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

作者:马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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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遥游01-2



      次日一早,柴荣独自领兵前往少林寺,刚到城门,遇上了司徒薛文通。柴荣道:“薛大人这是要回京复命了吗?”薛文通道:“柴将军说的哪里话,陛下令我随将军护粮回京,今粮响丢失,如何回去复命。”又道:“柴将军一早齐集军士,却要到哪里?”

      柴荣道:“昨日我从附近少林寺购得三千石米粮,这便前去收取,薛大人受命护粮,可愿同往?”薛文通道:“正有此意。”心里道:“这柴荣真是好运,军粮丢失才不过三日,却又寻得粮源,我且跟去看看,要真是三千石米粮,我得另作他算。”

      少室山山脚,一群少林弟子正在堆积麻袋,见柴荣领兵来到,迎上两人,正是行法与行道。行道行礼道:“柴施主,三千石米粮已然在这里了。”柴荣拱手道:“有劳师父们了。”向身旁校尉韩通示意,韩通会意,对士兵们道:“动手,粮食全部上车。”

      韩通另指了几名士兵,“你们与我装一车。”不料士兵打翻了已上车的麻袋,洒出大把米粮。韩通训斥道:“没吃饭啊,看人家少林师父一早从山道上背粮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再看你们这群耸兵,就是欠练,赶快收拾。”

      一旁的薛文通看在眼里,他本欲借机上前查看粮袋,此刻看到这副光景,思绪飞转。说来凑巧,思绪飞转的还有一人。行道见柴荣独自领兵前来,心道:“她怎么没来啊?”

      柴荣人马齐动手,加之少林弟子协助,不一会,米粮全部装车完毕。这时,远方驰来一骑快马,正是行道思念的郭乐安。郭乐安下马,急道:“表哥,大事不好了,刚才我收到父亲来信,信上说陛下派遣的粮队中了石敬瑭的埋伏,被劫掠一空,石敬瑭和契丹人正式结盟,契丹大队骑兵已在雁门关外。父亲让我们速速运粮回军支援。”

      众人听闻,皆知事急,柴荣遂发令即刻启程,向河东军营急行军。薛文通劝阻柴荣,道:“不可,圣上指明要这批粮响送往洛阳。”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圣上向河东军营遣送粮响本是我放出的假消息,怎么被劫了?”

      柴荣道:“军情紧急,皇命有所不受。”向校尉韩通道:“你带领队伍先行,我与少林师父另有事商,随后赶上。”韩通受命,领军就走。薛文通忿忿,眼见队伍离去,也只能先行跟随。

      郭乐安看着薛文通忿忿离去的表情,心里发笑,心道:“表哥的计谋已成功了一半。”转脸见行道在闭目念经,问道:“小师父,今天也要念《大悲心陀罗尼经》么?”

      行道见郭乐安来到,心中喜慰,自思犯了嗔戒,又闻郭乐安询问自己,道:“阿弥陀佛,小僧今日说了诳语,犯了“不妄语”这一戒,正在念《忏悔经》,乞求佛祖原谅。”

      “小师父说诳语乃是救人性命,这是善事,大可不必忏悔。”柴荣说道,又向行法道:“大师,今日多谢贵寺相助,只是琐事未了,不知少林方丈派多少弟子援助我等?”

      行法道:“便是我师兄弟二人。”柴荣心道:“二人?”郭乐安道:“行法大师,你少林寺也太小气了吧,怎么就派你们两个人,是怕我们没粮食供养你们么?”

