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炽天使之带上你的剑

　　二十三、探访（十一）
　　00:45，桑菲杰尔的住所

　　米迦尔设想过零带自己来这儿理由 ，也记得“去医院！去吃饭”那句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话，但是唯独没有想过那么多的理由中有涉及到自己。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他坐在办公桌的咨询位，就像每一位去找医生看病的病人。只是纵使对面的人那般说了，他仍有种不可思议地虚幻感。

　　“为什么这么说？”
　　桑菲杰尔正从桌子的地下搬出一个箱子，正低着头，集中精力地找着什么。

　　“我和他，认识不过才三个小时吧。”
　　米迦尔答道。

　　“若是正常人的话的确不会如此。”
　　他搬出一叠资料，手不停歇地迅速查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边找边说。

　　“你这是想说他不是正常人？”
　　米迦尔狡黠一笑，同时瞄了一眼厨房的位置。

　　“我可什么都没说。”青年笑着撇得一干二净。“他的确不普通，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不过他带你来这儿即说明你的确有问题。哦，找到了。”

　　他把几张纸张递过来。米迦尔看右上角到照片上的稚嫩的面容，那是两年前的自己。表格上写着一系列的身高、体重、血红蛋白等数据，无疑不在表明这是一章体检表。往后的几张，则是关于自己成为吸血鬼后建立的档案，桑菲杰尔递过来的是备份数据，同样有自己身体体检的内容，但是多了许多关于族系、属系等内容，还有关于这两年自己加入训练营的经历，教官间的评价等等。

　　米迦尔十分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

　　青年调整自己的坐姿，含笑道：“医院本就是监测人类孩童的身体状况的，至于你成为吸血鬼后档案的备份，那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特权而已。”

　　“你拥有我两年前的身体资料并不奇怪，但是居然能获取备份的人物资料档案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本以为关于这方面的档案管理会非常严格的呢？”
　　米迦尔细细地查看，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关于自己的档案。

　　“不，在未看到你的资料后，我的确是这么认为，可是现在我反而很好奇，米迦尔，你看…….”
　　他伸手拿过那些资料，提了提自己的金丝边框镜，指了指资料中的其中几个地方。

　　在米迦尔还是人类时，他和每个人一样每月都要进行身体体检，这是为了避免供给吸血鬼血液的人类身体有什么问题，对于体检的数据，血红蛋白的指标是重中之重。

　　“这…….怎么会呢？我明明和其他的孩子一样。”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

　　桑菲杰尔给他翻阅他两年前血红蛋白的体检数据，可是奇怪的是，血红蛋白的指数居然每月近乎一样，这看上去就像是个敷衍的记录员的虚谎瞒报之作。尤其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么小的孩子每月乃至每个星期的定期抽血对于身体的伤害有多么大，尤其在这个环境险恶的地方里，对待人类如同家畜的吸血鬼们根本就不会主动提供什么营养伙食。

　　所以每月的血红蛋白数据根本就不可能完全一样。

　　“这也是我十分疑惑的地方，说实话，我就是从那时起注意到你的呢。但是除去这个，还有更奇怪的地方，请看这儿，这是你作为吸血鬼后建立的档案。”
　　青年再次翻出另外的资料，用手指指向“血红蛋白”、“DNA序列”的一栏，居然是空白。

　　米迦尔更惊讶了：
　　“我记得我被第三始祖克鲁鲁.采佩西殿下转化后有进行过抽血检验，怎么会？”

　　“但不是在我这儿进行的抽血化验，当然也没有规定说必须要在我这儿，毕竟我这个医院一直是门可罗雀的。”他先自嘲了一番，但紧接着神色一肃。“不过，就算因为是这样，这两栏可从来没有空白过，对于以血为生的吸血鬼而言，他们可比任何生物都要注重血统呢。”

　　“后来我发现了这一问题，通知了第三始祖大人，之后资料也补齐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未补齐前的版本。但虽然我看过新增的资料，可是我未能拿到新版本的备份，对于我而言，着实算得上这几百年来头一遭呀。”
　　他两手点了点桌面，发出闷闷的敲击声。

