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消えずの提灯
夜色浓重。
一名男子从点灯的农舍里走出来，转身向主人家浅浅一揖，像是在道谢。而跟出来的屋主则紧紧皱着眉，好像很不赞同，夸张地比划着什么，最后见客人不反驳也不点头，只是笑，屋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丧气地摆摆手，掩上了门。
这名男子，便是菅原。
他今夜的目的地是距这个村庄三里远的一处荒村，传说那里有一盏长明不熄的鬼灯。
通往荒村的小径上早已长满杂草，菅原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中间，肩上只背了一只瘪瘪的背囊，除此以外，别无长物。
他的夜视能力极强，不需要提灯照明，也不需要旁人陪同壮胆，走累了，便随手从小布口袋里抓两块桃干丢进嘴里嚼。如果不是此时、此地，看起来倒像个散步的闲人一样。
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在草丛间飞来飞去，然而夏末已到，再有十几天，它们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年寿有时而尽，本是常理，因此，那盏亮了几十年的灯笼便显得尤为诡异了。
***
走了大约两刻钟，前方竟然真的隐约显出了村落的轮廓。
七八间破落的茅草屋衬在微微发蓝的幕布似的夜空下，像一片浓墨勾勒出的剪影。
并没有灯笼。
菅原脚下微顿，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一小团暖黄色的光晕便旁若无人地从一间破屋后面转了出来，不仅不怕人看，还美滋滋地哼着歌：“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盏小灯笼，实用又漂亮。”
菅原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灯笼倏地一扭头，凶巴巴地问：“谁呀？”
菅原清了清嗓子，和善地同它打招呼：“晚上好，我是个过路的旅人，听说这里有鬼灯，特意过来看看。”
“嘻嘻嘻，鬼灯？说我吗？”小灯笼大概从没离开过这里，一点也不怕人，摇头晃脑地朝这边飘过来：“我可不是一般的灯笼，你瞧我的肚子！多大！多亮堂！”
菅原憋笑点头：“是，亮得很。”
等小灯笼飘近了，菅原仔细端详它。
其实它的样式十分常见，柔韧的细篾扎的骨架，外面糊大红色的绵纸，底下还缀了一圈明黄色的穗子，梳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脏污，在风中轻盈地摇摆，的确称得上“实用又漂亮”。
他站在原地同小灯笼攀谈：“只有你自己在这儿生活吗？”
“不是呀，还有小鸟、小兔子、小猴子。”小灯笼特别单纯地咧嘴一笑，好似没什么心机地回答：“就是它们老在白天出来玩，晚上就回窝睡觉了。我不喜欢白天，因为我是灯笼嘛，夜里才用灯笼呢，你说是不是？”
看不出来，这只小灯笼还挺话唠的。
菅原伸了个懒腰，问：“我能不能在这儿借宿一晚？”
“在这儿？”小灯笼不解地歪头看他：“你为什么不在人类的村庄睡呢？可近啦，喏，就在那个方向！”
“练胆。”
“……？”
“练胆呀。”菅原笑了笑，一一指过周围的景色，一本正经地说：“荒村、鬼灯、半夜三更……这种组合挺恐怖的。”
灯笼鬼“嘁”了一声：“我才不信，你一点也不怕我！”
“你看不出来，其实我心里怕得很。”菅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他说的是实话还是玩笑。
“那行啊。”小灯笼爽快地应下来，自来熟地翘起一缕穗子，勾住菅原的手指，将他往村子最西边的屋子带，絮絮叨叨地说：“这间好，石头盖的，结实，里面的床还没塌呢！等会儿我给你找些稻草……哦，不行，我一抱就点着啦！哈哈哈。”
“等等。”菅原随小灯笼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疑惑地打量周围：“好像有什么声音。”
“是风声吧。”顿了一下，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灯笼转了个圈，面朝菅原嘻嘻笑：“大家搬走之后，都没有人糊新的窗纸了。”
不是。
虽然和呼啸的风声有些像，但菅原分辨得出来，那明明是嘶吼声，满含着无处发泄的绝望和痛苦。
看来，生活在这里的，不止灯笼鬼一个。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