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

　　“哐当”一声，一株“小白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它热烈地飞奔，像是看见了最为和煦的阳光。“白芽”飞奔时，带着一股子的微风，洋溢在这个灰黑色的空气分子中，让所有的物件都长了翅膀，跳跃，游荡，悬浮而上。
　　那株“芽”发声了，“沃沃，我好想你呀”接着，紧紧抱着她的腿，那手掌触碰皮肤时的细嫩、柔软，包裹着沃沃，有种被依赖的感觉，让沃沃从难为情中缓了神。
　　沃沃蹲下身，抚着铭铭的脸，突觉一种感动与感激，头轻轻地靠在铭铭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沃沃，也想你”这景致似是美的，女子拥着孩子，男子一旁静静地看着，白色帘子肆意飘荡。
　　不经意间，洪亮而有威严的声音响起，“铭铭，该叫老师”铭铭一抽身，看见秦叔远站在一处，紧紧看着他。铭铭会意，松开了沃沃的手，没有了之前的欢欣与鼓舞，沉沉地叫了一句“陈老师”
　　沃沃有些不满，似是自己最为心肝的宝贝被大怪物欺负了去，较真地看着秦叔远，却也不好发出。突生个念头，若铭铭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可念头终归是念头，眼神也泄了气，不愿再看秦叔远，领着铭铭，快步地向里屋走去。
　　秦叔远看着小姑娘远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还挺护短的。心中生了些不认同，嘴角却已浮起。
　　“沃沃，你生气了吗？”铭铭的敏感让她有点手足无措，那么微小的动作他也能察觉到不同。
　　沃沃心疼之际，佯装笑意，“怎么可能呢？你什么时候见过大沃沃生气啦？”
　　“我就知道不会，我爸爸可厉害了，对我可好了，我最最喜欢他了”说着，这骄傲的小肉腿爬上了沃沃身边的小凳子。敢情自己还是一头热，白生了个气。好的，王子，您说啥都对。
　　小铭铭摆出一副思虑国家大事的郑重表情，掰着小指头道“爸爸是第一喜欢，爷爷是第二喜欢……”，似是有重大发现，大叫着“沃沃，沃沃，你目前是我第三喜欢的人诶！”小虎牙露着，白皙透亮。
　　“才第三呀！”沃沃像个小孩子一样装腔不满意。
　　“第三喜欢的人，第一喜欢的女孩子呀！”小少爷的表情略微嫌弃，竖着一根大拇指，似说着，都第一了，咋还不满意呢。
　　那你的妈妈呢？沃沃生了疑惑，看着那无辜的小指头，便收了心思，笑着抱起小凳子上的铭铭，将其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那你第一喜欢的女孩子现在要跟你一起学习啦，准备好了吗？”
　　下了课，房子里已无秦叔远的踪迹，吴妈欠了身说着，“秦先生有事出去了，交代说，十分感激您这么关心铭铭。”沃沃刚想询问自己的疑惑，没等动作，吴妈便开了门，也罢，有些话怕是问不好、问不得的。
　　夜沉了些，洒脱了些，觥筹交错间，饮不尽军人们铿锵的豪情。守备区门口开出了一辆嵌有部队牌照的军用车。门口送行的几人不舍离去，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这次老首长过来，身体好像恢复得不错”守备区的团委在旁念叨着。
　　“是呀，那次生病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应该也有三四年了吧。今天看着是不错了些，一高兴竟喝了这么多，幸亏有楚云送着回去”另一人也在边上说着。
　　车上，路灯一列列地向后退，亮着像星子般。
　　秦永清随意地靠在后车座位上。车内弥漫着酒气，司机稳稳地开着车，楚云坐在副驾驶上。
　　“真是老了”秦永清看着窗外，不自意地叹息道。
　　“您今天喝得有些多了”楚云小心提醒着。
　　“年轻那时候，怎么可能只喝这么一点，哎呀呀，真是不敌当年呀，今儿个倒成逃兵了”秦永清遗憾地说道，楚云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秦永清眉梢一挑，“哎呀，怪就怪我不中用，生了场病，把军人那股子气都生没了”楚云仍旧没言语，“这个喝酒就跟处对象一样，你得抓紧了时候，过了这个时候，你就想喝，人家这酒也不买你的帐咯”秦永清看着后视镜里面的那个绷着脸的楚云，心下直喝，这个不成器的呆子，不灰心，继续说道。
　　“这酒啊，刚喝的时候，不能急，你得小心地咪一口，感受一下。哎，这酒香子就跟认定了你似的，就会巴巴地跟着你跑，这个时候啊，再来个不醉不休，成了！”这“成了”一出声，配着司机一个刹车，大院到了。
