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

作者: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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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家仙》六


      六归魂,归人

      “好浓的血腥味!你闻到了么?”白毛大狐狸抽了抽鼻子,边在山林间飞奔,边对背上的师雨说道,“越靠近味道就越浓,升月峰上这是开了屠宰场?”

      师雨本不愿骑它,担心它肩上敷了秘药刚愈合的伤口又崩裂掉。但狐狸嫌以人身施展法术耗费太大,坚持要驮着他去找韩真子“算总账”,师雨拗不过只得答应。

      “离太远嗅不到,但我能看到那里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死气。”师雨举目眺望升月峰,死气在他眼中化为实质,如黑雾覆盖了一大片山腰。

      由于九黎巫觋血脉的苏醒,天地万物在他眼中有了不一样的呈现,正如此时,他能看见雾中不断有红浪翻涌,意味着死的无论是人、兽还是妖,在死前都充满了怨念与煞气。

      “死气?莫非是鬼物?可是有韩真子坐镇,哪个鬼物敢打上门。”狐狸的语气中略带沮丧,“他实在是太强了,连乌云兜都锁不住……也不知你现在法力如何,怎么我一点都感应不到?”

      师雨摇摇头,“法术什么的,我根本不懂施展,只是觉得整个世界,连同我自身都与以往大不相同,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狐狸有些不太甘心,追问:“太爷说的那什么大巫之力,能打得过韩真子么?”

      “打得过打不过都要打。”师雨坚毅地道,“正如我当初面对那条大青蟒,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我不愿逃避,也不会逃避!”

      狐狸扭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当初我也正是看你有担当是条汉子,才决定帮你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得好!今天七爷就豁出去了,陪你斗一斗这个韩真子!”

      师雨此刻心潮激荡,摸了摸狐狸头顶的绒毛,沉声道:“七爷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大恩不言谢,这次倘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亲手为七爷盖座胡仙庙,家中世世代代供奉,血脉不断,香火不绝!”

      狐狸自得地扬起头:“放心吧,有七爷护着,保你死不了。上次我是太轻敌,才教他抢去了桑老爹给你的珠子,这回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不过,都说兵不厌诈,”它话锋一转,顿时减弱了声量:“咱也不好这么大咧咧地冲上去对吧,总得想点什么计策,打闷棍啦挖陷阱啦什么的……”

      师雨反问:“有用吗?”

      狐狸不吭声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到了韩真子这般境界,正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毫无作用。

      而此时,升月峰已近在眼前。

      不同于前次的戒备森严,此番升月峰山门大开,四下里寂静无声,似乎空无一人。

      狐狸化作人形,与师雨疑惑且谨慎地朝山上走去,一路不见半个人影,血腥味却浓烈到刺鼻。直至走到山腰的一处宽阔广场前,眼前赫然一片尸山血海的情景,两人不禁倒退几步,震惊失色。

      “……天心派这是叫人给屠门了呀!”胡长庆失声叫。

      师雨被浓稠死气熏得几乎窒息,喘了口气道:“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韩真子呢,难道也身在其中?”

      “有劳二位关心,本座好得很。”广场前方大殿的殿门霍然开启,韩真子翩然漫步而出,脚步看似轻缓,眨眼间已至近前。“你们这是来送还桑妖内丹?”他打量着眼前被取走了部分魂魄的转世之身,感觉这个凡人男子与上次见时,似乎有些不同……随后眯起眼睛,露出了饶有兴趣的微笑:“哦?你还没死,剩余的废弱魂魄竟然壮大了不少,虽还达不到我原本的神魂,比起普通人也算绰绰有余了。”

      “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韩真子伸出两根指头,捻住师雨额角的乱发,动作轻柔地往耳后送,“我现在开始考虑,是直接就这么收回来,还是让你再养一养……你认为呢?”

