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

作者:卿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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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虚晃一诺


      来迎亲的是北齐太子的亲侍萧纵,与骠骑将军厉修云,以及一队宫中亲卫,另加上平南王府派上亲侍一队送嫁。

      一路上颠簸异常,惜之心情凄凄,加之向来骑马为多,坐马车时为少,舟车劳顿下来,她只觉头痛欲裂,昏昏欲睡,胸口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玄肆的邪,

      玄肆的宠,

      他的真诚,

      以及那句必不负你。

      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她该如何相忘,那虚晃的一诺。

      是她苦守的执着。

      天色渐黑,才抵达临城。

      北齐的大婚规矩,迎亲的队伍中途不能长时间停歇的,萧纵与厉修云两人轮番守着,一个守白天,一个守夜里。

      落葵与锦葵将车厢的暗格打开,取出被子盖在靠车窗睡着的夙惜之身上。

      锦葵忍不住小声抱怨“什么破规矩?竟不能让郡主好好歇上一歇。”

      落葵气的揪揪锦葵耳朵“你这丫头事儿就少点吧!车外都是北齐人!早晚让你这丫头害死!”

      锦葵委屈得撇撇嘴

      “本来就是嘛!”

      她自小在王府里伺候郡主,哪吃过这样的劳苦!

      她不比落葵,落葵是王爷派来的丫头,有一身功夫底子。自然经得起这长途劳累。

      落葵也知自己底子好,便让锦葵去另一马车休息,自己坐在郡主的马车外守夜。

      待惜之醒来已是四更天,天色微亮,星辰尚未退去。

      夙惜之浑身酸痛不堪,恹恹的将车窗帘布掀开,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去凶险与否尚未可知,又不晓的那太子玄晋为人如何?

      她虽不惧,但心中仍有不安。

      这一嫁,她就成了父亲在北齐的全部弱点。

      该如何保平南不衰?

      若那玄晋是个贪恋美色之人倒是好办。

      怕便怕在那玄晋是个心思狡诈,性情残暴之人。

      北齐帝对平南有多渴望,她心里十分清楚。

      她空有一身抱负,却生为女儿身,无力施展。

      南齐庆阳宫

      玄肆一身风尘还未拂去,就来到母亲榻前。

      文妃空留一口阳气,只等着见儿子最后一面。

      见到终于儿子归来,干瘪的嘴唇动了动。

      枯干的手抚向儿子布满青茬的面上,颓然落下,眼睛缓缓合上,魂游西去...

      “母妃,母妃。我是肆儿,您看看儿子,您快别睡了。”玄肆神情哀恸。

      则伊忍不住掉泪,拂去面上滑落的泪水,忍不住道

      “殿下节哀,娘娘已经远登极乐。”

      玄肆充耳不闻。

      扶起文妃落下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文妃的脸庞。

      “母妃,您不是总埋怨儿子不娶媳,没让您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吗?”

      “儿子爱上一名女子,她貌美机智,又成熟稳重,可她已经订亲,儿子还打算去抢亲,将她抢回来给您做媳妇,您说可好?”

      “您不是常骂儿子犯浑吗?您若再不醒,儿子明天可就去抢亲了。”

      “您快醒醒吧。娘啊!您就看看儿子吧!哪怕一眼也好。”

      则伊与侍女秋若站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主事公公站在庆阳宫宫门尖声喊道

      “文妃娘娘,升天了!”

      宫女们纷纷放下手中事宜,整齐的跪在殿前痛哭。

      王后伤心过度以致昏厥,齐玄宗亦感心痛难忍,将下葬事宜交由与文妃交好的淑妃打理。

      淑妃换上素衣带着一众侍女匆匆赶来。

      淑妃来时,文妃已然换好服饰,被抬放入棺中。

      玄肆换上孝服,跪在母亲棺前,为母亲插上三炷香。

      宫中是不允许烧纸的,即使是妃妾。

      淑妃保养得宜的脸上流下泪水,神情很是悲凉。

      这便是宫中的帝妾之情,连妃妾下葬,都未出现。

      甚至编了那么拙略的理由。

      这便是宫嫔的一生。

      一时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

      淑妃无子,膝下只有一女,与文妃儿时便是手帕之交。

      想到文妃与自己从前种种,更加泪流不止。

      斗来斗去,都归于一抨黄土,什么都不剩,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苍凉。

      玄肆未掉下一滴泪。

      他神情漠然,跟着下葬队伍,去了妃陵。

      而他的父王殿下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只知父王与母妃之间情意浅薄,却不成想竟浅薄至死都不愿见一眼。

      问了母妃身边侍候的秋若才知,自母妃中毒父王便未曾出现,一次也不曾。

      甚至不曾着人调查母妃中毒的原因。

      走在送葬的路上,儿时一幕幕便不停涌现脑海。

      他夜里发高热不退,母妃都不假手于人,亲自照顾他,迷蒙中看见母亲看着自己垂泪。

      他自小还是很受宠的皇子,直至祖家被查出贪赃受贿,族中众人满门抄斩,其余之人贬为奴籍,看在母妃诞下皇子的份上才免于一死,也从贵妃之位降于妃位。

      母亲失宠之后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

      宫中地位甚至不如一个诞下公主的妃嫔。

      与母亲度过的喜怒哀乐,一幅幅画面相互交织,自脑海中一一跃过。

      他又想起母亲弥留之际那句气若游丝的话语

      “肆儿,今后娘再不能保护你了...”