　　“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情况吗？”

　　“不，还有几个。”

　　“那……”

　　“米迦尔，你应该知道当初你们被俘虏至此时，有进行过登记的吧，登记姓名、籍贯、曾经的住处……”
　　桑菲杰尔重新把资料拿起。

　　“没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米迦尔问道。

　　“这份登记，后来与人类孩童自身的身体体检记录一同进行合并，说起来这个还是我提出的建议。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如果你的情况是个例倒也罢了，但是显然你不是唯一的。我想要找出你们之间的共同点，结果让我意外的是，起码在这座都市，像你这样的孩童居然都几乎全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举起米迦尔身为人类时的体检记录，指向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没有人比米迦尔更熟悉了，在现存的孤儿院孩子里，他是待在那儿最长时间的人。

　　——百夜孤儿院。

　　“我曾经亲自调查与你拥有相同情况的孩童，并且还亲自出去调查人类政府遗留下来的身份档案资料。兴许是灾难来得太突然了，同时恐怕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吸血鬼们对此根本就不感兴趣，我的查索之旅还算顺利。我发现他们跟百夜孤儿院多少都有些关联。”
　　桑菲杰尔陈述道。

　　“全部的都是这样吗？”
　　米迦尔沉声问道，神色紧张。

　　“差不多，但是也有例外的。”

　　“例外？”

　　“这座城市里来自孤儿院的孩子并不少，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孤儿。你知道，我是一名医生，我曾经接见过一位出身孤儿院的孤儿，他患有十分严重的抑郁情绪，并且长时间的处于噩梦中，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灾难时吸血鬼一拥而入他们的孤儿院，残忍地杀害与他一同长大的伙伴们。之前他因为与孤儿院的阿姨闹别扭曾大晚上跑出去了，回来时躲在院子的灌木丛里看到了这一切，大受刺激。”
　　桑菲杰尔说道。

　　“这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米迦尔不解。

　　桑菲杰尔看着他湛蓝的眼睛，莞尔一笑：“米迦尔，你还不是一个完全的吸血鬼，你还不能理解，吸血鬼对于血液的欲望有多重。注意我刚才话语里的用词，是‘杀害’而不是‘吸血’。”

　　米迦尔沉思。

　　“而且，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灾难时，第三始祖克鲁鲁.采佩西殿下曾经亲自下达过一项重要指示，具体的原因很多人都不清楚，但是她曾经要求对于某些特定的地点进行清理，而上面提到的那个孩子的孤儿院就在这份清理的名单内。”
　　他双手交叠，置于桌面。
　　“后来他进行登记时因为害怕所以撒了谎，没有说他出自孤儿院。事实上如果他没有主动地对我说，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因为知道的人已经全部死了，而活着的敌人又不知道。”

　　“那个孩子呢？”
　　米迦尔问道。

　　“无须担心，他现在很健康，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的。并且他允许了我抽血进行化验，保留基因样本。”
　　他笑了笑。

　　“那就好。”
　　“什么？”
　　“自言自语罢了。”

　　米迦尔有一瞬间的低头呢喃，很快又抬起头，双手也不自觉交叠起来了。

　　他很清楚，这里面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乃至是克鲁鲁刻意隐藏的秘密，她知道，也许费里德也知道。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除了眼前的血色，还有那时那番被虚弱地他忽略了的那一番对话，隔着遥远的时空，那声音简直就是模糊不清，但就那样的重新萦绕在耳畔。
　　他看着桑菲杰尔，桑菲杰尔亦回望以关切。他想，恐怕眼前的这名青年猜到了些什么，也想要验证些什么吧。他真想感叹，真不愧是与那位名为零的少年作为朋友的人，在这一方面的个性竟如此的相似。只不过一个手段更激烈些，另一个则更为委婉些，但是两人对于真理的追寻却如出一辙，执拗着，坚持着。