      柴荣心中恨少,但嘴上却道:“表妹不可无礼,少林弟子个个身怀绝艺。两人……便当得百人。”郭乐安不悦,也不强辩,嘟起小嘴。哪知,行道道:“柴施主见识了得,两人也是多了,要不是师父吩咐,我一人便也足够。”郭乐安忍无可忍,道:“就你小和尚爱吹牛。”行道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郭乐安刮脸,道:“羞羞脸,刚才还在念《忏悔经》呢。”行道被郭乐安一顿反驳,羞红了脸。

      原来行道年不满二十,却与师兄行法一道位列少林寺达摩堂。入驻达摩堂乃是少林寺武僧最高荣誉,向来只有八个席位,行道和行法两人更是达摩堂座师悟空禅师的亲传弟子。行道幼年为悟空禅师所救,在少林寺中长大,从小便在武学与禅学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行道十八岁那年,寺中举行一年一度的达摩堂大较,查察在过去一年中众弟子的武学进境。行道力挫同辈师兄弟,武功得到方丈、罗汉堂首座及“悟”字辈高僧的一致认可,悟空禅师破例收行道入达摩堂,只因年轻,暂列末席。

      柴荣听了行道的话,心道:“少林武功甲天下,派出的人想必都是寺中高手,总不至于白白堕了自家威名,姑丈常说人不可貌相,倒是我小瞧了这位行道师父。”柴荣轻轻拍了一下郭乐安,郭乐安受意不语了。柴荣道:“行道师父,令妹顽劣,对不住。”对行法道:“大师,我们启程吧。”行法道:“甚好。”四人跃上马匹,向运粮队伍追去。

      月明星稀,柴荣人马一日急行军二百余里,今夜在一处小树林扎下营寨。

      晚间,柴荣在大帐内宴请行法师兄弟。柴荣心情大悦,几杯酒水下肚,道:“今日购得米粮,全仗少林寺恩义,来,来,来,大家敬两位师父一杯。”众人向行法行道敬酒。行法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向来戒酒。”柴荣道:“无妨,以茶代酒,不可不喝。”

      郭乐安双手奉茶,道:“大师,今日仰仗少林寺出手相助。丢失粮响本是重罪,若前线因缺粮而战败,我等军士皆有性命之忧。小女子日前言语多有得罪,在这赔个不是。”行法心道:“米粮是假,我少林寺何功之有。临行前师父叮嘱,柴荣此人深藏不露,只要不违侠义道,一切且依他吩咐行事。”便道:“如此,贫僧就不推辞了,以茶代酒,诸位随意。”柴荣甚是高兴,不觉又多喝了两杯。

      席间诸人把酒言欢,只一人心中不悦。薛文通坐在宴会角落,有人来敬酒也是敷衍了事。他借故离席,回到自己营帐。薛文通想:“昨日我得知柴荣从少林寺购得米粮,已派人快马回去禀报。今日随柴荣取粮,果不其然,岂料那郭乐安谎言得到前方郭威回军将令,柴荣更是不顾我的劝阻,改道河东军营。那将令一听便知是假。只怕郭威柴荣等人起了异心,却要赚我去河东。”

      薛文通在帐中来回踱步思量脱身之计:“我此刻若脱身离去倒也不难。只是圣上千叮万嘱,不能让郭威得到支援。昨晚派去那通报信使不知能否及时赶回,如若已经回来,不见我踪迹,又如何是好?且不说石敬瑭借契丹兵马起事已出乎陛下预料,我若再让郭威得到粮草支援,陛下责怪,怕转眼就有杀身之祸。”

      薛文通思量多时,决定兵行险招,放火烧粮,连夜逃走。他偷偷摸进炊事营帐,意外发现炊事伙夫都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一伙夫嘴里念叨:“喝,再喝,我没醉……。”

      薛文通心道:“天助我也。”寻得火刀火石,提了火油,就往粮车停放处。五十辆粮车卸了军马,整齐地停靠在一起。薛文通心中忐忑,“怎么没有执勤哨兵?”他不及细想,一心早点脱身,便往那粮车浇上了火油。心道:“这火一着,回去禀报圣上,我可就是奇功一件。”心里正美着,从身后突然出现三道人影。只听,“拿下。”

      薛文通还未转身,便被两人一左一右压住了臂膀,他这才看清是三名军士,为首那人赫然就是刚才在大营中喝地酩酊大醉的校尉韩通。

      韩通一把夺过薛文通手上的火刀火石,怒道:“直娘贼,人赃并获,还有何话可说。送到大帐听柴将军处置。”

