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入骨

　　穆左好心给舒凌削了个苹果递过去，谁知道这舒凌刚吃了没几口，就又吐了。他自然是尴尬不已，难道这苹果经过自己的手之后就感染了病毒？怎么半天不吐，吃了几口就开始吐了。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应承下来的，前几个疗程成祥是怎么作陪的？穆左一边刷着水盆一边暗暗的想。
　　傍晚穆左拎了很多零食回来，一堆里最显眼的就是一袋还沾着水的煮毛豆。他看舒凌也不打算吃饭，干脆就把零食挨个摊摆在柜子上，让她挑顺眼的吃。舒凌一看也不好拒绝，只能低头看了眼后拿毛豆吃了几口。
　　穆左在楼下听人聊天的时候说到，做化疗的病人胃越是不舒服就越应该添些东西，难免以后胃再饿出个好歹，虽然不知道这跟真理沾不沾边，但穆左还是紧随阿姨，人买什么他买什么，搞的最后阿姨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变，觉得像是遇见了跟踪狂魔一样。他愣是跟人解释了半天，阿姨才了然的跟他讲解了一大堆关于化疗的利弊，还有一对护理常识，也让穆左觉得确实是受益匪浅。
　　“唔…”舒凌歪歪脑袋想了想措辞，“今天你也挺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穆左扬了扬嘴角，欣长的身子一下子栽倒到沙发上，用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没事儿，今天我陪夜，成祥明天还要开一天会，来回路程有些远就不让他折腾了。”
　　舒凌有些诧异穆左今天会在医院陪夜，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有一个大写的问号，“那太麻烦了吧？”其实她在心里想问的是，你放贺清冉一个孕妇在家，你安心吗？而且贺清冉知道的话，恐怕她会挺着大肚子来撕了她吧。
　　“我和她不住在一起。”他仿佛能够读懂舒凌的微表情，有些不咸不淡的脱口而出。这…对这小丫头片子解释什么呢。
　　“这个我不感兴趣，我只是怕贺清冉误会什么。”舒凌挥了挥手，“我怕她来找我撕X，我现在身子瘦弱可是吃不消她。”用这样的话嘲讽了自己的身体，也让穆左明白她有多怕贺清冉再来给她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好像是在告诉他，她不想跟自己再牵扯上任何关系？穆左听后好看的眉毛紧蹙着，不搭话，直勾勾盯着她脸看，好像要看出个所以然来。而后穆左就乐了，自己跟个病中矫情的丫头计较干什么，自己还搞的那么较真。
　　穆左没话找话的问她，“这几年有玩什么游戏吗？一直挺怀念之前你打传奇的那股劲儿的。小个子冲的还挺猛。”似想起了往昔的时光，眼光不由的放柔和了许多。
　　“……”舒凌觉得穆左这话简直就是个小刀，刺啦刺啦的挂了自己的脸几下，脸上面有种火辣辣的痛楚。“没玩过了，那时候也是为了给…”给你打装备，却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穆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为了给他打装备代升级嘛，他懂。她的所有爱好都是在配合他，现在想来觉得当初对舒凌的态度还真是恶劣到家。他其实后来也想过，这舒凌也很好，只是自己那时候满心满眼的全是仙女样的贺清冉，自然也注意不到她的优点，更何况有人也无数次的在他身边或多或少的抹黑舒凌，他像被成功洗脑一样的对她的印象也有所下降。
　　舒凌忽然脱口而出的问，“贺清冉的…孩子怎么样了？”她记得成祥的微信内容，他告诉自己穆左陪贺清冉去产检的，她不傻，那就说明贺清冉怀孕了，而陪去产检的人是她正牌男人，那孩子自然就是穆左的了。
　　穆左挑眉，扬起嘴角笑言，“贺清冉怀孕了？”他怎么对此一点都不知情，他和贺清冉一直是分居状态，怎么可能会怀孕，而且她自从那次意外流产后就被医生说她因为手术造成输卵管验证，粘连导致输卵管堵塞，造成她怀孕几率极低。
　　舒凌对穆左的疑问句表示不解，明明是你带着她去医院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而且孩子的爹是他，他那么诧异的问自己做什么。
　　“我都不知道贺清冉还能怀孕。”穆左嘲讽的话让舒凌听的云里雾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是说我们不住在一起吗？”穆左扔出一个深水炸弹，炸出了舒凌心里翻腾而起的浪花。
　　后来很简单，两个人恢复了沉默，室内就连呼吸声音都清晰到可以听到，舒凌躺在床上在翻来覆去中渐渐睡着。
　　午夜穆左招来护士给舒凌封了针，舒凌迷糊的睁了睁看景看到穆左在身边就又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穆左依旧在，眼眶上挂了一小轮浅浅的黑色月牙，舒凌看出他应该是睡的不太好。
　　其实昨晚睡的不好的不止是穆左，还有成祥。成祥昨天在会展中心参加研讨会，但仍然对在医院的舒凌不放心，害怕穆左这个大少爷不会照顾人，没办法搞定，一颗心在会上七上八下的，晚上想开车去看看她但因为聚餐结束的太晚，只能回了住处。
