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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深缘浅
夙惜之用过早膳后，去了父亲院中请安。
见夙依依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贵气逼人。
夙依依见到夙惜之毫发无损，脸色微变。随即微微倾身，夙惜之回以虚礼。
“姐姐好精神啊。”夙惜之唇角扬起讽刺的笑。
“妹妹亦然。待嫁之人果真是美的令人眩目，让姐姐好生羡慕。”
“姐姐好巧的嘴，能将违心的话说的如此动人。”
夙依依脸色忽变，慌乱中夹杂着一丝不安。
“毒害嫡出妹妹之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
夙依依脸上闪过慌乱，却仍旧矢口否认。
“谁毒害过你？”
“竹筒吹烟时未想过自己是否会被反噬？”
“我没有！”
怎么会被看到？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她也没办法。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在我出嫁前，是乖乖的做你的郡主，还是将此事揭发给父亲，你有选择权。”夙惜之没有在理会夙依依，先一步走进父亲殿中。
夙依依紧咬下唇，双手绞着帕子。
父亲有多看重夙惜之她并非不知，此时若被父亲得知，父亲定不会为她说话，说不定还会被铁面无私的父亲送去官衙，到时她费尽心力得来的一切就都没了。
后院中有那么多庶出的女儿，没了她还有别人能被寄养在正室名下，一样可以被父亲重用。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每当夜幕降临，惜之总是习惯性的对着蟠蟒玉佩发呆。
心中仍旧存着对玄肆的希冀，日复一日的盼，盼望那目若星灿的人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然后解释为何会离开那么久？
即使理智上告诉自己一定要忘了那负心之人。
她知道，她都知道。
其实这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结果。
她虽心仪他，但是多年来的责任感叫她无法放下。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任性一次。
就一次。
日复一日的盼着，知道大婚的日子临近，她都没有等来那个许下永不弃她之诺的人。
大婚前夜。
姬氏将小小的锦盒隐于袖中，命嬷嬷带上赶制好的嫁衣与凤冠霞披，进入惜园内室。
见女儿斜靠在床榻支柱上，自烛光中翻阅古籍，心中有些不悦。
别家女儿出嫁前都羞得不知所措，或依依不舍难以成眠。她的女儿竟翻阅兵法传记？
姬氏命嬷嬷放下手中的嫁衣等物，用眼神示意落葵关上门。
夙惜之见母亲到来，放下手中古籍，对母亲行了礼，虚扶母亲坐在榻上。
姬氏将女儿细嫩的柔荑放在自己手中，抚摸叹惋。
“惜儿啊，从前你父王虽将你当作男儿养，但你毕竟是女儿身。女儿家总是温婉些好，以后这些兵法古籍就不要再看了。多想想如何讨夫君欢心才是。”
夙惜之点头。
“知道了娘。”
“王宫不比在府中，你性子打小就倔强，在夫妻之道上，娘怕你吃亏。古往今来，女子以夫为天，已是传统，你万不可与太子置气。”姬氏眼角湿润。
惜之心中一片酸楚，想到就要离开故土，就要离开娘亲远嫁，鼻头一酸，眼眶氤氲。
“是的，娘。”
“在宫中失去夫君的欢心举步维艰，你纵有才华，也要隐起。帝王家最忌讳后妃聪颖有心计谋略，牵扯朝纲。娘只是一介妇人，不懂朝政上的你来我往。娘也希望娘的惜儿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姬氏拿起绢丝帕子轻轻拭泪。
“娘，你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惜之靠在娘亲肩膀上，默默垂泪。
姬氏轻轻抚摸女儿空无所饰的发际。
她生性淡漠，加之父亲男儿般的将养，并不如普通闺阁千金那般爱娇爱嗔。
但此刻她真的想好好赖在母亲怀中，尽情品味一个女儿撒娇耍赖的感受。
一旦过了今夜，怕是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良久。
姬氏从袖中拿出小巧精致的锦盒，慢慢打开。
“这是你祖母留给娘亲的百毒丹，能解百种毒。娘一直未用过，连你父亲也并不知晓有这丹药存在，如今娘将它交给你，深宫之中人心叵测，你万事小心为上。”
夙惜之自娘亲怀中起身，又想起夙依依对自己下毒烟一事，迟迟不肯接过锦盒。
“娘还是自己留用吧，王府中也定要事事小心。”
姬氏将锦盒的盖子合上，置于夙惜之手中，缓缓道
“你嫁去北齐，就是北齐太子妃，这些侍妾再怎么狠毒，也是不敢加害于娘亲的，只要娘的惜儿安全，娘才能安心。”
姬氏将嬷嬷置于榻上的嫁衣拿起，在夙惜之身上对比，竟分毫不差。
“这嫁衣娘是没法子亲自为你穿上了。”姬氏叹息。
“不过娘的惜儿真是个美人坯子，穿上这嫁衣更是美上三分。”
“娘尽会取笑我。”
姬氏又从霞披之下取出一本册子，交给夙惜之。
夙惜之仅瞥一眼，便知怎么回事。
当下白皙的小脸火辣。
不依的娇嗔
“娘啊...”
“出嫁的女儿家都要懂这些事宜。初次会痛，但是再痛都不能推开夫君，不能吭声，定要忍住。夜深了，你看过之后好好歇着吧，明天以后还要长途劳累。”
说罢，姬氏不舍的看了女儿一眼，便起身离开。
天色露白。
那人终是不会来的了。
她对窗无言。
就这样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烛光垂泪，她已经无泪。
只能说情深缘浅。
吉时一到，夙惜之身着红衣，由喜娘搀着走向红色奢华宽敞的马车，在上车之前回首站定。脸上丝毫没有喜气，脸色木然。
平南王携王妃及家眷们都站在王府门口送别。
夙惜之对着父亲和母亲的位置，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由喜娘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姬氏拿着帕子掩住口，靠在丈夫怀中默默垂泪，连一向坚毅冷硬的夙傲也险些流下男儿泪，轻抚怀中哭的不能自己的妻子。
其他家眷见次场面也纷纷流泪。
夙依依与张姨娘更是哭的欲罢不能，一副好姐姐好姨娘的模样。
夙惜之在马车中默默垂泪，一半是心中不舍，一半是为那段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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