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电话铃声把何家欢叫醒，睁开眼看看时间居然九点多了。昨夜应该是哭累了，就这样合衣睡去，漫画书在枕边，枕上有泪痕，满眼是离殇。
　　头疼，秦漠杨的来电，惨了。
　　“秦总早。”
　　“不早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
　　“我……”
　　“你现在在单身公寓吗？”
　　“嗯。”
　　“那正好，你别过来了，在公寓等我们。”
　　“你们!？”不等何家欢问明白电话挂断了。
　　没多久秦漠杨就出现在她门前，身后还跟了两个穿保安工装的同事。
　　“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秦漠杨一个人走进来。
　　“您请坐。”何家欢已收拾利落，只是难掩憔悴，眼睛浮肿，面色苍白。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怎么了，病了吗？”
　　“没有，就是没睡好。”何家欢措手不及，到处找可以用来待客的东西：“我这没有咖啡和茶，好像……”
　　“那就白水吧。”
　　“好像只有自来水，可我还没来得及买烧水的壶。”何家欢窘迫。
　　“就算有水，我估计你也没杯子是吧。”秦漠杨苦笑：“你先过来坐，我有事情跟你谈。”
　　落座，秦漠杨拿出一份《保密协议》。
　　“我需要你协助N70项目封标，按照公司的规定你必须签署这份《保密协议》，并按协议要求执行保密条例。”
　　“行。”何家欢不加思索：“在这里签字吗？”
　　“你不仔细看看吗？”
　　“您看了就行。”何家欢提笔签字。
　　“按协议规定，你在正式投标之前，也就是今明两天，必须接受封闭隔离，要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包括会客、私人电话、网络通讯。”秦漠杨挡住何家欢的笔，觉得有必要跟她交代清楚。
　　“知道了。”
　　“你不用打电话给家里人打个招呼，说你出差或是旅行什么的？”秦漠杨再提醒。
　　“不用。”何家欢踌躇片刻。
　　“那你可以签了。在这里，一式两份。”
　　“您让我参与封标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更安全吗？”何家欢低头签字，轻轻地问。
　　“不是!”秦漠杨凝视着何家欢。
　　“好，可以了，你们进来吧。”沉默良久，秦漠杨开门。
　　公司保安部的人鱼贯而入，麻利地切断网络，更换电脑，安装设备。何家欢静静地坐着，秦漠杨静静地站着。
　　“何小姐。”保安员把密封袋递到她面前。
　　“这……”何家欢不知所为。
　　“手机，家欢。”秦漠杨提醒。
　　“噢！”何家欢去卧室拿出手机装入密封袋，并在封口处签字确认。
　　“还有这里的钥匙。”保安员补充。
　　“你们不可以随便进入我的房间，起码卧室不行。”何家欢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捍卫底线。
　　“这你放心，钥匙我保管。”秦漠杨保证。
　　保安人员离开。
　　“你平时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吗？”秦漠杨打开何家欢的冰箱，空空荡荡：“你需要什么，我让他们准备。”
　　“不需要什么，谢谢您。不是要封标吗，开始吧。”何家欢整理写字台。
　　“嗯，能给你提个小要求吗。”秦漠杨打开电脑：“单独在一起时你能不用敬语吗？听着生分。”
　　“习惯了。”何家欢浅笑：“再说咱们也不是很熟。”
　　“咱们不熟吗!”秦漠杨也笑。
　　和前期大量的基础性工作比起来，封标更加严谨了。秦漠杨打开密码箱，拿出一份封印着“密”字样的档案袋，拿到何家欢面前：“你确认是否为密封件，如果是请签字。”
　　何家欢仔细确认，在指定位置签字。
　　秦漠杨也确认签字后，小心打开档案袋，拿出一个优盘。
　　“这是什么？”何家欢好奇。
　　“最终报价，就是庞谷国际的标底。”秦漠杨将优盘插入电脑，在另一个档案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何家欢：“拆开，输入密码。”
　　优盘打开了，里面是标准格式的报价一览表：“现在你把这部分补充进标书里面，就可以封标了。”
　　“噢，我知道了。”何家欢操盘录入，秦漠杨站在她身后校对。他们从未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嗅到她头发的香气，她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应该没问题了，我又从头顺了一遍。”何家欢仰头征询秦漠杨意见。