      师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甩开:“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韩真子,早在两百一十三年前,你就已经死了。死人就得去该去的地方,强留世间只会作乱天地规则,给自己和他人带来苦难。”

      韩真子仿佛听到了一个极荒诞可笑的梦呓,不由得哂笑起来:“死?那只是对于凡夫俗子而言。修道之人早已摆脱肉身上的生死,只要元神不灭,魂魄便可自由转世、夺舍,重新修行,直至飞升成仙。你,不过是我用来寄居魂魄的一具空壳、一个容器,居然还振振有词地跟我提什么天地规则……天地若真有规则,那便是仙凡有别、强者为尊!”

      师雨摇头道:“不论你有多么高深的法力,也抹杀不了我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存在于世的事实。我来到这世上,所有的欢笑、哭泣、幸福、痛苦都是见证,所有我关心着的、与关心我的人都是见证——我不是任何人的容器,我的灵魂归自己所有——”他伸出右手食指,以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点向韩真子的眉心:“魂兮,归来!”

      感受到体内一魂三魄蓦然一动,似欲响应召唤脱体而出,韩真子脸色微变,弹指生出一道狭长锐利的风刃,朝咫尺前的师雨疾速斩来,要将他拦腰切断。

      师雨没有躲避,也避之不及,这一招的速度更胜风驰电掣,甚至连一旁的胡长庆也来不及阻拦。

      风刃瞬间没入师雨的身躯,却没有激起任何鲜血与伤口,如同拂过的一阵微风,将他的衣袂轻轻撩起。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青石地面骤然寸寸碎裂,绽开了一条足有数丈的深长裂缝,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刃狠狠砍下,将坚硬的地面一分为二。

      看起来,就像大地用自身躯体,为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韩真子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他明明未从对方体内感觉到丝毫法力波动,却发生了如此诡异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蹙起眉头,一柄赤金色小剑从袖口飞出,带着灼热的光芒与凤鸣之声,刺入对方心口,却仿佛投石入水不见踪影,徒然激起四周的气浪,对方依旧安然无恙。

      几息之后,却听得远处一声震天巨响,金光闪耀之处,一整座山峰竟被生生削去头角,巨石夹杂着无数草木土块轰然滚落。金光迂折而返,重又化作一柄小剑,围绕着韩真子飞舞。

      居然连本命灵器凤皇剑也奈他不得!明明面对的只是一介凡人,却有种天地山河、日月星辰皆为他守护的错觉,韩真子一时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师雨低头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并未在体内感到任何奇异的法力,却感应到整个天地的意志与规则——这,就是上古大巫之力?它就潜藏在他的血脉中,无需刻意修习、施放,血脉指引着他沟通天地、遣驭鬼神,一切随直觉而动。

      胡长庆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还打什么,直接碾压不就好了。”

      师雨拿无奈的眼神望向他: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出手攻击……

      胡长庆回瞪:不吃斋念佛,倒装的什么和尚!你原不是打猎的么,拿刀砍,拿箭射啊!

      韩真子看着他俩眉来眼去,阴云开始在眼中堆积,反而放声大笑:“精彩,看来是我打不动你,你也打不了我。既然如此,我便将你囚禁起来,慢慢钻研,看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剩余的魂魄,你就替我多养几日,待到瓜熟蒂落,再取回不迟。”话音未落,从他袖中又飞出一条发辫似的紫色绳索,如灵蛇缠树,眨眼间将师雨捆得结结实实。

      胡长庆见状,指尖弹出白森森的利爪,朝绳索一挥而下。划擦间簇簇火光迸射,铿然仿佛金戈相击,那紫色绳索不知用什么材质炼制而成,看似柔软却坚硬至极。

      胡长庆大怒,妖相毕露地朝韩真子扑去。韩真子广袖一拂,仿佛掸去桌案灰尘,轻松将他甩出三丈开外。

      “米粒之珠,吐光希微;蝇翅飞舞,去而不远。”韩真子冷笑道,“便是青丘九尾,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区区一只天狐幼体,也敢张牙舞爪。”

      青、丘、九、尾!这四字犹如当头棒喝、钟磬灌耳,在狐狸脑中轰然震响。它感觉浑身血脉沸腾,如火焚灼,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尾巴根部那微微凸出的一截,在这厉啸声中挣扎扭动、寸寸延生,最终又长出一条白蓬蓬的长尾!

