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妃嫁到，众妾退散

　　深秋多连绵雨天，太子乘马车去了风陵城，因着下雨，原本四五天的路程延长了两天。
　　掐着日子算了算，还有十天就是顾茹芙进宫的日子。因着补偿二皇子不能出席大婚，也为着安抚顾家，宫中为她准备的嫁妆足有120抬，可谓十里红妆。
　　顾言卿放下手中的紫毫笔，拿起纸吹了吹墨迹，随手交给了紫琪，“顾茹芙与二皇子大婚，又是‘两情相悦’，这是礼单，你都备好了。”
　　二皇子拿着‘定情信物’亲自请旨赐的婚，自是‘两情相悦’，虽然封君默人在前往苍州的途中，男儿自当以国为重，顾家又怎么会为此与二皇子交恶，礼不仅要送，还要挑好的送。
　　“少爷放心，奴婢一定准备好。”紫琪心细，顾言卿没什么不放心的，“府里递消息进来说，老爷和二殿下已经到了云中遥西。”
　　顾言卿默默想了想，从云中州的遥西到苍州这月末也该到了。太子也差不多那个时候也从风陵城回京都了。
　　少了太子的太子府，比往常多了些落寞。
　　午后顾言卿撤了下人，将夹在书层中的地图铺在桌子上，用手指在地图随手画了几下。
　　皇上此次的兵力调遣，颇有深意。
　　第一次运粮草从云中派蒋都督到苍州，后续粮草调兵从靖北宁家运送，为防西林国与西北边境游牧民族联合，让靖北出兵力，容亲王坐镇，严守西北边境。又从温阳调了温、莫两家心腹增兵靖北。叶家依旧镇守琛南候命。
　　皇帝借此番西林之乱削弱了宁家兵权，可是却让二皇子入兵营历练，似乎意在给二皇子兵权。封君默自是向着宁家的，看来宁家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可是收服兵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倒是顾家因为此事兵力更盛，也不知是福是祸。
　　十月十六，难得的晴天。京都到处挂着大红色的绸子，一派喜气洋洋。
　　顾茹芙在院子里被禁了些许日子，整个人看起来失了精神，也好在顾国公调教了好些日子，这种日子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八抬大轿，鼓乐喧天，风风光光的将顾茹芙接进了宫中二皇子平日居住的璟瑄殿。
　　明国习俗，新郎不在，要‘以鸡代婿’。鸡的选择也是极为讲究的，选的是母鸡第一窝孵出的雄鸡，要精神焕发，毫无病态，重量必须与新郎年龄的尾数相同，拜堂时由新郎家选一亲戚抱鸡代为拜堂。因着外男不宜入内宫，皇上着九岁的三皇子代封君默拜堂。
　　尽管‘以鸡代婿’的方式对世族大家而言有损颜面，但是顾茹芙大婚却是用的仅次于太子妃的亲王妃规格，也算的是补偿了。
　　顾言卿入宫参加了喜宴，随了厚礼，顾茹芙也识大体的没有闹，一直言笑晏晏的应付着婚礼。
　　尽管二皇子不在，但是这些命妇朝臣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轻视，更何况有太子妃亲自来坐镇。
　　酒宴过半顾言卿就退了出去，他本来就不胜酒力，没得再被人灌醉了做出不合仪的举措，失了体面。
　　在璟瑄殿外的长廊里，顾言卿见了自己的姑母——翊妃。从嫁到太子府到如今，这一个月事情不断，也一直未进宫，一直拖到现在才见到了姑母。
　　皇城风水好，最是养人。借着月光，顾言卿也能看出自己这个三十有五的姑母端庄优雅、体态丰盈，比自己在府中看到的姑母尚在闺阁时的画像多了些为人妇的风韵。跟着伺候的宫女都默默退到后面，确保能看到主子又听不到主子间的对话。
　　“姑母。”顾言卿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已经很久没有喊过这个词了。
　　翊妃也有颇多感慨，自己从潜邸的侧妃到如今的翊妃，已经在这后宫里生活了近二十年，承蒙圣上恩典也曾省亲过两次，这孩子很讨喜，待自己也亲近，就是身子骨弱了些，翊妃也将他看成是自己的孩子，毕竟为了长远计，她不能有孩子。这么些年，看着宫里哪位妃嫔怀孕了，或生了，或小产了，这后宫中又有几人的手没沾过血，心都木了。现在看到顾言卿，才觉得心里还有一丝小火苗暖着，保留自己在这吃人的后宫里的最后一点未被泯灭的人性。“在太子府里可还好？听说你病了些日子，如今大安了？”
　　“嗯，多谢姑母关心，一切都好。原本应该早些见姑母的，只是一直多事，今天才能见姑母。”
　　“无妨。茹芙在宫里，我自会照看的。”提到顾茹芙，虽然心里厌恶她在府中做的事，面上依旧淡淡的，在宫里这许多年早就练就了喜怒无形于色。
　　顾言卿心中佩服，到底是在宫中呆了许多年的后妃，自己还未开口，就已经被人看透了心思。
　　“十二月太子府就要进新人了，你都安排好了？”
