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不如不念

作者:斗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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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城


      看来姜瑾还是太天真了,想用活动不便的手指捏着瓷片割断绳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姜瑾动了没两下,就割破了一只手指,明显更加不方便了。那小子说的没错的话,那我姜瑾在这里也呆不长了,那想着逃离这也没多大用处了。

      果然,没过多久,屋内就来了新的门客,而且明显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一进来就麻利地把姜瑾从凳子上抽出来,重新捆上绳子,扶着姜瑾向屋外走去。而姜瑾也很卖力地鼓着肚皮在那里惊恐地大幅度扭动,被对方掐了好几下,带来的唯一好处是,绳子有了些微的可松动余地。

      大约走了一百米,姜瑾就被两个女人押着上了一辆马车。就如同在屋子里一样,她们同样把姜瑾绑在了车椅上,然后她们就下车,好像等了一会,她们又推了另一个女子坐到姜瑾的对面,估计也是采用同样的方式,绑好后。车子就缓缓地启动了。

      车内好像就坐了两个人,姜瑾回到了从屋里醒来时一样的状态,只有听觉和嗅觉还能使用。耳朵可以听到外面的流畅咕噜声和偶尔的一阵马蹄,这能只能证明她们正在被快速地运往下货地。而鼻子能嗅到的是一阵兰花香,估摸是对面那女子发出的,想来该是个大家闺秀了。突然,姜瑾居然安了下心来,能和一个目测是闺阁小姐的人同车运往它地,而不是孤身一人处在车上,这是否就证明,他们至少不会杀她,而是想要拿她去换钱。

      那好的情况就是,他们是联系上了姜瑾的家属,是拿她回去换赎金的,而坏的情况就是一开始估摸的下品去处。姜瑾在常州并不出名,张家也是小门小户,应该还没这个必要。诶,等等,姜瑾是在从锦玉楼出来后的马车上被迷的,难道是昨日阿瑜当街相迎时,被人给盯上了?嗯,有这个可能,甚至是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姜瑜开店场面弄得有些阔气,现场那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些歹徒就起了性子,只等姜瑾出发就开始做手脚。但昨天那扯布的人口风不对啊,真的是有人寻仇吗,那又是谁呢?传说中的大娘?姜瑾在常州得罪过人吗?不,姜瑾长这么大,见过的人都很少,若真是说有人讨厌她甚至恨她入骨的话,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姜瑶!

      姜瑾一下子觉得疲惫至极,软软地靠在背垫上,只想好好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又会遇到什么,那是醒来后的事吧。或许她不该这么累,本来也不该累,会有人来救她的。外公是开镖局的,昨晚发现她没回来,肯定早就派弟兄们四处搜查了吧。姜瑜也在常州,他现在变得姜瑾都快不认识了,简直如同大人一般,甚至有些和姜慕涯相似了,那样才是姜家男儿应有的气度吧。他知道我被人绑架后,一定会很伤心吧,一定会着急地派人赶紧来救我吧。他是男子汉了,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害怕了吧。一定是的,一定会的,所以,没什么,就好好睡一觉吧。

      虽然闭不闭眼,都没什么区别。但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姜瑾还是闭上了眼睛,耳朵可以更清晰地听到车外的动静。路感觉比较平稳,车走得很快,时不时会转一些大弯,以右居多。马车前面有另一辆马车,周围应该至少有三个骑手,马车内偶尔会飘来一大袭野蔷薇的味道。姜瑾直觉这不大会是返回常州的方向,更像是往南或者往东。被绑架的那一晚姜瑾虽然毫无知觉,但她确信自己身体记忆,这不会是那晚走过的路了。

      每到一个合适的驿站或者说是接头点,那两个仆妇会过来给姜瑾喂点加了些药的干粮和清水,或者带姜瑾去方便。她们做得很是熟练和周到,完全是专业人士的手法,把货料理得很好,姜瑾并不能因此而逃跑。就这样走了大概两个晚上,在第三天夜幕快要来临前,姜瑾闻到了空气中不知何时大量出现的泥沙气和铁锈气,马车好像是要到达目的地了,走得缓慢起来,而前头好像有人在接洽,停顿了些时候,慢慢地姜瑾感觉她们进入了一座城门,周围能感觉到大批人的气息,但大家似乎都很安静,空气中有着莫名的冷硬和威严。不知不觉中,姜瑾觉得自己好像很是害怕起来。

      常州被掳,走了三天到达一个目的地,一个可以对女人很好报复的目的地。空气中的莫名寒气,街道上的安静渗人,那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忻城。

