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妃嫁到，众妾退散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晨起撩开帐子，顾言卿就觉得有些微凉。王嬷嬷禀了是夜里子时就开始下雨，雨不大，只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顾言卿梳洗完毕，更了衣，苏瑾已经将早膳摆好。看着桌上的几样膳食，与平时吃的不太一样。按规矩，早膳是前一天晚上定好的，紫玉负责日常膳食，紫琪负责每日药品，王嬷嬷负责贴身物品，从顾府带出来的人也都各安其职，映月阁原属太子府的人也都不近身伺候。而昨夜自己未曾换膳食单子，唯一可能的就是太后指派的膳食嬷嬷苏瑾了。
　　苏瑾给顾言卿盛了一碗粟米桂圆粥，“这粥补虚损，开肠胃。娘娘尝尝。”
　　顾言卿不置可否，拿起勺子尝了一小口，“苏嬷嬷费心了。”
　　“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说罢又将一块牛乳菱粉香糕布到碟子里。
　　顾言卿看了一眼王嬷嬷，使了个眼色。王嬷嬷板起脸训道：“紫玉，伺候主子这么久了，不知道主子不吃牛乳吗？仔细伤了娘娘的胃口。”
　　紫玉早上看到苏瑾进了膳房，以为苏瑾是去取早膳，只是心中疑惑怎么今日去的这般早，原来是擅自换了早膳，恼恨的瞪了一眼苏瑾，紫玉声泪俱下的请罪，“娘娘赎罪，娘娘恕罪……奴婢枉顾娘娘的信任，竟不知膳房那起子人敢这般阴奉阳违私自换了娘娘的早膳……”
　　顾言卿由她跪着，严肃道：“做事如此不当心，我也留你不得，早日遣了你回顾府吧。”转头对王嬷嬷吩咐，“嬷嬷也让人给紫玉收拾东西，今日母亲来了就让母亲带回去吧。”
　　“娘娘……娘娘……求娘娘宽恕……”紫玉这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掉。
　　苏瑾也是在宫里伺候人有些年头的人，什么看不透，主仆这番对话，无非就是在敲打自己。苏瑾心里清楚，太后把她送进太子府，她的职责就是伺候好太子妃，离了太子府，她也没有去处，得不到太子妃的信任和重用，她在这太子府里也没有来日。今日是她行事太过不小心了，急功近利了些。
　　早膳事件在苏瑾‘无心之失’的过错下，顾言卿不让她再接触膳食为结尾。
　　紫琪打趣道：“也亏得少爷让紫玉上，紫玉这眼泪串子掉的跟不要钱似的，奴婢可学不来。”
　　“膳房那起子人也该敲打敲打，看着苏嬷嬷是宫里来得，也敢擅自做主了。”紫玉一肚子恼火，说的也是咬牙切齿的，“总该去去他们的傲气，不然以后不得上天了。”
　　看着紫玉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紫琪禁不住促狭道：“那还不容易，去膳房抹上几串眼泪，保管都服服帖帖的。”
　　紫玉羞恼的跺跺脚，向顾言卿告状道：“少爷您瞧瞧，紫琪这闷葫芦到了府里也变得油腔滑调了。您可快管管吧。”
　　顾言卿揉揉眉心，这群小丫头，嬉笑怒骂，真是把太子府当家了，还有的磨练呢。
　　“紫玉，你去将母亲喜欢的茶点备好。紫琪，你去我私库里把东西都清点规整一遍。”将俩人都支走了，顾言卿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
　　顾言卿伸手将茶托上的杯子翻过来，捏着茶壶柄倒了些茶水，端起来还没触到嘴唇就被王嬷嬷劝住了，“茶凉了，奴婢再去沏一壶。”
　　“不必了，我就润润嗓子。”顾言卿扬手制止了王嬷嬷。
　　王嬷嬷垂手立在一旁，“少爷可是嫌吵了。”
　　顾言卿摇摇头，这才俩小丫头他就受不了，往后后院里还有无数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等着他管呢。他要愁的是，现今怎么才能不和太子一起就寝了，又是老问题。大婚当天以酒气太重为由分房睡，第二天太子在宫中，第三天归宁回来开始到现在以生病为由，太子一直在福熙阁。现在病也该好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言官那里都该参上一本了。
　　“娘娘，顾夫人到了，正在正厅候着。”宫女在门外通报了一声。
　　顾言卿摆摆手，理了理外衫，带着王嬷嬷去了正厅。
　　雨早已停了，只是天还是阴沉着。映月阁外的梧桐树叶被秋雨打落了，枯黄的树叶在地上虚铺了一层，踩上去微微作响。
　　顾言卿仰头望了一眼梧桐树，“把落叶都清扫干净。”在院子里粗使丫鬟赶忙去清扫。秋天树叶凋零，落叶萧萧，总是清扫不完。
　　到了正厅，顾夫人扶着身边的丫鬟的手起身，就要行大礼。虽然她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顾言卿的母亲，但是太子妃身份非凡，到底君臣有别。
　　“臣妇参见太子妃娘娘。”
　　不用顾言卿吩咐，王嬷嬷就扶住了顾夫人，“夫人是娘娘的母亲，怎可行如此大礼。”
　　“纵使娘娘客气，也尊卑有别，不能乱了礼数。”
　　顾言卿也知道太子府不比在顾府，见完礼坐下了，紫玉奉了顾夫人最爱的大红袍。紫琪为顾言卿奉了一盏姜茶。
　　顾夫人端起茶碗，右手拿起茶盖撇了撇浮起的茶叶，茶汤橙黄明亮，叶片红绿相间，啜了一口，“好茶。”
　　紫玉、紫琪和王嬷嬷三人互相看了看，默契的带着宫人退出了房间，顾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福了福跟着退了下去。
　　“现下没有外人了，母亲可以说了。”
　　“茹芙现在被禁在院子里……”
