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苍茫

　　舞姬甩动长绢，顷刻间散出无数沙石，栖迟堂顿然起明火，层层轻纱遇火即焚，火势顷刻间呈火烧火燎之态。
　　一个女子不可思议地质问。“赫迪言悉，你竟然没有中迷香？”
　　“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不自量力！”赫迪言悉一语毕，洛青、洛柳听到响动眨眼间便到，西城魅影般的侍卫，冲入栖迟堂，将两名舞姬团团围住，她二人只能做困兽斗。
　　正当我昏昏欲睡，无力观战之际，脖颈间一记阴冷之感，一舞姬以盘发之簪抵住了我的喉口，另一人则架起我如软泥般的身子。
　　“赫迪言悉，放我姐妹二人一条生路，不然我们杀了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她们竟然愚蠢到以我来要挟他，明知他不会为我动心留情，却仍是想知道他口中的答案。
　　“洛青，洛柳，活捉她们！”他冷厉一语，凉彻我心，是我错了，犯了丫鬟不该攀附富贵的臆想。
　　发簪扣入喉口，似是深了些，我嗅到了血腥味，却令我机敏起来，一扫困乏。“赫迪言悉，我们姐妹二人宁勿死，绝不会做你阶下之囚，至于你的丑丫鬟，一起去了黄泉做我们姐妹的跟班！”
　　“哈哈……竟然以一个丫鬟的性命来要挟逃脱，未免也太不会审时度势了。”他张狂着，似乎一切尽在掌控。“若是你二人乖乖供出幕后主谋，念在你们美色可餐，身材丰腴，令我悦心，我大可以饶了你们。但是若是抗拒不从，我自然也有方法知道，想死不过是须臾之间。至于那个丑丫鬟，我只有一句话嘱托。”他走上了主位，拎起桌上一壶酒，笑吟吟地问：“你个蠢丫鬟，还记得你打翻了我的梅子酒。”
　　玉壶乒乓碎地，瓷片脆裂，酒花飞溅，说时迟，那时快，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我猛然晃身弯腰，瓷片如离弓之箭，在空中迸发茫茫火花，直插身侧挟持我的舞姬之眼，她毫无招架之下，血光四溅，一声惊叫，响彻西城寂寥的夜空。另一个舞姬慌乱错手，洛青和一众魅影侍卫已将她二人重重围住，卸下手中暗器，领命拿下。
　　洛柳立刻张罗着侍卫扑灭栖迟堂火势，骤然而起的灰烟，熏白了漆黑如墨的夜空。
　　我腰身受过杖责之行，消耗体力不已，难以直身，重心倾倒，欲跌倒在地之时，赫迪言悉温柔揽过我的后背，另一手抬起我的腿，将我整个人托起在怀里，邪笑阵阵。“我该如何答谢梓桑救命之恩？”
　　我婉言道：“少爷言重了，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他抱着我，朝里屋走去，且饶有兴致地问：“你如何知道舞姬中有刺客？”
　　“少爷不觉得堂中所焚熏的迷迭香不似之前的味道，茶香之中略带有股不可名状的气味……”
　　他突然笑吟吟地接话。“是朱砂。”
　　“朱砂？”
　　“有重镇安神之效，丹砂入火，则烈毒能杀人。那两个舞姬以媚色示人，焚香中混入朱砂，令人昏沉乏困，她二人欲趁我昏沉之际，将朱砂遇火，散出烈毒，取我性命。”赫迪言悉言之凿凿，口中总是自信满满。
　　“原来，少爷你一早已经洞悉，那我岂不是自作聪明。”我羞过脸，他一早洞悉，厉声将我赶走，莫不是怕我遭到灾祸。“既然少爷一早知晓，为何默不作声，不怕烈毒入体。”
　　“梓桑，若是无人，便可你我相称。”他灿若银河的笑，晃了我的神，入了我的心。“难道你忘了我身边有一个神医林小花，解毒之术自然耳濡目染浸淫不少。此等小毒，简直不足挂齿。”
　　我抿着嘴笑，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少爷默不作声，莫非等着看她们演出的好戏？”
　　“敢到凌月城来放肆的，背后必然有深不可测的势力，我便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既然梓桑护主心切，坏了她们的计谋，我便不可再留她们了。”他洋洋得意地笑，并未有责我之意。
　　“少爷，我已无大碍。”我怯怯道，在他怀里恍如春风沐身，暖阳附体，妙不可言的触感，令我心笙荡漾。
　　“听说你在北城受了皮肉之苦，现在可好些了？明日让小花来诊治下，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他言之略带关爱。“既然你忠心护主，虽是有些愚钝莽撞，坏了我的大事，但是忠心二字实属难得，你就留在西城，回复原职。”
　　我雀跃地想跳起来，额头顶了言悉的鼻子，他嗔怪道：“你这小丫头，就是宠不得。”他装作撒手，我本能环着他的脖子，生怕背部狠狠接地，落下个半身不遂。
　　屠茜儿和剩下三个舞姬因刚才火势蔓延，缩在角落，不敢吱声。洛柳进来，问道：“少爷，如何处置她们？”
　　“既然她们都是无辜的，嗯，都留下吧。”他随口一说，我心头拧紧。
　　“多谢少爷收留之恩。奴婢，必当尽心尽力，侍奉少爷！”她们一众跪拜在赫迪言悉脚下，感恩戴德，浸浴春光。
　　屠茜儿的嘴角逸出一丝暧昧的笑意，不知，是不是我多心，看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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