      忻城是忻州的首府,曾几何时,这里是大宇王朝东北部最为繁盛的边疆之府,与邻国友好往来,贸易繁盛。同南部的桑州,西北部的齐州一样赫赫有名。但大概是在十五年前,邻国大乱,王族被一只北方袭来的蛮族清洗,几至灭族。当时的大宇王朝派兵救援,不仅没能挽回局势,反倒被蛮族逼回国境,连忻州都被夺去大半,将领们拼死保下的忻州城最后竟变成了边府之地,蛮人不时骚扰,百姓四处流窜。大宇皇帝不得不安置重兵把守,勤加操练,东北部数十载的安宁生活由此打破,尽管在临近的常州城里似乎听不到任何迹象,但无数逃到常州的忻州人还没有遗忘战争的恐惧。姜瑾在张府时,也不时听到过外公对于忻城情景的描述,一座盘旋在战争阴影下的空城,城中尽是些将领和流放的罪犯,除了站在上层的将领和胸怀大志的士兵,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到来的边城,尤其是女人。

      车子吱吱呀呀地滑动在石板上,不知走了多久,在一个充斥着廉价脂粉气息的屋子前停了下来。姜瑾强忍着心内的惧意,顺从地被两个仆妇从车上扯了出来,她们这下很大方地扯掉了姜瑾的眼布和身上的绳索,但可能是为了避免姜瑾会突然大喊大叫,不仅没扯掉姜瑾的嘴布,还凑到姜瑾耳边,“如果不想今晚就开始伺候人的话,就跟我老实点。”

      被绑了这么多天,姜瑾的眼睛还不大适合突来的光明,幸好天色将暗,姜瑾还能勉强看看周围的事物,昏黄无人的街道,红漆斑驳的木楼,雕工犹在,旧时繁华可闻。然后不等姜瑾再多看两眼,妇人就一个扶着姜瑾,一个扶着与姜瑾同车的女子,进了木楼。一个面色蜡黄阴阳怪气的绿衣女人迎了上来,“哟!这次怎么提前了,唉,就才两只啊。”姜瑾身边的妇人立即回答,“翡翠姐,看好了,这两个可不是你先前定的货,你原先要的那六只还要等个四五天才给你送来呢。她们是老板最近得的贡品,专门快车送来的。”

      那个绿衣女人走到了姜瑾的跟前,一双枯瘦的手指摸上了姜瑾的脸,暗黄的指甲在脸庞上打着转,一股难闻的味道直扑入鼻,另一个姑娘也没能幸免。“哟,长得还不错,可别是从什么大户人家里抢出来的吧。”

      “哎呦,翡翠姐,瞧你说的话,就算是大户人家抢来的又怎么样,都送到你这儿呢,难道还有谁有本事把她们给抢回去。总之,这人我们是送到了,怎样安排就看你的了,我们急着复命,就不久呆了。”说完,押送姜瑾的一行人就麻利地出去了,顺带关好了大门。

      空荡荡的大堂立马就只剩下三个人,绿衣女人媚笑着扯掉了她们嘴里的布,转身就扭着身子坐到了一张靠椅上。“自己找位置坐下吧。”

      姜瑾忍着双腿想要发抖的欲望,故作从容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而同来的那个姑娘却是早已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哟,这就害怕啦!听这嗓子,还真是脆呢,哭吧哭吧,再哭大点,好让等会来我这拿货的听见,他们可是好久没听到过这么嫩的嗓子了。准得抢着抢着要你呢。”

      这话听得很是渗人,那姑娘也是懂得厉害了,抽泣着想要止住眼泪,一下子没收好,又打起嗝来。姜瑾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把姑娘扯到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帮她抚着背,缓一缓。

      绿衣女人对姜瑾露出些赞许的神色,又悠悠地点燃了一根长长的烟管,吞云吐雾了两口后,开始说话了。“妹妹啊,这可都是缘分啦。我不管你们有着怎样的过去,不管你们有着怎样的情绪,到了我这胭脂坊红粉窟,你们可就是我的人了。多听话,好做事,日子才能过得好一点,要是有本事熬出头,活到我这个年纪那才叫有本事。我也是识人的,该温柔时也会发些好心。你们啊,来的正是时候。我这虽然做的是批发生意,可有时候也难免会撞上些好货,这都是运气。妹妹们啊,你们这时候应该拜谢你们的爹娘把你们生的好,到了绝路时或许可以少受点苦。楼上左手尽头那间屋子,就留给你们住吧,换洗的衣服,自己在柜子里找,吃的喝的在楼梯后面的小屋里。我今晚还要做笔大生意,就没空招待你们了。当然,你们也可以拜拜菩萨,让我晚些来招待你们,哈哈哈~”一阵咯咯的大笑猛然传来,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当然,逃走是没有用的。”绿衣女人猛然睁大了双眼,“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姜瑾抱紧了手中打嗝打得更严重的姑娘。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楼,还真急着抱男人不成!”