　　那日顾言卿和太子从顾府走后回到太子府就请了太医，此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顾府，顾国公震怒，严查了那天在后宅发生的事情。不论封君默究竟是何意，顾茹芙敢说出口要当太子妃都是大不敬。再加上上次要求抬她生母为平妻的事情，顾国公深信有人将手伸进了顾府的后宅。自己孙女的性情自己清楚，从小被宠着，没有那么多心思，怎么会如此不着调，清洗了一遍绮月院的下人，顾国公处置了一个小厮，理由是教唆主子。妥善安置了霍嬷嬷又命人去暗查了她。
　　“可查出来了？”顾言卿轻轻抚着茶杯侧壁。
　　顾夫人严肃道：“只查到霍嬷嬷在进顾府之前曾见过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是谁却丝毫查不出线索。卿儿，你在太子府要小心。你祖父很担心你。”
　　顾言卿有些意外，查不出是谁，暗处的敌人永远比明面上的敌人更让人担忧。不管霍嬷嬷是不是背后有人，从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在顾家受伤，皇家没追究就证明这事不会闹大，毕竟还要顾及父亲在前线。“我在太子府会一切小心行事，请母亲和祖父放心。”
　　“茹芙本性不坏，你也不要对她有了芥蒂。毕竟都是顾家的孩子。” 顾夫人声音有些哀戚。虽生了儿子对顾家的以后有了保障，但女儿对顾家也是不可或缺的。自己无福生养女儿，这些年对顾茹芙也算颇为尽心。
　　在顾言卿的坚持下，顾夫人陪着他用过了午膳才离开，顾言卿着人包了些茶给母亲带回去。
　　顾夫人走后不久，林易来报，太子殿下要晚些时候才回府，让太子妃不必等候，早些休息。
　　太子虽然在自己卧病这几天日日看望，但是顾言卿也知道太子最近很忙，每日秉烛处理公务，每天只休息两三个时辰。皇帝有意要锻炼太子，让太子参与朝务，这是对太子能力的肯定，太子好，他才能好。
　　晚上顾言卿靠在塌上休息，等着太子回府。亥时三刻太子才回府，顾言卿起身拿帕子净了脸，“紫琪，厨房里的汤好温着吗？”
　　“回少爷，一直温着。”
　　因先前躺着休息，顾言卿散着发，只穿着中衣，王嬷嬷拿了件外衫披在他身上，“少爷不更衣束发吗？”
　　顾言卿摇摇头，夜都深了，没必要再折腾了。领着紫玉、紫琪，带着厨房温着的汤去了福熙阁。
　　“殿下，太子妃娘娘在外面候着。”守在福熙阁的宫女在书房向太子通报。
　　太子将手中的册子合上插放在桌子左边摞着的一叠册子中，“还不快请进来。”
　　顾言卿进来时，太子看着他披着发，穿着中衣只披了件外衫，穿着实在单薄，就命人拿件厚点的衣物过来，“夜深风露重，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病才刚好，就穿这么少，万一再病了，顾国公岂不是以为我在太子府亏待你了。”
　　顾言卿见太子说笑，可见心情不错，遂笑道：“看殿下太辛苦，所以才炖了汤赶着来献殷勤的。”
　　紫玉揭开食盒盖子，顾言卿从中取出汤盅放在桌上，又拿了碗盛出来，“殿下喝点人参乌鸡汤，去去乏，也能暖暖身子。”
　　看着顾言卿盛着汤，太子握住他的手。顾言卿不解，偏头看着他，披散的发丝轻轻拂过太子的手背。顾言卿的头发比寻常男人的发丝要轻软许多，柔顺的像上等的绸缎。
　　封君诚有些晃神，他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学习政务，连皇后都很少见，映像里母后总是一副端庄雍容的模样，做事循例，是一个合格的母仪天下的皇后，记忆深处母后温柔的样子，是有一次生病，母后炖了汤，坐在床边，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自己。
　　后来封君诚就习惯了没有母亲关怀的日子，为人也很自律，甚少近女色。今天看到顾言卿这样对自己，觉得心中有些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封君诚禁不住想，如果他是女人该多好。
　　“殿下？”顾言卿看太子似乎在发呆，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句。
　　太子回神，仿佛被什么东西烧灼了心，慌忙收回手，“这些事情有下人做就好，没有必要自己动手。”
　　烛台上的蜡烛烛光晃了几晃，房间内两人一直沉默这，是不是传来瓷勺碰到碗的声音。
　　太子捏着勺子一直搅拌着碗里汤出神，太子不苟言笑的样子很像皇上，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顾言卿静静陪坐着，想不通，看不懂，只当是太子最近太累。
　　碗里的汤热气都散了大半，顾言卿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再去温一温，太子就着勺子啜了一口。入口有着鸡汤的纯鲜，咽下去之后，可能是因为凉了，喉咙处有些人参带有微苦。
　　“殿下？汤凉了……”顾言卿轻轻说了一句。
　　太子勾了勾唇，“无妨，澜清的心意，孤已经收到了。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孤还些事情没处理完。”转而又向紫玉吩咐道：“回去备一碗姜汤，刚下过雨，夜里湿气重，别让你家娘娘再着凉了。”
　　映月阁里，顾言卿喝过姜汤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太子今日的状态，猜测着是不是前朝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还是边疆除了什么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自己临出福熙阁时太子告诉自己，他要出京都替皇上去外地办理公务，恐怕时日不会短，心中焦虑。自从进了太子府，总感觉事情一件接一件，不得安生。
　　叹了口气，还是缓缓睡着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