　　他给穆左打了个电话，问了状况知道舒凌今天的情况跟往常化疗时一样，也就叮嘱了几句就放了电话，洗漱之后在床上开始躺尸，却是有些没了睡意。
　　穆左比昨天会照顾人了很多，会在舒凌吃早饭的时候多磨叽了几句说她吃的太少，也会在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跟他说了昨天舒凌的状况，还会在护士给舒凌挂点滴之前给她用热毛巾敷了手臂。
　　到下午的时候，因为舒凌这三天一直都在化疗，从白天到晚上没时间呼吸新鲜空气看看太阳，穆左在医院租了一个可以挂点滴的轮椅，准备推舒凌出去晒晒太阳。不过后来护士知道了他的用意以后就严禁了他不靠谱的想法，并解释到化疗药品不能经过太阳的直射，需要避光。所以穆左只能作罢，没想到自己的做法还差点间接的害了小丫头。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成祥就风尘仆仆的推开了房门。
　　“今天觉得怎么样？”他看着舒凌，眼带笑意的问。冲穆左扬了扬脸算是打过招呼。
　　“嗯，还不错。”她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是穆左今天害怕她光玩手机无聊给她买的，她合上杂志，看着成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阿左，你回去补补觉吧，这两天都够麻烦你了。”说这话的成祥俨然一副男朋友的姿态。
　　“没事，我这两天正好休假。”说话的时候穆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靠在沙发背上，像是拒绝了成祥的提议。
　　两个大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沙发上聊天。
　　“当年怎么好好的转业了？”成祥觉得穆左是喜欢当兵的，可以从那时候他神采奕奕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也以为他能在部队干出更好的成绩呢。
　　穆左摸了摸兜，拿出烟盒刚想点上一只狠狠的抽上一口，一想地点不对劲儿，就直直扔在了桌子上，“有好机会就转了，回来这不直接就分进刑警队了？”他说得很轻巧，其实还好分进了刑警队，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的时候，也算能用上他在部队的身手。
　　“你跟贺清冉还没办事儿呢？这么多年还没拿下？”
　　“领过证了，没办席。”舒凌翻着杂志的手一紧，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下。
　　成祥听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嘿，行啊挺时髦，不办酒席玩隐婚呢？”
　　“时髦个屁。”穆左听了也是嗤笑一声，“也快要离了。”
　　“可拉倒吧你，以前喜欢人家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攥到手里了还能离婚？”
　　“呵，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穆左想，成祥说的没错。以前他认为自己爱贺清冉爱的天崩地裂，但后来他却觉得生活里就算没了贺清冉也没有不可。如果贺清冉以前能够像舒凌那样安乖巧、不争不吵、不喜欢耍心机玩手段，两个人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护士来封针的时候，说舒凌还有两天的化疗药，看她血管没有异样，问她要不要起针，明天再用新的静脉留置针。舒凌想了想还是起了针。
　　起完针的时候不到九点，舒凌睡不着，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提议想要去楼下散步走走，成祥同意的点头，而穆左也看没了自己什么事也撤退。
　　舒凌简单的换了一套灰色的休闲服，舒适而且不会在初秋的夜里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冷风，成祥还是选择给她多披了一件外套。
　　三个人在楼下分道扬镳，穆左走时的背影有些单薄，看的舒凌别不开眼。
　　舒凌在心里暗想，似乎从小到大，每次先转身离开的都是穆左，她永远是在后面追逐他脚步的那个人，而穆左也在不停按照贺清冉的线路走，不同的是，她在跑。三个人的世界里太过拥挤，注定要有一个被判出局，而出局的理由也很简单，——感情的失败者。
　　初秋的晚风不算寒冷，但在舒凌感觉而来，却刺的心尖都仿佛沉入冰窖。
　　她不是没想过，穆左和贺清冉正式的凑成一对，以婚姻为证据。
　　但她却没想过，穆左和贺清冉结婚以后，自己心里那种抑制不住崩溃想声嘶力竭的呐喊，比起她知道穆左和贺清冉成功突破防线时候的感觉，有增无减。
　　爱这东西可怕至极，它能清楚的摸清你的一举一动。
　　碰到对的人，它能增加你心跳的频率，让你脸色绯红。
　　碰到错的人，它能指使你心硬如磐石，让你冷淡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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