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湄蒹葭

　　（八）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蓁蓁开始有点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她有种漫无边际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尽管有父母宠爱的陪伴，哥哥真切的关怀，可却依然挥之不去。方子然明媚灿烂的笑脸，一直在呈现，把她原有的欢乐不断地缩小，直至剩下孤独。相聚的甜蜜不断地扩大，让她异常地渴望重逢，她有点咫尺天涯的销魂。
　　终于熬到约定游玩的日期，这天蓁蓁早早地起了床，特地换上一套时下流行的学生装。浅兰色的高窄领上衣，Y形的针织绣扣逶迤而下，如一只只生动的蝴蝶振翼欲飞，下半身一袭黑色布衣裙，刚没膝盖，脚上穿一双黑色布鞋，同时，她又把一头乌黑长发在耳后扎成两个麻花辫，垂于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清纯脱俗，婉约灵秀。蓁蓁想，自己的这副打扮应该能够匹配子然的蓝白搭的衬衫马甲吧！
　　快速地用完早餐，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方家兄妹的影子，蓁蓁跟父母托词说她想去湖边的“怡情茶馆”周围散散步，其实她是想沿着渊明村的方向一路疾走过去，看看子然来了没有。傅淑娴如平常一样一口应允。没想到，她刚要跨出蒹葭园，方家的马车已来到门口，车夫老庄朝她憨厚地笑笑，子然和子舒正笑嘻嘻地下车，果然子然是穿马甲衬衫的。兄妹两个看到陆蓁蓁站在门口，不免错愕，继而发笑。方子然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蓁蓁，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蓁蓁顿时脸上绯红一片。赶紧向院子里走去。
　　翩翩正在吃饭，看到方家兄妹两个，赶紧胡乱扒了几口，迅速离开饭桌。子然与子舒向陆伯翰和傅淑娴问候后，一行人就离开了陆家。
　　一路上，老庄熟练地驾着马车，车厢内的四个小孩，一点也不寂寞。首先是翩翩，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这儿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推理题，你们谁能答上来，那才厉害！”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听好了，我开始说了，”翩翩看着众人，继续讲，“以前有小春、小夏、小秋、小冬四个同学，他们是好朋友，但这四人里，只有一个会说实话，其他三人总是说谎。
　　有一次考试成绩公布，其中一人得第一名。在回家途中，碰到邻班的一个同学，那人问道，‘谁第一名啊？ ’
　　‘小夏第一名！’小春说。
　　‘是小冬第一名啦！’小夏反驳说。
　　‘反正不可能是我。’小秋没好气地说。
　　‘小夏乱讲的啦！’小冬笑嘻嘻地说。
　　请问，到底谁说的才是实话？是谁考了第一名呢？”
　　果然不出翩翩所料，三人听完默不出声，冥思苦想了起来。翩翩正暗自得意，翘起二郎腿，准备哼曲子来着。
　　“我知道答案了，”方子然有些兴奋地喊了起来，“小冬说的是实话，小秋才是第一名。其实很简单，假设小春说了实话，另三人应该是谎言，但对比之下小秋和小冬说的是实话，所以小春说的是谎话。假设小夏说的是实话，对比之下，我们发现小秋说的也是实话，所以小夏在说谎。假设小秋说的是实话，照小春和小夏所言，第一名也不会是小夏或小冬，那么小冬也是说实话，所以同样不能成立。最后就只剩下小冬说的是实话，也不与其他人相冲突了，而第一名自然是说谎的小秋喽！”
　　“哇，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子舒恍然大悟。
　　陆蓁蓁用钦佩的目光看了看正微笑注视着她的方子然，两人的目光交叉后同时急速地移开。
　　“我也考考你们吧。”陆蓁蓁为了缓解自己窘迫情境，毛遂自荐。
　　“好的，我们洗耳恭听，只是若被我们猜中了，你得有所表示吧，比如唱歌。”方子舒立刻接过话茬。
　　“应该由答不出来的人表演节目才对呢，翩翩你也这样认为吧？”蓁蓁求助地望着翩翩。
　　“谁也不用表演节目了，你尽管出题就是了。”方子然见不得蓁蓁无奈凄楚样，赶紧解围。
　　“行，那你们听清楚了，”蓁蓁讲道，“有一天，小强正对着老师出的唯一一道奇怪的算术题猛叹气，姐姐好奇地探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题目让弟弟这么苦恼。只见上面有一个算式是这样的，（y-a）×（y-b）×（y-c）×…×（y-z），要求写出得数。‘好简单的算术题哦！’姐姐笑着对小强说。那好，你们三个现在就告诉我问题的答案。”
　　“看来陆伯伯真是疼爱他的女儿，竟然连西洋算术也教授给蓁蓁，真是令人佩服。而蓁蓁，这个把数字运用得如此如火纯青地步的女孩，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叫人不仰慕都难。”子然自忖道。
　　“答案是0。”方子然和翩翩异口同声。
　　“怎么算出来的，我怎么还是不懂。”方子舒拍拍额头，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翩翩看着她纯真可爱的样子，不禁笑了，他慢慢地对子舒解释了起来，“因为y从a开始减到最后的z，一定会遇到y-y=0，不管什么数乘以0的结果当然还是0了。”
　　“哦，这样啊，我算术不好，平时也接触得不多，所以没办法跟上你们，”子舒懊恼地说。
　　“不要紧，我以后会教你的，”翩翩柔声地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的气息。每个人都陶醉其中。
　　随后，他们又玩起猜字游戏，时间不知不觉地快意流过。
　　“到了，子然少爷，”老庄外面嘹亮的声音响起。
　　于是，众人依次下车。
　　蓁蓁看到，无边无际的宽阔湖面，一直延伸到天尽头。湖面上，平滑若镜，积万顷碧玉，微风过处，波光粼粼，水中的倒影，映衬着那碧澄澄的蓝天，千载空悠悠的白云，还有水边的蒹葭苍苍，给人以宁静和悠远的感受。蓁蓁想，自家门口的湖是小巫的话，那这儿的就是大巫，真是造化钟神秀。
　　看着如梦如幻的蓁蓁，子然知道自己来对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朝芦苇荡旁招一招手，很快，一只小船飞快而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古铜色肌肤的中年男子，朝着子然喊道：“方少爷，您时间估计得真准！”方子然笑着答道，“谢谢你，肖哥。”“哪儿的话，这是俺应该做得。方少爷，您昨天就已给了我一天摆渡的大洋，俺感激不尽，您如此一说，岂不折煞俺了！”说完憨厚一笑。方子然也笑容可掬。
　　驾车的老庄就在湖边车上休息，四个年轻人相继上船后，方子然又变戏法地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有新烙的馍馍、茴香豆，包子，花生等，还从船舱里拿出一壶水，众人皆乐，真是百密不疏，难得！至少大家不用饿肚子了，连肖哥也啧啧称赞。
　　北眺村落依稀，东瞰骄阳沉湖，南望山峦起伏，西览稻香十里，再领略“船在碧波漂，人在画中游”的诗画意境，蓁蓁的心底，无法言语，只有那一个“绝”字。
　　其后，方子然还带领他们游玩了蝴蝶泉，徐霞客在游记中曾写道：“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峡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众人观后，也是称奇不已。
　　傍晚，大家才带着森林、草甸、蒹葭、峡谷、险滩、林海、蝴蝶恋恋不舍地策马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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