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作者: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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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里的男女


      杨柳依只能尴尬地点头答应。然后杨柳依就像老年痴呆了一样天天吃吃喝喝睡睡,偶尔起来散个步还要有月嫂扶着。

      好容易快要熬到满月,严夫人上门来了。杨柳依正跟月嫂散步着,严夫人就跟打扫的阿姨套话:“依依怎么样啊”

      那阿姨也是个老实的,严夫人只是这么一问,她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地讲了起来:“哦,最近还挺好的。前些日子偷偷看电视,被严总狠狠骂了一顿。女孩子年轻,不懂这里面的好歹,坐小月子坐得不好,也是要落下病根的。如今那么多人不孕不育,所以格外要当心。还好严总是个明白事理的,管着依依,也没什么大碍。我看着养得还不错,白白嫩嫩的,不影响以后再生孩子的……”

      严夫人面上带着微笑,时不时点头赞许,实则心里翻江倒海,不知动了多少个念头。

      待杨柳依回到屋里,看到严母在,有些惊讶,有些怵。见严母的脸色并不是很友好,于是讨好地端茶递水。

      严母把月嫂和阿姨都遣走了,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杨柳依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疾风骤雨,只是预感不会好过。

      果然,严母开口就是一番打击:“我一直不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杨柳依咬了咬嘴角,点头。

      “自从我儿子出生以来,我就觉得他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传承。打婴儿时期就特别好,不哭不闹,该吃吃该睡睡,一点没有别的小孩那种折腾人的习惯。稍微长大一点以后,脾气好,有礼貌,没有不夸他的,都说他是神童,比一般小朋友懂得多太多。长大了也很争气,没有一丝纨绔子弟的气息,刻苦勤奋,从不叫人操心,做事挑不出一丝错。但是,现在他不完美了,不完美的地方就是选了你。”

      杨柳依眼皮一跳,知道自己又要挨批了。

      “你家境一般,甚至还不如常人一些。除了皮相还可以,简直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在我的眼里,轻尘就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你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觉得你们俩配吗?而且,听说你还流产了?未婚先孕,就不去说它了,弄到流产,你是在开玩笑吗?现在你连一块石头也算不上,充其量是一堆散沙吧。没有父亲的孩子就是这么没家教,简直是乱来。我希望你知难而退,你已经不幸福了,就不要拉着轻尘跟你一起不幸,好吗?本来我想着,轻尘喜欢那就由着他吧,毕竟他一向就不出格。但是前两天,我给你俩算了命,大师说你俩相克。算命之说你们年轻人可能不信,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尤其是我们做生意的人,哪怕选个办公室都要看一看风水,何况婚姻大事。总之,今天我把话撩这儿了,你俩的事,我不同意。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你可以提要求,我会尽量答应你的要求,钱、权,都可以。你这里,我已经知会了,轻尘那里,我会选择时机去说。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不要再过多地纠结。”

      杨柳依一句话没有回,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终于知道严轻尘那张气死人的嘴遗传自哪里了。

      严轻尘早早地回家了,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月嫂今天的情况。只见月嫂在那里瑟瑟缩缩地回着话,不远处,负责打扫的阿姨一边漫无目的地擦着桌子,一边偷眼看他。

      严轻尘预感有事,于是也不多问了,去了卧室。床上鼓起一个大包——杨柳依把自己像肉馅儿一样包进了毯子里。

      严轻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又轻手轻脚但迅速地掀开毯子,杨柳依彼时正抱着脑袋哭得痛快,猛地被掀了毯子,惊吓地从手臂间抬起头,眼泪鼻涕纵横在脸上,竟有些做贼被人当场抓住的尴尬感。

      严轻尘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看到杨柳依抬起头一脸狼狈的一霎,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下力握紧一样,又酸又痛,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将心口往后缩了缩,以此来逃避那只无形的手。

      俩人各怀心思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杨柳依先打破了沉默:“这么早就回来了……晚饭还没做呢。”

      严轻尘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揽住杨柳依。杨柳依心乱如麻地偎在他的怀里,满脑子都是严母那张精致又冷漠的脸。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就把严母今天对她讲的话转述给了严轻尘。

      严轻尘沉默着听完杨柳依的叙述,又震惊又惭愧。震惊的是,自己的亲妈,居然会对他爱的人表示拒绝——他一直以为他想要的人,应该是会得到家人无偿支持的。惭愧的是,没想到一直优雅和蔼地母亲会这样无礼地欺负他在意的人,顿时觉得没脸面对杨柳依。