　　那样的执拗与坚持，像火，像山，这让他有种被利用来榨干剩余价值的感觉，却又想要贴近火焰，又想要和山一般顶天立地。

　　他很无奈地摇摇头：“我觉得你们二位都是不懂得考虑别人心情的人。”
　　青年理解他话语，也是无奈一笑：“因为这种事很多时候是牵绊越少，才越能追寻到自己想要，也才越能面对最后的真相吧。”
　　“牵绊越少，为他人的顾虑少一点，才越能面对最后的真相吗？也许也有道理吧。”
　　他咀嚼这番话，手抚上了自己的眉眼，又很快放下。

　　他十分慎重地询问：“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抽血化验，并保留样本对照吗？”

　　“我的确很想这么做，但是那取决于你。”
　　青年的语气十分温和，事实上，他的眉眼没有其他吸血鬼普遍存在的暴戾，眼睛像是上好的温润的红玛瑙。他始终保持的微笑也没有费里德的轻佻与神秘莫测。
　　“你听说过潘多拉的故事吗，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不然很多时候会付出代价的。而且你可是随时侍奉在女王身边的，不论你们二人的真实关系究竟是如何的，米迦尔，你都算得上是她的亲信。”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在外人看来无论如何他都会是她的亲信，表面上看，似乎他也是深得信任。并且因此一开始就获得比其他从人类转化而来的吸血鬼更高的地位。但实际上呢……
　　“如果我知道了什么，那么我的神态、对待她的态度，不用我多说，她就能知道一切。毕竟，我并没有像费里德那样掩饰自己情绪的能力。还太弱小，没有成长到那样的地步。”

　　“没错，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
　　青年的眼睛始终地看着米迦尔，耐心地等待着，他直起身体，将交叠的手放下。
　　“其实不仅仅是抽取血液，检测基因，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希望能够对你进行催眠。”

　　“催眠？”

　　“没错，如果我的猜测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也许你曾经遭受洗脑，而催眠，能够唤醒你埋藏的记忆。当然，这需要多次才行，如果时间足够充裕，我们的时间能够合适的话，我其实很希望尝试。”
　　桑菲杰尔思考道。

　　米迦尔苦涩一笑。

　　他微微地挺直身，身体向前倾的同时，腰间的配剑便也轻轻地提醒他，他看着这柄剑，思绪万分。他曾站在圆拱的穹宇之下，他清楚地记得那穹顶复杂的花纹，却并不熟悉。他无数次地在此间卑躬屈膝，却又直面过王座上那位少女模样始祖的不解，自始不愿意解下佩剑，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桑菲杰尔先生，我想试试。”
　　他平静而坚决，那双宝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光。

　　“你确定吗？”
　　青年谨慎的存疑，对米迦尔要求重复性地确认。

　　“是的。”
　　他肯定地点点头。

　　“那后续呢？”
　　桑菲杰尔担忧地问道。

　　“想要知道什么，还是先少考虑点别的好。起码在这一刻，我的求知欲超过了我的顾虑心。”
　　米迦尔轻轻地微笑，带着淡淡的忧伤。
　　“桑菲杰尔先生，从那时起，我就隐隐知道，我逃不掉的。起码现在，你们找上我来了。”
　　“不是这次，还会有下次，但是下次的话，也许面对的就不会是没有恶意的你们，那时，我可能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如履薄冰中失去了面对的勇气，就连掉进的不知是谎言还是真相的深渊，可能自己都是不甚明了的。”

　　他置于书桌上的手攥紧成拳，那轻轻的颤动，使得微不可察的细密汗珠也为人所闻。

　　桑菲杰尔伸出手，青年宽厚的手掌与其相覆在一起，米迦尔与青年相视，红色的眼眸中带着鼓励。更出乎米迦尔想象的是，这位院长的手居然……是暖的！是发自内心、透着皮肤，血肉传递出来的那种温暖。一般来说，吸血鬼体温不是冷的吗。

　　他惊愕地看着青年，青年把食指置于嘴上，神秘一笑：
　　“秘密，麻烦别声张哦！”

　　米迦尔愣愣地点点头，一时忘记了把手抽出来，桑菲杰尔也没有把手放开。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任由温暖从指间缓缓传递到心间——沁人心脾。

