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炽天使之带上你的剑

　　二十二、探访（十）
　　今天，00：35分，吸血鬼医院。

　　与四周的黑暗不同，午夜的医院里仍亮着灯，远远看去，亮着光晕的窗户像一只只列阵的萤火虫。

　　对于吸血鬼们而言，吸血鬼医院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概念，因为血族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恢复能力，普通的伤势能够在拥有足够血液的情况自行恢复，而倘若是与有鬼咒装备的人类作斗争的话，遭受侵蚀的伤势也有专门放置仪器的恢复室供他们治疗。

　　所以……医院到底有什么作用呢？恐怕很多吸血鬼都不得而明。也许……是给吸血鬼们断手断脚时能有一个补手补脚的地方？好像这个也不需要专门设立一个医院吧。所以对于很多人而言医院这个建筑就是鸡肋，而现任医院的院长桑菲杰尔也难怪被说是一个不合流的怪人。

　　当然，各有各的说法，比如对于对血的欲望十分忠诚，与桑菲杰尔一向不对路的拉库斯.威鲁特而言，所谓的医院，不过是对于血库管理的遮羞布，借着医院管理权来获取血液分配掌控权的工具，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院长桑菲杰尔——既为素食者，又坐此职位，岂不是既懦弱又虚伪？

　　又比如，警戒心一向十分强的雷奈.西姆则有不同的看法，因为医院不仅是血库管理的上属机构，他还是孩童抽检血液的管理机构，对于孩童的健康监测与管理等一系列涉及血液链条的事务，都有着相当大的监测权、管理权，乃至话语权，这些权力甚至超过一些上位始祖。同时，医院的运作还保有着相当大的独立性。其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任何时候，医院都不得涉足任意一方势力的争斗，任意一方势力的争斗也不得肆意干涉医院的独立运行，除非医院的运作损害了整个种族的利益”。
　　对于首要提出关于人类健康监测、抽血周期、合理医疗看护的桑菲杰尔，这位院长的方针明着是为吸血鬼的长远着想，但是雷奈.西姆揣度，暗地里他是想帮助人类——这个猜测在今天的“广场”一事后愈发认定。

　　医院是一幢独立的二层建筑，与这个地下都市保留的中世纪建筑风格不同，它的外表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现代的平顶式结构建筑一如人类现代工业文明中那普遍的单调简洁，没有一丝特色。门口那儿挂着一个大大的红十字，它跟人类医院一样有大堂，有接待的窗口，还有相应的一些部门和科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连空气间也弥漫着，对于孩子们而言，既熟悉又可恨的消毒药水味儿。

　　医院的背后有一幢较小的宅院，两两紧挨着，仿佛连体的双生婴儿，总是给予人一种二者是同一幢建筑物的错觉——那是现任院长桑菲杰尔的住处。

　　住处一般很少人来往，桑菲杰尔本身“异类”的名声不会给他带来多好的人缘，而他的职位，也让他近乎消失在政治生活中，所以他的住处到底是何等模样，许多人都不得而知呀。

　　但是米迦尔想，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走在他前头的这位少年。

　　从米迦尔的住处走出，名为零的少年便一直在前头领路，本来牵着米迦尔的手也在愈来愈快的脚步下不知不觉松开了。但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并没有带灯。

　　米迦尔现在是一名吸血鬼，也许还不完全，但是起码，夜视能力，在黑暗中辨别方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大概也是因为这生理的改变，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灯光”的问题。当他走出大门，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时当即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反应的，却是少年先一步踏出，径直走去，如入无人之境，如履平地，每一个转角，每一块阶石，仿佛千百次般熟悉，而少年的眼睛，始终盯着远方的“萤火”！

　　“你倒是熟悉得很呀，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我在前头领路呢？毕竟太暗了。”
　　“走的路多了，就不是你在走路，而是路在脚下，自然虎虎生风！”
　　“抱歉，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而且我很喜欢散步，尤其是在大午夜里走走，只要不碰到夜里巡逻的吸血鬼。”

　　走在前头的人放缓了脚步，仰起头。米迦尔看到少年在微笑，似乎心情很好，不过他又有些惋惜。

　　“可惜的是这儿没有星空，不然就更好了。”

　　米迦尔向前几步，把手置于他的肩上，柔声道：
　　“我们快走吧！”

　　00:40，桑菲杰尔的住处
　　青年正在屋内四处倒腾什么，模样看上去十分着急，本被梳理好的发丝有几丝不安生地翘了出来。他却又不时转眼望向里间的病床，克制着自己手脚的轻重。内心的焦急与动作的不一致导致他蹑手蹑脚的，尽显挠头骚耳的窘态

