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青梅不竹马

作者:梦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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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二.
      在苏北夏的记忆里,沈朗从来都是安静而优秀的美少年,带着光环,也带着忧伤。沈朗的妈妈是音乐学院里的钢琴教师,爸爸是大学里的数学教授,所以当满院子的小孩还在玩过家家,捉迷藏的时候,沈朗就能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的写字台边练一上午的书法,坐在巨大的钢琴前练一下午的琴,要不就是做功课看很多的书,从来不和他们这群猴儿一般的孩子玩闹。
      沈朗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第一名,连体育课都不例外,他喜欢踢足球,还代表市少年足球队拿过全国足球比赛的亚军。好像从小到大,沈朗都是周围孩子学习的榜样。几乎整个院子乃至整条巷子的孩子都对他怀着一种既羡慕嫉妒又敬畏的复杂心情,除了苏北夏。
      周围的孩子中,沈朗和苏北夏算是年龄稍长些的。沈朗虽长得温柔清俊,却不大爱说话,像个高贵的王子一样,所以周围的孩子们都有些怕他,当然也除了苏北夏。苏北夏的爸妈是生意人,常常忙得一连几日不着家,每当这个时候,苏北夏便会被她妈妈寄养在沈朗家。沈朗的妈妈很喜欢她,对她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所以苏北夏也很自觉地从来不拿自己当个外人,并且尤其喜欢想方设法折腾一本正经的沈朗。
      比如,,沈朗坐在窗边的写字台前认真地看书,苏北夏就双手托腮趴在窗边认真地看着沈朗,直到沈朗受不了苏北夏炯炯的目光而妥协,合上手中书本陪着她玩闹。再比如,沈朗握着紫毫毛笔对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临摹字帖,苏北夏便在一旁妆模作样地握着毛笔,却总要趁着沈朗专心致志的时候提笔就往沈朗的脸上画,一开始沈朗还会闪躲,到最后干脆同苏北夏闹在一起,写字台上的宣纸未着点墨,两个人的脸上却都墨色晕染。
      苏北夏缠着沈朗也好,捉弄沈朗也罢,沈朗从来都不恼,沈朗可能是觉着因为小时候那一巴掌大的事害苏北夏挨了一顿打很过意不去,所以对苏北夏好到了纵容的程度。
      苏北夏小时候是出了名的顽皮,爬树摸鱼先不说,还带着院子里的一群孩子打群架,俨然是个孩子王,就差打家劫舍占地为王了,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祸。然而每次闯了祸,苏北夏不敢回家里去,直接就避难避到了沈朗家。所以小时候,沈朗经常是为苏北夏背黑锅收拾烂摊子而存在的——
      苏北夏爬房顶掀了人家的瓦,沈朗领着她去道歉;苏北夏丢沙包砸碎了人家的玻璃,沈朗替她背了黑锅;苏北夏闯了祸被妈妈大雪天罚站,沈朗给她送暖手宝,替她撑了一上午的伞,冻得嘴唇都紫了……
      苏北夏从没为连累了沈朗感到愧疚。后来她曾无数次地想起那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小沈朗,她总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能那样理直气壮。她甚至想,是不是小时候她太过任性和肆无忌惮,才无知地消耗了他和她之间自以为长久的缘分。
      那时候,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里,沈朗总是像个俊朗的骑士一样无条件地维护着常常闯祸的苏北夏,而苏北夏也任性地依赖着沈朗,成天跟在沈朗后面“阿朗哥哥”地叫个不停,甚至打架受伤了,生病难受了,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她的妈妈和爸爸,却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沈朗。
      后来渐渐长大,苏北夏的性格逐渐变得温柔沉静起来,或许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又受了沈朗的影响喜欢看书,心事也变得玲珑婉转了,听到周围人那她和沈朗开玩笑时总会脸红。沈朗愈发长成了挺拔俊秀的少年,有着深邃的轮廓和眼睛,依旧陪在苏北夏身边,对着她温柔浅笑。
      可是苏北夏却有些淡淡的忧伤,因为沈朗虽然还是对她好到纵容的程度,却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特别是随着年岁见长,围在沈朗身边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他们都有着温柔漂亮的眉眼,长而柔软的黑发,她总是很担心,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苏北夏决心要把头发留起来。
