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我心上

作者:静默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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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连续几天没阮星的消息,许悠然觉得奇怪,想到那晚她的反常举动,他就更奇怪了。
      她说她需要一点自由空间,一开始他全当是她心情不好,为了不给她带来困扰,他陪着爷爷奶奶去了十渡的庄园散心。一个礼拜后,当他回来时,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凤轩胡同的所有院子都贴上了一个个大大的“拆”字,阮家的一砖一瓦都蒙上一层灰,大门被封死,偌大的院落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只有院口那棵歪脖子树摇摇欲坠,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丝丝小雨滴在树梢上,仿佛是它的眼泪。
      他再度给阮星打去电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雨越下越大,他没有打伞,浑身都被淋得通透,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鲁斌孙家是最后一拨搬离凤轩胡同的,把东西都装上车后,他在大门前喘口气,一眼就看到了许悠然。
      他赶紧过去跟他打招呼:“然哥,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递给他一把伞,许悠然回过头,没接,而是惊慌失措的问他:“你知道阮家搬到哪儿了吗?”
      鲁斌孙犹疑几秒,说:“我只知道在北苑路那边,具体位置就不大清楚了。”
      “阮星呢?”
      “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许悠然就一头冲进雨幕中。
      望着他略带一丝狼狈的背影,鲁斌孙不由得想到,他们该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电闪雷鸣的时刻,他给许为民打电话,得到阮家的新地址后,他马不停蹄的赶过去,见他被淋成了落汤鸡,孙宝珠一时间张大嘴巴。
      “快,喝杯热水暖暖。”
      她把一杯滚烫的水递给他,这是第一次,他反常到接都没接,只是问她一句话:“阿姨,阮星呢?”
      孙宝珠立即回过神来,“你不知道吗?她去芝加哥了。”
      他一个激动就站起身,“什么?”
      孙宝珠一边擦拭着新家的墙壁,一边问他:“怎么?你完全不知道吗?”
      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她停下来,“我还以为她是跟你一块儿去的美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新号码是多少?”
      孙宝珠摊了摊手,“这要等她到了芝加哥,安顿好一切后,我才知道。”

      结合阮星最近的反常举止,此时许悠然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一定是遇到难处了。
      他思绪越发混乱,走之前他问孙宝珠:“阿姨,请问阮星什么时候离开的?”
      孙宝珠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昨天晚上。”
      他真的快要疯了。
      “然然,你跟阿姨说实话,你们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
      “那真是奇了怪了。”
      孙宝珠也瘫在沙发上,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从未这般沮丧过,也从未这般恐惧过。
      一个每天陪你一起疯一起笑的人,说消失就消失了,没有她的联络方式,没有她的地址,最绝望的是,你能在脑海里捕捉到有关她的所有影像,却偏偏再也看不到,摸不着,仿佛她成了一道幻影。

      回到家后他就发烧了,倒在床上始终昏迷不醒,如同一个活死人。
      两天后,当他的神智完全恢复正常后,林渺渺已经守在他的床边多时。
      见他终于醒了,她的眸光里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然哥,你醒啦?”
      他茫然四顾,望着病房里陌生的摆设,他问:“我睡了多久了?”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
      “不行,我要出院。”

      他刚起身,就被林渺渺拦住了,“然哥,你再躺两天吧,你这次烧得很厉害。”
      他推开她,“别拦着我,我还有要紧事要办。”
      林渺渺侧过头看着他,“你是去找阮星吧?”
      见他沉默下来,她掏出手机,“来,我给你看看她这两天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千禧公园的大门前,头顶是一片如残血般的夕阳,她的长发被吹到耳后,他们相视而笑,大有岁月静好之态。
      他实在看不下去,把手机扔到床上,手忙脚乱换上鞋,“我这就去找她。”
      林渺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背影,“然哥,你都看到了,阮星是跟一个男的跑了,她…她把你甩了!”
      他脱口而出:“我不相信。”
      因为那是他的小星星,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他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她。
      他问了孙宝珠阮星的新地址后,就订了一张飞往芝加哥的机票。

