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Soul]灵魂尽头

　　间桐邸的荒废程度比士郎想象的还要糟糕。
　　当然，所谓‘荒废’指的是各种结界阵式。
　　在院子里绕了几圈，找到结界的基点，将阵式用水属性魔力一点点修补好，整个宅邸的气氛顿时就变化了许多。
　　虫鸟的鸣叫声完全消失，满地枯叶化作粉尘沉入地下，空气中充斥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似温热又似清凉的湿润感觉，将刚才宅邸阴湿的味道统统驱散。
　　细细端详了一下，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多铺设了几个防御和警告用的阵式，和原有的基点叠加起来。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士郎抹了把汗，满意地点点头。
　　“卫宫，你……”
　　“嗯？”
　　慎二的表情惊讶又疑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脏砚已经不在这里了，但你还是得待在这里的吧？我们没有办法每时每刻都安排一个Servant守在这里，但既然要确保你的安全，那至少要把防御阵式什么的给弄好吧？”
　　“……但是，你没有理由做到这种程度啊。”
　　“没有理由……么……”
　　士郎顿了顿。
　　“或许对你这样魔术世家出身的孩子来说很可笑，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出意外。你说我没有理由，不是这样的，我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你的情报。我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一定要保护你。就是这么简单。”
　　“朋友……？”
　　慎二轻轻抽了一口气，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紧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嘲讽的神情。
　　“那又为什么拒绝我的联盟，与我为敌？既然不想让朋友出意外，就更不应该敌对吧？”
　　“我与你为敌，是因为不想让Rider继续吃人。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不会伤害你。”
　　“……喂，天真也要有个限度啊。”
　　“只要足够强，这就不算天真。”
　　“……”
　　强大到能够碾压对手，却不伤害对手的程度。
　　只要足够强，一切皆有可能。
　　士郎就是坚信着这个，才走到现在的。
　　……要变强。
　　变得很强很强。
　　这样的话，就一定可以拯救所有人。
　　一定可以，成为正义的伙伴。
　　“慎二，能带我去宅邸里看一下吗？脏砚可能在这里还留有监视的使魔，必须尽快清除掉才行。”
　　“……啊，好的。”

　　在踏上通往地下室的台阶的那一刻起，士郎的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过哪怕一瞬。
　　……潮湿发霉的气息。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漆黑的天花板让人怀疑上面是不是有东西在爬。
　　明明是走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却有种脚下黏糊糊的错觉。
　　进入地下室之后，周围泛起非自然的绿光，不知道光源从何而来，仿佛是空气本身的光晕一般，照亮了周围阴暗的环境。
　　走廊两边的隔间里，陈列着无数的棺椁。
　　没有棺盖，腐烂的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外，有的只剩皮包骨头不成人形，有的则还残存着些许血肉，但都无一例外地接受着虫子的吞食。
　　仿佛活生生的恐怖电影一样。
　　……恶心。
　　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任何人看到这种东西，都会毫不犹豫地烧掉。
　　……然而，这却是修炼场。
　　这就是间桐家的魔术师进行修炼的地方。
　　慎二的表情并没有很大变化。
　　虽然并不是一直都在接受魔术师的训练，但他也是从小学习魔术知识的魔道后人，想必已经习惯了。
　　……那樱呢？
　　那个善良的，不愿参与纷争的女孩子。
　　她也习惯了吗？
　　若是没有习惯，若是这里只给樱带来痛苦，她又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整整十一年的呢？
　　……不愿去想。
　　无法去想。
　　脑子里只要冒出这个念头，就会泛起负罪感。
　　……自己自称为她的朋友。
　　与她有一两年的交集，却从未发现她的异常。
　　……他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去救樱，没有资格去保护好樱。