      原来薛文通中途离开酒宴时,柴荣就派韩通悄悄跟着他。薛文通满怀心事,警惕不高,没有发现韩通一路尾随。韩通见薛文通偷偷摸摸进了厨房营帐,出来时手中提了火油,心道:“这厮想干嘛?”想到昨日柴荣特别嘱咐自己取粮时打翻几袋米粮的安排,又心道:“柴将军英明,薛文通这厮果然有问题,将军让我秘密跟随薛文通,必有用意,我不可轻意莽撞。”

      韩通跟着薛文通来到了粮车停放处。韩通知此处安排了暗哨,提前抽身跟哨兵打了招呼,见机行事。再见薛文通往粮车上浇火油,心道:“不好,这厮要放火烧粮。”韩通不作他想,带领哨兵出手制止。

      薛文通被押往大帐,柴荣见状,遣散了酒宴,知事关重大,又安排了数名得力卫士把守大帐,下令全营警戒。大帐内只留下郭乐安、韩通及行道师兄弟。

      韩通令薛文通跪下,向柴荣报告薛文通盗火油企图烧毁粮饷的经过。柴荣道:“薛文通,你可知罪。”薛文通不声不吭一脸无谓。

      柴荣心知薛文通这类人的小九九,道:“薛文通烧粮证据确凿,拉出去砍了。”便有两卫士入帐,薛文通顿时慌了手脚,叫道:“柴荣,我是皇上御命钦差,你不能杀我。”柴荣强硬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圣上即便亲临,也保不了你的性命,拉出去。”

      见薛文通将被卫士拉出营帐,郭乐安出言道:“等等,表哥,薛大人说的不错,我们不能随便取钦差大人的性命,倒不如先打他二百大板,另行收监,等来日禀报圣上再说。”薛文通心道:“我一介文官,哪受的了二百大板,还不如一刀杀了。”

      薛文通苦苦哀求,行法动了恻隐之心,道:“阿弥陀佛,柴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柴荣未语,郭乐安又道:“大师,不是我表哥心狠,军中规定,烧粮罪行等同通敌,向来严惩不贷。除非薛大人交代罪行,表哥或可饶他一命。”

      薛文通大叫:“行法大师救我性命。”郭乐安怒道:“你若烧毁军粮,我等性命又有何人来救?”行法默然,道了声:“阿弥陀佛。”退下了。柴荣这才道:“薛文通,你可听清楚了,除非交代罪行,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眼见小命不保,薛文通失声道:“我招,我招,求行法大师为我作保,我若招供留我性命。”行法望向柴荣。柴荣道:“就请行法大师担保,薛文通你老实交代,我柴荣留你性命。”行法心道:“柴荣此人果不简单,此刻尽然要我作担保,也罢,保人性命不算违背侠义之道,且帮这薛文通一回。”便道:“薛施主,你交代原委,贫僧保柴施主留你性命。”

      薛文通如临大赦,违言道:“却不知从何说起?”柴荣厉声道:“就从你为何指使强人劫粮说起,若有半句谎言,大刑伺候。”薛文通见柴荣发怒,知道若再隐瞒必有性命之忧,只好如实交代。

      薛文通交代一切都是君主李从珂授意指使的。李从珂本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养子。明宗李嗣源逝世时传位于亲子李从厚,李从珂自恃才干功勋不服李从厚继位,于是发动兵变夺位。成功后,李从珂疑心重重,老是猜忌有人谋他帝位。首当其冲的便是河东节度使石敬瑭。石敬瑭是明宗李嗣源的女婿,功勋卓著,手握兵权。当年两人同在明宗李嗣源帐下效力,互有竞争早有矛盾。明宗李嗣源曾为两人调解过数次,无奈,一个是养子,一个是女婿,好几次都不了了之。李从珂如今夺取了帝位,自思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便是这石敬瑭,他听从薛文通之言,削去了石敬瑭马步兵总管职务,不料马上逼反了石敬瑭。

      李从珂派遣郭威领军攻打石敬瑭,久攻不下后,又疑心郭威。郭威是李嗣源帐下功勋宿将,与石敬瑭私交甚好。李从珂越想越怕,决定先断了郭威军粮支援,再另择亲信将领前去将其一网打尽。

      薛文通述说经过,柴荣不经心中一寒:“姑父对朝廷忠心耿耿,只因作战失利,便遭到猜忌。如今石敬瑭与契丹结盟,若契丹骑兵入关,姑父即便得到粮响补给,也难以取胜。此存亡之秋,必须另作打算?”