      韩真子不屑一顾地弹出一缕指风,化作一支寒光四射的锋矢,曳着残影朝狐狸射去。半途中,忽然被一条青黑色长鞭卷住,鞭梢幻化出的蛇影与锋矢碰撞,同时炸裂开来。

      韩真子转头,鸷视现身的莽天龙,寒声道:“你果然又要背叛我!”

      莽天龙脸上掠过一丝阴郁之色,平静地道:“我只是不想弄脏你的手。一只蠢狐狸而已,哪里要你亲自操刀。”

      韩真子眉间戾气略缓,颔首道:“处理掉这只碍事的狐妖。”

      狐狸被炸开的气浪冲击,就地一滚又变回人形,冲莽天龙破口大骂:“死长虫,为虎作伥,有你后悔的一天!你看他哪里还有个人样,活脱脱比妖怪更狠毒,莫说是牺牲满门弟子,便是拿你抽筋剥皮也是肯的,你还替他卖什么命!”

      莽天龙冷冷道:“我爱为谁卖命干卿底事,要你管得宽!”

      胡长庆当初拿这话噎过他,如今被反噎了一口,抽出两柄分水刺气冲冲地扑过去:“不识好歹的死长虫,今日七爷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就不姓胡!”

      “你本就不姓胡,不过是胡家捡来的野崽子,端的什么家仙架子!”莽天龙一鞭绞住对方的刺刃,毫不留情地回骂。

      胡长庆气得要炸毛,这下顾不得藏私,法宝尽出,使出浑身解数与他打个天昏地暗。

      韩真子懒得瞧两妖恶斗,走到被捆缚的师雨面前,手指按在对方眉心,神识扫视体内。“天魂,气魄、力魄、精魄、英魄。多好啊,我都忍不住要提前采撷了。”他感叹道,“即使千人万人提炼出的魂珠,也比不上我自己的一分一毫。”

      在被神识入侵的同时,师雨也同样感应到对方的灵魂,仿佛两人是一体双生、心念相通。他震惊且极度痛苦地瞪大了眼睛,几乎连声音都颤抖了:“你的觉魂——那么多的冤魂怨念,无时无刻在你的体内抓扯、撕咬,这种被无数尖牙利齿活生生撕裂的痛楚,你竟能忍受得了?!”

      韩真子直视他,一双深紫的眼瞳深处仿佛燃烧着红莲业火,森冷尖锐而又烁亮决绝,口中轻描淡写地道:“只要能证道长生,无论什么样的痛楚我都能忍。”

      师雨缓缓摇头:“这不是道,这是走火入魔。”

      韩真子答:“这就是我的道,哪怕走火入魔。”

      师雨沉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坚硬如铁:“我要解脱你体内的冤魂,取回被抢走的一魂三魄。”

      韩真子微微一哂:“做梦。”

      师雨没有反驳,静静垂下眼帘。许多从未见过的字符、从未听过的音节纷至沓来,充满他的脑海,如成群归燕盘旋于故园旧巢。他不假思索地张口——

      一种晦涩而玄妙的语言从他口中流出,每个音都像踩在沉重的鼓点上,健劲诡谲,古朴苍凉,仿佛穿透万载光阴从亘古蛮荒中走来……

      天际传来滚雷的闷响,地面轻微震动,山风陡然大作……天地万物似乎都被这语言触动,发出了各自的回应。

      虽不解其意,对方吐出的每个音却如同重槌敲击心鼓,令韩真子不禁神魂震颤,那颗由千余人的魂魄炼制成的觉魂珠,竟出现了溃散的迹象。他运转法力极力压制,魂珠溃散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无数怨魂从中解放而出,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呼啸来去……

      韩真子蓦地喷出一口暗红发黑的血。他紧抱双臂,仿佛冷到极致,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上古巫咒,渡魂归墟……你是九黎遗民!”