　　无法抑制地，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回荡。
　　地下的空间意外的开阔，站在大厅里的时候士郎感觉潮湿的气息因分散而减弱了一些。空无一物的地下室像是废弃已久的古代神庙，墙壁上一排排房间般的凹陷让人联想到摆放神像的阁间。
　　一只虫子跑过他脚边。
　　士郎抬起右手，轻轻搓出一股水属性的魔力。琉璃蓝的光晕散发出无比甜美的气息，就像是在冬日的阳光下缓慢融化的雪糕。
　　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响起。
　　虫子像军队一样从每一处缝隙涌出，整齐地朝着士郎脚边靠近，却仿佛恐惧着什么一般不敢接近。
　　这些虫子，每一只都携带着充足的魔力。
　　“唔……这是专门用来储藏魔力的虫子吧？”
　　“……是的，这是□□，从人身上吸收魔力。”
　　“脏砚就是用这个帮Rider恢复的？”
　　“对。”
　　看来，脏砚是真的提前做过许多准备。
　　这些虫子就是他准备的‘后备能源’，在无法或难以外出吃人的时候作为魔力供给，的确非常有效。
　　现在，只要找出被脏砚控制的虫子，然后全部销毁就好了。
　　打开探知的那一刻，士郎彻底愣住了。
　　……每一只都是脏砚的。
　　这里所有的□□，都是属于脏砚的使魔。
　　能清晰地感应到虫子体内脏砚的魔力。
　　“慎二，这些虫子全都……！”
　　“啊啊，全都是脏砚的使魔。”
　　这有点麻烦啊。
　　这里的魔力储量之大甚至可以让一个濒死的英灵从者瞬间恢复最佳状态，若是就这么浪费掉，还真是可惜了。
　　……有了。
　　口袋里还剩下一颗远坂给的宝石，是祖母绿，魔力容量应该够了。士郎一手拖着宝石，一手开始释放魔术，火焰从指尖迸发而出。
　　赤色的火苗很快将虫海完全吞噬，既没有听到使魔尖利的惨叫，也没有闻到肉被烧焦的糊臭味。火焰如液体般将虫子包围，□□的身体在火炎中心溶解，化作黑泥，化作灰尘，最后化作虚无。
　　丑陋的外壳被剥去，只余里面的水属性魔力，在火焰的炙烤下不断精纯，汇集到士郎手中的宝石里。
　　把所有的虫子炼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给。”士郎把宝石递给慎二，“脏砚的印记已经洗干净了，这里面都是精纯的魔力，你能用的着。”
　　慎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宝石。
　　“……早就知道了吗……”
　　“嗯？”
　　“你早就知道……我的事了吗，卫宫？”
　　士郎移开视线。
　　“……不，我不知道，只是猜测。”
　　很早以前，就有此预感。
　　间桐慎二，家境富裕，成绩优异，眉清目秀，这个人本不该有其他物质上的不足。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因自卑而性格扭曲，一言一语之间看似高傲，实际上却是在变相地贬低自己，连本人都无法察觉。
　　考虑到间桐家的历史，士郎只能做出这个猜想。
　　慎二是因为没有魔术师的天赋而自卑的。
　　出身于魔术名门，尽管早已没落，却无法抑制地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以此为傲，以此为荣。日以继夜地阅读魔术的书籍，记下对自己毫无用处的魔道知识，仅仅为了证明自己的特别和高贵。
　　然而一切都是空的。
　　不论如何渴望，如何憧憬，都永远无法触及到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魔术世界，所有的努力和骄傲，都只是孩子气的炫耀和摆弄。
　　日复一日地在这种高贵与低贱的矛盾中挣扎，深植于心的魔道之魂让他无法逃离，也不愿逃离这个枷锁，面对家族没落的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的，间桐已经没落了，我也永远无法成为魔术师。”是错觉吗，慎二的声音好像在发抖，“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间桐也是特别的。历史证明间桐也曾辉煌过，这就够了。我很高兴，能生为间桐家的人，是我唯一的幸运了。
　　但后来，爸爸把樱带了回来。”
　　“樱……？”
　　“没错，樱。你知道吗卫宫，刚发现樱接受的训练的时候，我是恨樱的。家里的魔术藏书室只有我能自由进出，我本以为我是特别的……但爸爸选择了樱，他把我放弃了，他对我失望了。我本以为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了，我流着间桐的血，继承人理应是我。我讨厌樱，恨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恨她让爸爸对我失望了，恨她拥有魔术师的天赋，而我没有。”
　　士郎再次看向慎二，这次轮到慎二移开视线。
　　“是恨樱，还是恨你自己？”
　　慎二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二者都有。”