　　他叹了一口气，环顾自己的室内，这是住处的一楼，但是四周摆放着的各式检查仪器与实验器具，还有那股子医院独有的消毒药水味儿，无疑会让任何一个初次到访的人都谨慎地问一声“抱歉，请问院长是住在这儿吗”？唯一的一抹亮色，是桌面招待客人的精巧玻璃茶桌上的一抹鲜绿，上面坠着一个个可喜的小灯笼，红彤彤的，沉甸甸的。如果是平常，它会何等的攥人眼目，只是如今却全然掩不住房间背景的凌乱。

　　至少……对于初次到访的米迦尔本人确实是如此，他在这凌乱的房间与那位青年两两相对，一者为在房间凌乱之际拜访而深为赧然，一者为不得不在房间凌乱之际待客而释之无奈，二人不觉间皆相视一笑，又相继泯然。

　　而领人来的少年却早已奔向那一小盆小番茄，在二人羞赧一笑之际先行咀嚼一番酸甜。那模样，活似在自己家中般自在。

　　桑菲杰尔只好轻笑地摇摇头，招呼米迦尔坐下，已坐在边上的少年早已娴熟地拿起茶壶为自己和他人斟茶，自己一杯，米迦尔一杯，桑菲杰尔一杯，仿佛他才是这儿主人的主人。
　　不过房间的主人倒也安然享用，像千百次般熟悉地接过少年的茶杯，有滋有味地喝着，竟然还品评起来了：
　　“茶水凉了。”

　　“你既然知道，那么就该知道多久没往里头添热水了？”
　　少年嗔怪道。

　　“抱歉抱歉，不过我不像你，茶水热不热对我身体没有多大影响。”
　　青年回答道。

　　“也对，吸血鬼的身体与人类的身体不一样。”
　　零搭上一旁的保温水瓶，把热水倒入茶壶里。

　　“不，事实上，我作为人类的时候也是习惯喝凉水的，所以我并不介意。倒是你总是忘记。”
　　他笑着拿起灌满热水的茶壶，房间的边缘有放置的整整一排的洗手盆，他把里面的茶水倒入小水道，清理掉里面的茶叶与茶垢。

　　米迦尔看着面前的茶，零的声音适时地插入：
　　“让主人处理去。”

　　他抬头看向小少年，小少年习以为常般解释：
　　“这家伙爱喝茶，但总是泡好茶就因为工作连轴转起来，到身体终于感觉到疲倦时，就喜欢把不知放了多久的茶囫囵喝下去。他倒是受得！”

　　听罢，米迦尔笑了：
　　“所以你这是在惩罚他吗？”

　　“不，事实上你不能指望一个屡教不改的人能凭借一次提醒就改变他们的坏习惯，我只是受不得和他一样喝冷水而已，况且我现在正饿得没力气，我丝毫不想动弹。”
　　说着，他又把魔爪伸向桌上的那一盆小番茄，毫不留情地又摘下一个塞进嘴里，

　　米迦尔看着被蹂躏的小番茄，猜想“在满足少年的口腹后还能剩多少呢？”

　　少年一个接一个地把它们摘下，连带整棵小番茄都不停地在颤抖。

　　00:40，克鲁鲁的房间
　　艾比看着自己劳累了整整半个小时后的劳动成果，耳晕目眩下也压抑不住欣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比摘录长篇论文的重点句并为之做概要更痛苦的事儿呢？
　　有，那就是除了字数，字句也眼花缭乱让人看花了眼。

　　还有什么比看花眼更头疼的事儿吗？
　　有，那就是看花眼的同时还肚子饿。

　　还有什么比看花眼兼饿着肚子工作更悲催的事儿呢？
　　有，那就是一旁的上司在盯着你工作，让你在头晕目眩下纵使送餐的人一直没到你也不敢出声而只能继续工作，天知道她多想对自家大人提醒一句“大人呀，能否别忘记我还没吃饭的呀”，可否吃完饭再继续不？

　　虽然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自家大人也肯定体谅，但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说不出口。也许是所谓上下级的威压问题，上下级总有一道隔阂？或者是因为她之前是在自家上司的“威胁”下把工作接下来的，所以不好意思？还有可能是由于自家上司盯着自己工作而如拉磨的驴一样不自觉地一条道走到黑，吃不起“打断”进程心思？