　　秦永清似意犹未尽，想着继续念叨他的“酒论”，这时沉默了一路的楚云却发了声“酒太辣，喝不惯”。
　　秦永清这脸一沉，好小子，火冒三丈地开了车门，“嘭”一声，把车门摔上了“这酒也不是你想喝就能喝的”。楚云下车，神情温和地说：“您今晚喝多了，早点休息”秦永清戴上帽子，摇晃地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楚云站在车旁，仰头看向心所属的那个窗口，灭着灯，在黑夜中已辨不清它的轮廓。可是，他仍旧不眨眼地盯着，似看见了一个清秀的姑娘在向他招手，微笑着，那么迫切地直直地钻进了他的心里，再也过不去。
　　“楚云，我在这儿”是的，你在那儿，不，你在任何地方，你就像一粒灰尘，任何缝隙都要进入，我的眼睛、耳朵，包括我的呼吸。楚云眼神微眯，心生悔意，近来已经太过放肆了。
　　只因，酒太醇，情未了。
　　晚上，陈沃吃完饭后，与秦原一起在路边散步。路的两边是高拔的树，学校是有着几十年的老校，并不奢华，甚至路灯也不那样明亮。
　　“秦原”沃沃挽着秦原问道，“为什么想读研？”
　　秦原看着沃沃，“哪有为什么，想读就读了呗。”
　　“真的？”沃沃真诚地看着秦原，她知道这只是避重就轻的掩饰而已。
　　秦原笑着，“搞笑，那还能因为什么？我就是想着不工作，随便考考的。”
　　陈沃也笑了，打趣道：“我还以为是男人的关系呢！”
　　秦原的笑僵硬了，一愣神，发现陈沃挑着眉看她，仿似在问，我猜的对吧？
　　秦原止不住大笑，抓着陈沃的小手，作势要打她，“你怎么那么讨厌呢！”
　　陈沃挣开手往前跑，回头吐了吐舌头道：“哈哈哈，这回被我猜对了吧。”
　　“陈沃，你给我等着”秦原在后边追着。
　　摇曳动人的一幅画。答案已无关紧要，那些本要来的，那些本要走的，谁又能动的了，全的了呢？也不过是自己的心性笃定，却也破不了这万事所变的轨迹。
　　陈沃的疑惑在那一晚并没有解开。许是忘了，本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八卦”。
　　没过几日，一个电话打来，是铭铭。
　　“老师，你能不能在周五的下午来接我呀？”小铭铭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个秘密似的。
　　陈沃觉得有些奇怪，多问了句：“周五，爸爸不是要来接吗？”
　　“爸爸出差了，我想要沃沃来接。”陈沃顿觉心疼，便应下了。
　　挂了电话，陈沃一脸不忿，自己有工作也不能耽误孩子呀，怎能那么不称职，对秦叔远愈加不满。看着秦原在认真做事，想把这事说一声，又感觉是在批评人家长辈，有失体统，也就住了嘴。
　　周五，陈沃按着铭铭给的地址，来到了学校门口。
　　一所双语式的幼儿园，很普通的样子。门外，家长焦急地等着。这里面，各色样式的人都有，有的穿着笔挺西装，双手插兜，想着该是公司的管理人员；有的穿着十分得体，优雅，许是哪家的富太太；还有的肥头大耳的，戴着条金项链，一身“土大款”的装扮。只有陈沃，背着个小书包，像是个不伦不类的存在。
　　边上有家长拍了拍陈沃，“哎，怎么没见过你呀？”
　　这家长，头发烫起，戴着硕大的珍珠耳环，身上穿着的是五彩斑斓的旗袍，外边披的是深棕色的貂皮大衣。陈沃看着，心里不住地乐，敢情还有人把大彩虹穿身上的。
　　陈沃点头作为回应。这大彩虹，细细打量了陈沃一番，用手掩着自己的嘴，轻声地说，“你不会是哪家的保姆吧？”陈沃瞪着大彩虹，你才保姆呢，你们全家都是保姆。大彩虹看这神情，觉着自己可能说错了，揣测道：“小蜜？也不像呀！”
　　陈沃的脸已经黑了大半，寒冷的冬日硬是让她觉出了些直冒的烟火来。但看看身旁的人还有那些停着的豪车，陈沃决定不计较这小人的过错，俗话不是说嘛，该认怂时还得认怂。她决定用冷暴力来制服敌人。大彩虹也不走，就在陈沃边上待着，仿似要对她的身份探个究竟。
　　小朋友们在一打铃之后，排着齐整的小队出来了。一个个仰着头，往门外张望。陈沃身边的家长也个个招着手，伸长脖子往里看。
　　沃沃觉着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铭铭跑来时，向她大喊着：“妈妈”。而陈沃不知道的是，在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位儒雅男子，秦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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