　　“现在还恨吗？”
　　“或许还恨，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
　　“其实，我曾想通过。即便我继承间桐之名，间桐家没落的事实也不会在我手上改变，我也不会因此就获得魔术师的天赋，什么都无法改变。但樱有天赋，或许她可以重现间桐当年的辉煌。这么想着，我也不是那么讨厌樱了，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樱一直在道歉。不停、不停地道歉。她不敢看我，每次我看她都要说对不起，即便是现在也还这样，就像是在向我谢罪一样。
　　所以我才无法忍受。我知道我不值得，所以希望也好什么也好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不就好了，不停在那里道歉干什么啊……道歉的话，就是觉得自己犯错了吧，就是觉得自己必须补偿吧，光是道歉什么也不做的话不就是可怜我吗……我不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不是很可怜，但我不想被当成可怜虫对待，我不想！”
　　最后的话语，慎二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
　　……想必已经憋了很久吧。
　　发抖的肩膀，让人怀疑他是否能站稳。
　　吼完了，慎二平复自己的呼吸，依然背对士郎。
　　“你觉得我可怜吗，卫宫？”
　　平静地，轻轻地问。
　　……慎二可怜吗？
　　士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事实是，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之前连他是否是魔术师都不知道，然后又成为了敌对的Master，士郎根本没有闲暇去可怜慎二。
　　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夺走，践踏，任谁都会觉得慎二可怜吧。
　　……自己可怜慎二吗？
　　士郎不知道。
　　慎二刚才痛苦的样子，无法让他感到任何东西。
　　“……你觉得你自己可怜吗，慎二？”
　　士郎反问。
　　慎二轻轻仰起头来。
　　“啊，是的。肯定很傻吧。
　　不想被当成可怜虫对待，自己却可怜自己。
　　我就是一个蠢货，一直都是。
　　本来都知道自己没希望了，还去像笨蛋一样看魔道书，玩器材，憧憬着魔术……远坂。”
　　“嗯？”
　　“我好羡慕她，卫宫。她是个天才，我崇拜她，把她当成我努力的目标追赶。但她却对我不屑一顾，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飞虱，随时可以捏死。
　　现在，你也是魔术师了。跟你说这些，恐怕你也很快把我当成没落间桐的可怜虫了。”
　　士郎竟无言以对。
　　“你怎么不说话……？”
　　慎二的声音再次响起。
　　颤抖的，或许含着愤怒的声音。
　　“你也可怜我了，你也这么想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也会这样，你跟远坂没有任何区别！我……我……”
　　音调突然一点点减弱下去。
　　“……我还以为，你的话，绝对不会同情我的。”
　　“……？”
　　这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不记得了吧，卫宫。”

　　愤怒，憎恨，绝望。
　　在看到全身被虫子包围的少女的那一刻，自己就明白了全部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
　　……这样一来，仅剩的东西也没有了。
　　烦躁和恨意吞噬他的内心，无法让他以正常的态度和方式去面对每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
　　……直到和他打了个照面。
　　名叫卫宫士郎的少年只是用目光扫过他，微微上挑的眉峰仿佛在昭示着他了解了什么，紧接着便一言不发地走开了，没有过多地与他交谈。
　　下课的时候，少年却将他叫到了天台上。
　　“慎二，骂我吧。”
　　“哈啊……？”
　　少年的神情相当平静。
　　“……你心情不好吧，那就骂我一顿吧，好好发泄一下情绪，憋在心里很难受的。”
　　“我没有心情不好！”
　　“不，你心情很不好。”
　　“没有！”
　　“随便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发泄出来就……”
　　‘好’字被少年吞了下去。
　　他在烦躁驱使之下，一拳打在少年脸上。
　　少年若无其事地转过来，脸上没有一点伤。
　　“……很好，就是这样，继续。”
　　他没再回答。
　　手上不停地捶着少年的脸，胸口，腹部。
　　一开始还是有点力气，但后来，就使不上来了。
　　“……可恶可恶可恶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个都骗我骗我骗我骗我骗我该死全都滚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语无伦次。