      坐上飞机后,他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明明下一秒就能睡着,但他偏偏十几个小时都没合眼,他不吃药,不吃饭,连水都不想喝,飞机落在奥黑尔机场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异国的街景被大雾笼罩着,到处都是白晃晃的世界。
      好不容易到了阮星租住的公寓楼下时,头顶变成了一片暮青色,他顶着露水按响她的门铃。
      半天没人开门,他就站在一棵紫荆树旁一直等,饥肠辘辘的等了一个多小时,寂静的世界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阳把黯淡的天光照亮时,他看到了她。
      只是,此刻并不是她一个人,她身旁还跟着那个陌生男子。
      她朝他走过来,目光变得冰冷异常,“许悠然,你还是来了。”
      他细细打量着她,发现她面无血色,整个人都瘦拖了相,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他一怔,随即问她:“阮星你告诉我,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她冷笑一声:“我最近吃的香睡的好,还能发生什么事啊?如果非说有事,那就是我对你厌烦了,不喜欢你了,所以我就从北京逃到芝加哥来了。”
      他一把将她从那个男子身边拉过来,此时他快虚脱了,却依旧硬撑着,“你说这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奋力推开他,“许悠然,你别跟我拉拉扯扯的,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他的脸愈发苍白,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短短不到半个月,为什么好像整个世界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见他始终不说话,她阴沉着脸笑笑,“许悠然,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他缓缓看向她,眸光里透着血丝,一副憔悴至极的模样,“阮星,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她的脸“唰”地白了,她不敢,她真的不敢。
      眼泪差点就掉下来的时刻,她背过身去,“许悠然,我不想再跟你扯些有的没的,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求你放过我吧。”

      他差点晕过去,浑身冒着虚汗,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抓住一株紫荆,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大地上一样,沉吟片刻,他强打起精神问她:“如果我不再找你,你会很开心吗?”
      她眸光暗下去,随即又亮起,“当然,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他从未如此悲伤过,巨大的悲伤让他差点没忍住痛哭起来,可他偏不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他深深深呼吸,使出此生的最佳演技,冷若冰霜的望着她,如同宣誓一般,说:“好吧,我不会再让你看到我了。”
      他就这么走了,在紫荆花在头顶摇曳生姿时,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如同一张纸般,风一吹就能飘起来,攥成拳头的双手也使不上一丝力气,在确定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她“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
      手术室里——
      作为主治医师,顾冕已经前后忙了八个小时,她始终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所有的医生护士如同在跟死亡做着激烈的赛跑,忙得汗流浃背。
      顾冕是个暴脾气,对新来的助手一忍再忍后,他终于忍不住,朝他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You\'reapieceofshit!”
      助手急得团团转,就连普普通通的试剂都拿错了,顾冕气急之下,一脚把他踢出门外,还不忘对身旁的护士说:“Tellhimtogetlost!”
      又抢救了两个小时,她的生命体征终于平稳下来。
      但令顾冕头疼的是,她出现了并发症——失明。
      他们研究所新近研发了一种药,给她服用几天后,作用不大,现在又失明了,这是他从医十年来遇到的最棘手的案例。
      面色颓唐的走出手术室后,顾冕就被人一拳打倒在地,他的额角磕在墙上,一阵剧痛后,他刚要骂娘,抬头一看,竟是许悠然。
      他明显慌了,“你……
      颤颤巍巍站起身,他又被他一脚踹到墙边。
      他彻底怒了,“妈的,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是?”
      许悠然都快气死了,早上他确实离开了,但是他向来有个习惯,就是不管任何时候,他都要亲眼看着阮星离开,他才会转身离开。当时他躲在角落里望着她,悲伤欲绝的时刻,他看到她竟晕了过去。
      他一路跟到医院,整整在手术室外等了十个小时,这下所有的真相他都明了了,此刻他百感交集,又是心疼阮星又是一肚子气。
      他要疯了,对着顾冕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把她拐到芝加哥就是为了给她做活体实验的吗?你个混蛋!”
      保安冲过来时,顾冕气喘吁吁站起身,伸出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即一瘸一拐走近他,“许悠然,你听我说。”
      许悠然打也打累了,全部力气如同被透支殆尽一样,喘着粗气跟顾冕走进办公室。

      他把整个研究项目一一讲给许悠然听,最后却换来他一句愤怒至极的话:“我凭什么把她的生命交给你这样毫无医德的人?”
      顾冕憋了一天的气,但是他知道此刻必须得冷静下来,他点了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告诉他:“她现在情况非常不好,如果这时给她转院,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他急得不行,“所以我就要拿她的生命做赌注任你随意作践吗?”
      顾冕叹叹气,“许悠然,你相信我,不出三个月,我一定治好她。”
      他青筋暴起,“你他妈放屁!”
      院长这时敲开了门,是一位满头白发的美国人,操着一口美式英文跟他心平气和的谈起来。
      当对方报上名字时,他就地愣住了,竟是国际上最权威的血液专家,罗伯特·柯里昂。
      他这才知道,原来顾冕竟是他带了十多年的学生。由此,他进入两难的境地,不知该通知她父母,还是陪她在这儿面对无数未知。
      隔着病房的门,他看到阮星紧闭双眼躺在那,就跟平日里睡着了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怎么变得那么瘦那么小啊?
      就像——就像他曾经养了十二年的金毛猎犬,弥留之际就变得越来越瘦小,最后连食物都吃不下了。
      那个冬日的早晨,趁他还处在梦里时,它悄悄地离开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走到一处无人发觉的角落,独自享受了一上午的阳光后,就永远的离开了,死的时候双眼一直睁得浑圆,始终望着他房间的方向。
      她和它真像啊。
      可是这一次,他绝不让她就这么离开。