      后来她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叫做“长发为君留”,那时她的头发刚刚披肩,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自己能够快一点长发及腰,好像这样她就能快点嫁给沈朗一样。她好像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沈朗要牵别人的手走进教堂,就好像她从来没想过,有一个词叫做“一厢情愿”。
      从小到大,沈朗的成绩都是第一。而苏北夏却贪玩不好学习,所以成绩一直不温不火。可是上了中学以后,苏北夏一改从前顽皮的性子,能用功学习到深夜。苏北夏的妈妈自然很高兴,以为自己的女儿终于开窍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想努力变得优秀,优秀到能理直气壮地站到沈朗的身边,让所有围在沈朗身边的女生望尘莫及,她管这个叫“苏氏战略”,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是无论苏北夏怎么努力,都只能考到全校第六名,而沈朗总是稳坐第一名的宝座,所以每次看到成绩榜,苏北夏都能郁闷好几天。虽然苏北夏的成绩一直赶不上沈朗,但她也有自己的第一名——她的英语成绩从来都是全校最高的。而且她的文笔很好,她写的文章经常被老师拿着当做范文登到校报上。所以当时的苏北夏在学校里也算小有名气,虽然远不及沈朗的威名远播,可是苏北夏很满足地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沈朗身边了。
      那时候苏北夏和沈朗虽在同一个学校,却被分到了不同的班里。每天早晨,沈朗都会靠在单车上耐心地等着慢慢吞吞,迷迷糊糊的苏北夏,哄着不爱吃早餐的她喝掉一盒鲜牛奶;放学之后,沈朗就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苏北夏的教室外喊她一起回家。同学们好像都知道全校第一名的校草沈朗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所以围在沈朗身边的女生虽然很多,可苏北夏从来没见过沈朗同她们多说过一句话。
      后来有一天,沈朗像往常一样来喊苏北夏回家的时候,身边多了个长发及腰的漂亮女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容甜美。据说是学校里有名的美人,学舞蹈的,叫什么梦来着。沈朗轻描淡写地跟她说是同学,车子坏了,要他顺路载一程,连名字都没提,所以苏北夏一直没记住那个美女到底叫什么梦。
      沈朗说的很潦草,苏北夏听得也很潦草,甚至都不知道人家姑娘是沈朗班主任的女儿,还是沈朗妥妥的同桌,这些对苏北夏来说都不重要,她只要知道那个什么梦是个女生,还是个漂亮的女生就够了。
      说是只载一天,结果什么梦整整跟了沈朗一个星期之久,俨然都要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了。以前苏北夏和沈朗一起回家的路上其实是不怎么说话的,两个人似乎也都很习惯享受这样静好无言的时光。可是自从什么梦来了之后,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讲的都是沈朗班里的事情,苏北夏只有听的份儿。沈朗似乎也很开心,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苏北夏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了,所以什么梦跟了沈朗一个星期,苏北夏就不开心了一个星期。但是沈朗却像一点都没发现苏北夏不开心一样,依旧没有让什么梦离开的意思,所以苏北夏就更不开心了。苏北夏的不满爆发的很直接也很没出息,在沈朗和什么梦有说有笑的时候,苏北夏“蹭蹭”用力蹬了几下单车,一转弯儿就没了踪影,将兴高采烈的什么梦和若有所思的沈朗远远甩在了身后,真是眼不见为净。
      苏北夏回家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趴在书桌上愣愣地出神。写字台靠着窗子,窗外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正对着沈朗房间的窗子。沈朗房间的窗子外有颗杏树,暮春时节,杏花纷飞,乱落在窗台上,像下了一场薄薄的雪。苏北夏的心里也像落了一场雪。她很难过地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竟然那么轻易地就退出了。她觉得哪怕是像小时候那样简单粗暴地跟什么梦打一架也比逃了强呀,沈朗一定是不喜欢她了。苏北夏越想越伤心,眼睛都哭红了。
