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梢雪

作者:维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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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


      (6)
      学习生活紧张忙碌,每天上课、做研究、写报告,春去秋来,两年的学习生涯很快结束。我从P大顺利毕业,并考过美国注册会计师执业考试,在纽约D会计师事务所找到了工作。
      毕业典礼那天,爸爸妈妈也来到美国为我庆祝。
      爸爸高兴地说:“奚雨,祝贺你毕业!”
      妈妈:“总算学完了,赶快找个人结婚吧。”
      我:“妈妈,我得一件事一件事地完成。这才刚参加工作,我还想好好干几年事业呢。”
      妈妈:“你不会是当年的阴影还没过去吧。”
      我:“妈,您想哪儿去了。都已经两年,我早忘记了。”
      妈妈:“那你为什么没交男朋友,你们学校这么多优秀的男生,我瞧着叶晨就挺好。”
      我:“谈恋爱要有感情,优秀人才是很多可我总不能顺便拉过来一个跟人家交往吧。”
      妈妈:“怎么不行?感情这东西交往交往就有了。你抓紧啊,别到了30岁还嫁不出去。”
      我摇着爸爸的胳膊晃说:“爸爸,我嫁不出去就和你们住在一起好不好?”
      爸爸笑着说:“没事,女儿,你还有爸爸陪着呢。”
      妈妈:“你们两个,成心气我是吧。”
      我:“妈妈,看看一会儿去哪吃饭,您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到了纽约,开始繁忙的工作。我的Boss,Paul是位华裔美国人,要求甚是严苛。我不能有半点懈怠,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倒头就睡,再也没有失眠过。我现在很是怀念在景脩公司实习的时候,和这里相比简直像度假。
      景脩,这个人终于离我而去,现在想起他没什么感觉。这样很好,我的心不再为他牵绊,可以自由前行。可是似乎他还在心里不肯彻底消失,也或许是工作太过辛苦,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容纳别人,也没时间考虑恋爱的事情。
      又是一年圣诞将至,叶晨也在纽约工作,他在华尔街的一家投行,起早贪黑比我还辛苦。圣诞假期,我和叶晨约好去夏威夷放松一下。

      圣诞前公司年会,领导简短致辞后就是自助餐和舞会,我一边吃一边和同事聊天,时不时地看看人家跳舞,一对对衣袂飘飘、欢歌曼舞。
      我不会跳舞,仅有的一次是和景脩。认识景脩之后我经历了人生中很多第一次,不知道有些事情以后是否还会发生,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真像是场梦,美好得实在不愿醒来。可惜,生活中有太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所谓人生事十有八九不如意,我在别的方面已属幸运,所以感情这条路走得曲折些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Paul拿着杯酒走到我身边:“奚雨,你来之后工作很是辛苦努力,不过进步也快。明年,继续加油!”
      我:“Paul,说真的,我很感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指导和帮助!”
      Paul还没说话,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对方的情绪似乎颇为激动,说话声音很大,连我在旁边都能隐约听到一些。Paul一直在听,没有说话。最后,他冷冷地说:“If this is what you want, I will sign it. You are right. There is nothing valuable left in our marriage. See you at the court.”他挂断电话,直接喝掉了那杯红酒。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只好也默默地喝着我的鸡尾酒。
      Paul又喝了两杯酒,略带歉意地对我说:“奚雨,抱歉。”
      我说:“你又没有欺负我,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Paul笑了笑:“今天本来是个轻松的日子,却让你听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我没什么。只是,你还好吗?”
      Paul平静地说:“有什么不好?结束一段已经没有意义和感情的婚姻,反而如释重负。”
      此时,Waterloo Bridge的音乐缓缓响起。Paul向我伸出右手,身体微微前躬,望着我:“May I ask you for a dance”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Paul说:“跟着我就行。快点吧,别人在看我们了。”
      我不好再犹豫,把我的手轻轻放在他手上,他拉着我向舞池走去。老实说,除了爸爸和景脩,我从来没牵过别的男人的手。Paul的手宽大厚实,不像景脩那样削瘦得骨节分明。可能是记忆中的太过美好,我却觉得景脩的手更能够让我感到温暖安心。
      Paul跳舞跳得很好,我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也没有那么紧张,跟着他的舞步轻盈飘逸地旋转、上步,我才发现原来跳舞是如此轻松愉悦的事情。
      一曲终了,我们回到原处,继续喝酒。高级合伙人Eric走来对我说:“Hey, Yu, I never thought you are an excellent dancer. Could I have a chance to dance with you.” 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Shall we”
      我实在很尴尬:“Eric, thanks for your invitation. But actually I am not good at dancing at all. Only could I do is to follow my partner.”
      Eric兴致勃勃,微笑地看着我说:“Then, may I have the honor to let you follow me”
      我只好跟着他又跳了一支舞。尽管我现在每天穿着5厘米的高跟鞋上班、挤地铁,但是穿高跟鞋跳舞这件事还是非常地不习惯。
      跳舞的时候,Eric对我说“你是个好女孩,值得被珍惜。”我不太明白他意何所指,也没有在意他的话。
      年会结束,我十分幸运地抽中了一台Ipad,虽然没什么用,不过刚好可以送给爸爸。

