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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当
第二日，姜瑾在房中呆了一整天。
不出门，不见人，饭也不吃。
镖局里突然多了些事务，张公难得繁忙起来，也只能随姜瑾心意，吩咐下人好生服侍。姜瑜派人来传话，说新店开张，暂时脱不了身，近日内恐怕都招待不了姜瑾。至于顾清欢，那本来也不关姜瑾的事。
一下子，姜瑾的世界里空空荡荡。除了冬梅偶尔在窗户外晃一下之外，再无它影。
这样也好，这样更好，这样再好不过。
自从清晨阿荧完成任务回到自己体内，姜瑾就呆愣地躺在床上，完全动不了了。是真的，没想到是真的。尽管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事实真的就明摆出来时，想不难受那也是不可能的。
难怪，难怪，娘不愿见我，爹不愿意疼我，姜慕涯对自己冷冷淡淡，眼中好像从来没看见过我，尤其是和本家逐渐亲近起来后。一直以为脑海中的记忆是假的，是空的，是虚的，是幻的，十年后自己才知道，这的的确确是真的。
“我是知道的，应该很早就知道的。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小姐，小姐，你都躺了一上午了，让奴婢进来吧。你不想吃宅子里的饭就算了，我这里有城东的米家凉面，老爷专门派人给你送过来的呢，快马加鞭的。小姐！”是冬梅的声音。
米家凉面，外公还记着呢。五岁那年被张公骑着马抱着出去看河灯，吃的就是那家的凉面，其实口味也还好，辣的劲道，但姜瑾当时稀奇极了，一直念叨着好吃好吃，后来到常州又陆续缠着张公带自己去。其实不过是想享受爷孙出游的乐趣罢了。
张公是真的对自己好。姜瑾终于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挪到门口，拉开门栓。接过一只手端着食盘一只手刚举起又准备敲门的冬梅手中的东西，就准备关门。
急的冬梅赶紧把门扣住，叫道，“诶，小姐，你还想一个人闷在屋里啊，你看，脸上都长了个疱子了。”
“哼~那是我葵水来了，正常反应，过几天就没了。”
“天啦，葵水来了，小姐就不该让自己闷着了，我娘说，这时候更要注意些呢，对了！这时候你还想吃米家凉面！”冬梅居然不顾主仆之别，力气奇大地把门大推，夺过姜瑾手中的食盘就嚷道，“你的娘没告诉过你吗？葵水来了是不可吃冰凉辛辣之物。小姐真是的，我马上让人去做些红枣羹来。”就留下姜瑾一个人在原地发愣了。
“不可吃冰凉辛辣之物，娘怎么会告诉我，不过好像岚衣跟自己说过呢，可是岚衣~。这丫头和岚衣有点像呢。”
等冬梅回来后帮着姜瑾梳洗完毕，厨房新做好的食物就送过来了。姜瑾平静了下来，边吃边和冬梅问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张宅？”
“嗯，奴婢是两年前过来的。”
“两年前，那你以前是在哪里做工？”
“嘻嘻，小姐，奴婢以前都是在家里呢。来张宅还是头一回。”
“在家里，为什么出来做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额，我家里还好啦。爹爹在帮人家打铁，娘在家里织布，我也会帮着忙做，在常州也还过得去啦。”
“那你~”
“哎，”冬梅好像有点羞涩了，“其实，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娘在家里老嚷着说我没用，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嫁出去后得怎么办？怕是要准备一大笔嫁妆才有人来娶，我气不过，谁稀罕。就想着自己出来找事干，嫁妆什么的也不用他们挣，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到了这了。”
“呵呵，真没看出来，原来是个好生傲气的小娘子呢。”姜瑾浅笑，“你家世代都是常州的吗？”
“可不是，奴婢姓冯，就住在常州南区呢。小姐要是哪天想出门转转，奴婢还可以带你去那边瞧瞧呢。虽比不得顾府这周边阔气，可那边还是有不少市民玩意的。”
“好啊，有机会再去看看。呢，冬梅，你说，要是一个女子想自己出外谋生，就只能去别人家做工么？”
“啊，女子自己讨生活啊。做工，算是还不错的路子吧，虽然挣得不多，但是遇到好东家说不定还是很好过日子的，不过那些顶好门户是很挑人的。不仅要什么介绍人推荐，人长得干净，会做事，人乖巧，听说有的还要女子会识字呢！”
“那其余的呢，比如三百六十行里，哪些是适合女子做的。”
“行当嘛，嗯，织布，绣花，做衣服，做鞋子，或者当厨娘，做糕点、小吃什么。”
“额，有简单点的吗？”
“简单点，怎么个简单法？”
“嗯，就像那种，不用干太多手工活，工作环境相对比较雅致，客人也好说话，薪酬拿的高，必要时帮对方解决些病痛愁苦什么的，解决的方法双方也不会大肆宣扬，出了门双方就当从没见过。嗯，大概就是这样，有这种行当吗？”
冬梅皱了些眉头，想了有一会，坚定地答道：“有！”
姜瑾抬头，一脸期冀。
“秦楼楚馆里的当牌名妓！”
“你~你这是怎么理解的！”落差太大，姜瑾都有些气梗了。
“不是小姐说的嘛，工作环境好，待遇高，还不怎么干活，主客之间屋内笑屋外陌路人的，不是青楼女子是什么~”冬梅自认为自己关键词抓得够准，跟小伙伴们猜灯谜她都是高手呢。
“好了好了，你说的对，行了吧，就不该问你。”姜瑾平静了。
“额。不过，小姐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额，还不是你先勾起的，我只是好奇顺便问问了。想来，这女子自我存世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想要脱离父母过活，还是难啊。你也是个不容易的。”姜瑾俯身逗弄窗台上的蔷薇。
“可不是，不过，其实~”冬梅脸上红晕又有些冒头，“如果只是想脱离父母，还是有法子可以办到的。”
“嗯~”姜瑾挑眉。
“嫁人啊，小姐，嫁了人，不就不和爹娘在一起过活了吗？那可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呢，我的一些姐妹也烦透了爹娘的唠叨，天天想着嫁人呢。”
“额，嫁人~”姜瑾看着冬梅红扑扑的脸蛋，低头沉吟，“你哪日要嫁人了，就告诉我，让我给你备份嫁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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