      师雨神情恍惚,似物我两忘,已不知是他驾驭着巫咒,亦或是巫咒操控着他,声调在层层迭增的高亢之后,陡然一个峻折——

      无数怨魂齐齐发出一声尖啸,挣脱了法力的桎梏破壁而出!

      韩真子发出了一声难以言喻的惨叫,七窍中淌出血流。数以千计的怨魂围绕着他上下遄飞,黑雾中翻涌着一张张磨牙吮血的狰狞面容,似欲将他嚼皮啃骨。

      但巫咒仍未停止,声调变得低沉绵长、幽微冲和,那些怨魂的面目逐渐疏淡模糊,最终连同黑雾一起消散不见。

      韩真子趔趄几步摔倒在地,又强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仰天狂笑起来。“——死吧!全都陪葬吧!”他惨笑着,从袖中甩出一团雷惊电闪、耀如星辰的光球。

      莽天龙正与豁出命去的胡长庆缠斗,见到那颗电策缭绕的光球,脸色乍变,拼着腰侧挨对方一刺,奋然朝升月峰的极顶方向伸出手掌,喝道:“空山月!”

      峰顶上顿时毫光怒放,升起了一轮极大的毛月亮。那月亮猛地向他们坠落下来,及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一尊巨大古拙的铜钟——天心派的镇山大钟。

      雷光球悬浮在空中,像一颗发光的心脏收缩、扩张,酝酿着破灭万物的神威。在它即将喷发的瞬间,大钟霍然扣下,裹着那颗光球深深砸入地下,在土石飞溅中撞出了一个漆黑莫测的无底渊洞。

      顷刻后,一阵不知被削弱了多少倍的巨响隐隐传来,地面也连带着震颤不止,仿佛极深的地底正因一颗星辰的爆发而海沸山崩。

      “——莽天龙!”韩真子恨然咬牙,“你让我失望之极!”

      莽天龙一手捂着腰间伤口,神色复杂地凝望他。片刻沉默后,他低声道:“你不是韩真子。即使你自认为是,我亦冀望你是——但你终究不是。”

      韩真子彻底怔住了。

      之后,他的神情异常地平静下来,裸露在外的肌肤逐渐苍白失色,绽开无数微小的裂纹。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整个人仿佛一块即将风化的荧石,从泛着微光的指尖开始,一寸寸碎散在风中……

      看着自己的躯体与生命如流沙般随风飘逝,韩真子慢慢露出了个返璞归真的笑容,轻声吟道:“一朝散尽仙人道,九重天阙从头参——”

      最后一个字的余音尚在袅袅,他已散作漫天莹光,在夜色中逐渐消失。

      原地只余一魂三魄,散发着四色柔光,轻盈地朝师雨飘来,没入他的眉心。原主已殁,捆缚他的紫色绳索自动松开,落在地面上。

      胡长庆长长地吐了口气,筋疲力竭地道:“终于结束了……”

      “不,”师雨道,“等我将九黎血脉重新封印之后。”

      胡长庆吃惊道:“为什么?大巫之力不是很强吗,连韩真子都败在你手上。”

      “他是败在了自己手上。”师雨脸上没有丝毫获胜的欢喜,“至于九黎血脉,既然双亲在我刚出生时就将之封印,说明他们希望我做一个凡人,能过上平凡却安乐的生活。这是他们的遗志,也是我的意愿——七爷,你会反对吗?”他有些忐忑地问。

      胡长庆想了想,反问:“重新封印后,你还记得怎么做油炸麻雀吗?”