　　少年依然是平静的神情，他的拳头即便是用出全部的力量也没能让卫宫士郎的身体移动分毫，仿佛打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大约十分钟后，他冷静了下来。
　　“好点了吗？”
　　少年问他，他没有回答。
　　自己的心情有没有稍微得到发泄，他也不知道。
　　少年靠在天台的护栏上。
　　“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他处于正常状态下，会毫不犹豫吼开少年。
　　但是心里的怒火似乎都随着刚才的举动被抽得一干二净，现在的他几乎无法感觉到任何东西。
　　“……和樱吵起来了。”
　　算是个虚实参半的答案吧。
　　“她干什么了？”
　　……好吧，这可有点难对付。
　　“我和樱快要成年了，所以爸爸打算尽快决定间桐家的继承人。”虽然略显支吾，但这个谎言似乎还算说得过去，“本来应该是我的，但他给了樱。”
　　卫宫士郎沉默了一下。
　　“继承权很重要？”
　　“对我来说？没什么比那更重要的。”
　　间桐家魔道的继承权，唯一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的东西，唯一能对得起自己的骄傲和自豪的东西。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了自己。
　　“为什么不选你呢？”
　　听到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就是火气上冲。
　　“……跟你没有关系。”
　　“慎二！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你懂什么！家族的继承权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外人别给我插手！”
　　说了很难听的话。
　　其实说完了之后，他是有点后悔的。
　　……就算不能说，对卫宫也得礼貌一点吧。
　　但心里的火气和倔强让他拒绝道歉。
　　“嗯……是么……”
　　少年没有生气，只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这个继承权，本来是归你的？”
　　“那……那当然了！家族的继承权都是给长子的！”
　　“那你在这里消沉什么啊。”
　　“诶……？”
　　什么意思……
　　少年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叹了口气。
　　“既然原本属于你的继承权却给了樱，那就说明樱的能力，或者说某项能力，要比你强吧？”
　　“唔……！”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少年知道真相。
　　知道他是魔道子弟，知道有关魔术的一切。
　　……但是，不可能的。
　　卫宫只是个普通人。
　　但是，为什么……
　　他可以如此轻易地，道出事物的本质？
　　“所以说啊，与其在这里消沉，你怎么不去好好锻炼自己，争取超过樱啊？既然继承权本来就归你，只要变得更加出色，就有机会夺回来的吧？”
　　……失望。
　　不，失望其实并不准确。
　　那一瞬间的感觉，应该是空虚吧。
　　因为……
　　“……不可能的……”
　　“嗯？”
　　“我和樱，只有樱拥有那项天赋，我完全没有一点天赋，别说超过樱了，我连学习都做不到。”
　　魔术回路封闭的他，永远不可能学习魔道。
　　“……”
　　少年摩挲着下巴，似是在思考一般。
　　“只有这种办法吗？”
　　“是。”
　　“没有其他途径吗？”
　　“有的话，我早就这么干了。”
　　少年又陷入了沉默。
　　“……你放弃了吗？”
　　“诶？”
　　……为什么呢。
　　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你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但你放弃了吗？”
　　“我……我……”
　　什么都想不起来。
　　感觉世界上所有的逻辑都陷入了混乱。
　　“我……我也很不想放弃，但是没有办法了啊。”
　　“这么说你不想放弃？”
　　没有任何余地的发问，让他有种被质问的错觉。
　　“……不想。”
　　自己是如此渴望得到那个资格。
　　想放弃什么的，就算强迫自己也无法说出口。
　　“……那你还在消沉个什么劲儿。”
　　“嗯……？”
　　“既然不想放弃，那就不要放弃啊。即便继承权从一开始是你的，也没有人会给你双手奉上，必须由你自己争取。不管用何种方式，你必须证明自己。如果完全没有办法，就自己开辟出新的路径来。”
　　“……哪有那么简单，我根本做不到！”
　　“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不到，你才会做不到！听好了，成功最忌讳的就是‘不可能’这三个字，既然要追求目标，从一开始就必须相信自己能够成功。不怕失败，就不会失败，一切皆有可能。”
　　……

