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神隠しにあった子
“咦，应该还有一个的。”一只细瘦的手掌在身边的竹皮上方悬空抓了几下，却摸了个空。顺着手腕看过去，原来还是个骨量未足的少年。
早晨出门前，明明带了三只饭团才对。
喜助皱起眉，有些疑惑地捻起用来裹饭团的竹皮，自言自语：“……记错了吗？”
虽然已经入秋，白天的阳光却依然烈得很。
啁啾的鸟雀藏在层叠的树叶后面，只闻其声，难觅其踪。郁郁葱葱的山林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柿黄色，金绿相间的枝叶间，有囤积松果的小动物奔忙不休，像一条条黑色的影子，还没容人看清，便嗖的一下从眼前蹿开。
茂林掩映的半山腰处，喜助轻轻吁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去额上的汗珠，低头看着脚边拾作一堆的树枝，略微有些发愁：“一不小心捡太多了啊。”
没办法，只好丢掉一部分了。
喜助拢起一大半树枝，熟练掏出麻绳打结，将它们紧紧捆了起来，然后扛到肩上，趁太阳尚未落山，加紧脚步往山脚下走去。
然而，就在他遥遥看见村舍轮廓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山路前方正中央的位置，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小摞木柴，已经按照长短粗细理顺，堆成方方正正的形状，像是一个等待主人打开的礼物盒。
虽然都是这个森林中随处可见的细木枝条，但喜助就是觉得这个柴堆莫名眼熟。
……该不会是他留在半山腰的那些吧？
喜助俯身捡起其中一根，枝头上还颤巍巍地坠着一朵小白花，缺了一个瓣，当时让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还留有印象。
他捏着这根枝条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唯一的人时，没有多想便脱口问道：“喂，这是你搬来的吗？”
那人正坐在路边的白石块上，不知是歇脚还是看景，脊背连着头颈软绵绵地自然弯曲，宛如不堪重负的花梗，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了喜助一眼，眼底还带着点懒洋洋的倦意。
等男人抬起头后，喜助才发现，那竟是一张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他立刻变得有些拘谨，移开目光，盯着地面说：“我、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反正也是我丢掉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是我，是山童帮你搬过来的。”出人意料的是，那个男人竟说这堆柴是喜助的东西。
“帮我搬的？山……童？”喜助挠了挠后脑勺，费力地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奇特的名字：“那是谁？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嗯，是相当馋嘴的小妖怪，喜欢人类的食物。”男人可能是闲的，解释得十分详尽：“作为交换，可以帮你搬运重物，不过吃了东西却中途开溜的情况也有——唔，你喂它吃了什么吧？饭团之类的。”
饭团……么？
喜助想起中午那个莫名失踪的饭团，嘴角一抽，忍不住腹诽，什么喂啊，明明是被偷走的才对。
等等，喜助后知后觉地消化完男人话里的全部内容，突然倒退一步，满脸惊恐，舌头都打结了：“妖妖妖、妖怪……是指那个妖怪吗？”
男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眼睛微弯，露出一个恶作剧似的笑容：“嗯，就是你所想的那个妖、怪。”
“啊——！！！”
***
回村的路上，喜助始终战战兢兢地蜷缩着身子，弓着背，脑袋转来转去，戒备地打量着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一副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撒腿逃跑的胆怯模样。
男人与他同路，出于善意，帮他负担了山童赠送的那部分干柴，安慰道：“放心吧，一般情况下，山童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你怎么知道妖怪想什么？”喜助小声嘀咕着，狐疑地瞥了男人一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菅原高视。”菅原介绍完自己，偏头向喜助打听：“我听说，有人在附近见到了长翅膀的男人，你知道这件事吗？”
喜助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他飞快否认：“不知道。”又刻意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什么都没有见过。”
菅原垂眸瞄了一眼他脸颊两侧因用力咬合而鼓起的咬肌，淡淡地“哦”了一声。
当晚，菅原借住在喜助家里。
堂屋地面上铺有三合土，中央两尺见方的火塘中堆着点燃的柴禾，架在上面的铁锅中热气突突往上冒。喜助的母亲煮了一锅黏稠的蔬菜杂粥用来招待菅原，米是去年的，蔬菜则是今天刚刚采摘的，下锅前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再喝一杯吧？”喜助的父亲热情地给菅原满上一杯自家酿的果酒，他年纪尚属中年，但嘴角旁挂着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平添老态，黝黑的皮肤映着橙红色的火光，像从煤灰里无妄滚过一遭的橙子皮。“四处旅行很辛苦吧？”
“嘛，还好。”菅原道过谢，将核桃大小的黑陶小酒盅凑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香甜而微辣的酒味立刻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酒过三巡，主客双方明显都放松了很多。
这是个相当偏僻的小村落，难得来客，喜助父亲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有意多问几句，留作日后与左邻右舍嚼舌的谈资，半是好奇半是迷惑地操心起这位旅人的温饱问题来：“客人你是做什么的？这种年月，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还能赚到钱吗？”
菅原拿木勺搅动烫口的菜粥，沉吟了一下，回答说：“勉强糊口而已。”他顿了顿，慢吞吞地补充：“工作嘛，主要是观星、占卜，以及……妖怪退治之类的。”
听到最后一项，喜助父亲的脸色倏地铁青，旋即哈哈笑着将话题岔了过去：“对不住了，小哥，你这次怕要白跑一趟了，我们村可从来没什么妖怪！是吧，喜助？”
“嗯。”喜助捧着粥碗，头也不抬，闷闷地应了一声，显得心事重重。
***
喜助父子的抗拒与避讳如此明显，很难不令人生疑。
喜助家很小，并没有多余的客房。夜静更深，菅原躺在堂屋里主人家临时铺陈的床褥上，旁边就是留有余温的火塘，却并没有睡沉。像他这样常年在外面跑的人，往往比常人警醒，只要脑子里有一根弦绷着，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令他迅速清醒过来。
夜晚，是魑魅魍魉活动的时间，如果喜助家有什么古怪……
黑暗中，他盖着毯子翻了个身，冷风扑面，忽然觉得有点凉。飘动的碎发在眉骨额心扫来扫去，引人发痒，好像有人正拿着团扇，殷勤地对着他的头脸扇风。
咦？
菅原慢慢睁开了眼睛，睡前紧闭的障子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条细缝，一阵绵长的阴风从门缝间溜进来，荡起火塘里燃尽的木头黑灰。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