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吻之深

作者:绽梅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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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凤来篇第七章诚惶恐惶


      父亲和母亲坐在桌边吃饭。
      在一阵碗筷的磕碰声中,父亲抬头看了一眼母亲,说他的确不能这样呆下去。他今天去买菜,自行车胎破了,他到路旁修自行车的摊上补胎。他一寻思,觉得自己也可以摆,修自行车虽然不能挣来什么大钱,糊自己一张嘴总不成问题。
      母亲皱了皱眉头,连听都不要听,就一口否定了。
      这些年,父亲成天在耳边絮叨着。说来说出不是摆一个菜摊,就是鞋摊和自行车修理铺。他也擦过玻璃,打过工,哪一次不是三分钟热血,哪一次不是半途而废呢?就是她同意,父亲也干不了,何况她根本不同意。
      她不同意的理由很简单。她好歹也是一个教师,而父亲去卖菜补鞋修自行车,那会弄得她在同事和学生面前抬不起头来。那是丢人显眼!
      父亲说是生存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母亲说有时候面子就比生存重要。士可杀不可辱就是这个道理。
      我凭劳动吃饭有什么丢人的呢?父亲争辨地说。
      母亲面无表情,觉得今天早晨太伤父亲,父亲才会胡思乱想,便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熟鸡腿搁在父亲的碗里,算是给他道了歉。
      父亲的口气一下子变得温和,说:还是留给凤来吗?
      又不是只分了一个。母亲所在的学校效益很好,什么都分。他们这个家幸亏有母亲的学校。
      那你呢?
      叫你吃你就吃。
      父亲吃完了鸡腿,早晨郁闷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许多,虽然这一切凤来不知道。
      母亲趁着父亲心情好,又开始循循善诱地说,一个乡下打工仔、打工妹,到城里卖菜补鞋修自行车,那是劳动光荣,而像父亲这样一个国营企业的工人找不到比从前更好的工作,却去摆什么自行车摊,那就是无能,是生活到退的表现。他们这些年生活一直在倒退,难道父亲还觉得倒退的不够吗?
      父亲没有词了,嘀咕说:凤来说怀特兄弟也是修自行车的,他们不是发明了人类第一架飞机了吗?
      母亲不屑地说:怀特兄弟修自行车的时候,那时候世界有多少自行车?中国有几辆自行车?现在呢,在一些发达的国家汽车早就取代了自行车,就是我们中国也快差不多了。
      他们这样讨论来讨论去,永远没有结果。
      墙上的钟却不失时机地叮叮当啷地响了一下。它在提醒母亲,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凤来还没有回来。窗外雨还在哗哗地下,母亲的表情有一点紧张,顾不得跟父亲再争下去,拿起雨伞,穿上雨鞋,拉开门,就出来了。
      母亲远远地看见凤来,见她专挑水多的地方走。那些注满水的坑,闪烁着色彩斑斓的灯光。凤来把脚抬得高高的,吧唧踩下去,溅起一天灿烂的星,红的、黄的、蓝的,一窠窠地飞出来......凤来有一点茫然,有一点失神,雨顺着她的头发、衣裳往下淌,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母亲的心真正的疼了。这孩子是怎么了?她急忙冲过去,把伞撑到她的头上。凤来只管怔怔地望着她,突然哽咽了一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母亲。
      凤来异样的表情,引起了母亲的怀疑,她把凤来搂在怀里,擦干她脸上的水,说:没有考好?
      凤来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呢?
      凤来连连点头,并且涕泣交加。
      孩子没有考好就伤心成这样。母亲松了一口气,说:马有失蹄的时候,下一次注意就行了。
      等凤来和母亲回到家,凤来早就成了落汤鸡。她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滩水,水迅速地往周围漫延。母亲把雨衣雨鞋脱掉,回过头来,见凤来冷得瑟瑟发抖,却像傻了似的立着,仿佛在等待她发落。母亲慌了,拿过一块毛巾被,准备给她披上。
      你这是干什么?父亲一把扯过毛巾被扔到沙发上。
      母亲也觉得自己昏了头,急忙把凤来推进了卫生间。
      洗澡水已经放好了,连要换洗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衣架上。
      洗上一个热水澡,身体就暖和了。父亲拿起扫把,去拖客厅里的水。
      凤来对父亲感激地一笑。
      母亲端过来一杯水,凤来顺从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母亲接过杯子,替她把门关上,又打开书包,掏出课本和书,把那个湿淋淋的书包顺手塞进洗衣机里。忙完了这一切,母亲就拿起她的眼镜,坐在沙发上,严肃地看凤来的考试卷。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虽然没有考好,但也没有一塌糊涂,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母亲松了一口气,再说孩子这样自责,她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最尴尬最难熬的时间都过去了,凤来险些就要昏过去了。
      她把门拴上,像瘫了似的靠在门背上。幸好这一切并没有引起母亲的怀疑。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开始脱衣服。然而,她脱衣服的手就停住了。刚才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警备的状态,都在用心对付父亲和母亲,现在又面临自己了,她似乎不敢正视,身体中仿佛多了什么东西,浑身都不对劲。总之,她从前清白无暇的身体,现在变得肮脏了,充满了一种污秽的气息。这气息让她恶心,因为它跟一个男人有关。这个男人虽然是她的老师,但无论是躯体和灵魂都游离在她之外。她是那样洁身自好,现在却任凭她的身体遭受摧残。
      凤来哭了,端起一盆一盆的水从脖子上向下倒,水哗啦啦的像一帘瀑布飞泻直下。溢出来的水从卫生间冲出来,分兵几路,一股漫到了客厅,一股漫到了卧室。
      母亲砰砰地敲门,说:凤来,怎么一回事?