      他在病房外守了一晚上,得知她已经恢复了神智后,他却死活不踏进病房一步。
      顾冕好奇,“为什么呀?”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答应过她,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顾冕善意提醒他:“她目前失明了。”
      他的心如同被刀子切成了两半,疼得撕心裂肺的,“那我进去看看她。”

      阮星躺在病床前,喊了一声顾冕的名字,“顾冕,你倒是叫人给我打点饭来啊,我快要饿死了!”
      饭送到她面前,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饭盒,“这都是些什么呀?”说着,就朝里面嗅了嗅,随即满眼惊喜,“呀,竟然是我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好像还有油焖大虾。”
      说着,她笨拙的吃上一口,“这虾未免清淡了点儿吧。”
      见始终没人说话,她对着空气胡乱比划了一下,“顾冕,顾冕,你在吗?”
      还是没人应答。
      她最终垂丧着脑子,道:“我知道,昨天让你冒充我男朋友,让你为难了,你一定在生我气,所以不跟我说话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模糊的吐着字,“我生病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我爸妈还有许悠然知道,我已经够痛苦了,万一哪天我走了……”
      她还没说完,对方就把她的嘴堵上,“哎?你怎么连话都不让我说了?”
      冰凉的眼泪掉在她手上,她觉得不对劲,胡乱摸了摸对方的脸,“顾冕,你怎么哭了?连你都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你别哭啊,一大老爷们儿说哭就哭,你丢不丢人?”
      许悠然强行令自己没哭出声来,可是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在她手上,她脸上。
      她有点慌了,后知后觉的问:“许悠然,是你吗?你来了吗?”
      他飞也似的逃出病房。

      面对她那张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般的脸,他真的受不了了,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老天怎么能如此狠心的折磨她,那是他的小星星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小星星啊。
      望着她那张强颜欢笑的脸,他都快要疼死了。
      他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飞回北京,他要回家收拾行李,告诉老许他要留在芝加哥读大学,他要拿出所有的空闲时间照顾她,他要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至于她父母那边,他决定尊重她的想法,暂时不告诉他们。

      *
      顾冕一来病房,阮星就迫不及待的问顾冕:“顾冕,你告诉我,中午是不是许悠然来了?”
      顾冕满眼为难,想起答应过许悠然的条件后,他故作语气轻松的回她:“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神经过于敏感了?”
      阮星神色一凛,“不对,一定是许悠然,他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顾冕面色不自然的咳了咳,“你说那事儿啊?”
      他坐到她床边,嬉皮笑脸道:“那是我,我当时看你太可怜,一个没忍住就掉眼泪了。”
      阮星一脸不屑的吸气,又吐出来,自打她住院以来(上了他这条贼船以来),顾冕就没给过她好脸色,整天对她吆五喝六的,完全不把她当作病人看待,不仅很多事都要求她亲力亲为,赶上他不顺心时,甚至还朝她扔东西,于是,她恶狠狠的说:“就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人还能对病人流眼泪?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冕很不服,“我不接受这样的指控。”
      “这由不得你。”
      “你都看到了,我对一只野猫都那么有爱心。”
      “那不过是你为了接近我这个实验品,惺惺作态罢了。”
      顾冕气得直跺脚,“阮星,你个没良心的,今晚别想吃饭了!饿你一顿好好反省吧!”
      她蜷在被子里,闷哼一声:“不吃就不吃。”

      话虽这么说,晚饭时间一到,护士就把晚饭双手奉上,阮星只简单吃了几口,就早早地睡了。
      夜深人静时,顾冕走进病房,见她面色惨白的倚靠在墙边,急促喘息着:“顾冕,我好疼,好疼啊。”
      顾冕顿时气消了,给她简单做了常规检查,柔声安慰她道:“阮星,其实你的病不要紧,就跟得了一场重感冒一样。”
      她疼得额头直冒汗,面目狰狞道:“你骗人!”
      他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我发誓,只要你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保证你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爬上十楼都不费劲儿。”
      “吹,继续吹。”
      “你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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