　　顾言卿扯了扯袖口，随意道：“都有皇后娘娘管着呢，也不用我费什么心，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翊妃有些失语，到底是十四岁的孩子，不过自己当年入府时也是这般心境。当年圣上被封为晋王，先帝赐婚，册叶氏为晋王妃，婚后一年叶氏无所出，自己和宁贵妃才被纳入晋王府封侧妃，三个月后，晋王府一直未有好消息，太后又赐了诸位良人入府。晋王府自晋王大婚到入了良人三年无所出，期间有两位徐良人有过身孕，可惜还是小产了，可见叶氏做为正妃对王府后宅的把控有多严，一直到后来叶氏有了身孕，太医把脉说是男胎，才放松了对后宅的把控，接着宁贵妃就有孕了，自此圣上的子嗣才繁盛起来，不过后宫所出也皆是女儿为多。刚入府时，她也是心思纯善，后来时日久了才明白叶皇后都做了什么。在王府里后宅里人少，各位姐妹还能和平相处，进了若大的皇宫后，人心都变了，尔虞我诈，早就没了初时的那份单纯。这么多年下来，她的手中也沾染了不少血。后宫这些人总想着往上爬，想要坐上那尊贵的位置，她看得清，没被权利和欲望迷了眼，摆得正自己的位置，对皇后勤谨恭敬，皇后也待她不错，她也为皇后做了不少事。后宫里的女人之间的战争，不比前朝的少。
　　翊妃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毕竟，这些血路历程都要靠自己走出来，“今日有皇后娘娘处理，待他日你坐上这个位置呢？”这话已经算是不敬了，可是翊妃知道，有些话还是明着说有用。
　　“姑母……”顾言卿蔫蔫的开口，“左右我又不会生孩子，她们再闹也翻不出太子府。太子喜欢就好。”
　　翊妃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不会有孩子，所以地位不稳，才会被人使绊子，不然叶皇后当年何须如此把控后宅，太后也是知道皇长子的轻重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理晋王府后院的事情。
　　“姑母，侄儿担心的是父亲那边。”顾言卿转了话题，原本他也对后院里那些女人也不感兴趣，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娶妻生子还要给人家管理妾氏，他还不如趁此时间多关心关心前朝，“宁家运送第二次粮草，侄儿怕……”怕宁家会有意延误，战场上任何一点差错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翊妃不待他说完就截了话，“后宫不得干政。”这皇宫里明面上的侍卫，私下里的暗卫数不数胜数。这孩子还不够通透，到底还是浅了些。
　　封君默还在军营中，宁家就算对兵权的事情不满，也不敢有什么私下的动作。封君默明知晓靖北的兵力会被分散开还是自请去苍州，也未必没有自己的打算，这天子的儿子又哪会是简单的，经年无意间，她还曾看到过面上不和的太子与二皇子私下议事，看不出一点不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哪儿会是如此容易看通透的。
　　翊妃没有明说，有些事情还是让他自己看清的好，省的吃了亏，顾家也不能事事都护着他，他总有一天要成长。
　　回了太子府，顾言卿更了衣，思忖着姑母的话，“紫琪，紫悦阁和秋水阁都修缮好了吗？”
　　“少爷，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十一月再重新布置一番，十二月侧妃娘娘就能入阁了。”
　　“少爷，您还关心阁楼修缮。”紫玉没好气的说道：“奴婢可是在宫里听说，那明年开春进府里的谢薇是太子殿下亲选的人！”
　　“太子喜欢就好，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顾言卿无所谓，反正太子府里总得有个合太子心意的人。就算没有谢薇还会有什么李薇、王薇，都一样。
　　“奴婢是替少爷生气！还没进府就狐媚太子殿下，进了府不知道要如何勾引殿下呢。”紫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奴婢看您和殿下感情好，这狐媚子进了府，万一得了殿下青眼，先有了皇子，那少爷不是……”察觉到有些不对，紫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顾言卿扶额无言，深感无力。得了青眼不是更好，最好一朝承恩有了皇子才最好，然后直接记在他名下，往后就不用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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