      郭乐安道:“表哥。”柴荣不答,心中思索解救良策,又训道:“薛文通,你可以知欺君之罪的下场?”

      薛文通大惊,只道柴荣不信又起杀机,急道:“句句属实,确是陛下亲口交代,绝无妄言啊,我一介书生,哪能结识什么江湖匪寇,陛下只命我传手御予将军,其他诸事我真的一概不知啊……啊,对了,陛下还交代,若将军不遵手御,我可到客栈找人。”

      柴荣道:“什么客栈?找什么人?”薛文通道:“龙门客栈,具体什么人没交代,只说我一去便会有人主动联络我。”

      龙门客栈!柴荣脑中的疑问仿佛一下有了答案,他清楚的记得那便是事发前入住的客栈。薛文通又苦苦哀求:“柴将军,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求饶我性命啊。”

      柴荣知道再逼问薛文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见帐中诸人都看着自己等自己安排。柴荣传呼一亲信将领入帐,道:“你即刻启程回河东,择几名得力助手押送钦差大人,务必将这薛文通送到我姑父面前,若薛文通中途抵抗企图逃跑,就地射杀,若听话,留他性命。”柴荣再耳语嘱咐了几句,亲信将领带薛文通走了。

      柴荣对韩通道:“韩校尉,我将此处指挥权交予你,明日你带队返回鲁山。”韩通道:“少将军,这是为何?”柴荣知道韩通绰号韩瞠眼,做事虽然仔细,但不识计谋。向韩通又交代道:“诸事明日便知,今夜我先行鲁山。”韩通虽不解其用意,但素知柴荣足智多谋,领命退去了。

      柴荣对行法行道,道:“两位师父今日劳累,只是事出突然,我想再劳烦两位与我星夜兼程赶赴鲁山夺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行法见闻经过,心道:“我二人来此,原意帮助柴荣,不料牵出这等朝廷纠纷。我少林寺为武林门派,实不益参与其中。却为之奈何?”行道道:“柴施主,事关朝廷内事,我等出家人本不宜参与。但想我少林既然已经答应帮你,便会助你应渡难关。待夺还军粮,我师兄弟即会离去,他日无论结果如何,请柴施主勿将此事牵连少林寺。”柴荣道:“这是自然。”

      柴荣命人到马营挑选三匹良马,郭乐安道:“牵四匹来,表哥,我也要去。”柴荣道:“表妹,日间急行军甚是辛苦,你不如留下休息一晚,明日与韩校尉随后跟来可好?”郭乐安偷瞄了行道一眼,道:“日间行军大家都辛苦,表哥不必介意,我此刻跟去不是意气用事,实是事关重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助力。”

      柴荣与郭乐安青梅竹马,自觉十分了解表妹,但今次他却不解其意。行道听闻郭乐安也要同去,心中一阵暖意。见柴荣劝解不得,道:“柴施主,令妹同行也无妨,我必能护她周全。”柴荣若有所思,转而望向行道。

      行法看着三人,心如明镜:“到底都是少年人,师弟身在佛门,未历红尘。郭女施主年方二八,正是如花年纪。这位柴施主做事虽然干练,却也看不破一个情字。”便道:“阿弥陀佛。柴施主,想那伙劫粮强盗不是等闲之辈,这薛文通又是奸诈之徒。郭女施主同去正好,你我四人分作两拨,你与令妹,我与师弟,如此不易引起旁人注意。若途中有变,也可互为依靠。”柴荣正在犹豫,听行法如是说,道:“如此,便依行法大师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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