　　米迦尔空着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额角，不久前流泪的泪痕早已消失了，眼睛也重新干爽起来。却在这一刻，不自觉地想起两小时前头痛欲裂时，泛凉的空气中，额角处传来的温暖，近乎炙热，却缓解了他的头疼。那双坚毅得如砺石般地黑眸透过迷蒙的白色直直地射入心底，他没有告诉少年，纵使后来知道那其中饱含的情绪应该是愧疚，但是那目光仍然坚定的可怕，那时，整个心神都为之震颤而受到牵引。

　　那种感觉，宛若救赎，刹那间犹有依靠般放松了心神。也因此，之后，自己才能解决一部分心中的郁结。

　　他就这样与青年保持着相握，衷心感慨道：
　　“真希望能够早点遇到你们。”

　　青年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回道：“相遇永远是无法用早晚评说的。”

　　很快，他依循着这位医生的指示进行检测，待抽完血液后。他放松地躺在躺椅上，青年医生站于一旁，反而较之米迦尔更紧张。

　　“其实，虽说催眠是一大有效的方法，但是也有可能未必会成功，而且风险还是不小的，情况有可能会更好，也有可能会更糟。”
　　青年有些踟躇。

　　米迦尔不语，他默默解下了佩剑，交到桑菲杰尔的手上——未免自己发生不可测的情况以致激动伤人，以及……

　　二人相视，桑菲杰尔定定地看看了交由手中的武器，也不再犹豫。

　　“真是信任呢，米迦尔。”

　　“我记得催眠是需要双方间的信任的，既然我已经作出了选择，不论好坏，请让我有始有终吧，先生。”
　　他似又想起了什么，嘴角上扬。
　　“真是糟糕呢，不过三个小时就被零那个任性的家伙传染了。不过这样也好，已经很久没有坚持一回了。”

　　他合上了眼，放松了心神，黑暗中，四周的感知更为清晰。

　　“桑菲杰尔先生，为什么你们会帮助我呢？”

　　“米迦尔，我们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是一种双赢。而帮助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辩证地来看，帮助的背后可能是获益，也有可能是伤害，不然为什么有句老话叫作好心办坏事呢。”

　　“也就是说，这样的作法有可能是一种伤害？”

　　“没错，我说过了，催眠是有一定的风险，而有些事情有可能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很多时候，帮助的结果也是因人而异……”

　　“无所谓”
　　米迦尔打断了对话，黑暗中他感觉到心神逐渐获得一种似水的沉静。
　　“无论成败，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在围合的命运之笼中打开一个口子。”

　　说完，手边又传来了一阵温暖，青年再次用力地握了他的手后很快放开。

　　“那我们开始吧，由于是初次，我们先粗浅地深入意识看看。请听从我的指示，并信任我，然后……”

　　…….

　　他感觉到自己缓缓的沉落，而身体却又越来越轻，那种缥缈的感觉使得他有一刹那的不安，耳边被话语牵引着，个人的神志逐渐模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把“自己”用力的拽回来，如此便不用承受飘落中的心悸。可最后，感受到掌心处的余温依旧熨帖着，米迦尔就这样在其中坚持与挣扎，最后沉沉地睡去。

　　……

　　“你站在那儿多久了？”
　　看到最终一切顺利后，桑菲杰尔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的少年打个招呼。

　　少年走过来，手上捧了一个盖碗，走到书桌前，放下，手朝着青年的方向轻轻一推，刚好置于书桌的中央。

　　“看来一切顺利。”
　　他坐在病人的咨询位上，看了一眼躺椅上的米迦尔，与青年面对面。

　　“的确，真是所幸一切顺利。”
　　桑菲杰尔也放松了身体，掀开茶盖，里头加了生姜与蒜，当即皱了皱眉，为难看着少年道：
　　“虽然我听你说过，茶与生姜和蒜一起煮有暖胃祛寒的功效，可是我也跟你说过，我实在受不了这味道，诶诶……”