　　“好，打印装订，封标吧。”
　　见何家欢面露难色，秦漠杨有些紧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饿了。”何家欢嘟囔：“我早上就没吃。”
　　秦漠杨看看表，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抱歉，一忙就把时间忘了，我这就让他们送餐，你不忌口吧。”
　　“我不吃洋葱、不吃青椒、不吃茼蒿，菜里别加胡椒，汤里不要香菜，其余的随便。”
　　“其余的？你这不吃那不吃的，其余还剩什么啊。”
　　便当送到，按秦漠杨吩咐还采购了几大包新鲜的水果蔬菜及奶制品：“快吃吧，这些是预备你今天晚上和明天吃的，应该足够了。”
　　“嗯，谢谢，不过我真的不需要这些的。”何家欢真是饿了，狼吞虎咽吃了便当，继续工作。
　　何家欢出稿排序，秦漠杨校对装订，配合默契。最后将正本副本分别装袋加封，就算大功告成了。
　　秦漠杨取来密码箱，把六套标书及电子优盘放进去：“来家欢，你设个密码。招标现场只有咱俩都输入正确密码，才能打开这箱子。”
　　“这么复杂啊。”何家欢认真输密码。
　　“我们现在把密码箱送回公司保管，公寓管理员那边对你进行24小时视频监控。摄像头只安在你门口，所以你只要不出门，完全可以安心正常起居，一天很快就过去的。我后天一早来接你去招标会现场，你的封闭就解除了。”秦漠杨嘱咐。
　　“嗯。那后天见。”何家欢忽然觉得孤单，一抹淡淡的忧伤掠过她的眼眸。
　　“好。”秦漠杨拍拍何家欢的手臂，转身带着两名保安员走了。
　　回到庞谷国际，将密码箱存入保险柜，向总裁汇报工作进展情况；第二日组织营销部对正式投标做最后整理，一直忙到六点多才离开公司。
　　驱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何家欢，竟开始惦记，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于是掉头去单身公寓。
　　“没什么异常吧？”问监控室的管理员。
　　“秦总，一切正常，无任何人接触何小姐。”
　　秦漠杨来到何家欢门前，轻轻敲门，无人回应。
　　“家欢，家欢，你在里面吗？”还是没有动静。
　　秦漠杨开始有些担心了，找出钥匙开门进去。屋里有些昏暗，何家欢蜷缩在沙发里睡着，窗外有一抹余辉刚好照在她身上，温暖平和。
　　秦漠杨看厨房的电磁炉里白水浸着白鸡蛋，冰箱里昨儿买来的食材动都没动，想这何家欢不会是连饭都不会做吧。他找来毯子给何家欢盖上，望着她恬静的脸，想起她的浅笑、脸红和目光里流转的忧伤，想起她的天真、自尊和骨子里隐忍的桀骜，不由得喜欢。
　　何家欢懵懂着醒来，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地召唤：“睡醒了，那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泊远，你怎么才回来啊！”何家欢脱口而出。
　　忽然清醒过来，发现眼前站着的是秦漠杨：“家欢，你刚才说什么，谁才回来？”
　　“没什么，没谁。”何家欢痛苦地掩面，坐了好一会儿，总算控制了眼泪：“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不随便进我的房间吗？”
　　“呃，我方才敲门了，你一直不开，因为不太放心，所以就……”
　　“您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您的标底啊。”何家欢起身，赤着脚跑进洗手间。
　　秦漠杨冤枉，皱着眉站在那里。他忽然害怕听何家欢说敬语，那对于他是拒人千里的客气。
　　何家欢洗了把脸，冷静下来。出来时看见自己的拖鞋摆在洗手间门前，秦漠杨拿了外套正预备要走：“穿好鞋，地上凉；饭菜在桌上，趁热吃。”
　　“对不起。”何家欢道歉：“你吃了吗，要不一起……”。
　　“不了，我先走了。”秦漠杨推门离开。
　　何家欢颓然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秦漠杨精心烹制的菜肴，泪如雨下：“我知道错了，为什么你们还要离开。”
　　提箸，就着眼泪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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