      过了一会儿,沈朗才推着单车回来。苏北夏一抬头正好撞见沈朗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一如往常温柔深邃,只是今天却似乎又透着隐隐的笑意,似乎还挺欢快。苏北夏气急了,伸手便拉上了帘子,倒在床上生闷气,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早上,苏北夏像往常一样磨磨蹭蹭地推着单车准备去上学,出了门却没看见平日里等在门外的沈朗,她瞬间就清醒了,她无比难过地意识到沈朗以后再也不会等她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了。苏北夏像丢了魂儿似得踩着单车慢慢悠悠向前走。刚出巷口,却一眼便看到了斜倚在墙边的沈朗,他逆着光站在朝阳晕红的光晕里,晨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和他白色的衬衣,他的身影欣长挺拔,像迎着朝阳的小白杨。
      沈朗看见苏北夏过来,笑得温暖明媚,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像精美的瓷器,苏北夏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到了。可是她还记着昨天的事,于是很有骨气地一扭头,彻底忽视了等她的沈朗。沈朗却一伸手便握住了她单车的龙头,稳稳地让她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气呼呼的苏北夏,眼神温柔而宠溺,说,我的车子坏了,让我载你好不好?
      苏北夏有点蒙,脱口就问,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哦。沈朗笑得一脸云淡风轻,趁机将牛奶的吸管塞进苏北夏嘴里,不以为意地补了一句,我昨天不小心把轮子给卸了。
      苏北夏一口牛奶呛在嗓子里,咳得满脸通红,沈朗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苏北夏看着沈朗略带着狡黠的笑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依旧长发一甩,伶牙俐齿地回道,怎么,自己的车子坏了,还要霸占了我的车子去接你的梦姑娘吗?
      沈朗轻轻揉了揉苏北夏的头发,低头温言哄她,不了,我以后只载你一个人,好不好?他的气息散在她的耳边,芳草一般清新,苏北夏却突然红了脸颊,乖乖地把车子交给了沈朗,自己坐到了后座上。
      一路上,沈朗不知怎么的把车子骑得忽快忽慢,摇摇晃晃,七歪八拐的,吓得苏北夏一边紧紧地拽着沈朗的衣摆一边不住地尖叫着让沈朗慢一点。沈朗洁白平整的衬衣活生生在苏北夏手中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大概是沈朗实在受不了苏北夏凄惨的尖叫,腾出一只手来抓住苏北夏的手往前一拉环在了自己的腰间,苏北夏整个人便顺势靠在了沈朗结实温暖的背上,她的手臂还搂着他的腰。苏北夏被沈朗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也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心里一紧张,吓得连忙缩回了手臂,谁知用力太猛,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便从车子上栽了下去。
      结果就是苏北夏扭伤了脚踝,沈朗又着急又心疼,为这事自责了很久。苏北夏心里却乐意的很,因为这样一来,她就能理直气壮地霸占着沈朗单车的后座,天天让他载着她上下学。大概沈朗载着她也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后来就算苏北夏脚伤好了也依旧由沈朗载着,这样一载就是三年。初中一晃眼就过去了,而那个什么梦也再没出现在苏北夏眼前。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苏北夏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沈朗还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笑容温暖,白衣入画,载着扎着马尾的她穿过故乡的大街小巷,穿过校园里寂静的林荫路,穿过六月的花海和九月的枫林,穿过大把大把缓慢悠长的时光,却还是从未长大的模样,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说,北夏,我永远载着你,好不好。
      梦里,他说的是永远,而永远,也真的就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梦醒之后,谁又能安慰谁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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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发文,请大家多多关照,O(∩_∩)O~~(☆▽☆)十分欢迎大家充分评头论足,各位觉得喜欢的话一定要收藏哦,(*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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