      严轻尘放开杨柳依,跪在床边,矮下身子,抬头以一种祈求的姿态,诚恳地说:“依依,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往心里去好吗?我妈有她的想法,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会去跟她沟通。你只要记住我的想法,我只要你。”

      杨柳依受宠若惊,不敢再半躺着,连忙起身也跪坐在床上,拉着严轻尘的手连声说:“爱卿平身。”

      严轻尘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她揭过这一页了,于是欣喜地拉她起身,带着她出门。杨柳依忙不迭地问:“去哪里?不吃晚饭了吗?我有点饿了,阿姨菜都准备了……”

      严轻尘什么也不听,埋头就往外走,回头对目瞪口呆的阿姨和月嫂说:“晚饭你们自己吃吧。”

      杨柳依被严轻尘带着去了本市最高的旋转餐厅。这里是情侣们的圣地,每年这里都要流传出N个版本的浪漫求婚方式。杨柳依无数次在心里幻想,她有没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爱人,带着来这个地方求婚,或者表白。表白,她已经错过了,没想到,现在机会又来了。

      杨柳依努力维持住自己表面的平静,压抑着心里的狂欢,却没法控制手心不断冒出的汗。严轻尘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杨柳依心虚地回以一笑。

      侍者把他们俩带到了位置,坐定,严轻尘飞快地点了单,侍者礼貌地祝他们用餐愉快,然后退下。杨柳依这才敢肆意地打量餐厅里的环境。

      这个圆形的餐厅,灯光璀璨,到处都设置地很是梦幻。尤其是在餐厅的中央,有一个极大的舞台,红褐色的桃木地板反着柔和的光,舞台上赫然立着一架白色的钢琴。那视觉,就好比月色下的池塘里独立于水中央的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

      杨柳依兀自四处打量着,严轻尘跟她说了声去洗手,便离开了,许久没有回来,杨柳依也没有留意。直到餐厅里灯光突然暗下来,她才有些焦虑,担心黑乎乎的,严轻尘找不到位置。

      这时舞台中央打了一束追光,白色的钢琴前坐着一位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子,微笑着向四周致意,然后说道:“感谢各位尊贵的客人今晚来到爱晚亭,下面一曲《情非得已》送给你。”

      杨柳依暂时放下焦虑的心思,半倚着座椅,专心听弹奏。比起吉他弹奏,钢琴弹奏舒缓、深情。一遍弹完,钢琴前方又多出一束追光,杨柳依一愣,那束光线笼罩的分明是严轻尘。

      钢琴演奏第二遍的时候,严轻尘举起话筒唱出了那首歌:

      难以忘记
      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杨柳依又是激动又是含羞,既得意严轻尘给自己的惊喜,又怕周围的人看出来他面对的对象是自己。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男朋友又帅又有才,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浪漫,一定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是杨树对她的保佑,不然为什么她会这么幸福呢。

      每个女人都有虚荣心,杨柳依也不例外。她的虚荣心体现在需要被关注被在意。和严轻尘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像别的女生一样,在情人节、七夕节、生日之类的日子里向严轻尘讨要、或者期待香奈儿、LV、施华洛世奇。不是她刻意按捺自己的欲望,而是她确实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在她的观念里,人比物重得多。严轻尘给她一个吻、一个拥抱,远比一瓶香水、一挂项链来得隽永。她更喜欢严轻尘带她吃饭、看电影、看话剧,而不是逛街购物。

      所以当严轻尘唱完走向她身边的时候,她还在眩晕的状态里,任由严轻尘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戴上一枚钻戒。

      周围响起的掌声和口哨声把她唤醒,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羞窘地说:“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戒指……”

      周围响起哄堂大笑,杨柳依更窘了,无辜地环视着四周,希望他们不要再取笑自己,毕竟大家都不熟。

      严轻尘微笑着看着她,说:“给我一个吻就行。”

      周围又起哄,杨柳依手足无措地看看这头看看那头,觉得自己下不去嘴,可是又怕跌严轻尘的面子,于是畏畏缩缩地拿手遮着自己的脸,向着严轻尘的脸凑过去。还没等对上,严轻尘便伸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嘴紧紧贴住自己的。

      杨柳依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向脑袋,又开始眩晕了。耳朵、鼻子、眼睛一时关闭了所有通道,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气味、声音、和光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和严轻尘,这么静谧、甜美。

