦漠杨握手：“你是家欢的……”
　　“噢，我们是同事。”
　　陆登峰很赞赏秦漠杨没说自己是上司领导什么的，觉得这个青年人不但有才华，而且不浮躁，很是欣赏。
　　“那就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家欢这孩子了。”陆登峰拍拍秦漠杨的手臂，匆匆离开。
　　秦漠杨走进会客间，何家欢倚在沙发里泪水淋漓。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用手堵了嘴，咬住手指抽泣着。
　　秦漠杨默默坐在她身边，轻轻拦下她捂嘴的手：“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
　　何家欢摇头，别过脸去静静地流泪。
　　秦漠杨不知原委，更不知从何安慰，他自责地发现，此刻他对她和她的悲伤无能为力。只得拿了纸巾侯在那里，时不时递了给她，守着何家欢独自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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