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苍茫

　　今日，定是我在不愿回忆的半生中最灰暗的一日，从满怀欣喜，到失望愕然。言悉和屠茜儿耳鬓厮磨的露骨场景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重复着轮转。我摆弄着窗台上的含羞草，轻轻呼了一口气，点点翠翠的绿叶倏然卷起，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姑娘。
　　“姚梓桑啊，姚梓桑……少爷爱谁，与谁欢好，与你何干？”霎时，空气中夹杂着血腥气，我惊起。“是谁？”
　　一连问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但是向来灵敏的嗅觉是不会预感错的。我夺门而出，城里定是发生了大事，火油焦灼的味道从东北方向呈倾城之势向西弥漫，定是那些魅影侍卫全员出动。
　　每每有事发生，我总能见到洛青穿廊入巷，急速奔走，他特意跑到我的住处，问道：“梓桑，可有发现任何不妥，是否见到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我纳闷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潜入了凌月城？”适才闻到怪异的血腥，一瞬间好似淡化瓦解了一般。我想告诉洛青，却反而无处说起。只好摇头。
　　“梓桑，你快回房去，入夜时分就呆在房里，小心保重自己。”他言毕，急忙要走，临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在我的手心里，关照道，“虽说没有什么用，但是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我莞尔一笑，点点头。在这个城里，大抵只有洛青是真心地关心着我。毫无疑问，有人潜入了凌月城，城盛城倾都好，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份工作罢了。我在屋外行了几步，都察觉不到异味，便安心关了房门。
　　借着流过窗台的月光，台子上的含羞草紧紧蜷缩成一团，心里突然拧实，含羞草只要一些功夫不去理会它，自然会舒展枝叶，为何此刻如此颤颤巍巍地缩拢。难道在暗示着房里有人？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口，筹谋着出了门口去搬救兵。
　　“怎么，想去搬救兵？”清朗的音色，挑衅地问。
　　脖子上沉甸甸地抵着一根细木棍，容不得我转身，躲在我房里的贼人便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计划。
　　我隐忍着，放低心里的恐惧，问道：“你是谁？”
　　他轻松道：“简单地说，是一个贼。复杂点说，是一个长相比较帅气，武功比较高强的贼。”细木棍由抵着我的脖子，转而压到我的肩膀上。
　　我与他商量道：“那你来错地方了，我不过是凌月城的丫鬟，房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我领你去少爷和夫人的住所，其中的珍奇瑰宝，你大可尽情掠去。”我平生最怕死，尤其是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有意思。”他笑道，“凌月城有你这样吃里扒外、贪生怕死的丫鬟在，何愁此城不败啊！”
　　“那我带路。”我的手刚抵住门，就被细木棍挑开了。
　　“我突然不想做贼了，想试试当一回盗。”他娴熟地摆弄着那根纤细的木棍，以此拨弄着我的身子，慢慢向后转向他。“大爷我想当一回采花大盗。”
　　我附和地笑了，道：“那更不成问题了，凌月城里绝色佳人数不胜数，我依旧可以给大爷你带路。只要大爷你放我一条活路。”
　　“那就让大爷先尝尝你这朵花骨朵儿……”他淫邪地笑。我转身直面他，屋里没有掌灯，窗棂流经的月光，仍是照亮了我的脸，他扬起邪气的嘴角，在见到我真容的那一刻，嘴角像是瞬间挂上了千斤坠。“好一个丑丫头！”
　　我本能的有些生气，虽然生死迫在眼前更为紧要，但是试问天下女子，谁愿意听到有人数落自己样丑。我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二十左右的年岁，月光照得他皙白光洁，昂藏七尺，身姿绝丽，皎若明月，亮若点漆，狷狂魅惑的笑颜，震慑住我晃荡的心神，大好少年，奈何做贼？
　　他掩起失态，又咧起笑意，那根细木棍挑起我的下颌，问道：“一个生的如此丑陋的丫鬟，竟然有一间独立的厢房，真是匪夷所思啊。我还以为这里藏着个美娇娘呢，真是费了本少爷偷香窃玉的功夫。”
　　“既然如此，这位少爷还不速速返去。”少年面貌柔和，不似大奸大恶之徒，他来凌月城的目的我不想深究，至少不该是来害我性命的。
　　“我怎知我走了，你会不会大叫救命，况且你看到我的真容，万一给我画一幅画像，让整个凌月城的人来追杀我，我岂不是自掘坟墓。”他眉头深锁，佯装思考。我想起适才洛青给我的匕首，我侧过身，卡住他视野的死角，摸出腰间的匕首。他复而笑道：“不如，我杀了你，一了百了。”
　　“我有一计，可以除你后顾之忧。”
　　我浅浅地笑，故意凑近他，手中的匕首还未出鞘，已被他擒住，他啧啧摇头道：“杀了我，可不是什么好计谋。你这个丑丫头，真够冷漠绝情的。”他盯着我，仔细打量了稍久，复言，“仔细看来，若不是毁了一半的脸，倒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真是可惜了。”
　　我不卑不亢道：“你不过是求财，何必伤我性命。你若是伤了我，定然无法全身而退。我是西城少爷的贴身丫鬟，每日伺候少爷，明日我若是错过了时间去伺候，少爷一定会发现我遭遇了不测。到时候全城封锁，找寻你这个凶手，怕是你也逃不掉。”
　　“说的言之凿凿，我不信。不如，咱们试试。”他挑起我的下颌，放浪地轻笑，好似世间一切不过玩笑尔尔，不值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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