      哐啷一声,她把盆子扔到地上,双腿一抖,仿佛没有力气似的,就筛糠似的赖在了地上,她头靠在洗澡盆的边沿,泪水就流了下来。
      凤来从卫生间里出来,神态基本上恢复了镇静。父亲把饭热了热,端到桌子上。
      凤来说不想吃。
      母亲说不吃饭怎么行呢。
      凤来固执地摇了摇头,又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啑,母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有一点热,就找来两包板蓝根,让凤来喝下。凤来很听话地喝下。说头有一点晕,站不住了,怕是感冒了。母亲一听,就赶紧让她躺下。
      凤来终于脱离了父母的视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头挨到枕头上,全身就放松了。虽然心身极度的疲乏,精神却格外地亢奋,思来想去,又是刚才的那一幕。
      如果不是考试成绩不佳,她根本不可能去柳老师的家;如果不去柳老师的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有时候,生命中某一点某一刻某一分种,就像一个黑洞,就会葬送你的人生、你的幸福。
      凤来万分诅咒那可恶可恨可怕的几分钟,又觉得这一切全都是柳老师下的圈套,他挖好了陷阱等她往里跳。没有考好的学生又不只她一个,他为什么只对她情有独钟呢?那就说明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定早就对她怀有不规之心。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柳老师是十恶不赦的,他破坏了她美好的人生,她对未来的遐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告他?
      凤来胡思乱想着,又不停地咳嗽。母亲终于没有忍住,趿拉着拖鞋,又找来一大堆药,端来一大杯开水。
      与此同时,柳泽西也夜不能寐。他靠在椅子上发愣,突然感到肩膀一阵灼痛,脱掉衣服,对着镜子看,红红的牙印就像鲜血梅花朵朵开来。那细细的牙齿一定是深深地镶嵌到他的肉里,当时由于精力太集中,不但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有一种受虐般的快感。
      也许是肩膀上的牙印太触目惊心,当时糊里糊涂的一幕现在却格外地清晰。不管怎么说,不管凤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首先是她的不对,她扑到他的怀里,忽略了他是一个异性。而他的感觉变了,血液加速了,心跳加快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是凝固了,触电了,一动也不敢动,有一点呆若木鸡。他那一会儿的正确反应,应该是推开她。他不但没有那样做,反而顺着事态的发展,伸出手来,犹犹豫豫地托起她的下巴。那渐渐抬起来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明、忧伤,像晨曦中一滴晓露,晶莹透亮,又盈盈欲滴,还有她的嘴唇,那种红是任何口红都抹不出来的,充满了生命的娇嫩。她那么纯洁地看着他,本来那种无邪的光芒应该唤醒他,他却神死鬼差地俯下头,彻底迷失了自己。
      凤来刚开始没有反抗他,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她就由着他吻,由着他顺着她的身体往下走,等她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兽。所以她的反抗不但显得徒劳,反而刺激了他的欲望。
      现在令柳泽西困惑的是,他一向认为自己的道德够水准,在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以前,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他的意志不但能够控制他心里的各种欲念,还能任意地摆布它,然而,这一次却失灵了,一种要得到凤来的欲念疯狂地战胜了一切,就像一辆飞奔的汽车,眼看就要撞到人,就要车毁人亡,却怎么也刹不住,最后反而以加倍的速度冲了上去。是的,那一会儿,他的意志不听使唤,它忧伤地沉睡了,处在生命的低潮。
      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就是想不明白,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平时从来没有压抑过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样没有廉耻的事来?
      泽西这样剖析自己,突然看到自己灵魂的阴暗、肮脏和龌龊,他恨不得用一把尖刀把心剜出来看一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
      发生的事情,再怎么检讨怎么反省,已经毫无意义,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做。
      泽西设身处地地为自己想,觉得他和凤来的关系再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首先,妻子叶雨宁就不会放过他。以她的心高气傲,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其次,他得为他的未来着想。如果这件事被校方知道了,凤来再反咬一口,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就是凤来不这么做,他还有脸留在学校吗?而离开了学校,他能干什么?
      泽西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他能干什么。防患于未然,他必须轧断和凤来的关系。
      泽西最害怕凤来意气用事地去告他,那样,一切都完了。
      第二天,泽西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学校,刚想去探听一下顾老师的口风,她却来了,说凤来昨天淋了雨,感冒了,需要静养几天,她替凤来请几天假。
      从顾老师不温不火的语气上,顾老师并不知晓他和凤来之间发生的事。凤来没有告诉顾老师,也就没有告他的意思。
      柳泽西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起来,自我安慰地想:凤来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也许在她静养的这几天,她就会想明白发生的一切,就不会纠缠昨夜发生的事。
      然而,事情却恰恰相反,凤来一回到课堂就开始对柳泽西纠缠不清,她不是在作业本里夹纸条,就是过多的呆留在他的办公室里。她根本忽视他讲课的内容,两只眼睛只管旁若无人地呆呆地望着他,一眨不眨的,逼得他无处可逃,手足无措,方寸大乱。他什么也看不清了,随着他瞳孔缩小和扩大的就是她了。后来,已至于他看见她就胆战心惊了。
      这使泽西感到一种潜在地威胁,尽管他表面上对她疾言厉色,心里却烦闷不堪。这样时间长了,他又害怕这女孩有更过急的动作。她似乎受不了他的冷漠,苍白着脸,颤抖着嘴唇,仿佛很受打击。
      显然,采取这样若无其事的淡忘态度是行不通的,这会让凤来感到受到轻蔑和侮辱。绷得太紧的弦就有可能断。这一天,当凤来送作业本时,趁着办公室没有人,他告诉她,上完晚自习,他在丁丁茶社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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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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