　　不管有怎样的心思，总之终于完成了。看着纸上满满的字，艾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好比有句话说得好，创作是“处子”，翻译是“媒婆”，艾比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是不难让她，对为自家大人与桑菲杰尔先生搭建一座友好的沟通桥梁，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神圣而自觉重要的使命感、责任感。艾比不正是一名“翻译官”？

　　所以大人呀…….诶诶，我刚想说我完成了呢！

　　她兴致勃勃地转过身，灯光下，少女不知何时轻轻合上了眼，舒适宽大的床褥随着她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一时间，就连房间一向好于发光发热的灯都静歇了，之前调暗的灯光里带着一种入睡的舒适感。

　　艾比庆幸于自己在兴高采烈地报告一番前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地捂住了自己叨扰的嘴。她蹑手蹑脚把纸张放到少女的床头柜前，随手拿过散落在床头的一本书压着。然后她再次调整了灯光的亮度。三分的光明，七分的黑暗，黑暗滑落，绸缎般的丝滑将少女清清包裹在其中，垂落的幔帐阻隔着，克鲁鲁仿佛仰躺在黑暗的摇篮里。

　　做完这一切，体贴的艾比确认一切妥当后，回头望了一眼休息的克鲁鲁，轻轻关上了门，微微一笑。然后
　　——眼睛发红，目露凶光，以百米冠军冲刺的速度向厨房奔袭而去！

　　00:43，桑菲杰尔的住所
　　一壶开水，二两茶叶，三晃四斟，五啖六酌。一番忙活后，三人一时间默默吃茶起来。

　　米迦尔自是不懂茶的，但看着其余二位倒像是茶的常客，桑菲杰尔一喝即展了眉，零一品就一番斟酌。

　　他不是爱茶的人，更没有喝茶的习惯，但是当他被人领到茶桌上时，对于茶，这一物什不似我们平常对待不熟悉的事物时会总是抱有的排斥感——这也是他今天才蓦然发现的，颇有些心血来潮，但是细细一想又并非无道理。

　　你看，灾难前，上至达官权贵，下至贫民百姓，世界上的普罗大众们对待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在彼此相待间尚还相互疏离时，宾主总要担心谈话落得个客套，虽说人世间人与人缘分大抵都是如此的了，可是也许正因为这大抵如此，人们总还愿意带点理想主义。

　　不过，人们也不会慌张，真要落个客套了，便开始不动声色地转身，熟络地将茶先生请来。它似乎是这世界上所有人共同的朋友，历经的古老岁月让它跟尘世间的任何一人都带了那么点缘分。有了这么一位共同的熟人，事儿就好办多了。一缕茶香，一抹茶温填补着空气中疏离冷落的空隙，主人与客人就这样在其中展了眉，交了情。不管情淡情浓，热茶缕缕蒸腾，总是少有人粗鲁地撕破礼节间的“温情面纱”。

　　米迦尔看着手中的玻璃杯，绿色的茶叶立起来，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感。他惊讶于自己竟有如此感思，显然，自己方才有些走神了，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还很喜欢。他砸砸嘴，唾齿清香，提气清神，从30分钟前便一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在几口清茶间荡然无存，这让他觉得熨帖，不必纠结于血海欲望的诱惑与沉沦。

　　这么想着，米迦尔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少年笑着问道。

　　“看来我的茶很和你的口味呢，太好了。”
　　桑菲杰尔也笑着附和道。

　　“没……没什么，不过感慨一下以往我喝过的茶总是会放很多香料，香料的气息都掩盖茶本身的香味了，有些可惜。”
　　他就像个不愿道破心事的孩子，有些羞赧，不愿与人分享秘密而拙劣地转移话题。

　　“平常也放很多的香料？”
　　少年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不是说你在厨房作过帮佣吗？”米迦尔有些奇怪，但还是继续耐心地说道。“其实喝茶的吸血鬼很少，他们更愿意晃着新鲜的血液作日常饮品，只是若是有茶的话，那口味总是千奇百怪，而且总是香料很多。”

　　“你也说了喝茶的吸血鬼是少数，在这之前我可没有注意这一方面。”他抿了一口茶。“而且素日我要喝茶的话，倒不如来这儿更自在些。”