      他赢弱又坚定的母妃,总是在得不到父亲宠爱的宫中为他撑起一片天。

      本该是他来保护娘亲的。

      却永生都见不到了。

      娘亲啊。

      午夜梦回之时可否入儿子梦中,让儿子与您一同谈古论今。

      “可查出是谁只是人下的毒?”

      “膳房的人说娘娘中毒那日的膳食由新分来的宫女宓药呈上。”则伊答道

      “那名宫女呢?”

      “悬梁自尽。”

      “可有家人?”可恶,线索就此断了!

      “是个孤女。”

      “生前可曾接触谁?”

      “同居一室的宫女迎夏说不曾见她与谁亲近。言行也未有异常。”

      北齐王室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另有一事...”则伊语气中存在着不安,二王子已经爱上那名郡主,若现在说出此事是否不妥...

      “说。”玄肆神情不耐,端起热茶入口,思索着是否该动身去会心中那思念至极的人。

      “容华郡主今日与太子玄晋大婚。”

      猝不及防的消息让玄肆怒上心头,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他千辛万苦觅来之人,难道就这样落入他人怀抱?

      他怎甘心?

      剧痛盘绕在心头。

      似火烧似针扎。

      那样灵动美好的人儿,从此以后便是他人之妻。

      他怎能不怒?

      则伊心中暗悔。

      不该在这非常时期将如此打击之事告诉二王子。

      可他不说,哪里又能瞒得住?

      琴姬一身白衣绫罗,手抚琴。

      琴声悠扬自殿内而出。

      啪...

      酒盏被砸在大殿内的木质地板上。

      “换曲!换《长歌怨》!”

      琴姬抖着手弹起《长歌怨》

      并非熟悉的曲调。

      玄肆怒将桌上酒坛扫在地上。

      酒坛应声而裂,

      琴声戛然而止。

      琴姬神情惊惧,颤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奴婢知错了,求二王子饶了奴婢吧!”

      玄肆跨步走向琴姬,抬起琴姬的下巴,丹凤眸冷冽的眯起

      “你何错之有?”

      “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求二王子放过奴婢...”

      琴姬哭的面目扭曲。

      玄肆厌恶一甩,琴姬摔倒在地。

      “滚!都滚!”

      琴姬踉跄匍匐的爬出大殿。

      “酒!”

      门口守候的则伊,将酒坛搬到玄肆面前。

      玄肆拿起酒坛,肆意倒在嘴里,流势之猛,洒在衣服上,地上。

      “则伊,你说!为什么父王可以如此冷漠的对待母妃!连死前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主子,您喝醉了!”则伊苦着脸。

      “我没醉!本王子没醉!”玄肆抱着酒坛怒吼。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要将我身边最后一丝美好也夺走?”

      玄肆摔下酒坛,取剑倾身飞出殿外。

      天色阴沉,润雨如丝。

      在细雨中放肆舞剑。

      那招式赫然是平南王府那晚惜之所武。

      所行招式分毫不差。

      只是再也不能听见那样出色的琴声!

      再不能见到那样亦柔亦刚的绝妙武姿!

      再不能听见那珠落玉盘的清脆声音!

      再不能看见那一笑倾城的绝美之颜!

      只是,再不能相守!

      “慧颜倾天下,从此忘惜之。哈哈哈...”

      雨势越来越大。

      玄肆却越武招式越猛。

      忽的,一颗石子飞过,打在挥舞的长剑上,逼停了几欲发狂的人。

      则伊仿若看见救星

      “宣尹大人。”

      依旧是白袍锦衣,碧色发冠。

      不同的是如丝的墨发,已然变成如雪一般。

      鹤发童颜,说的便是如此。

      “你来做什么!”

      玄肆不悦的拂去面上的放肆流下的雨珠。

      “我若不来,你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磁性的声音渐近,

      理智逐渐回笼。

      “老妖怪!”玄肆冷哼一声,收起长剑,进入殿中。

      宣尹苦笑,我此番妖怪模样还不是为着你坎坷的情路顺上一顺。

      怎料算来算去,却仍旧是这般样子。

      果然不能逆天而行。

      如今的满头鹤发,就是上天对他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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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虐不虐?虐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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