      接下来整个晚上,杨柳依都像民国的小媳妇一样,不言不语,嘴角挂着笑,严轻尘说什么她都点头、抿着嘴笑,眼睛里始终反着光,亮晶晶的。严轻尘看她这个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忍不住去捏她脸。她不闪不躲,被捏了还笑。

      严轻尘眯了眯眼,故作轻浮地说:“看来今晚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杨柳依眯着眼睛笑。

      严轻尘看着她,轻笑着说:“傻样儿。”

      然而,最后严轻尘最终没有为所欲为成,因为回到家后没多久,就接到了严夫人电话,严夫人让他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说。严轻尘正好也有话对自己的母亲说,于是二话不说就过去严府了。

      杨柳依起初想在客厅看着电视等严轻尘,然而看看时间越来越晚,于是便洗漱了去卧室等。等着等着便睡着了,又在午夜被手机短信连续发出的滴滴声音吵醒。

      杨柳依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想要关机,断绝它再扰清梦的机会。扫了一眼发现是严轻尘的号码,一连发了十几条短信,全是图片。于是她揉了揉眼睛,打开图片,顿时呆住。

      放下手机的时候,杨柳依已经泪流满面。手机响了起来,杨柳依接了起来,对面是严夫人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的话,年轻人都这样,自以为是,不知轻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稳坐钓鱼台?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我有100种方法让你放弃。和别的女人上床还只是入门级。”

      杨柳依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流着泪挂了机。她隐隐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严轻尘了,不是她不想留,是她在争取严轻尘的这场角力中,力量太弱了。

      她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留不住的爸爸一样。

      一连很多天,杨柳依都没再去香江御园,严轻尘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追着杨柳依去芳花园,还不停抱怨为什么不住香江御园,难道自己求婚没让她满意,要这样晾着他。

      杨柳依有苦难言,以沉默回应他的抱怨。严轻尘不得其法,也生起闷气来了。隔天就不再跟去芳花园,回了自己家。

      杨柳依见严轻尘没来,便去了柳小冬那里。一进门就一副浑身没有骨头的样子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柳小冬心里因为严母的态度疙瘩了很久,如今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了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走过去扶起杨柳依的脑袋,杨柳依顺势把脑袋又枕在了她腿上。

      柳小冬摸着她毛茸茸地头发,不觉鼻子有点酸,轻声问:“怎么了?和轻尘闹矛盾了?”

      杨柳依把头埋在柳小冬的肚子上,闷闷地说:“没有。妈,给我讲讲你和爸爸怎么认识的?怎么结婚的?”

      柳小冬把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说:“杨树,那可是厂花。他们厂会计到我们储蓄所办业务,派个男的护着,就他。然后每次都是他。来了就杵在柜台外面,跟我搭讪,我不搭理他,他就一直不停地说。后来我们所里的大姐都帮着他,把我家的老底儿都告诉他了。然后他就去我家附近等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把你姥姥姥爷哄得晕头转向,就这样登堂入室了。没半年就结婚了。”

      杨柳依轻轻地问:“爷爷奶奶不反对吗?”

      柳小冬笑了笑,说:“我长得又不赖,工作又好,凭什么反对啊?我还没嫌弃杨树呢。”

      杨柳依说:“我爸是厂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小冬低下头嘟嚷了一句:“就是花期短了一点。”

      俩人没有再说话,各自沉默,流泪。

      天将黑透的时候,柳小冬又开口说:“依依,我和杨树,虽然略有差异,但总体来说条件相当,可以说是门当户对,所以谈婚论嫁相对容易。你和轻尘,别的都不论,物质条件差太多,如果他父母表面功夫过得去,我觉得也可一试,毕竟两情相悦的人也难遇。但是轻尘的妈妈连表面的敷衍都懒于表演,可见她是绝对不赞成你们的结合的。那天双方家长见面,宴是好宴,脸却不是好脸,我这些天一直堵在心里,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的婚姻里一个大课题,婆媳不对盘,婚姻就不稳,我不愿意看你以后在婚姻里挣扎纠结。我宁可你忍一时之痛,换一世安宁。这就是我的态度。至于你想要再努力争取,还是就此放手,不管选哪一种,我都是你的后盾。”

      杨柳依的眼泪统统湮进柳小冬的衣服,柳小冬感觉自己的肚子湿乎乎的,心里一阵凉似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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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是随意得有点无拘无束了。写一点就休息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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