　　“不请自来呢！”
　　桑菲杰尔戏谑道。

　　“但不速之客可没有被赶出去，所以继续不请自来了。”
　　少年反诘。

　　青年很苦恼般的摇摇头，但是嘴角带着笑意，无奈而纵容。

　　“原来你叨扰别人是已成习惯了，难怪。”
　　想到之前的事儿，米迦尔也调笑道。

　　桑菲杰尔把目光转向米迦尔，对米迦尔身上发生的叨扰很感兴趣的样子。

　　“但看起来叨扰很有效果不是吗？”
　　少年打量米迦尔较之之前缓和的面容。

　　“那如果我明确说明我不欢迎呢，不请自来的客人要怎么办呢？”
　　米迦尔不依不挠，想要看看零要怎么回答，既然你说不速之客没有被不欢迎所以就有理继续叨扰，那么假如我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呢？

　　桑菲杰尔也很期待，他看向零。

　　却只见他听到这个问题后，不紧不慢地喝茶去了，完全无视了其余二位的目光，久久无言，仿佛他没听到，或者二人不存在似的。

　　“怎么了，回答不上来吗？”
　　米迦尔笑容中有些小得意，毕竟这可是这个冷静自持的家伙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桑菲杰尔比起米迦尔要更兴奋些：
　　“零，你可是少见的吃瘪呀！”

　　“你在说什么呀。”他鄙夷地看了这个兴奋的家伙一眼，然后转向米迦尔。“还有，我已经回答了。”

　　“抱歉，我只看见你默不作声了。”
　　米迦尔十分肯定地说道，想着也许是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正面承认答不上来。
　　“算了，没关系，只是开玩笑而已，其实我很庆幸认识你！”
　　米迦尔连忙安抚。

　　“我也不想总是看你酷酷的样子，老朋友，其实你挫败的时候十分可爱。”
　　桑菲杰尔走到少年的身边蹲下，玩心大起地捏少年的脸颊。

　　“混蛋，把你的手——拿开！”
　　他咬牙切齿，连忙从桑菲杰尔的魔爪中挣脱出来。

　　“我讨厌这样，你才是不请自来的讨厌鬼。”
　　他揉揉自己的脸颊，气鼓鼓地说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总板着脸，多笑笑，或者多生气也好。”
　　说着，温柔地摸摸头以示安抚。

　　他头忙一甩，连忙跑开，甚至躲到米迦尔的身后去，觉得安全了，他搓了搓自己耳朵，十分不满地埋怨：
　　“痒！”

　　米迦尔把他拉出来，好笑地说道：
　　“你现在简直就像是个躲避麻烦长辈的孩子，你面对我时可不是这样的，振作点。”

　　“没办法，人与人之间太熟了，就容易起坏心思。”
　　他愤愤看着温柔微笑的青年，走回到座位上去。
　　“好了，别闹了！”

　　“对了，答案呢？”
　　米迦尔提醒道。

　　“还请像说我是‘不请自来的讨厌鬼’那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
　　青年继续温柔地微笑，不过话里怎么都有调笑的意思。

　　少年白了他一眼，青年装作无辜般与他回视，二人对视的囧然让米迦尔失声笑了出来，所幸嘴里没有含茶水。

　　不过还是要回到正题上来。
　　“我已经回答了，有时候答案不一定要说出来的。”
　　少年还是愤愤的，不知是为了桑菲杰尔的调笑，还是为了无人跟上自己思路而郁闷。

　　他看向米迦尔：“我刚才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无视了你们。”

　　米迦尔点点头：“仿佛我们不存在一样。”

　　“这就是答案呀，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哪有现在我们在这里插科打诨的事儿呀！”
　　他回答道，然后用聪明人看笨蛋的眼神鄙夷了一下在场的二位。

　　这……这是答案，好像有道理。不对，好像有点奇怪呀，如果我当初不包纳零那奇怪的，或者某种意义上任性的脾性的话，的确也就没有跟他更多的接触，还有也没有现在坐在这儿开玩笑的事儿。这逻辑没问题，但是还是有点不太对劲呀！

　　米迦尔思考着，有些不解其然。

　　这时，他被人拍了拍肩。回过神，只见桑菲杰尔安慰的眼神，带着三分的无奈，七分的多见不怪，口中却向着零埋怨：
　　“恭喜你，零，你真是成功的把一个普通的反诘，变成了一道物理题，或是一道哲学题。”

　　他对米迦尔安慰道：“请多多习惯，不要在意吧。跟他说话，很多时候你不是被噎死，就是被气死。”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对于提问并不懂得什么是扩大解释。”
　　零一本正经地“道歉”。

　　听着二人的对话，米迦尔再想了想，很快，不觉哑然失笑：“我又输了！”

　　对上桑菲杰尔的眼眸，米迦尔想，恐怕对这位而言已是常态了吧！

　　一盏茶的功夫，此时三人杯中的茶已经喝尽了，三人都没有再添茶，米迦尔问少年：“我们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呢？”