　　“……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了间桐的训练。”
　　慎二的神情恍惚，似是在追忆往事。
　　“我将无主的刻印虫植入体内，靠□□储存的魔力刺激它们强化我的魔术回路，希望借此打通封闭的魔术回路。我成功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虽然效果几乎跟一开始没有区别，但我确实成功了，我做到了。
　　是你让我振作起来的，卫宫，是你。”
　　“……”
　　士郎还记得。
　　没错，他不会忘记那次谈话。
　　跟慎二相处了那么久，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状态，并为此不知所措心急火燎。
　　于是，就制定了一个极为‘随便’的计划。
　　先把慎二激怒，让他发泄一下情绪，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了解他的情况，跟他讨论解决方案。
　　然而，听慎二说完之后，他的计划被完全打乱。
　　……竟然是魔道继承权的问题。
　　同时也对慎二能和他坦诚到这种程度感到震惊。
　　虽然没有告诉他全部的真相，但慎二并没有对他说谎。
　　……所谓感动，就跟这个差不多吧。
　　思考了一下，就说出了鼓励的话。
　　慎二的情况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那次之后，慎二确实好转许多。
　　唯独不知道，那次对话在慎二心中留下的分量。
　　“……我是很嫉妒你的，卫宫。”
　　“嗯？”
　　“因为你……太好了。你就像用对勾堆成的，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你，说你是错误的。我知道你处处都比我好，一直很嫉妒，你无法想象我有多嫉妒你，可以那么完美地活着，而我只是一个残次品。所以至少，只有一点也好，我想拥有你没有的东西。”
　　……不对，等等。
　　慎二长出一口气，把脸对着天花板。
　　“现在好了，你也是魔术师，比远坂还要出色的天才。我永远都追不上来了，连你的背影也看不到。”
　　……停下，不是这样的。
　　“学习魔道是我唯一能超越你的希望，现在这点东西也没有了。你赢了，卫宫，还是你赢了。”
　　……怎么会呢。
　　用对勾堆成的人，完美地活着。
　　……说反了。
　　他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没有值得牵挂的事物。
　　……卫宫士郎才是那个残次品啊。
　　所谓完美，那只是用以掩饰的外壳，为了能够融入这个世界的拙劣模仿而已，毫无意义可言。
　　……必须开口说话。
　　不能让慎二这么想，否则他会崩溃的。
　　……不能说错话。
　　士郎没有和他攀比的意思。
　　但以慎二的思路，只会把这视为轻视。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
　　“……我很期待，慎二。”
　　“诶……？”
　　好友猛地朝自己转过身来。
　　士郎注视着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你知道吗，慎二？我啊，在遇到远坂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和我同龄的魔术师。知道你还有还有樱是魔术师，我是很高兴的，那种感觉，有点像国中刚刚入学时候的感觉。我身为一个不谙世事的魔术师，能和间桐的继承人交手，是我的荣幸。”
　　明显的听到慎二屏住呼吸的声音。
　　“……你说什么呢，卫宫，没有必要这么安慰我。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魔术师，更不是间桐的继承人！”
　　“你和我说过，你参加战争是为了打败远坂，因为远坂侮辱了你，侮辱了间桐的名誉，所以你就代替不想战斗的樱成为Master，为间桐出战。
　　而脏砚试图伤害樱的时候，是你进行制止，因为脏砚制定樱为继承人，而你试图维护间桐的传承。
　　现在，你主动提出和我和远坂结盟，是为了铲除脏砚，为了间桐家不再受他的控制，不再作为他的工具，而是一个真正的魔道家族。
　　带领Servant为间桐而战的是你，和脏砚对峙的是你，维护间桐尊严的也是你。”
　　“……！”
　　士郎上前几步，眼神坚定。
　　“慎二，你就是正统的间桐的魔术师。
　　所以，我期待那一天。
　　我期待，你超越我的那一天。
　　到那时，我一定要和你交手。”
　　……沉默。
　　慎二慢慢把气吐出去，定定地盯着士郎的眼睛。
　　“……你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是假话，我一开始就不会和你说。”
　　“像我这样的……也是间桐的魔术师？”
　　“像你这样的，才是间桐的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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