      姜瑾咬紧了牙关,拖动怀中的姑娘,往楼梯上走去,刚走了一半,坐在楼下的女人开口了。“算了,给你们个名字吧。那个一来就哭哭啼啼的,是个水灵的,嗓子不错,就叫玲珑吧,而那个明明心里害怕至极了,还敢用眼睛盯着我瞧的,呵呵,但愿那双眼睛还能好好盯下去,就叫琉璃吧。”

      天色终于全暗了下来,二楼过道里并没有点火,周围的屋子也大多昏昏暗暗,姜瑾只朝着左手尽头的光亮走去。姜瑾扶着“玲珑”进了屋,屋内东西还算齐备,同这栋木楼本身一样,可以看出旧时的精致,只是年久没有好好打理,难免有些掉漆断腿,床上的纱幔都有些东拼西凑,好在屋子还算干净,姜瑾立马让“玲珑”在床上坐了下来,准备拿桌子上的壶倒些水给她,倒出来的却是酒。无奈,姜瑾只好让对方在屋内别动,自己去找些水和吃的来。刚走出门口,楼下就传来了一阵阵粗犷的笑声,姜瑾立马扶住一根柱子蹲下,不敢再乱动。
      “哈哈哈,翡翠妹子,我来接人啦。妞呢,都准备好了吧。哈哈哈”
      “哎呦,真讨厌,动不动就乱摸,还怕等会摸不够。不就七个美人嘛,我早就吩咐她们打理好了,在后院候着呢。”
      “七个,怎么才七个呢!我前天不是说至少得十个吗?这么少,不够啊。”
      “哎呦,那可怎么办,还不是你们这群色鬼不疼人,原本我这里是有十五个的,可谁叫你们前两天弄没了两个,今天又病了一个,还有五个下午就让王长官给接走了,我这拔根巴底也只有七个啊。”
      “奶奶的,我们上头的过诞辰,本想弄个十全十美好让兄弟们乐活一番,那姓王的也TM敢来插手,老子明天见了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你这难道就真没啦?”
      “我的大人,他来我这要人我不敢不给啊。他本想狮子开口要七个,我还是磨了不少嘴皮子才降到五个的,你放心。我这给你留的七个可比那边的好看多了,绝对的七仙女啊~”他们的声音好像往后院走去了。
      姜瑾松了一口气,准备站起身来继续去找吃的。可她刚一转身,就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耷拉着黑乎乎的脸,对她痴痴的笑着,姜瑾立马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连番往后跳。很明显,这马上就吸引了楼下还没走进后院的人的注意了。
      “诶,不是说人都在后院了嘛,楼上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点生气。
      “额,这~不是说了嘛,有个姑娘生病了。”
      “呵呵,生病了还能叫出这嗓子,怕这病也是好得差不多了。病美人,那也是很有味道的嘛,我这就上去瞧瞧。”说罢,楼梯上真的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姜瑾害怕极了,她战战兢兢地借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女人的脚下,有影子,证明她是活的,楼下追兵又将至。来不及了,只能赶紧跳回房屋,拉着“玲珑”就躲到床底下去。
      楼梯上好像传来的拉扯的声音,“哎呀,丘大人,不是说了嘛,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那个妹妹真是病的不轻,刚才那声响估计就是病的过头,吼出来的不是。”
      “我不管,病得怎样,我得亲眼去看看。”那声音渗透着冷意。
      姜瑾躺在靠外的位置,一只手紧紧地护住“玲珑”的口鼻,防止她出声,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捏着她刚刚捡到的一只簪子,簪子陈旧不堪,尖端也早被磨损,但姜瑾确信,只要有人敢来扯她,她一定会拿出全身的力气把簪子钉进对方的身体里。
      “啊,什么人!”门口传来一阵惊呼,翡翠大姐在一旁也是大叫:“天啦,这是什么,鬼啊,鬼啊,这女人我上周才让人抬到乱坟岗丢了的,怎么今天出现在我这屋子里了。丘大人,救我啊,快救我啊。”楼梯口传来一阵大叫声和噼噼啪啪的撞击声,隐约中好像还打破了一只灯盏,然后是叮叮咚咚的下楼声。
      “鬼~鬼,我怎么弄。晦气,晦气,还不快下来。真是倒霉,还不快跟我去后院接人~”
      “是,是,嘤嘤嘤~吓死妹妹了。”
      直到声音逐渐消失后,姜瑾提在嗓子里的心才开始慢慢往下回,额头上满是冷汗,她能感受到衣服和头发上的湿意。也许是手僵了,也许是还没完全放心,姜瑾的两只手都依旧紧绷着。直到身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逐渐松动麻木的手指。确信楼下的人都走了,大门扑通一声关掉后,姜瑾才拉着“玲珑”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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