　　还未说完，只见少年已经利落地端起茶碗直接喝下了，喝完后还十分奇怪地说道：“谁说是给你的。夏季一到，晚上天气比较冷，湿气较重，兼之我久未未进食，先暖暖身子、暖暖胃为好。”

　　……

　　顺便还补充了一句：“你怎么了？脸色忽然那么难看。”

　　“……没事，只是忽然之间感到十分沮丧而已。”

　　青年见到对面的少年蹙了蹙眉，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他立刻转移话题：
　　“说起来，还从没见过你带其他吸血鬼过来呢。不过这样对他而言真的好吗？不是每个人都是你我的。”

　　“米迦尔有权利作出自己想要的选择，也有义务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难道说我们有强迫他吗？我相信你也没有诱导他不是吗？事实上，他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凭借之前的接触，我本以为他会是个保守的人才对。”
　　他几下喝尽，为盖碗轻轻盖上茶盖。

　　“恐怕你在其中的作用居功至伟。不过，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呀，就像潘多拉的魔盒。”
　　桑菲杰尔看着躺椅上的米迦尔沉吟。

　　零端起盖碗，转身离开，听到青年的沉吟后，回道：
　　“不过是宙斯看不得人类拥有火种创造文明的设计而已，他们担心另一个文明的发展最终会发展到挑战他们的权威。所谓潘多拉最大的缺点——好奇心，恰恰是人类最大的优点，好奇心会促使他们去求知，去探索认识这个世界，求知的欲望，会帮助人类不断地走下去，不断地突破自我。”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望向青年：“但是宙斯设计的这个局却是让好奇心背负上了骂名，有多少人读了这个故事后，对内心的好奇心反而带着警惕和约束？好奇是会害死猫，但是这个世界上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哪怕那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要知道潘多拉最终打开的盒子里，释放了无数的灾祸虫害。”
　　青年走到少年身边，眸光微沉。

　　少年没有理会，继续转身离去：“桑菲杰尔，‘欲承皇冠，必承其重’，不付出代价就想获得什么，那永远是不可能的。”

　　“既然故事里的人类接受了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发展出了文明，并想要把人间打造成神居住的天堂，那么就必然要面对神的挑战。潘多拉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除了魔盒里释放出来的灾厄，宙斯不是还决定用洪水毁灭大地上的人类吗？”

　　“所以就……”
　　青年着急地想要阐述自己的观点。

　　当还未说出口，便被少年打断了：
　　“但是传授火种的行为终究是不可逆的，所以他们最后还是授意丢卡利翁与皮拉将大地母亲的骨骸（石头）丢到背后去，创造新的人类。因为只要还有人，文明就可以重建，倒不如顺势而为，获得一批对神虔诚的新人类，以此巩固神的权威。”

　　零的脚步不停，一直向前走去

　　“我不同情故事里面的人，我只可惜里面没有治水的故事，太可惜了！”

　　他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二人相距越来越大，桑菲杰尔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顺势而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呆呆地站在那儿干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青年没有跟着他继续向前走，本已走远的少年，其声音又忽而传来，语气中夹杂着不满，桑菲杰尔立刻回过神来。

　　“我忘了跟你说了，我的那盖碗茶虽然喝了，但你的可还在厨房，快点跟我进去拿去，不要磨蹭。”
　　他再次转过身，蹙了蹙眉，不满道。
　　“你刚才打断我了，可是害我差点忘了。”

　　他看着他不耐烦地模样，愣了愣，又几下快步走到少年的面前，看着少年面上依旧严肃的模样，黑色的眸子依旧，不觉展颜一笑，前一刻脸上的阴霾要一扫而尽

　　少年一直注视着他的神态，他再次问道：
　　“到底怎么了，你刚才的脸色那么难看？”

　　黑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疾迅得微不可察。同样，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刹那间，青年的眼前晃过多少事儿。

　　“没事，”青年看着他，轻轻摇摇头。“只是，有点沮丧罢了！”

　　他跟着他，接踵而行，然后他几步走到小少年的身边，并着肩，一同向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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