      师雨一愣,失笑道:“当然。”

      “那我干嘛要反对?”胡长庆纵身化作一只小狐狸,跳上师雨的肩膀,快活地蹦跶起来,两条长尾在他背上拍来拍去,“我们快回家!然后你给我做油炸麻雀,还有锅包肉、酱鸡爪子……”至于之前答应胡三太奶,要回洞府好好修炼的事,胡长庆已经完全忘记了。

      一人一狐说笑着,渐行渐远,浑然不觉莽天龙早已悄然离去。

      尾声

      蒺藜山脚有个石碾子村,村里有个叫师雨的猎人,家在离村稍远的山麓矮坡上。

      这阵子他正忙着在家附近盖一座胡仙庙。修庙用的石头、木料,都是他亲手从山上采来。庙不算大,建得还挺快,一个多月已初见雏形。每当有热心的村民进来想帮个手,都被他客客气气地劝了回去,说是胡大仙托梦,要他亲力亲为,方显诚意。村民们啧啧称赞胡仙的灵验与他的诚心,却发现他用一段上好乌木雕刻出的胡仙塑像,颇有几分古怪。

      “雨哥儿,你这是雕错了吧?”有人问,“我去过镇子上的胡仙庙,里头的雕像是个白胡子的老仙家。”

      “唔,没错。”师雨描绘着雕像上的彩漆,头也不抬地回答,“胡仙就是这个样儿的。”

      说着他将雕像扛上神龛里摆正,左右端详了一番——是个穿白色长衫的年轻书生的模样,长发随意绾个髻,用一枝乌木簪着,腰间悬挂一枚黑不溜秋的旧革囊,身段纤细而挑拔,容貌俊俏,眉梢眼角狐意十足。

      他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家,一进厅堂就见胡长庆翘着腿,坐没坐相地歪在圈椅上,见到他便大呼小叫起来:“肚子饿,肚子饿,怎么还不给本大仙上供品?有没有鸡蛋,快煮四五个来给我吃。”

      师雨无奈地道:“昨天你在家里作祟,鸡都吓得不生蛋了。”

      胡长庆撇嘴:“谁叫那媒婆死皮赖脸地上门,非得给你介绍亲事,我去看过那闺女,长得真丑,半点也配不上你。说来,你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要不,我把我家二姐介绍给你?她可是胡家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师雨问:“你二姐?长得像你不?”

      胡长庆托着腮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不太像,我是抱养的嘛。”

      “那就算了。”师雨说着,走出大厅,先去给桑枝浇水。

      桑枝只有一尺来长,是他将树妖内丹放回那棵枯萎的巨大桑树里时,从树根处新发出的一小段枝条。他照胡长庆的指点,将枝条折下,栽在院子新辟的一角。

      “桑老爹喜欢守着这个家,说不定再过个几十上百年,他的意识又能苏醒过来。”胡长庆说道。

      虽然不知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但师雨每次给桑枝浇水时,都要跟老爹聊上几句。自言自语也罢,说不定哪天,就有回应了呢?他这么期盼着。

      浇完水,他拐去鸡舍里,看有没有哪只胆大心好的母鸡,愿意施舍给胡大仙几个蛋。

      也不知鸡们是在外面觅食,还是吓得不敢回窝,鸡舍里静悄悄的,师雨左右顾盼了一下,不见一个鸡蛋,便要离开。忽然噗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头顶。他伸手一抹,掉下来一大片被压得扁扁的、黏糊糊的蛋壳。蛋壳十分完整,只是里面的蛋黄蛋清不见了。

      师雨抬头一看,一条儿臂粗细的青蟒缠绕在梁上,正在挤压圆滚滚鼓起的腹部。一压之下,腹部顿时就瘪了回去,青蟒张开大口,又吐出一大块压扁的蛋壳,黏糊糊地落在他的鞋面上。

      师雨愕然看着那条光明正大偷吃他的鸡蛋的蟒蛇,忽然发现蛇身上的花纹有些眼熟……

      “莽天——哦不,四爷,你把蛋全吃光了,七爷知道了要发火的。”师雨皱眉抱怨道。

      青蟒十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头一扭就游走了。

      师雨苦恼地看着压扁的蛋壳。他不能拿这玩意儿去跟胡大仙交差,否则他准会火冒三丈地跳起来,去找老对头再大打一场。

      只能多养些鸡,多下些蛋了——天可怜见,他是真心觉得供奉一个保家仙就够了,仙供多了,就跟老婆娶多了一样,都是个大麻烦。

      (保家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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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最终CP你们猜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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