　　“差点忘了呢！”
　　少年猛然醒悟过来，径直向房间里面走去，桑菲杰尔对米迦尔说“那是厨房”。

　　“请借厨房一用”
　　他边走边说，可是没有回头，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明明是礼貌用语，可是言语与行为却总是不能匹配，这么莽撞地闯他人的私人空间，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桑杰菲尔无奈摇头叹气，不过言语间倒没有什么不满，反倒还有种纵容的意味。

　　“桑菲杰尔先生已经习惯了，不是吗？而且，虽然才短短接触，但是我认为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看着少年的背影，米迦尔宽慰青年。

　　“的确。谢谢，能够如此融洽地和另一位吸血鬼交谈可真是少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地交谈了。”
　　青年面对米迦尔，发出由衷地感谢，夹杂着些许怀忆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整肃自己的衣袍，方才放松并喜欢调笑的人立刻端肃起来。

　　米迦尔觉得，这才是自己与这名青年在初次冒然探访时，会面时应有的模样，这才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样子。这般想着，他也端肃了自己的衣貌，不离身的佩剑依旧别于腰间。

　　“我是桑菲杰尔，姓氏的话我已经遗忘了，也不愿提及。贵族，位阶排行是二十，是吸血鬼医院的院长。顺便一提，我大概是吸血鬼最为少见的医生，且是一直都是。并且我本人是一名素食主义者。久仰大名了呢，米迦尔先生。”
　　他友好地伸出手。

　　“叫我米迦尔即可。我叫百夜米迦尔，隶属于第三始祖克鲁鲁.采佩西一系，刚受满两年训练，新加入都市防卫队，没有位阶。其实相比起，桑菲杰尔先生身为吸血鬼内唯一的全素食者的大名更为远扬呢！”
　　米迦尔回握。

　　“不不，相比起我，你是近几年来少有的被转化为吸血鬼的人类，而且还是由女王亲自转化的，就更为难得了。”
　　青年感叹道。

　　可这让米迦尔感到为难：“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

　　“自然。但更让我重视的，是零带你来这儿，你说得上是他第二位认可的吸血鬼，这真是月亮从东边升起了。”
　　他松开相握的手，瞄了一眼厨房的位置。
　　“不过既然他会主动带你过来这儿，除了是一种肯定，或许还意味着你需要我的某些帮助。”

　　“帮助？”
　　米迦尔十分惊讶。

　　青年走到一个蓝色的帘子旁，用力一拉，一方宽大的办公桌显露出来了，除了这个，一张躺椅，一张床，还有一些检查身体的仪器。

　　“是的，帮助！”

　　“我是吸血鬼中少有的医生。”

　　00:43，通向厨房的走廊
　　艾比一路狂奔，如果不是为了避免破坏建筑物，她也不想遵循既定的通道冲向厨房。

　　只能说，在这个世界上，饿肚子的生物都是最可怕，食物可以说是生物生存的第一需求，尤其这对于嗜血的吸血鬼而言更是如此，他们对于血液几乎没有太多的抵抗力。而对于艾比而言，目前越是靠近厨房便越是浓郁的血腥味，心中虽存疑惑，却更是致命的诱惑。她觉得喉咙愈发干涸了，浑身的细胞颤抖着，她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

　　在距离重点几步之遥时只见厨房的大开，方站定门口，只见血液的芳香要将她溺毙，只是下一瞬间未来得及让她享受美味佳肴，眼前的场景将她不自觉地逼退了，满是食物的大脑在震惊中清醒起来。

　　那是……

　　遍地涂抹的血污，角落里瑟缩着几名人类孩童帮佣。一些血包被蛮横地撕咬，啜饮后被肆意地扔的到处都是。昔日闪亮的黄铜厨具早已被掀翻，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但更令人惊异的，是地上躺着的几位主管厨房的吸血鬼，一动不动的，仿佛死去的尸体，另两名都市防卫队服饰的吸血鬼正肆无忌惮地吸着同类的血液。

　　艾比来到时，其中一位疑似吸够了那名同类的血液，像扔破垃圾那样把吸血鬼丢了出去。他们转过身，艾比看到他们二人的眼睛发红得厉害，仿佛进入了什么梦靥，尖尖的利牙闪着银光。纵使是同为同类，艾比也觉得实在狰狞得可怕，更何况他们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竟然向野兽一样打算扑过来。

　　利落地一个闪身，她饥饿得烦躁地想着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想吃个饭，怎么，这是闯入谁的尸血派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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