      新年伊始,在夏威夷清闲度日,回到纽约,高强度紧张的工作生活也重新开始。春和景明,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年中最好的风和日丽,纽约已进入初夏。
      一次闲聊,Paul无意中问起:“奚雨,上次我在楼下遇到那个来接你下班的男人,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说:“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大学同学,研究生也是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学院就读。”
      Paul:“这可真是巧,你们认识很多年,关系又这么好,没有考虑进一步发展吗?”
      我:“可能是太熟悉了,反而没有情侣的感觉,有点像亲人。”
      Paul问:“你还没交男朋友吧?”
      我:“没有。”
      Paul接着问:“为什么不找呢?你这么漂亮聪明,应该有很多男人追求。”
      我笑了笑:“工作太忙,没心情恋爱。而且,其实也没什么人追。”
      Paul:“作为你的Boss当然希望你努力工作,不过如果有机会还是谈谈恋爱,你现在可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我:“是啊,看情况吧。”
      提起叶晨同学,我在心里不由叹了口气。两年来,虽然我们还是像朋友一样相处,可他时不时就找个机会表白一下,我绞尽脑汁在网上搜索各种方法来拒绝他,也说了不少绝情的话,却丝毫不起作用,他真像个四季豆油盐不进。
      叶晨看我这么辛苦,幸灾乐祸地说“既然这样你就从了呗。”我说“如果一定要这样,那我就再也不见你了。”气得他一周没和我说话。
      我苦口婆心地劝他转移目标,找个女朋友交往看看,就不用惦记我了。他倒是听话地照做,可每次交往不到三个月就分手。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怎么看也觉得没我好,看两天就烦,烦了自然交往不下去。我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他说,不管我什么样他都喜欢。
      我听了这话忧郁地连一个三明治都没吃完。我不禁想起景脩板着脸拒绝人时冷酷的样子,我怎么就半点也做不到呢。是了,我没他那么强势的无坚不摧的气场。
      刚进入5月,Paul得到一个晋升的机会,将调去北京分所出任合伙人管委会成员。Paul问我愿不愿意一起过去,他知道我家在北京。
      我想当初来美国是为了逃避被景脩拒绝的事实,而现在我应该可以坦然面对他,况且北京那么大我们之间的缘分还不足以让我和他能够再次相遇。美国虽好,毕竟我的家不在这里,相比纽约我更愿意在北京生活,陪在爸妈身边一家人幸福相伴。
      我考虑了两天,打电话和爸妈也商量了一下,很快决定和Paul一起调回北京。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叶晨,遗憾地说:“朋友,不能陪你在美国闯天下了,你自己多保重!”
      谁知道,叶晨同学兴奋地说:“太好啦,终于能回家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北京烤鸭吗?”
      我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真是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只是,这几年在美国待的怎么连口味也变了,我记得当年他感兴趣的都是些高雅、艺术的东西,俗称高大上,什么时候喜欢上北京烤鸭?

      5月最后一周,顺利回到北京。以后可以留在北京工作生活,漂泊三年终于回家了。和爸妈聊着天,吃着妈妈精心烹调的美味饭菜,我想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躺在熟悉温暖的床上,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也不受时差干扰,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一条狭长深幽的隧道里,黑暗阴晦、目无可视。我独自摸索着前行,疲惫不堪,似乎走了很远也找不到出口,摸着冰冷的岩壁无能为力,内心充满强烈的恐惧。
      就在我心力交瘁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抓住了我,他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庞好像在确认我是谁。然后,他轻轻唤起我的名字把我紧拥入怀中。如此温暖安定的感觉像电流一般瞬间淌过全身所有脉络,心房漫溢着熟悉的幸福和满足。
      忽然闹钟的铃声响彻房间,我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心狂乱地跳动,我发现眼角竟有些湿润。那个人,他是谁?
      其实我知道答案,却不敢去想。这三年来辛苦搭建的防线不能就这么轻易被摧毁,何况只是个梦而已,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是在做梦。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恍惚中我似乎有些分不清楚了。

      调来北京分所后,第一份工作是为一家计划在美国公开上市的企业提供相关咨询服务,而这家恒远集团的CEO就是景脩。我负责审计方面的工作,可我实在不想参与这个案子。财务工作需要绝对的冷静和理性。我本来以为已经放下他能够淡然以对了,经过那天的梦我对自己却完全没有了信心
      我对Paul说不想加入这个项目组,看看能不能换个项目。
      Paul的意思是这是他晋升后的第一个项目,不仅北京分所的人在关注,总部也会留意他的表现,我作为唯一跟他调任过来的助手,他需要我的协助。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希望我能够全程参与。
      说起来,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和景脩的关系只能算是曾经认识,没有理由回避。好吧,奚雨,景脩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为什么要怕他,坚强点,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
      于是,很快,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再次见到了景脩。
      三年的时间,我对他的感情从最初的情愫起、思慕深、离别苦,备受煎熬之后,到如今很难说我已经可以不再受他的影响。不过至少在工作中,我还是能坚守审计员的专业素养,装也要装得安之若素。
      恒远集团20层第一会议室里,Paul带着我和其他同事,与景脩和几位高层及相关负责人进行会谈。
      景脩变化不大,岁月没在他脸上刻下任何痕迹,一如往昔的温文尔雅、沉稳冷漠。
      景脩讨论问题简明扼要,字字珠玑,会谈进行得十分顺利。告辞时,景脩和我们一一握手,当他握住我的右手时轻声说:“奚雨,欢迎回国。”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我们能够再次相见会是怎样的场景,他是否会嫌弃我或是不想见我,却没想到他的语气竟是这般寻常,好像我们不过分别几日,还是以前那样亲密又保持距离的熟悉感觉。
      我的心微微颤了颤,望着他没有说话,我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却一句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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